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爱细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陆戚月
她苦心安排的一切,原以为能断了那贱人的富贵路,谁知老天竟是如此不开眼,兜兜转转之后还是让她如了愿!
“娘娘又何需在意,谁人不知靖王爷与王妃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如今王妃又怀有身孕,王爷岂会为了别的女子而让王妃伤神?况且,四小姐进靖王府未必便是王爷所愿,若是被迫纳了她进去的……王爷怎会对她有好脸色?”素桐也顾不上地上的凌乱,柔声劝慰道。
徐淑妃暗自咬牙,好一会才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满腹的不甘与愤恨压下去,“本宫知道,圣旨已下便是再无转圜的余地,为本宫好生准备贺礼,祝贺本宫的好四妹终于觅得‘良婿’,一朝飞上枝头!”
徐四小姐脸上的伤虽已痊愈,但到底还是留了些伤痕,只不过日常用些粉敷一敷,倒也能掩饰住。可京里稍有些地位的人家,又有哪个不知道丞相府的四小姐去年万寿节时伤了脸,太医都道只怕难回复最初的。
本身便是从妾室肚子里爬出来的,虽记在了丞相夫人名下,但也改不了她庶出的本质,看在丞相府的权势下,勉强为嫡子聘娶她倒也未尝不可,但她偏偏便破了相,大家夫人又怎能是容颜有损的!
如此一来,原本还是不少名门大家夫人眼中不错的儿媳妇人选的徐韵芳,一下便掉了身价,虽也有人冲着徐丞相的地位权势上门求娶,但一向心高气傲的她又怎能容许被些不知所谓之人糟践了自己。
也正是因为如此,丞相府四小姐的亲事便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地步,高不成低不就。如今一纸赐婚圣旨,可谓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让徐韵芳的生母高姨娘睡觉也会笑醒!
另一边,周源总算是不负所托。
“属下几番周折,终是查到当年曾有一人确是与余太妃容貌相似。”
“是谁?”赵弘佑心中一突,急切地问。
周源并不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将一直拿在手上的卷轴呈了上去。
赵弘佑接过打开,神色有片刻的怔愣,画上是两名打扮相差无几的女子,其中一人,他一眼便认出是年轻时的生母文纯皇后,而另一人,虽形容尚小,可却能清晰地看得出,她的容貌竟是与余太妃有六七分相似。若是此女再长二十来岁,只怕会更像!
“此人姓庄,闺名馥妍,若按民间亲戚辈份来算,她应是皇上的表姨母、文纯皇后的表妹。当年庄家遭遇匪徒劫杀,庄小姐九死一生逃了出来,孤身一人投奔姨母老镇国公夫人,与文纯皇后、谦王妃相处得倒也融洽,后来老镇国公、永定侯、忠义侯及两位护国将军先后罹难,镇国公在战乱中下落不明,老镇国公夫人一病而去,这位庄小姐也不知为何突然去世了。”
老镇国公指的自然便是赵弘佑的外祖父,两位侯爷分明是他战死沙场的大舅舅和二舅舅,两位护国将军指是便是与父辈同时战死的大表兄与二表兄。
乔峥归来后便承了父辈的爵位,如今正是镇国公。
“突然去世?这就是说事前并无任何征兆?那是得病而死,还是出了意外身亡,总也有个定论吧?”将画小心地卷好后,赵弘佑拧着眉头问。
“属下无能,确是打探不出这位庄小姐过世的真正缘由,只知道她是老镇国公夫人病逝后次日便也去了的!”周源满脸惭愧地低下了头。
“难道她是自尽?还是说因外祖母一病而去,她悲伤之下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赵弘佑猜测,只一会的功夫,他又继续问,“这位庄小姐往日身子如何?可是个体弱多病的?”
“就属下所知,这庄小姐并不是个体弱多病之身,否则又怎能孤身一人山长水远地投奔到乔府。”
赵弘佑不作声。
母后的表妹与余少芙容貌相似,余少芙又极得父皇宠爱,这只是一种巧合,还是另有隐情?若是另有隐情,那位庄小姐与父皇可否也是认识的?父皇为何会宠上一名与她容貌相似的女子?
疑问一个接一个地在他脑中蹦出,赵弘佑揉揉额角,努力整理渐渐变得混乱的思路。年代久远,这些事要查并不一定能查得出来,还是得问问与她们熟悉的人,这个人,非如今的谦王妃莫属!
