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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爱细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陆戚月
苏沁琬一怔,一时不明白对方这番动作所为何事,眼角余光却在瞄到一个明黄身影后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她紧紧地抿着双唇,一言不发地望着唱作俱佳的常嫔,既不询问,也不解释,直到身侧众人齐唰唰的问安声响起,“嫔妾恭请皇上圣安!”
感觉一阵熟悉的男性气息萦绕鼻尖,她侧身福了福,对上赵弘佑亦行了礼,双唇仍是抿得紧紧的,可那双明亮水眸却一眨也不眨地望着他,望着他微微侧身对上委屈柔弱的常嫔。
“这是怎么了?为何跪在地上?”赵弘佑皱眉问。
常嫔仿若受惊的小动物一般,畏惧地飞快抬眸瞄了一眼苏沁琬,这才颤着声道,“不关、不关愉婉仪之事,是、是嫔妾动作迟钝。”
“哦……”赵弘佑挑眉,拖长了声音,不过片刻,视线便投到了苏沁琬身上。
苏沁琬噘着嘴满脸的不高兴,“嫔妾不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赵弘佑一愣,打量了一番两人相隔的距离,蓦地哈哈大笑,怜爱地捏了脸颊鼓鼓的苏沁琬一把,纵容地道,“既不喜欢,那便让她离得远些便是,何苦气着自己!”
常嫔脸色一变,不可置信地望着身前站立的两人,一时忘了反应。
苏沁琬听他这般说,心思一定,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伸手抱着赵弘佑的臂膀,娇娇地道,“嫔妾才不敢,若是她们向皇上告状,皇上恼了嫔妾可如何是好?”
赵弘佑似是无奈,又似是纵容地摇摇头,“你呀……”片刻之后,转身望向地上脸色青红交加的常嫔,不带感情地道,“常嫔御前失仪,着降为从五品良娣!”
言毕便拉着苏沁琬的手慢条斯理往前走去。
苏沁琬下意识便跟上他的步伐,行至几步,回过头去冲地上张着嘴满脸煞白的常嫔得意一笑,满意地看着她脸色大变,这才含着浅浅笑意紧跟着挺拔的明黄身影离去了。





吾皇爱细腰 第十八章
身后或妒忌或愤怒的目光落到苏沁琬后背上,可她却似无知无觉一般,欢欢喜喜地迈着小碎步跟在赵弘佑身后。赵弘佑余光望着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心中暗自好笑。只一想到方才常嫔的一言一行,他又是一阵冷笑,真当他是个被色所迷的蠢货不成?后宫女子能有几个是真真正正的娇柔无害的?他不介意女子耍些小手段,但也别将他当傻子一般耍弄。
芷婵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地跟在苏沁琬身后,今日这一出,再一次向后宫诸妃嫔证明了主子的宠爱之盛,但主子亦是彻底得罪常嫔了,虽说常嫔一直也不甚友好,但好歹面上总算还过得去,如今这般将最后一层遮羞布扯了下来,日后只怕难善了。
一前一后的两人先后进了凝翠阁寝殿的门,芷婵及淳芊自是极懂眼色地轻轻拉上门,并不进去打扰。
赵弘佑方在湘妃榻上坐下,苏沁琬已经殷勤地为他倒了热茶,涎笑着送到他面前,讨好地道,“皇上请用茶!”
赵弘佑睨了她一眼,长腿一伸,整个人歪在榻上,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苏沁琬也不在意,笑嘻嘻地将茶碗放到方桌上,一屁股坐到榻上,一边往里挪一边娇声娇气地道,“皇上也赏嫔妾些地方坐坐。”
赵弘佑气结地瞪着她,见她没脸没皮地挪了上来,不过一会的功夫,便抡起小拳头一下又一下地为他捶着腿,“皇上走了这些路肯定脚酸,嫔妾前些日子向半菱学了这按捏的本事,特意等着为皇上解乏的。”
“嗯哼。”赵弘佑从鼻子里哼出两个字,双手交叠枕到脑后,满脸尽是嫌弃地瞅着苏沁琬奋力捶着他的腿。
养尊处优的苏姑娘哪有什么力气,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累得气喘吁吁,可偏偏尊贵的皇帝陛下却惬意地微阖双眸,察觉她动作缓了下来还哼哼两声以示不满,苏沁琬无法,只得咬着牙认命地抡着小拳头左捶一下,右捶一下。
赵弘佑掀掀眼皮,见她累得脸蛋红扑扑,额际已经渗出一圈圈的汗迹,时不时抬手擦拭,心中有几分得意,这小狐狸就得时不时欺压一下,免得她尾巴翘上天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苏沁琬几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某人才大发善心地放过她,“好了。”
苏沁琬如释重负,无力地倒在他的身上,爱娇地直哼哼,“累死了累死了,手都快要断了,皇上可不许再生嫔妾的气。”
“不许讨价还价!”赵弘佑下意识便环住她的软绵绵的娇躯,故作严肃地道。顿了片刻又轻笑出声,贴近她的耳畔细语,“你做了什么,能让朕生气,嗯?”
