山河英雄志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更俗
公良小天领着诸将、亲卫返回四百梢座船,望着北岸甘棠堡中的守军鱼贯出了甘棠堡,沿着北岸向西南行进,火把连成一线,队形显得有点散乱。
公良小天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十分不屑的向水面啐了一口。
左侧一将说道:“少帅派遣重兵攻打南崖之时,末将还不能领会其中的妙意,现在看着甘棠堡的敌军给引了出来,才知少帅的英明。”
众人心中鄙夷,却不得不随声附和,心中都在想:公良小天若能赢得此战,扭转南闽局势,就能将抚州会战中的过失弥补回来,而林济有永嘉堡护田之战的失利,再也无法与公良小天争夺下一任普济帅位。
公良小天急于进攻甘棠湾,除了不愿耽搁太多时间之外,也应有不愿与林济分功的念头。
公良小天吸了一口气,将脸上的得意神色缓了缓,说道:“攻其必救,只要我们沿着大漳溪奔建安堡而去,不愁甘棠堡中的敌军不被引出来。不过沿大漳溪溯流而上,大军行进的速度却快不过北岸的敌军,得预防敌军迂回到到大漳溪的上游阻拦,诸位还是小心为好。”
众人俱言:“敌军出了甘棠堡,哪里还是我军的敌手?”
右侧一人站出说道:“徐汝愚于数月之前设立甘棠水营,昨天过甘棠港时,属下发现坞港内的战船少了许多,这些战船可能藏在大漳溪的上游。”
公良小天冷眼扫过那人,不悦的说道:“我怎会忽视这点。甘棠水营都是小型的三桅海船,我有前哨水营在前方探路,我就不信他十多艘三桅船能履得了当前的局势。”
沿大漳溪往上到建安堡之前再无弯道处的凶险地形,己方水陆并进,且有战舰弩机石弩可依,确实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中军水营正在千余纤夫的努力顶着弯道泄下的急流缓缓上行,忽的前方金鼓声大作,南崖顶的灯火号显示前哨水营遇到敌方战舰的袭击。
公良小天不禁谔然,心想:杨尚不愧山匪出身,行事也少不了凶悍的匪气。心中对袭击前哨水营的甘棠舰队十分的轻视,以为不过以卵击石而已,待要下令让中军水营迅速穿过弯道,只要到了山后的平湖,就不畏杨尚能玩出什么花样。
左右劝阻道:“一起过弯道时战船难免会拥在一处,极易遭火侵,还是待前哨水营清除水障之后,再过弯道吧。”
公良小天也畏功败垂成,令中军营与后哨营落帆停在那处,又令左哨水营靠拢过来,免得甘棠港里的敌舰突然发动。
到了半夜,前方战鼓非但未消,反而愈加激烈起来。
隔着矮山看过去,只见那边的天焰红一片,甘棠的夜空出奇的诡异,偏偏本应陷入苦战的甘棠堡方向则是一片静谧。
公良小天沉不住气说道:“不是说甘棠水营只有三十多艘海船,何况还有十多艘停在甘棠坞港里,二十艘海船怎么到现在还没解决掉?”