无论是他的母后文纯皇后,还是那位庄家小姐,抑或是他年轻时的父皇,这些人皇伯母都是认识的,加之母后与她自幼相识,感情一向又极好,那庄小姐又是寄居外祖父家中,皇伯母多多少少对她也会有几分了解,这些父辈恩怨,她想来最是清楚不过了。
明日便是母后的冥寿,一晃这么多年便过去了……
他轻叹一声。
文纯皇后的冥寿,宫里并没有大摆大办,皆因文纯皇后曾有遗命,诸如冥寿、忌日这些一律不许操办。赵弘佑记得许多年前曾听她说过这样的一番话——‘人死如灯灭,万事皆空,再以各种名目操办这样那样的典礼,除了劳人伤财外,什么用处也没有’。
亦正因为如此,每年文纯皇后的冥寿、忌日,宫里众人也只是斋戒九日,停下一切娱乐安排。毕竟,在明知皇上对生母感情深厚的前提下,还在这样特别的日子里不知收敛,那简直是自寻死路。
***
翌日,苏沁琬用过了午膳,本想着既然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皇上不得空过来,那她便过去。哪知她才露出了这个意思,柳霜却摇头道,“今日娘娘是寻不着皇上的!”
苏沁琬不明所以,疑惑地望着她。
“每年的今日,皇上早朝过后便不再见任何人。”柳霜轻声提醒。
苏沁琬了然地‘哦’了一声,是了,今日文纯皇后的冥寿,皇上想来要静处着思念逝去的慈母,自是没有心情去见其他人。
而此时正被众人理所当然地认为独处着的赵弘佑,却出现在谦王府中。
谦王意外地望着他,“佑儿怎的来了?”很显然,他也是清楚这个侄儿的习惯的。
赵弘佑胡乱地应了一句,却不回答他,反而问,“皇伯母可在府中?”
“她今日一大早便去了拢慈庵,如今这个时辰,估计是回了大明山。”
赵弘佑也不耽搁,随即便告辞离开了,只留下满头雾水的谦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摇摇头,叹息着道,一边手却端过茶盅细细地抿了一口。
一路赶到了大明山皇庄上,问了皇庄的下人,得知谦王妃果真在庄里,赵弘佑连忙又问了她的去处,知道谦王妃在眺望亭后,立即便一拂袍角直寻过去……
“英淇,一年又过去了,细数数,我都记不清你到底离开有多久了,唉,果然是老了……”轻柔的叹息顺着风传入正抵达的赵弘佑耳中,让他一下便停了脚步,定定地站立原处,望着面向远方坐在一方大石上的谦王妃。
“我总算是明白当年你为何会如此绝望……英淇,你大度宽容,有些事不肯计较,可我却不得不计较。一直不曾告诉过你,在你去后的那一年,有一日他曾到大明山来寻他兄长。”
赵弘佑一怔,稍想了想便明白这个‘他’估计指的便是他的父皇。父皇原来曾来过大明山找皇伯父?
“……我不知道他与王爷说了什么,可他那一副生无可恋的‘情深’模样却是恶心到了我!于是,我便将那些事全告诉了他,告诉他是多么的有眼无珠、告诉他他心中的那纯洁如白莲,聪慧过人的馥儿是如何下作无耻、告诉他是怎样错把鱼目当珍珠,真正错失了一颗璀璨的明珠!我还告诉他,你之所以让佑儿将你的身体火化,骨灰洒入定河,是不愿与他死后同穴,希望生生世世永不相见!”谦王妃咬牙切齿般,饱满恨意的话语让赵弘佑一下便僵了手脚。
“我就要他一辈子活在痛苦悔恨当中、一辈子饱受折磨!凭什么他辜负了你、伤害了你,还有脸面请求原谅?!还有脸面装情深意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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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寒气从赵弘佑脚底慢慢升腾,他竟不知皇伯母对父皇的恨意竟是如此的深。可是,他更清楚她会如此,不过是心疼他的母后。
谦王妃平复一下情绪,掏出帕子拭了拭眼泪,几缕青烟从她身前的香炉里升起,顺着轻拂而过的轻风往远处定河河水流淌的方向飘去。
拭干了泪水后,她方一抬眸,便见赵弘佑脸色苍白地站在眼前,双目无神,与平日模样竟是大相径庭。她心中顿时一突,难道方才她的话他都听到了?
“庄馥妍是何人?她与父皇可有关系?当年她为何会突然过世?”也不知过了多久,赵弘佑那低哑的嗓音便响了起来。
谦王妃脸色一变,“你从何处得知庄馥妍这个名字?”
从庄馥妍死后,这个名字便已经沉封了几十年,除了她,相信再没有人会记得这个名字,记得这个人!