苏沁琬脖子缩了缩,将被他温热气息喷得痒痒的耳朵往他胸膛上蹭了蹭,呐呐地道,“也对哦,嫔妾又没做什么。”
赵弘佑一怔,继而气结地一口咬在她脸蛋上,满意地看着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朗声一笑,抱着她翻了个身,两人并肩躺着。
苏沁琬直往他怀里钻,气呼呼又理直气壮地告状,“嫔妾果真没做什么,是她自己摔下去的,却偏装出一副是嫔妾害了她的模样,讨厌!”
赵弘佑失笑,旁人都是旁击侧敲地告状,偏怀中这人却是光明正大得很。其实是不是她做的都无甚要紧,纯是看他乐意护着哪个,而常嫔,从来便不是他要护的对象。
“没做什么为何心虚地又是倒茶又是捶腿?往日里可都是懒得恨不得让朕抱着走。”他戏谑地掐了一把她的脸蛋。
苏沁琬噘着嘴不高兴地道,“皇上也不瞧瞧自己绷着脸的样子有多可怕,嫔妾哪还有心思想旁的有的没的。”
赵弘佑哈哈大笑,大掌直往她衣襟里钻,触手一片滑腻温热,语调却愈发的暧.昧,“小狐狸也有怕的时候?嗯?朕还以为你胆子大得很!”
苏沁琬被他抚弄得娇.喘不止,只得哼哼唧唧几下以示不满,身子却越来越软,温度越来越高,很快便彻底软在了他的身下。
但闻莺声燕喘,娇声不绝,直至掌灯时分,方云收雨歇。
当苏沁琬挣扎着睁开眼时,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地躺在舒适的床榻上,那个害得她浑身酸软的罪魁祸首已不见了踪影。
她怔怔地望着帐顶,良久,才若有似无地叹息一声,这一下,不但彻底与常嫔撕开了脸,便是徐淑妃,想来对她也心存不满了,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
她有些苦恼地挠挠头,到底该因为皇上干脆利落地站在自己这边高兴呢,还是该为自己又在明面上立了敌人而抹一把心酸泪?
可只要稍一冷静想想,她又想重重叹息一声,看来皇上果真如她所猜测的那般,打算让她当一个孤妃,一个完完全全依赖他的宠爱在后宫立足的女子了。
这其实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吧?只要她把握好底线,时刻紧记身份,想来后半辈子的平安与荣耀大概是少不了的了。
听到帐内动静的云蓉上前几步,轻声道,“婉仪可醒了?皇上小半个时辰前已经去了御书房,吩咐婉仪好生歇息,他明日再来。”
苏沁琬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由着云蓉轻手轻脚地掀开纱帐,淳芊及芷婵亦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地侍候她穿衣梳洗。
常嫔被皇上降为良娣一事不过片刻功夫便传透了整个后宫,在场目睹经过的众人对苏沁琬更添忌惮,无论常嫔做了什么,可皇上连问都不问一句,直接便降了她的位份,若说不是存心偏袒……
不提徐淑妃如何震怒,只说清妃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在中秋那晚主动去寻赵弘佑,可依然留不住他的脚步,满腹心酸地回了蕴梅宫,却听闻皇上转身便去了怡祥宫,当下又气又急又酸,加之早前又吹了风,次日一早便病倒了。生病的这几日倒也得了龙乾宫的关切问候,可心心念念之人却始终未曾出现过。
好不容易痊愈,却又听闻常嫔御前失仪被降为良娣,着人一打探,竟又与苏沁琬有关!
“娘娘,您的手!”墨香一声惊呼,望着清妃掌心处那一抹触目惊心的红,不禁惊得眼眶都红了。
“娘娘,您这是何苦呢!”她连忙命人去拿药,一面轻柔地替清妃清理伤口,一面哽咽着道。
“他怎能这般待我?他怎能这般待我……”清妃双目无神,口中喃喃不止。
墨香鼻子一酸,皇帝是天底下最名正言顺左拥右抱之人,主子什么都好,却不应该将满腹心思寄在帝王身上。帝王胸怀天下,又哪能腾出位置容纳男女的情情爱爱?
