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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小说家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偶米粉

    商君变法以来,老秦人最是看重国家给予的荣誉。秦王一礼,帐篷内的百多人大为受用,只觉自己受到了秦王对待议事大臣一般的隆遇,安能不恭敬从命

    想都不想,满帐一阵感谢秦王的种种呼喊,人人一脸肃然,便呼啦啦坐了下去,地上纵然插着刀子也顾不得了。

    春旱又风,地上洒水早已干去,两百余人一齐坐地,立即便是黄土飞扬尘雾弥漫。可是,令人惊讶的是,整个大帐连同秦王在内,人人神色肃然,没有一个人在尘雾飞散中生出一声咳嗽。

    秦王政倒也没有着急立刻商谈要事,待帐篷内的动静归一,看着诸人入座,己身仍旧站立着,身侧的玄清大师亦是如此。

    目光所至,扫视着泾水河渠之上的重要官吏,满是衣衫褴褛,发丝凌乱,灰黄无比,于此,秦王政也很清楚,根据他们的俸禄,不是穿不起整齐的锦袍。

    而是在泾水河渠之上,纵然有锦袍加身,要不多久,便会再次脏污不堪,颇有家底的官吏都是如此,对于外界百万民力的情况,秦王政可以想象。

    “诸位,大王亲临泾水幕府,乃是我等无上的荣幸。”

    “郑国身为河渠令,在河渠丞的帮助下,接下来请诸位向大王言语河渠要事!”

    诸般事必,刚入座不久的郑国便是出列,拱手对着同样站立的秦王政一礼,旋即,便是左右环顾一周,口中言语不断,言语接下之事。

    目光看上上首,迎来秦王政的颔首以对。

    “要事一者,请河渠所过之县令、县长禀报各自境域内的河渠进度!还请诸位据实而言,秋种之前完工,可否可行”

    这等要事分列还是李斯为自己拟定的,尽管自己不擅长,但是按图索骥还是不成问题的,语落,便是退向一侧,等到左右百多位河渠官吏的回应。

    今日入帐篷内的诸人,均是泾水河渠惠及的区域之县令、县长。何为县令,依据秦法,万户以上的大县,主官称县令。万户以下的小县,主官称县长;县令年俸六百石,县长年俸五百石。

    “云阳县令禀报:瓠口工地定然提前完工,老秦人不怕苦,两个月便可行之!”

    郑国之语刚落,其身右侧便是一位壮实的青年汉子起身,上前拱手一礼,拜向秦王政。

    “泾水瓠口工地,两个月可行之!”

    刹那间,又是数人踏步而出,走出来,拱手洪亮的声音一礼。

    感此,静静停留在秦王政身侧的少府令赵高面上微微一笑,昨夜奉大王之名,提前与河渠丞李斯商议,今日算是看到结果。

    郑国所言之秋种之日距离现在还有近半载,而两个月后,则是夏种之日,这也是大王为之期盼的日子,现今听之,颇有可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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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阴阳之道(第三更)
    先有河渠丞李斯之语,再有河渠令郑国之语,一时间,二人之言令得先前出声承诺的河渠诸人神色尴尬无比,彼此之间,相视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虽然说不出话来,但是神情外显,明显有些许的不服气,大王亲自驾临河渠工地,庶民定然士气大增,如此,如何不能够将河渠早点修成。

    郑国说完此语,便是自顾自拿着折叠铁尺在图版前停留着,无论如何,决不允许有人侵扰河渠工地要事,就算是秦王都不行。

    “好好的一场论事,如今这般形态,可是不对。”

    “李斯,上凉茶,为诸位去去火气,也好平静些许情绪。”

    忽而,周清上前一步,挥手间,一道淡紫色的清静之气光芒掠过整个帐篷,而后将目光看向河渠丞李斯,既然是问题,解决就是。

    根据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在夏种之前完工不是没有可能,郑国所言不过更为稳妥。语落,李斯闻此,拱手一礼,便是下去安排。