赵弘佑却不回答她,继续哑声问道,“余太妃与庄馥妍容颜相似,这仅只是巧合,还是别有隐情?当年父皇执意纳她为妃,又对她极尽宠爱,可是与那庄馥妍有关?母后、母后对父皇……到底又是怎样的?”
一连串的问题倒让谦王妃慌乱的思绪渐渐平复了下来,她早该想到的,这个侄儿是那样聪明又有手段的人,只要他想知道的,又哪会有查不到之理。
而那些事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可始终像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大石,让她每每想起都觉得一阵阵闷痛。他是英淇在这世间上的唯一血脉,也该让他知道他的母后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叹了口气,缓缓地走进亭内,在亭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面朝着仍是一动不动的赵弘佑道同,“你若是想知道,皇伯母便告诉你。”
赵弘佑手指动了动,慢慢地抬起脚,一步一步向她走过去,在她对面的凳上坐了下来。
“庄馥妍,是你母后姨表妹,她家破人亡投奔乔家,你外祖母怜惜她孤苦无依,待她更是如嫡亲女儿一般,在乔府,她的一切吃穿用度与你母后一般无二,两人更是曾在好长一段时间里同吃同住……”
数十年前,前朝末代皇帝被其兵马大元帅所杀,引得天下大乱,各路人物辈出,时为锦城总督的赵重鹏以‘诛反贼’之名举兵,率领一群有志之士四处征战,所向披靡,渐成为彼时最具实力的军队,大有扫平战乱,一统天下之势。
赵重鹏麾下英勇善战之辈甚多,其中最出色的当数将军乔正林。乔正林有二子二孙,皆有一身好武艺,跟随他征战沙场,屡立战功,他所带领的军队,便被人称为‘乔家军’。乔家军鲜有败绩,是一支让人闻风丧胆的威武之师。
赵重鹏原配夫人所出的两子,长子赵瀚楠是个温文君子,在锦城一带素有才名;次子赵瀚霆与兄长却截然相反,好武善战,跟随父亲上阵杀敌更是身先士卒。赵重鹏无奈,干脆便将他扔到乔正林麾下,一来能让他跟着乔正林多长些见识;二来更是相信以乔家军的能力,也能让儿子少一分危险。
正因为此,赵瀚霆与乔家众人便渐渐熟悉了起来。
“你皇伯父曾向我提过,你父皇当年曾立志要娶一名足以与他比肩的聪敏女子为妻,所以亲事便一直拖了下来。”谦王妃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
就是不知他后来的选择是因为挑花了眼,还是因为他本就是有眼无珠之辈!
赵弘佑沉默不语,以父皇的性格,这样的想法实不足为奇。
“你许是不知,英淇虽是女子,可她却是乔家军的智囊,乔伯父每遇上抓不定主意之事,都会征求她的意见,而英淇,却从不曾让他失望过,每一回做出的决定均能为乔家军的累累战绩再添一笔。可以说,乔家军有那样的威名,英淇功不可没!”谦王妃语含骄傲地道。
“可是,她又是一个极其内敛的女子,更不喜张扬,往日除了练武便是照顾刚出生不久的弟弟乔峥。后来,你父皇出入乔府次数渐多,英淇便这样认识了他。两人初时并无甚接触,直到有一回我陪着英淇到演武场上练箭。”
说到此处,谦王妃不由自主便勾起一丝笑容,满是怀念地道,“英淇的箭法,说是百步穿杨也并不为过,便连乔伯父也只有夸赞的份。”顿了顿,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一下便敛了回去,“也许你父皇从不曾见过这样箭法精湛的女子,好胜心顿起,便主动要求与英淇比试一番。英淇那个性子自不会是手下留情的,毫不客气地连胜他三场。你父皇心中不忿,隔三差五便跑来要与她再比试。就这样,两人便渐渐熟络了起来,哪想到……”说到此处,谦王妃脸上又再布满了恨意。
“那一直以温柔娴静模样示人的庄馥妍,却看上了你那好父皇!当然,姑娘爱俏本就是平常,你父皇那一身皮囊倒也瞧得过去,加上又是那样的身份,她一个孤女,心中忧心将来,私下为自己打算也算不得什么错。”
赵弘佑嘴唇动了动,脑中却是一片空白,除了谦王妃的话外再想不到其他。
正如谦王妃所说的那样,庄馥妍虽得了乔家上下的真心看顾,但到底并不是乔家名正言顺的小姐,乔夫人待她再好,再怜惜她,在亲事上必不会如待亲生女儿乔英淇一般。如今乔府来了这么一位出身高贵,又俊逸不凡的赵瀚霆,小姑娘春心萌动,自然便生出别的心思来。
奈何少年却并不是一位好颜色的肤浅之徒,她的温柔小意根本换不来对方的另眼相看,反而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他对舞刀弄枪、弯弓搭箭的表姐乔英淇的欣赏。
定定地望着前方正比试箭法的年轻男女,庄馥妍袖中双中越攥越紧。乔英淇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和她争?为什么要夺她唯一的希望?