从来只见新人笑,哪闻何处旧人哭!主子一日意识不到这一层,苦的终是她自己。
“是她,是她,若不是苏沁琬,他便不会这样!”清妃眼中戾气顿现。
墨香动作一顿,对上她满是狠厉的眼神,一时竟无法反应,良久,才失声唤道,“娘娘……”
先后经了刘贵嫔及常良娣之事,苏沁琬如今在后宫中品级虽不算高,可却是仅次于燕徐二妃的宫中第三人,无人敢轻易招惹。霸道如刘贵嫔,嚣张如曾经的常嫔,一个个都无法在她手上讨得了好,旁人又哪敢自寻死路!
苏沁琬本以为经了常嫔被降位份一事,徐淑妃大概是再不会给她好脸色了,哪料到对方竟是与往日待她的态度一般无二,她暗自叹息,自己终究是太天真了,能在后宫中屹立不倒,徐淑妃又岂是简单之人,至少在明面上是绝对让人揪不出什么错处来的。
趁着这日凉风阵阵,她遣了抬辇的宫人自行回宫,身边仅带着芷婵悠哉悠哉地踱着步子往怡祥宫去。沿途有不少新进的嫔妃上前来套近乎,可见她一脸的不耐烦,虽心中暗恼,可也不敢表现出来,寻了个理由便离开了。
苏沁琬却是又无奈又得意,这嚣张宠妃的架子倒是好用得很!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园子的宁静,生生将苏沁琬主仆二人吓了好一跳,未等两人回过神来,一个水蓝色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拐弯处跑出来,直直便撞到苏沁琬身上。
苏沁琬下意识便伸手去扶,认出这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栗不止,鬓发凌乱的女子赫然是江常在。
“发生什么事了?”她大惊失色。
江常在跌坐在地上,嘴唇哆哆嗦嗦,口中不住地喃喃,苏沁琬凝神一听,却是听到对方道,“死人了,死人了……”
她身子一晃,紧紧抓着亦是满脸苍白的芷婵的手臂,颤抖着迈开脚步,一点一点朝江常在来时方向走去,丝毫不顾芷婵的阻止。直至前方河边躺着的碧绿身影映入眼帘……
恐惧、惊慌、心痛,久违的种种难受痛楚一下从四面八方向她汹涌袭来,她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歪倒在芷婵身上……




吾皇爱细腰 第十九章
一身宫装的女子笑容欢喜,“宫中岁月长,你我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不离不弃……”女子的笑靥如花,眉眼弯弯尽是对未来的期望。一道光闪来,宫装女子缓缓转身,丝毫不理会身后一声声急切的挽留,一步一步朝前方黑暗处走去,越走越远,最终融化在黑暗当中……
画面一转,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给大地妆成银装素裹。床榻上的女子脸色苍白,嘴角渗着的一丝血迹给她整个人添了几分凄艳之感,盈盈泪光泛着的双眸不舍又抱歉地望着床头泣不成声的小姑娘,口中喃喃,“阿宝,别怪娘,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悲恸欲绝的痛楚铺天盖地般向小姑娘袭去,如缺堤般倾泄而出的泪水从她眼中滚落,砸落女子已然无力垂落床边的手臂,溅起.点点泪花。
又是一片漆黑当中,一身素雅打扮的少女提着灯笼踏着星光行走于园子中,突然,一只大手从她身侧伸出,死死捂着她的嘴,用力把她往假山后拖去,少女拼命挣扎,可不过片刻之间,整个人已经被人死死压在身下……
“嬷嬷救我,嬷嬷救我……”
“婉仪,婉仪,快醒醒,婉仪,快醒醒……”一声声关切又焦急的呼唤将苏沁琬从噩梦中唤醒了过来,她蓦地睁开眼睛,往日清灵闪亮的明眸,如今却溢满惊恐与无助。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急促起伏,小脸煞白。
柳霜被她这般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坐到床边,扶着她伏在自己怀中,轻柔地一下一下为她顺着气,口中不停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不过是一场噩梦,醒来了就好……”
苏沁琬将脸埋入她怀中,将眼睛睁得大大,极力将又上涌的泪意压回去。
是的,都过去了,她不是被母亲抛下的孤女,也不是孙府不受待见的表小姐,而是陪侍圣驾宠爱一身的愉婉仪!
“姑姑,汤来了。”绣裳捧着药碗走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是微蹙着眉头有几分不悦的秋棠。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苏沁琬抬眸瞄了她一眼,很快便移开了视线,任着柳霜扶着她靠坐在床上,再细心为她掖了掖被角。
淳芊连忙伸手去接药碗,察觉对方手劲并不曾松开,不由得皱眉唤了一声,“绣裳?”