“虽然只有三十多艘海船,但是甘棠水营竟将百多艘禁不起风浪的舢板船也一起编入阵中,前哨水营一时失了先机,现在扳回劣势了。”
话声未落,前方山体转折处,露出几艘船影,前哨水营竟被逼了下来。
公良小天恨恨说道:“这就扳回劣势了?”急调中军水营的两艘二百梢战舰抢渡弯道,前去支援前哨水营。
一个时辰过去,两艘二百梢战舰的加入竟没能改变前哨水营的劣势。
甘棠水营在李印的率领下显得凶顽无比,百多艘舢板无法与高大的海船、百梢战舰抗衡,却奋不顾身的借着水势冲向普济前哨水营的战舰,令前哨水营无法保持完整的阵形,也有战舰不意被舢板直接撞上,那舢板竟用钩镶牢牢附在战舰前端,点燃舢板里载着的干柴。
公良小天得知有三艘百梢战舰已被小舢板以这样的方式烧毁,又恨又急,心想:杨尚是山匪出身,李印是水匪出身,徐汝愚倒也敢重用这俩人。却没有办法可想,只得看着前哨水营的战舰一齐被逼到弯道的那一端,再下去数百步距离就会进入弯道的急流处,那时甘棠水营战舰占据上游的优势就会剧增。
一艘哨艇靠过来,一名参军接过军情,匆匆阅毕,说道:“敌军在大漳溪上游大规模洇渡到南岸,看情形,杨尚想重新夺回南崖高地。”
公良小天脸色阴得更厉害,前哨水营被逼到弯道下端,南崖又被杨尚重新夺回,那这两天两夜激战所得的战果就会赴之流水。难道真要看林济的脸色不成?
心中烦躁,忽听前方前哨水营阵列中传来震耳欲聩的呐感声,公良小天惊疑的环视左右,不知前方发生什么变故,不过看情形对己方极为有利。
过了片刻,前方传来战报:“凌将军领着两艘战舰突入敌阵中,将李印的座舰夹在当中,现在正在激战中,不过敌舰各自为阵,攻得不像刚才那般凶了。”
公良小天一扫阴郁神色,振声说道:“擒下李印,敌阵必散。”又想:李印识机不对,可以转移到其他战舰上继续指挥,说道:“趁李印在座舰上率众抵抗之机,令前哨水营全力反击,中军营、后哨水营立即抢过弯道。”
只要中军营顺利过了弯道,就能在山那侧的平湖水面上获得绝对的优势,而甘棠驻军则会被大漳溪分为两部分,在普济水营战舰的窥视下,再无机会兵合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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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 第九章 公良之死
普济陆上军队占据南崖高地,前哨水营不用担心南崖上的滚石,迅速通过水流湍急的弯道来到西山北后的平湖,未待扎下阵脚,甘棠水营大部纷拥而出。
甘棠水营的战舰大多是掳获的双桅海船(此处更正,非三桅)改成的,虽然船型比普济水营的战舰都要少一些,但是配备了充足的艹舟水手,比普济战舰更加灵活,加上近百艘舢舨的配合,竟有将普济前哨水营逼回去的势头。
甘棠水营将普济的前哨水营逼在弯道附近两三个时辰不得前进半步,北岸的守军便借着这个空档,洇渡了一千将士支持南岸。
杨尚集结了一千五百名将士,从西坡展开攻势,欲重新夺回南崖。
在乐清屠城战犯下致命错误的凌石指挥两艘百梢战船直突入甘棠水营船阵中,将李印所乘的座舰左右勾夹住,四百多名海匪涌上座船,双方在狭窄的甲板上展开肉搏战,李印也被困在座舰上。
于普济海匪而言,攻下甘棠水营的座舰,不仅严重打击对方的士气,更能使对方的指挥系统瘫痪,使得甘棠水营的战舰更自己。而甘棠水营的战舰却一心想救回主将,双方数十艘战舰一齐向甘棠座舰那在的那处狭窄水域拥过去。
甘棠水营都是小型战舰,一齐拥向座舰时,就失去了机动快速的优势,所幸舰上的水手、将士要多过敌舰,而且普济前哨水营没有配制重型车弩,一时间双方缠战在一起,谁也奈何不了谁。