只是,一切还来得及,如今不过刚刚开始,她又怎会轻易认输?她要当的是赵瀚霆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日后与他共享富贵,而那样的日子要长久,必须要有赵瀚霆的心甘情愿。
“英淇什么都好,却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对身边人太过于相信。庄馥妍一个弱女子,能从如狼似虎的匪徒窝中逃出来,孤身投奔到乔府,又岂会是个单纯简单的女子。偏英淇不以为然,只道这正正是她可敬可爱,又让人疼惜之处。”谦王妃叹息一声。
自第一眼看到那庄馥妍,她便总觉得有些别扭之感,正如英淇所说,能在危难中让自己全身而退,这样的女子确实可敬,但她往日表现出来的那楚楚可怜的无害模样,却让她皱眉不已。
乔伯母一直遗憾女儿也被养成了儿子的性格,对这柔弱可人的外甥女自是百般怜惜,乔家男儿忙于战事,对后宅根本无暇顾及,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相信英淇的能力,相信有她在,乔府便会有个稳定的后方。
“那庄……她做了什么?”赵弘佑哑声追问。
“她既瞧中了你父皇,自然得投其所好,你父皇一心沉迷于沙场,平日除了练武便是跟在你外祖父身边学习兵法,她那样的‘玲珑心肝’,总是会有各种办法与你父皇‘偶遇’上的,然后再不经意地说上几句对战事的独特见解,久而久之,你父皇自然便对她上了心。”谦王妃冷笑一声道。
“如此说来,那庄……姑娘也是个……”
“呸!军国大事何等复杂难测,她虽有点小聪明,可也只能对付些鼠辈,又岂能对战事指手划脚!你休要拿她与英淇相比,那是对英淇的侮辱!”赵弘佑话音未落,却被谦王妃啐了一口,他立即噤声不敢再说。
“她是偷看了英淇的手稿,将英淇的见解据为己有,在你父皇跟前卖弄!”谦王妃咬牙切齿地道。
赵弘佑一愣,一时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一时又觉得理所当然。
母后那样的奇女子,世间罕有,又岂会随随便便一人就能如她一般。盗用别人的见解到男子跟前卖弄,难怪方才皇伯母会骂她是下作无耻。父皇,便是这般错认了她?将她当成能与他比肩的聪敏女子?
“可笑那赵瀚霆自负聪明,却被这么一个下贱胚子玩弄于股掌之上,宁愿相信她口中说的那些‘独特见解’,也不相信英淇为他所做的一切!”
不等赵弘佑出声,她便问道,“百里坡之战你可记得?”
“记得,这是父皇指挥的一次战事。”百里坡之战是文昭皇帝赵瀚霆以将领身份闻名于世的一次战役,以少胜多、反败为胜便成了这场战役的代名词。
“那你便该知道他是被突然调转马头赶来的敌军大部逼到百里坡,在人人都以为他必定全军覆没时,不但全身而退,反而将敌军困于亘校山,活抓对方主将。”谦王妃淡然道。
“是,确是如此!”赵弘佑点头。
“但是,你绝对不会想得到,他能取得那场战事的胜利,全靠了英淇在他出征前给他的锦囊!否则,他早就死在了百里坡,又哪有后来的风光!”谦王妃恨恨地道。
赵弘佑大吃一惊,“是母后?”
“除了英淇,还有哪个既有这般能力,又会为他设想周全的人?那个嘴上谈几句半吊子兵法的庄馥妍?”谦王妃嗤笑。
乔英淇初时是很烦那位二公子赵瀚霆的,她虽然喜欢习武,但却更喜欢照顾越来越可爱的弟弟小峥儿,可那个赵瀚霆隔三差五寻她比试,自然使得她与乔峥相处的时间便少了。
可是,人的感情就是这样奇怪,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便慢慢将他装进了心里,待听闻他将出征,心中便一直七上八下,不眠不休地分析了敌军可能会采用的各样战术,每一样她都细细想了应对之法,只盼着那人平安而去,也能平安而归。
将她几经研究确定下来的应对之法装入锦囊中,本想着让贴身婢女寻个机会给赵瀚霆送去,可表妹庄馥妍却主动请缨,愿为她走这一趟。她一向与庄馥妍亲近,自是不疑有他,很是爽快地将锦囊递了过去。
哪料到她一心一意为他着想的那个人,心里想的念的却是她的表妹,赵瀚霆功成归来后到乔府,她怀着激动的心去寻他,却见到他与庄馥妍相对而立于树下,正正是郎情妾意,那一刻,饶得她再聪慧再能干,也感到了一阵阵密密实实地痛。
哪怕她为他再怎样耗费心思,却依然敌不过表妹的一颦一笑。
再怎么洒脱大度,心里也总会对庄馥妍有点嫉妒的,可是她更清楚,这种事不过是你情我愿,赵瀚霆若对庄馥妍无意,两人又怎会走到一处去?
