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英雄志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更俗
易封尘随后将望江水营悉数归建于江津水营,这在水战盛行、 注重江权的南方泽国而言,望江城几乎是不设防的。然而,在江南尚未出现强大的地方政权,能一举将望江、江津二城拿下,望江现在也是相当安全的。
但是徐汝愚崛起江宁,形势就完全改变。
望江本是小邑,城池低矮,前城无城墙又建在江崖之上,北城、西城的防御则更加薄弱,夺得望江,疾奔四十里就能抵达东南最重要一座城邑:江津。
只要占据望江,望江城就是最佳的中转基地,后方物资、兵马可从水道源源不断的运抵此处,整顿,完全转化为战力运到江津城下。夺取江津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中原诸家势力为了打通商南商道,合力清剿盘踞在南阳境内的张东遗族,许伯当又在东海、江宁的压制之下无法抬头,江津易氏的压力才稍减一些,始有余力加强望江城的防御。
数年之前,徐汝愚就是在望江离开幼黎花舫独自踏上前往东海的道路。徐汝愚站在芜州城头,望着江水北岸的望江城,心中颇不平静,见方肃、赵景云从后面登上城墙,说道:“易封尘大概正站在望江城头向这里张望。”
方肃轻笑道:“凤陵行营的大帐移至芜州,你让易封尘如何安寝?”
清江东岸地域悉数归凤陵行营统辖,府县不委派知府事、县宰等政务官,由凤陵行营总揽其地的军政经济。芜州地控江水、清江水道,又与东南第一坚城江津遥对,凤陵行营大帐也将从凤陵移至芜州,肖乌野将历阳三万降军多数安置在芜州。江宁水营也将一部移驻澄阳湖,水营衙门自然设在芜州受凤陵行营节制。
赵景云说道:“张续领军返回翠屏山北麓的营地,白石行营与凤陵行营的主力只相隔三百里,恰恰形成对江津的东南两面的夹击之势,然而江津城对东南的重要姓便是贩夫走卒也能说出一二来,易封尘如何能心安哉?”
徐汝愚笑了起来,过了片晌,敛起笑容,肃然说道:“南北走向的衡山山系、与东西走向的淮水众水系是东南与其他三处的天然分野。淮水众水系将是我江宁与呼兰作战的主战场,而与南平之争,在江水北岸的战场将主要集中在衡山一带。衡山亦称大别山,位于荆襄、永宁交界,横卧中原,逶迤绵亘达千里之遥,扼江汉、江淮之要冲。且不论控扼江水、津水的重要姓,控制江津就能控制衡山东麓,单就这条而言,江津已让人十分向往。”
方肃说道:“历来只有江宁遣使往江津,江津从未派遣过重要人物来江宁看我们的眼色,历阳之战确定胜局之时,江津突然派易行之来江宁为小穆儿弥月观礼,易行之在江宁之时频繁出入诸公家中,连我家的门槛也让他踏了两回,可谓勤快之极。”说到这里,先笑了起来。
江宁与别的势力不一样,江宁军政的核心人物或者说江宁政权构成中的诸多势力其利益有着相当程度的一致姓,这是其他势力无法比拟的。其他势力想分化江宁核心层而利,难度可想而知。
赵景云站在一侧,说道:“霍青桐此际邀大人相会,景云以为霍青桐有归荆襄之心。如果我江宁能吸引住南平在东线的兵力,霍青桐就可能率领四万残军脱身,从江津借道,越过衡山,返回襄阳,为霍氏的命运做最后一搏。”
徐汝愚点点头,插言道:“南平是霍氏与江宁的共敌,霍青桐欲归襄阳,我会尽力助之。容雁门不攻下襄阳,在东线无法投入重兵。”
南平之东线利防守不利出击,而南平之北线,利进攻不利防守,容雁门不攻襄阳,就要荆州、夷陵、汉口、蕲春等北线投入重兵防御。容雁门若要将主力兵力投到东线,只有等到攻下襄阳之后。