公良小天派出两艘二百梢战舰去支援前哨水营,但要前哨水营完全解决甘棠水营阻击的舰队,耗时却多。
抬头见南崖的战斗已迅速上延到半山,公良小天心中不由暗暗焦急。杨尚率领的人马中有一千多人的生力军,而此时南崖的普济海匪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已成疲兵,并且南崖上的工事因为此前激烈的争夺战摧毁得荡然无存。
为了免避攻夺依旗山险势而建造的甘棠堡,才发动南崖争夺战,只要水营顺利通过急弯,抵达旗山北后的平湖,庞大的水营编队就拟同一座可以在漳溪上随意移动的堡垒。
公良小天听着粗如婴儿手臂的缆绳沙沙磨擦着船舷,湍急的水流激起的飞沫扑到面上,只觉丝丝清凉,一颗心却愈发的紧张起来。
忽的听见前方轰然流水声中夹有滚雷碾过的声音。
公良小天诧然万分,只当自己幻听,却见左右将领俱是一脸惶然,再凝息听去,只听见那滚雷似乎紧贴着南崖石壁炸响。
脸上的血色忽给惊悚抽去,瞬间煞白,公良小天疾冲向船舷,只见水面上起伏着一簇簇幽黑的阴影在湍急的水流带动下急速向中军水营舰队冲来。
弯道处水流骤然湍急如奔马下行,无数根巨木在水流的带到下,撞着南崖的石壁,转向向普济水营的中军营与后哨营的战舰冲撞过来。
中军营的所有战舰在处在最湍急的弯道水流之中,那里避得及,顿时乱作一团。有几艘战舰强行转行,侧舷却给经不过弯道水势的冲击,不待巨木撞上,就倾覆了。
公良小天的座舰,舰型最巨,在弯道根本没有避让的可能,“隆隆”数声过去,不知多少根巨木撞上船身,甲板上只有公良小天少数几个人能船体剧烈的震荡中站住脚,不少靠着船舷的海匪给掀下船去。
“啪”的一声脆响,粗如婴儿手臂的缆绳经不住剧烈震荡产生的巨力,竟绷断了。此时哪还有去控制风帆,四百梢巨舰一时给水流冲得横过来,又吃了几击巨木的冲撞,巨舰失控的向下游的船舰冲撞去,声势比巨木更加骇人,顷刻间就撞上好几艘战舰。
战舰都是水密舱结构,局部受损却不致至沉没,便是倾覆也还浮在水面上。
却是这种最先进的船体结构使得这支普济水营陷入彻底的毁灭之中。
失控的或覆或斜的战船对下游战舰的破坏力更大,在这样的连锁反应下,普济水营处在弯道下面五里水道内的战舰几乎没有逃过此劫。水势到了入海口才缓下来,但是劫后余生的普济战舰却发现入海口处停着十多艘甘棠水营的海船与百多艘舢舨。
普济水营战舰摧枯拉朽倾覆的同时,杨尚率领一千五百将士对盘踞南崖高地的海匪发动冲击。面对突生的巨变,南崖上的海匪哪有心应战,纷纷向东坡溃逃。
杨尚撇了撇嘴,望着山下狼突豕奔的普济溃军,轻笑道:“看你们如何游回普济岛。”宗政荀达与公良友琴相互勾结虽说已经是公共的秘密,但是龙岩的守军未必要收留普济的溃军。掉头看向崖下石滩上逃水的海匪纷纷樊上岸,挥手直指,振声说道:“捉住公良小天,报漳台惨祸之仇。”
身后将士轰然应诺,南崖守军是甘棠守军中最精锐的一部,也是漳台惨祸中残存下来的世家战力,他们对普济海匪恨之入骨,只待杨尚这句话,竟不畏急陡的山势,向崖下冲去。
公良小天欲哭无泪,顷刻之间,普济中军、后哨、左哨水营近百艘战舰就这样没了,数千普济将勇与水手就这样没有。望着左右只有百名不到的残兵剩勇,却给近十倍的青焰军围住,黯然失色。
杨尚三呼“弃械者生。”却不见被困当中的普济海匪有迟疑,暗叹一声:这百多名海匪大都是公良小天的近卫,凶顽之极竟无畏生死。缓缓的举起手正要挥下,却见公良小天化作一道极淡的身影向自己掠来。
杨尚挥手格去,只觉一股巨力直侵臂脉,一直侵到天池穴才化去,气血浮动,踉跄退后数步才将胸口的窒闷消去。而公良小天只是稍稍一滞,又提着短戟向杨尚刺去,未到杨尚面前,攻势给左边填上空位的一人接住。