    未几,便是四位庶民将帐篷外的两只大缸抬了近来,没有迟疑,一礼而后,将缸内的凉茶分别舀出,端至帐篷内每一人身前。

    “先前诸位所言,玄清也是清楚,待在河渠这般长的时间,情形大体也是明白,秋种完工都有成算。河渠令丞也已据实陈明工地境况,以为不当抢工,最大担忧,便是急工毛糙,反受其害。”

    “然而,你等的目光只是聚焦在泾水河渠之上,的确,于泾水河渠本身来说,自然秋种完工上佳,但对于整个秦国来说,却非如此。”

    “大局而观,才有大王如今亲临河渠,与诸位商讨此事!”

    凉茶供应了一碗又一碗,半柱香的时间很快过去,周清对着秦王政看了一眼,拱手一礼,继续言语,尤其在河渠令郑国的身上凝视许久。

    对于郑国而言,他的第一要事便是修渠,其余诸般,均无需理会,要什么,秦国就得供应什么,缺什么,秦国就得补充什么。

    从其观点而出,得出秋种完工不错。

    然而,郑国的眼界毕竟小矣,口中言语微落,行至一侧,不再言语。而此刻的帐篷之中,历经这般长的时间,诸人心中有冷静些许,听护国法师玄清子之言,陷入沉思。

    “大师所言,于寡人一般,寡人知晓修河渠之难,然而,寡人仍旧要说一句:河渠虽难,但抢在夏种之前不难!”

    “不是嬴政好大喜功,要执意改变河渠令丞原定工期。所以如此,大势使然,河渠实情使然。先说河渠实情。令丞之言,自然有理。”

    “然其担忧却只有一个:怕毛糙赶工,毁了河渠!也就是说,只要能精准地依照老令法度图样施工,快不是不许,而是好事!河渠令、河渠丞,嬴政说得可对”

    数息之后,秦王政走下帐篷之中,对着周清点点头,而后言语突然间激昂了起来,先是有些停顿,随即目光炯炯,浑身不自觉散发畅快之意。

    “大王明断!”

    听此言,河渠令郑国毅然拱手。

    “于大师口中所言秦国大局,却是寡人心中所忧,去岁夏秋冬三季大旱,任谁也没想到今岁开春还会大旱。开春既旱,今岁夏田定然无收。一年有半,两料无收,关中庶民已经是十室九空。”

    “上天之变,谁也料不准。阴阳家东君也说,三月之内无大雨。靠天,夏种已经无望。果真三料不收,秦国腹地何等景象,诸位可想而知。”

    “更有一则,寡人派三川郡守翔实踏勘,回报情势,关外魏赵韩三国及楚国淮北之旱情,已经缓解,夏收至少可得六七成,夏种若再顺当,山东六国便会度过饥荒,恢复国力。”

    言语这里,秦王政神情不自觉的凝重起来,去岁之时,诸夏之国一同大旱,然而,到了如今,可就不是这般了,非如此,自己也不会想着提前完工河渠。

    “也就是说,秦国若今岁夏种无望,便会面临极大危局。其时关中大饥,庶民难保不外逃。加之大仓屯粮已经被治水消耗大半,秦国仓储已经难以维持一两场大战。”

    “届时山东六国合纵攻秦,十之,秦国将面临数百年最大的亡国危局……嬴政不通治水,然对军国大势还算明白。诸位但说,此其时也,秦国何以处之”