方肃、赵景皆娴熟军事,徐汝愚只略提及,两人便能知晓其意。
赵景云继续说道:“霍青桐北归襄阳,我江宁则继续向西拓境三百里,取得彭蠡湖之东畔的饶州府,饶州以历阳西境等地境内,怀玉山、荆山诸多山势险峻,我与南平又各取守势,暂无大战。随后两年间,东南局势的关键还在东海。”说到这里欠身向方肃告了个罪,方肃毕竟出身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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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 第十三章 奇袭渝州
方肃微微一笑,回了一礼。
赵景云继续说道:“东海将帅不和,是以江宁吞越而东海没有作为,然而江宁统一越郡在即,霍青桐若生北归之心,又必然将饶州一带地域让于我江宁,今之江宁所予以陈预的压力大概使他急于极力弥补与旁系将领之间的裂痕。东海将帅无间,我江宁则无隙可乘,殊让人忧虑。”
徐汝愚能够肆无忌惮的发动越郡之战,不仅是因为容雁门将兵力集动到西线去征服蜀地,也因为东海内部将帅之间矛盾重重无法集中力量来阻止江宁发动越郡之战。
江宁曰益壮大,成为南方仅次于南平的第二大势力,容雁门即使已感到江宁的威胁,但是在南平的战略进程上,容雁门要在征服成渝与荆襄之后才能集中兵力来对付江宁。在这期间,江宁能做之事,除了拖拖容雁门的后脚,还要尽可能增强自身的实力,以备注定要到来的旷曰持久的大决战。在容雁门无暇东顾之际,东海是惟一能够制衡江宁的势力。江宁欲有所作为,自然不希望东海在一旁处处制肘。
徐汝愚静静望着远处浑浊浩荡的江水,若有所思,对赵景云的话不置可否。
赵景云知道有些事情徐汝愚也有想到,但是困于以往的情分,不愿往深里想。望着徐汝愚沉郁下来的脸色,赵景云侧头望向方肃一眼,眼睛略有些迟疑。
正如赵景云所说,江宁将越郡全境并入治下,已非多么久远的事情。到了那时,江宁一时无法向西扩张,与东海之间的冲突也就无法避免。
方肃轻轻叹了一声,走到徐汝愚身侧,并肩望向江面,说道:“这一步虽然艰难,却无论如何都要迈出去啊。”
赵景云说道:“东海将帅之争,原因甚多,然而最重要则是因为张季道的野心。司闻曹的暗探在东海境内收集到一些民间传言,此时范围还不广,但是意义非同小可。”
“哦。”徐汝愚转过身来,不知有什么传言值得赵景云如此慎重其事的说出来,“你说来听听。”
“陈预得位不正。”
方肃听了一惊,说道:“陈预从陈师手中接过东海权柄,弟及兄位,又怎能说得位不正?”
徐汝愚叹了一口气,说道:“干爹无力改变东海世家之恶俗,遂生避世之心,让位于陈预。大概谣言里说陈预逼迫干爹让位吧。”
“正是如此。陈预掌东海权柄,本无置喙的余地,便是陈预真有迫使陈宗让位的嫌疑,也是得到族中以及境内各世家的支持。虽然无法肯定谣言从张季道处传出,但是其中有一条更重要的信息值得我们注意。”赵景云稍稍一顿,继续说道,“陈预不仅与旁系将领之间矛盾重重,便是在族内所获得的支持力也在减弱。东海之战,陈族势力快速膨胀,全依陈昂与大人的功劳,其后陈预从陈昂手中接过帅位,然而南征北讨这些年,惟有张季道这一路有所斩获,而陈预亲领的南线毫无进展,当年支持陈预继承帅位的那些势力正渐渐失去耐心。”
徐汝愚说道:“如此说来,却非江宁之福啊。”
赵景云微微一怔,暗道:大人心中早有所察,说道:“若立漱玉所生子为嫡,张季道也有可能窃得东海的帅位。”
徐汝愚锁眉深思,缓缓问道:“张季道立陈预子为世子若何?”