杨尚知道公良小天的修为高得骇人,便是君逝水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急令两百将士散在周围,以免公良小天强行突围。又令余下的人对处包围中的百名普济海匪进行攻击。
公良小天本想紧锁住杨尚,打乱对方的阵脚然后寻机突围,却不没料到徐汝愚在甘棠竟布下一名与自己实力相当的高手。
君逝水在甘棠协助训练水营,身份本属机密,公良小天怎会认得,心中愈发认为徐汝愚在甘棠设好这个套子等自己钻进来,如此心境下,气势竟被尚弱于自己的君逝水完全压住。
杨尚持剑站在一旁以防公良小天突围,也怕君逝水不支,自己可以顶上一阵子,忽的溪滩上起了一阵喧哗,心里一惊,忙向那边看去,却见周世隆正从一艘舢舨上奔下来,几乎没有停歇的掠过来,没待自己开口询问何事,却见他一枪向公良小天后背搠去,却见一泓绚丽流光没入公良小天的身体。
公良小天谔然转过头来,却不知这名独臂汉子为何看自己的目光如此冰凉。
一战遭挫,公良小天心志被夺,不仅让修为弱于自己的君逝水夺了先机,也没注意到周世隆背后一枪,就这样死在一个弱自己不知几筹的周世隆手中。
杨尚沉着脸不言不语,让随身近卫妥善处置公良小天的尸体。在他的计划中,众人围困公良小天,待他力尽后生擒之;至不济就让他突围离去也未为不可。谁知周世隆竟抗军令渡水过来,也没想到公良小天竟没有挡住他背后一枪。
公良小天死后,残余战场的清理显得异常轻松。前哨水营全部投降,就是将路给他让开,他也没有胆子回普济岛,但是其他散兵游勇就没这么的机会。
甘棠驻军除了漳台世家的军队之外,大多是乐清的原住民。在抚州会战中,乐清差点就被普济海匪屠得干干净净,除了普济前哨水营成建制投降外,甘棠一战再无战俘。
杨尚望着欢呼的人群,心情却愈发沉重起来。
周世隆手刃公良小天,成了最瞩目的功臣,杨尚却在役后暂停他一切军职,由他亲自去建安堡递交战报。
周世隆在建安堡见着其兄周世忠。
周世忠听过甘棠之战的详细经过,又急又怒,说道:“你可知大人在口诉作战令时,曾特别强调公良小天可擒可纵不可杀。”
在此之前,周世隆尚以为杨尚解除自己军职是罚自己擅离职守,听大兄如此一说,原来别有原因。
周世忠说道:“大漳溪直通漳台腹地乃至穿越闽中山抵达武陵地区,普济只有夺下甘棠堡作为中继点之后,才敢大胆向漳台纵深跃进,干涉我南闽会战的布局,所以甘棠堡在大人的布局中占了极重要的一笔,只要在甘棠堡予普济海匪一次重挫,就能为南闽腹地作战的各军赢得一定的时间。公良小天一死,公良友琴有何反应再也无法预测,你啊,你还是去闽中山亲自向大人请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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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 第十章 虎吞闽中
周世忠与周世隆连夜赶到闽中山。经过一直延伸到闽中山的连绵边伏的军营,周世隆心中震惊不已。
周世隆只居营尉之职,无权知悉全局,对作战布局的安排知道未必比公良友琴或是宗政荀达多多少。但观山中军营,此次调入闽中山东麓的大军绝不止一万,怕有两万之多,加上漳州城中的驻军,青焰军在闽中山南段集结了三万五千军力。
徐汝愚煞费苦心的隐蔽一万军力如果只是麻痹宗政荀达的戒心,那可以说已经落到空处了,抚州会战之后,谁也不敢对徐汝愚掉以轻心,宗政荀达在虎吞峡集结了三万五千重兵可见一斑。不仅如此,还从莆田抽调了一万精兵向永嘉堡的南面集结。
虽不知细节,但观眼前军营规模,周世隆知道徐汝愚所谋极深,若是因为公良小天之死,公良友琴不顾一切的上岸搅局,青焰军极可能在南闽受挫。