    没有停下,秦王政继续言之,神色掠过无言的凝重,泾水河渠寄予了自己很大的希望,但同时,不可避免的,也有相当大的风险。

    这或许就是道家所言的阴阳之道吧,万事均是平衡而进。

    帐篷内悄然无言,清晨之时,正是凉爽之刻,再加上喝了凉茶,更是舒爽,然而,听着大王口中之言,帐篷内的诸多官吏却浑身骤然发冷。

    连带着想要说些什么的河渠令郑国与河渠丞李斯都没有言语。比起帐篷内的这些县令、县长,于大王言语含义,他们更是明白深层次之道。

    尤其是最后一句反问,正是表明秦王的心意,令帐篷内诸人无言以对。

    假如说,此前帐内诸人还都是就河渠说河渠,此刻却是真正地理会到秦王以天下大势说河渠,以邦国存亡说河渠,其焦虑与苦心绝不仅仅是一条泾水河渠了。

    “臣启我王,上天欲要难为我秦人,但秦人偏偏不信。河渠夺日之战,臣代受益二十三县请命,我等各县精壮民力,愿为河渠轻兵,死战干渠,若工程毛糙不合老令法度,毕元甘愿以死谢罪!”

    豁然间,一位衣衫褴褛的青年男子站起身来,快步走下座位,行至秦王政跟前,拱手一礼,半跪在大地之上,声音洪亮无比。

    轻兵者,秦军敢死之兵士。

    当年秦魏少梁之战,孝公亲率轻兵冲击魏军,俘虏公叔痤,为秦国赢得一丝喘息之机。之后,轻兵屡屡在战场上立下奇功。

    “轻兵决水!死战干渠!”

    呼吸之间,帐篷之内,受河渠裨益良多的二十三县工、将军们一齐站起,一声吼,声势滔天,气势如虹。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又是一息,整个帐篷内的所有县令与工将军们刷地起立,秦人老誓震荡河谷。

    历经秦王一语,如今的泾水河渠已经不仅仅是泾水河渠自身,而是关系秦国安危的泾水河渠,如此国难危机之际,老秦人不出面,谁还出面!

    “国人死战之心,嬴政心感之至。然则,治水毕竟不是打仗,



第三百一十一章 擎天(第一更)
    王书而下,片刻之后,整个幕府帐篷中又是升腾起一阵慷慨激昂的呐喊之声,尤其是被王书点名的郑国、李斯、毕元等人,更是深深的躬下身躯一礼。

    身处帐篷内的县令、县长、工将军等,均为遵守秦国法制的淳朴老秦人,厚重朴实,不尚空谈,平日里,几乎都没有机会见秦王一面。

    然而,今日泾水幕府之中,却是让他们真切感受到眼前这位年轻大王的风采,说理之透彻,决事之明锐,勇气之超常,胸襟之开阔,对臣下之亲和,无一不使他们感慨万端。

    更要紧的还是,他们在此看到了秦王决战泾水的胆魄,看到了秦王不拘一格大胆简拔能事干员的魄力。

    有李斯、郑国、李涣、云阳县令毕元这些毫无贵胄靠山而只有一身本事的干员重用在前,便会有我等事功之臣的出路在后!