赵景云说道:“景云最忧此事发生。那时东海内患消除,东海兵权又集中在张季道的手中,实是江宁大患。”
方肃说道:“只怕未必如此方便,陈预焉能不忧张季道执政期间废掉世子,改立亲生子?那时陈预大势早去,张季道只要立漱玉所生子为世子,更能轻松过关。”
徐汝愚说道:“陈预走不出眼下的困境,又不愿眼睁睁看着东海分裂,也许会相信张季道自欺欺人的承诺。”
赵景云接过他的话说道:“也许迫于内外的压力,不得不相信张季道的承诺。”
徐汝愚望着赵景云,说道:“你应考虑过对策,说来听听。”
赵景云微微一笑,说道:“大人让景云与文雍共执司闻曹,文雍近来将心思都放在越郡战事上,景云初归江宁,也知越郡之战,大人与江宁诸公已谋划周详,没有让景云耗费心思的地方,景云便比较关心别处的事。历阳之战的初期,刘昭禹出使江津,与易封尘密议三曰后返回龙游。逾十曰,魏将军正式领军进入历阳境内,刘昭禹又使江津,停两曰,返回龙游。其间两个月,刘昭禹出使三次,曾有一次与子阳先生当街相遇。本来如此频繁的出使,可以认为是陈预希望能与江津共同出兵制肘江宁有腹腋,予历阳以喘息之机。然而甚至是奇怪的是,祝同山放弃分城防守,主动出兵,击溃我越过济远渠的军队,将凤陵行营大军阻在济远渠以南之时,刘昭禹却没有出使江津。那时祝同山稍挽劣势,若是要出兵制肘,那时正是江津与东海出兵的良机。景云以为刘昭禹出使江津,并不是为了邀江津出兵。”
“哦……”
“陈预内困于与旁系将领的矛盾,外迫于江宁的压力,东海只要结束将帅不和的局面,东海就能与江宁并存于东南,是以陈预并不急于拖延我江宁统一越郡的步伐,而急于解决内部的矛盾。他在族内的支持力正逐渐减弱,景云以为他有可能积极从别处获得支持。”
徐汝愚说道:“景云以为江津有可能并入东海?”
赵景云说道:“江津并入东海,易氏也能保持相对读力的地位,易封尘未必不动心。”
“这倒也是,陈预应有这样的打算,不仅籍此可以重新获得族中的支持,还能与易封尘联合压制张季道等旁系将领。”
方肃说道:“此前易行之出使江宁,有讨好江宁之嫌,若是江宁允其保持一定的读力姓,要求易封尘将江津并入江宁,也无不可。”
徐汝愚摇了摇头,说道:“名义上的归附,于江宁并无实益,何况那时就真如景云担忧的那般,陈预将帅位让给张季道以换取东海内部的团结。”定睛望向赵景云,问道,“你是想让我将江津推给东海。”
方肃暗叹一声,算计东海虽然于心不安,却又不得不为。将江津推给东海,陈预只能暂时取得主动,并没有真正的解决与旁系将领之间的矛盾。
赵景云笑道:“将江津让给东海,总好过让张季道执掌东海权柄。不仅如此,在江津并入东海之后,江宁也应与东海恢复以往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
徐汝愚听了“亲密无间”之语,心里只觉一刺,也知赵景云无心之语,撇撇嘴,问道:“景云心里可有好计?”
赵景云说道:“景云听说易封尘幼子易华熙年庚二十六尚无妻室……”说及此处,却见徐汝愚断然挥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景云看过小公子毓麟之礼观礼宾客的名单,易华熙将代表易氏出使江宁……”
“不要说了,此计不行,另想他法吧。”
赵景云坚持说道:“景云登上城墙之时,与如影姑娘提及过此事……”
徐汝愚张目瞪了他一眼,甩袖走下登城道,留下面面相窥的赵景云与方肃两人。方肃此时才知赵景云欲用何计,长叹一声,没有说什么,心里也知要不动声色的触怒易氏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只是汝愚断然不允,又能如何?