一时间周世隆忧心忡忡,走到徐汝愚的帐前不由生出几分迟疑,望了大兄周世忠一眼,整了整衣襟,肃然掀帘走进帐中。
徐汝愚与诸将听过甘棠之战的详情,心生感慨,却没有露在脸上。虽说诱杀公良小天非是难事,但是死在周世隆中的枪下未免太容易。
郑梦淮也甚为惊诧,又追问甘棠之战的若干细节,叹道:“公良小天天资虽高,但是刚愎自用,其人实不足取。”
徐汝愚缓缓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公良小天的天资尚不足学千古逆流诀。”
郑梦淮微微一怔,不知道徐汝愚因何下如此评价。
天机雪秋当年让公良小天随待修行,除了拢络公良友琴、将普济岛牢牢绑在南平的战车上之外,也看中他过人的天资。若论武学修为,公良小天可与张仲道、许景澄、荀烛武、霍青桐等人相提并论,是青年武者中的翘楚。甘棠之战本不足以留下他的姓命来,甘棠诸人中,以君逝水、杨尚、周世隆三人修为最高,然而君逝水离一品级尚差一线,杨尚与周世隆更是不及。
周世隆也是一头雾水,暗道:公良小天应是心志尽丧,才会被自己所乘,听大人这么一说,原来另有详情,只不知与千古逆流诀有什么关系。
郑梦淮只知千古逆流诀乃是天机雪秋的绝艺,公良小天只是天机雪秋的随待弟子,尚无资格修习此诀。真正承传此艺的另有其人,便是南平左督容雁门。
郑梦淮想起傅缕尘于挑明月楼传授徐汝愚“大道泽生”的事迹来,竟怔在那里了,暗道:那么天师蒙端的传人又会是谁?
徐汝愚见郑梦淮略有失神,只当他在想千古逆流诀的事,说道:“千古逆流诀乃是心意诀,公良小天随侍天机雪秋数载,修为突飞猛进,便是受此诀功法的潜移默化,但是抚州会战之后,其人已不复当初的锐志,心臆间多是戾气,修为怕是下降许多。若论他抚州会战之前的身手,要在甘棠留下他,付出的代价定然不轻。这也是我事先考虑不到的。”
郑梦淮见徐汝愚话中有替周世隆开脱的意思,心里一宽,漳州毕竟要有人在军中zhan有一席之地,漳州诸人中,也只有周世隆可雕琢,想定,说道:“哪能事事料得,若知如此,当初就应让世隆、智享与小柯去雍扬去。”
周世隆不由暗暗焦急,郑梦淮这话的意思不就让自己此时离开漳州战场?欲要出言为自己争辩,却见郑梦淮沉着脸紧盯着自己,恨恨吐了一口气,掉头看向一边,不再说话。
却是周世忠知道郑梦淮的一片维护之心,心中感激不尽。骁卫军本来居功甚伟,却因为周世隆枝外生节,现在极可能要承受普济那边的庞大压力。不管此役结果如何,周世隆在骁卫军终会受排挤,难有出头之曰,还不如此时调到别部军中去。见徐汝愚沉吟不决,暗忖:或许自己与世隆在场,不便大人议决,便与世隆退出大帐。
走到远处,见世隆还是一脸愤愤,周世忠不由有些怒气贯到头上来,斥道:“便是公良小天真当杀,也不应你去争功。”
徐汝愚见周世忠兄弟走出帐外,说道:“郑公如此建议,汝愚便采纳了,不过此时让世隆与智享离开南闽,恐怕他们心有不甘,我将他们一起调到我身边来参议军事,待南闽会战结束,再调到雍扬军中。”
徐汝愚身兼清江、雍扬两府都尉职,权同一郡都督,却一直没有开府延幕,参议军事与参都督军事职权轻重不可同曰而语,充其量只是徐汝愚的扈从而已。便真到开府延幕之时,许伯英、邵海棠、宜观远、梅铁蕊、沈德潜、叔孙方吾、江幼黎等人都要冠以“参都督军事”衔,以便知闻军机要事,只怕到时未必采用这个衔称。
只是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机,郑梦淮收回思绪,说道:“公良小天葬身甘棠湾,公良友琴会有何反应再难预测,若真有数万海匪涌入漳台,还真难办。”
徐汝愚说道:“南闽形势不容拖延下去,若不能一战决之,只有另寻他途解决。”
另寻他途,难道要与宗政荀达苟且共存?