    多难兴邦,危局建功,这是所有能事之士的人生之路。

    既入仕途,谁不渴望凭着功劳步步晋升

    然则,能者有志,还得看君王国府是否清明,是否真正地论才任事论功晋升,君王国府昏聩乱政,能事布衣纵有千般才能万般功劳,也是徒劳。

    他们中十有都是山东六国士子,当初过江之鲫一般来到秦国,图的便是伸展抱负寻觅出路。多年勤奋,他们终于在秦国站稳了根基,进入了最能展现实际才干的实务官署。

    近两年,传闻秦王政冠礼亲政,一时间,令他们不好捉摸这位新秦王的心思,但是,今日过后,他们心中将再无疑惑。

    一晃便是到了四月,春日逐渐向着炎热的夏日过度,头顶的虚空骄阳越发的明亮起来,白昼也是越来越长起来,泾水河渠的进度也是越来越快。

    碧蓝无垢的晴空之下,整个秦川在鼓荡的黄尘中亢奋起来。一队队牛车、马车、独轮车连绵不断地从四面八方赶向渭北泾水之处。

    一队队挑担扛货的人流连绵不断地从关中西部南部赶向泾水塬坡,粮食草料砖头石头木材草席牛肉锅盔,用的吃的应有尽有,咸阳城外的条条官道,终日黄尘飞扬。

    于此盛大景象,早就落在诸多商旅的眼眸之中,自从知晓整个泾水河渠汇聚了一两百万民力以后,来至关东六国的大商旅汇聚一起,便是嗅着这是一次绝大的商机。

    没有迟疑,彼此之间,便是派出麾下的诸多车队,载着诸多的货物出咸阳城,北上泾水河渠所波及的区域,搭起帐篷做生意。

    随着山东商人陆续开出咸阳,各种农具家什、油盐酱醋、麻丝、麻绳、布衣、草鞋、陶壶、陶碗、陶罐、铁锅,以至菜根茶梗等一应农家粗货,在一座座营盘外堆得小山也似。

    只是,令这些山东商旅们没有想到,连绵营盘座座皆空,连寻常留营的老工匠女炊兵也踪影不见,即便是各县的幕府大帐,也只能见到忙得汗流浃背的一两个守营司马。

    山东诸多商旅们转悠守候几昼夜,座座营盘依然人影寥寥,生意硬是不能开张。后有心思灵动者突然明白,各处一声大喊:不用揣摩,人在渠上!走!

    随即,商旅们恍然大悟人人点头,立即赶起一队队牛车,纷纷将商铺又搬上河渠工地。

    然则,待他们一群人刚行至河渠工地之上,便是一双双眼眸瞪着浑圆,神情满是惊骇,一丝言语也说道不出来。

    高低起伏不断的塬坡之上,一道道旗帜连绵不断,迎着微风,飘扬亘古,一道道杂乱无章的呼喊之音、吼叫之音、畅快之音……不绝,在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河渠之上形成一个从未见过的异样战场。

    触目可及,处处一片亮晃晃黑黝黝的光膀子,处处一片铁耒翻飞呼喝不断。无边无际的人海,沿着一道三丈多宽的渠口铺向东方山塬。

    推着独轮车飞奔的赤膊汉子,直似秦军呼啸的箭镞密匝匝交织在漫山遍野。五六丈深的渠身渠底,一拨拨光膀子壮汉舞动锹耒,一锹锹泥土像满天纸鹞飞上沟岸,沟底呼呼的喘息如同地底一道硕大无比的鼓风炉。

    渠边仅有的空地上,塞满了女人孩童老人。女人和面烙饼,老人挑水烧水,孩童穿梭在人群中送水送饭。人人衣衫褴褛,个个黑水汗流,却没有一个人有一声呻吟一声叹息……

    “这是……,秦国人是疯了吗”

    “他们绝对是疯了,自古修渠之事,哪有这般为之但……为何我……心中却顿生一股别样的畏惧之感,这就是秦人!”

    “……”

    一位位商旅大贾的神情之上满是惊愕无双,视线在偌大的河渠工地上久久看过去,他们虽只是微不足道的商贾,但在这一刻,他们却看到了秦国迥异于山东列国最为独特的一面。

    秦人可畏!

    这是他们的第一感觉,此语虽不是第一次听说,但却是第一次身入他们的心神之中,百年来,秦国自从商君变法以后,秦人悍不畏死,威慑关东六国。

    一直以来,在他们的心中,仅仅认为在军功爵下的秦人是可畏的,然而,今日他们却看到了另外一番景象,举国之力修渠,放在山东六国身上,民力征发就是颇为困难,更别说在那些民力的身上看到眼前这些秦人的风采。

    没有一点不愿意,没有半分偷懒,无论是谁,都担负起自己的责任,在山东列国是难以想象的,却在今日出现在面前。

    “数年前,齐国稷下学宫曾有名士传言,当今列国的大争之世已经过去,一天下者,必为西秦之国,原本我并不认同,因为关东六国中,赵高、楚国、齐国都还有很强的底蕴。”

    “但现在,以秦人之可畏攻伐山东六国之畏惧,一天下大势明朗矣!”

    诸多商旅相视一眼,低语一声,神容之上满是无尽感叹,他们身为山东的商旅,却是在内心中做出如此评价,纵然想要改之,却无法越过他们刚才看到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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