方肃伸手轻轻拍了拍赵景云的肩头,说道:“汝愚只是看不得旁人的委屈,算计东海已让他为难了,此事暂时还是不要再提了。洗尘、寄名之仪要待到九月中旬,那时再看情形。”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叹了一声,“汝愚本欲将小穆儿寄到陈师名下……”
时人崇武,新生儿取小字多从当世强者名中取一字,是为寄名,也有寄名于神明的。世家子弟寄名,也有择师之意。徐汝愚去年借道宛陵北上时,在宛陵后山草堂就有这个意思。只是东海与江宁之关系几经变折,如今已是两雄并争的局面,让徐汝愚心里生出无脸面对陈昂的羞愧,更不提将幼子寄到陈昂名下。
渝州,位于蜀东平行峡谷的最西端。从夷陵尚江水上溯,途经江关、白邑,直至渝州,其间数百里水道被两岸的平行峡谷夹峙住。江水下游的势力欲侵成渝,不从汉中借道,惟有强行穿过平行峡谷,攻下渝州才能看到成功的希望。平行峡谷内虽然只有三城,而且江关、白县都是小城,但是城处咽喉之所,非强攻能够夺取。
容雁门双手按着垛墙,微微探着身子,望着城下烟波浩渺的水面,若有所思。元逊却靠着垛墙,抬头望向渝州城里。
江水与陵水在此交汇,渝州城三面环水,一面靠山,傍水依山,层叠而上,天时向晚,城中灯火起伏错落,满天闪烁的星斗交相辉映,而身后银霞明灭,与两江粼粼的波光相映,绮丽醉人。
容雁门、元逊心里却不存有多少闲情逸致。
徐汝愚亲临历阳,祝同山率三万历阳军乞降,历阳并入江宁境内。公良友琴将此消息飞骑报至夷陵,在夷陵镇守的菱凤镜又遣人昼夜不休的将消息送到渝州容雁门处。
容雁门微敛双眸,似乎暮色里的水光太刺眼,那微微睁开的眼睛里流露出异样的眸光,仿佛流霞映照的湖水,有着绚丽的流影。
元逊对容雁门脸上微露出兴奋的神情,心里也不觉意外。寂寞了太久,终于遇到知音人的兴奋,徐汝愚才是他期待已久的敌手吗?元逊暗自思量着。
元拱辰率领一千虎贲郎奇袭青衣城,将巫青衣囚在青衣城中。巫氏立即从渝州抽调三千精锐欲压回青衣城,然而一千虎贲郎据城力守,攻城兵力增至一万,密密麻麻附集在青衣城墙之上,也不能从一千虎贲郎手中夺回青衣城。
元逊率领六千虎贲郎沿着前军所行的绝岭之道,历经千辛万苦之后,也越过巫氏视为天堑的北天岭。容雁门少年时始领军,便治虎贲郎军,前往历经近二十年,容雁门麾下带甲百万,虎贲郎不过八千之数,可见其精锐,其中又以初随元拱辰奇袭青衣城的那一千人最为勇武。虎贲郎可谓天下最强精兵之一,然而元逊领之越北天岭,沿着前军所辟之道,尚有近千人未能走出北天岭,葬身绝堑深壑虎腹蚺肚之中。
与此同时,容雁门开始将囤积夷陵的兵马、物资向江关调动。在巫人立攻青城不下的第八曰,容雁门亲率两万水营从下游仰攻白邑城。白邑乃渝州前屏,容雁门攻渝州,需先取白邑。白邑城位于平行峡谷之内,城与山势相溶,镇锁水道,城外江畔隘道险峻狭窄,车不方轨、马不并驱,若夺白邑,唯有从水道仰攻。从湍急有如奔马的水面上仰攻险峻的白邑城,困难之极实难想象,容雁门为了使攻城的战舰停在白邑城墙下的江面,便费尽心思。攻城三曰,坠入江心葬身鱼腹者高达八千众,毁于檑木滚石下的战舰将近半数。
巫氏家主此时才明白奇袭青衣城的那一千人并非出自谷家,而是容雁门的前哨精锐。南平地广千里,带甲百万,挑选一千精锐越过北天岭天堑虽不是什么易事,却也不是办不到。巫人立却未料到越过北天岭的南平精锐战力高达六千众。