头一回动心,居然落得这样的下场,不得不说,乔英淇有好长一段日子都提不起精神来,偏偏赵瀚霆仍如过去那般,得了空便来寻她比试箭法。对着这么一个爱又爱不得,放又放不下的人,乔英淇心中又烦又恨又怨,态度自然不会有多好,下手更是不留情,简直是拿出平生所学,将赵瀚霆往狠里打击。
“你可是个姑娘家,怎、怎这般的凶狠?他日会嫁不出去的!”累战累败的赵瀚霆,气喘吁吁地道。
这臭丫头,真不愧是将门之后!
这话却一下便戳到了乔英淇的心事,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恼道,“要你管,我嫁不嫁得出去与你何干?!需要你来说嘴!”
见她突然便发了火,赵瀚霆也愣了,只觉得这丫头脾气怎么越来越坏。转念一想,他说她嫁不出去,对姑娘家来说确是太毒了些,是以,他也不及多想,冲口而出道,“你放心,若真嫁不出去,我娶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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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两人同时怔住了,还是乔英淇先反应过来,咬着唇望了他一会,随即一跺脚恨恨地道,“谁稀罕你同情!”
言毕,转身快步离开了,只剩下赵瀚霆微张着嘴怔在原地,片刻之后,才懊恼地拍了拍脑门。
他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说起这些混话来?女子的亲事又岂能轻易道于人前!
“锦囊?”赵弘佑自言自语,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母后去后的那一年,有一晚父皇喝得酩酊大醉,口中直喃喃不止,“锦囊、锦囊,原来是她,竟是她……我早该想到的,除了她还会有谁,还能有谁?”
“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寻一位能与他比肩的聪敏女子,哼,到头来还不是被矫揉造作的勾了魂魄!”谦王妃恨道。
“……不是的,父皇误会了。皇伯母,你可记得母后的锦囊是让何人送去的?”赵弘佑先是低低地说了句,随即抬眸问。
“误会?”谦王妃蹙眉,只一会的功夫猛然醒悟,“是了,定又是那庄馥妍!定是她又耍了下作手段,将英淇的心血占了去!”
不过须臾她又冷笑道,“三番四次被那贱人欺骗,可见色令智昏仍是极有道理的!”
赵弘佑低着头沉默不语,父皇本就对那庄馥妍另眼相看,庄馥妍拿着锦囊给他时,只稍稍提一句锦囊中是什么东西便可,根本不用说其他,父皇便自然而然地认为是她给自己的。
她说谎了吗?没有!她只是没有明言相告,便是他日事发,也没人能指责她什么。行为上的暗示远比言语上的欺骗更容易迷惑人,那位庄馥妍想来深谙此道。
“后来呢?”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忽视心里的难受感,轻声问。
“后来?”谦王妃的声音有些暗哑。
“后来,你外祖父为救太.祖皇帝而战死了,你两位舅舅和两们表兄亦相继阵亡,乔家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大打击,你外祖母本就身子不好,听闻噩耗后几乎崩溃。英淇一个姑娘家忍着悲痛,又要安慰母亲,又要照顾弟弟,还要撑着整个乔府。”她轻轻拭了拭眼角泪水。
祖孙五人一日之间先后阵亡,往日威名赫赫的乔家可谓遭了重创。一意孤行而中了敌军埋伏的太.祖皇帝赵重鹏,无论日后他有怎样大的丰功伟绩,午夜梦回时都永远无法忘记,因他一个错误决定而丢了性命的乔家祖孙,这份悔疚感足足伴了他整整一生!
父兄侄儿逝去,母亲又倒下,弟弟年纪尚幼,乔家所有的一切便压在了乔英淇肩上,她甚至连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的时间都没有。
赵瀚霆望着她急剧消瘦的身影,心中又酸又难受,他父亲的失误可谓是毁了整个乔家,所酿下的苦果,悉数让这年轻的女子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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