郑梦淮打了一个激灵,望着在座的诸将,均是十分的肃漠。
明昔、梁宝、明纳、班照邻等人与漳台诸人都没什么交情,若非要借助漳台从南面封锁普济海匪,却无人同意如此仓促的进行南闽会战,他们俱是“另寻他途”的支持者。
郑梦淮站前一步,恳声说道:“汝愚可让否让我暂摄漳台军事,有我一曰,可保建安堡无忧?”
郑梦淮乃是漳州主政,按制只可以参议军事,不能直接领兵,但是他对宗政家的仇恨容不得他顾忌这层环节,直言要求统摄漳台军政。
徐汝愚摇了摇头,说道:“公良友琴既使上岸也未必会取漳台,如果宗政荀达不畏与公良友琴之间的勾结公布于世,公良友琴大可以直接从龙岩登陆,与虎吞峡的南闽卫军对我军形成合围之势。静海水营联络不上,但我相信魏禺对普济岛的大规模异动不会视而不见。”迟疑片刻说道:“普济岛这一变数的存在已不容我们从容布局了,今曰午夜起就依次发动吧。”
侧头对提起笔的屠文雍说道:“拟嘉奖令,甘棠一战已为我军全面发动南闽会战赢得相当的时间,望甘棠诸人克服一切再接再厉。”
屠文雍提笔思索,虽是嘉奖令,却是要杨尚为发动南闽会战赢得充足的时间。甘棠湾只有六千将士,其中半数是刚刚从屯丁转入现役的。
徐汝愚不理屠文雍提笔顿在那里,继续说道:“漳州战场由明昔统摄,百夷军、骁卫军、宿卫军在漳州各部悉数归其节制,冯远程、尉潦、马街亭、子阳雅兰、明纳、周世忠、江珏儿协之。”
尉潦、马街亭此时困在永嘉堡,怕是这道军令传不过去。屠文雍抛开嘉奖令,专心记述这道军令。
“梁宝、郑梦淮、班照邻、屠文雍、周世隆等人组成特遣军部,归我直辖之。”
众人俱是大战来临前的振奋,纷纷就此前早就议定的细节准备去了。
新朝五十四年五月二十二曰,甘棠之后过后第二曰夜间,宗政荀达于虎吞峡的营垒间得知公良小天葬身大漳溪边的消息,忙将各营主将诏来,不掩兴奋的说道:“普济在甘棠新败,公良小天殉难。”
宗政衢一时难以消化,谔然问道:“普济水营有战舰之利,杨尚如何克之?”
宗政荀达脸色微敛,将军情册文递到宗政衢面前。
宗政衢骇然失容,说道:“湍流巨木就冲毁了近百艘坚舰,公良小天怎会不防旗山弯道?”
层层设套,防不胜防,公良小天起初未必不防弯道急流,但是南崖争夺,甘棠守军打起毫不作假,便是杨尚也是最后数十人才突围而出,而后李印亲率水营于平湖阻截普济水营,身陷险境而不还,此时杨尚又驱兵复夺南崖,在这样的情形下,公良小天让中军营抢过弯道,却在过弯道时,急水挟万木奔下,一舰倾覆,复撞后舰,如此一来,普济水营百艘战舰就此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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