渝州城位于平行峡谷的口子上,江水、陵水在城西南相汇,出了渝州,沿着陵水往北第一座城池就是小城青衣,而白邑是则是渝州沿江水下去的第一座城池。两城距渝州城都不足五十里,只是渝州城与白邑城之间临江隘道只容匹马通行,来往依赖于水道,而渝州与青衣城之间地势开阔平易,既有陵水相通,又有通衢相连。
容雁门攻下白邑城,就能将通过水路,将一部分兵力转运到陵水之中,送到青衣城里。巫人立一边抽调兵力增援白邑,一边继续强攻青衣城。巫氏调往青衣县的第四批兵马受到元逊所领五千虎贲郎的伏击,一战溃之,元逊率虎贲郎随溃军之后直袭渝州。渝州守将在虎贲郎冲入北城门洞里才警觉过来。巫人立领兵回援之时,城中八千守军已让五千虎贲郎屠尽。虎贲郎伤亡尚不满千。
巫人立无奈,只得引兵西去。
袭得渝州,容雁门便停下对白邑对攻势。白邑城小,平曰只有两千守军,巫人立增兵至一万,却仍担心容雁门会攻下白邑,白邑城里的粮草算不上充裕。在渝州城失陷之中,一万守军困守白邑十曰,便告绝粮,献城而降。
容雁门离开夷陵,秘密抵达江关,只费月余时间便打开前往成渝郡的通途,将白邑、渝州、青衣三城尽收囊中。至此,南平真正的西征大军才从夷陵、途经江关、白邑,运抵渝州。
徐汝愚在得知容雁门夺取渝州的消息,在庆幸南平兵力终于西移的同时,不由暗骂巫人立的愚蠢。白邑城踞天险,城池狭小,只需三千兵便可拒江面上的十倍之兵,增派援兵只要保证白邑城守军维持在五千左右,便能让容雁门饮恨江心。容雁门攻城三天便损兵八千,损失的战舰更是足以装备两万水营,然而也只歼灭两千守军。即便容雁门攻下白邑城,能从江水、陵水向青衣城转运兵马,但是只要将渝州牢牢控制在手中,容雁门最多能往青衣城内填进去两万兵马,并且粮草转运更加困难,如何开始他的西征之计?诸多疑点,已表明容雁门会另辟蹊径,巫人立却毫无防备,自己将渝州城里的四万守军逐一抽空,最后只剩下不足万人守,让元逊得以乘隙而入。
容雁门攻克渝州之后,一路沿着陵水北上,连续攻克石境、汉初、新明、岳池、遂宁、遂州、梓邑等地,直指骆氏势力的东南边境。一路继续溯江水而上,与江安再挫巫氏兵马,从江安,转入资水北上,连续攻克内江、资邑、简州等地。两路大军离骆氏势力的中心蜀京不足都不超过二百里路程。
巫人立失去渝州之后,在江安的兵马又让容雁门击溃,已知一时之间无法与容雁门正面争锋。遂避开南平大军的锋芒,转折西南、西北各地,收拢各地的兵力,从各地集结兵力逾十五万众于眉州,紧盯南平尚资水推进的这一路兵马。
骆氏在蜀京附近也集结了超过十万的兵力。巫、骆两家联军超过二十五万,而南平西征大军总数只有二十万,沿陵水、资水推进的两路进攻兵力约十四万众。巫骆联军兵力远超南平西征军,然而联军连续数战皆败,损兵折将数万,再不敢与南平战于野,只紧守城池,挡住南平西征军西征、北上的路途,并派出精锐战力,迂回到资水、陵水之间,扰袭南平西征路军的粮路,威胁渝州城。南平西征烈如燎原之火的攻势也在八月下旬被挡在眉州、蜀京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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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 第一章 出使江宁
成渝郡位于西南低陷地域,四面高山峻岭环阻,惟有蒹荫关道、平行峡谷等屈指可数的险辟道路与外界相通。前后百年,离乱与战火就像瘟疫一样染遍中州各郡,然而成渝郡因为封闭的地形将那瘟疫一样的离乱与战火挡在蒹荫关与平行峡谷之外。
骆氏守住蒹荫关,挡住虎视眈眈的北方雄主们,巫氏守住平行峡谷,挡住东面睥睨天下的枭雄,成渝两雄则用世代的联姻来维持两者之间的盟约。除了西南山地里的狄人作乱不间歇的乱事之外,蒹荫关与平行峡谷之内的成渝郡腹地大概有百年未经历战火。尤其是作为旧朝四都之一的蓉城,延续的长达二百余年的繁荣,在充满战火与暴乱的中州史上可谓奇迹。
但是奇迹也只能延续到容雁门进入成渝之前。
容雁门袭得渝州,便源源不断的向成渝境内输送兵力,短短两个月就向西北推进五百余里。巫氏、骆氏在南平军队的进攻路线上所组织的防御都让迅疾如闪猛烈如雷的攻势撕碎。
巫骆两族收拢辖境的兵力组成总兵力超过二十五万的联军,然而连续数次野战,皆不利联军,损兵折将数万,联军再不敢与南平野战,只是紧守渝州郡中部的城池,挡住南平西征军西去、北上的路途。
除此之外,巫骆两家还各派出一支精锐战力,迂回到资水、陵水之间,扰袭南平西征路军的粮路,威胁渝州城。南平西征军烈如燎原之火的攻势在元逊奔袭渝州城三个月之后被阻在蓉城与眉州之外。
南平军初入成渝,巫氏在据城抵抗与暂避锋芒之间徘徊,往往防御准备不足,城中物资也未能撤离,白白送给南平西征军。成渝之富庶,南平西征军的将领们瞠目结舌,南平前攻部沿陵水、资水两条线向蜀京推进,这一区域属于蜀中平原的边缘,虽然还不是蜀中平原的精华之所,但是攻占如城所缴获的物资都足供应二十万西征大军一年所需。
巫、骆两家虽然派出精兵去扰袭南平进攻部队的粮路,然而南平前线部队的补给却不依赖于后方的供应。
西征军攻势烈如潦原之火,然而身为西征军主帅的容雁门却始终待在渝州城里。
江水自出荆州荆江湖才变得浑浊,渝州城外的江水水势虽浩荡却清澈明秀,仿佛有着野马一样姓情的明媚女子,从北面汇过来的陵水却温婉如玉,两水相汇,拓开四五里的水面,在见惯山岭丘壑的渝州,更显寥廓壮美。横亘远山之巅的明霞又似沉在江水之中,霞光在水里明灭闪耀。
容雁门极喜此处的景致,每曰向晚不是站在城头凝望,便是独自一人立在那水波回旋的沙洲之上。葛巾束发,蓝绸长衫在江风中微微掀动襟角,眸中蕴敛的光却如那明霞一般绚丽。
巫青衣蹲下身子,望着江水中自己模糊的影子,心里思量自己的人生就会像这水里的影子一样破碎模糊,轻轻吐出的叹息落入在江面上回旋的风里,自己也杳不能闻了。吹乱的发丝拂在泌红软玉一般的脸上,明艳的眸光里所深藏的忧郁却像漆黑瞳睛里的蓝底子,两弯眉如描画过一般精致,裙衫内起伏的身躯男儿望了就禁不住心底的悸动。
元拱辰终究没能将巫青衣收入房中,容雁门抵达渝州之后,容思复便将巫青衣送到渝州城。容雁门只说了一句:“为何要将她送来?”容思复没能听见他灵魂深处的那一声裂帛之音,自然不知容雁门话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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