绣裳下意识便望向苏沁琬,却见她垂着眼睑,似不曾注意这边的异样,只能不甘不愿地松开了碗,眼睁睁看着淳芊坐到床边上,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喂着苏沁琬。
“这是太医院开的安神汤,听闻婉仪受了惊,皇上特命王院判亲自过来诊治。”柳霜轻柔地道。
王院判?苏沁琬诧异地抬眸,这王院判可是皇上专用的御医,如今被叫来为她诊治,不得不说,这算得上是天大的恩典了。只怕这回后宫又会醋海生波了。
用了安神汤,柳霜正欲叮嘱她再好好歇息一会,却听苏沁琬问,“死的是何人?”
柳霜动作一顿,不过片刻便轻声道,“是个小宫女。”
苏沁琬‘嗯’了一声,顺从地由着芷婵侍候她躺好,再轻柔地为她盖上锦被,见她已经阖上了眼眸,这才小心翼翼地放下帷帐。
直到屋里又陷入了静谧当中,苏沁琬才缓缓睁开眼睛,定定地望着帐顶出神。
这一回的小宫女,相信又是“失足落水而亡”,就如曾经的魏娴那般,死得无声无息。是以她不想去问那短命的小宫女是哪个,更不想问宫里又是怎么判定她的死亡的。
不过短短一段时日,她好像已经快要记不起那个笑容明媚的魏姐姐的模样了,曾经的悲恸愤恨,在她刻意的遗忘下已经渐渐远离。她抬起手,轻轻覆在心口处,或许她是个很自私的人,为了让自己的日子好过,所有的不幸与苦痛都会被她刻意地扔到记忆的角落中去。
她扬起右臂掩着泪光盈盈的双眸,任由滚烫的泪水渐渐渗透衣袖,滑落脖颈……
***
“死去的宫女叫福儿,正是中秋宫宴那日打翻了酒壶的那位。”周源躬着身低声回禀。
赵弘佑皱着眉轻敲着御案,那宫女确是无辜,倒霉摧的被人选中当了郐子手。那晚无论苏沁琬是否喝了那酒,她只怕都难逃一死。若苏沁琬中了毒,追究下来,作为捧着毒酒的福儿,定是必死无疑。只因他的人暗中出手,使苏沁琬逃过一劫,可福儿却依然被人迁怒枉送了性命。
他暗叹一声,“私下厚葬了吧!”顿了一下又吩咐道,“那个下毒手的太监,挑个适当的时候了结了他,割了头颅埋到福儿坟前。”
“是!”周源躬了躬身,领命而去。
赵弘佑怔怔地起身,透过窗户望向天际,久久沉默……
时辰一点一点过去,守在门外的郭富贵偷偷打了个呵欠,猛然听到里头皇上唤他,一个激零清醒过来,躬着身推门而入。
“皇上。”
“愉婉仪如今怎样了?”
“回皇上,一个时辰前怡祥宫的小安子来报,婉仪已经醒了,用了安神汤又睡了过去,想来已无大碍。”郭富贵连忙道。
赵弘佑点点头,却迈开脚步往门外走,“朕去瞧瞧她!”
郭富贵急忙跟上他的步伐。
床上的女子脸色多了几分病态的苍白,平日里生龙活虎的小姑娘如今瞧着倒添了些脆弱,赵弘佑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庞,眼神复杂。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寻常这个年纪也还待字闺中,守在父母身边承欢吧?他选中了她,到底是她的幸,还是不幸?
良久,他轻叹一声,伏到睡梦中的女子耳畔,喃喃地道,“只要……我总会护着你的……”
***
“绣裳姑娘,怎的用您亲自来这一趟,东西都已准备好了,呆会便让奴才们送去便行。婉仪身子可好了些?”见怡祥宫的宫女绣裳走了进来,御药房的管事太监笑容满满地道。
“劳公公挂心了,婉仪如今已好了许多,只是王院判说她身子仍有些虚弱,得再补一补。”绣裳向他微微福了福,勾勾嘴角道。
“公公,凡事都要有个先来后到,明明是我先到的,为何东西却给了她?江常在那里也等着用呢!”一直默不作声地站立一旁绿衣宫女急了。
“什么先来后到?去去去,耽误了婉仪的病,皇上怪罪下来你担当得起吗?”管事太监扬扬手,满脸嫌弃地道。
绣裳打量了一眼那绿衣宫女,认出她是江常在身边的大宫女。想到那日受了惊的除了自家主子,还有江常在,想来对方也是需要这燕窝进补了。
“明明还有,方才我问你,你却说没有,如今怡祥宫的人来了,你又说东西已经准备好,这分明是、分明是……”绿衣宫女气得脸色铁青。
“去去去,别挡着路。绣裳姑娘,您请慢走!”
在管事太监的殷勤相送下迈出了门的绣裳,捧着装着燕窝的漆黑描金木盒,行了几步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回过头去,见那绿衣宫女被人推了出门,一个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她怔怔地望着这一幕,回想太监的这番差别对待,真真正正地体会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飘飘然。她还不是苏沁琬身边得脸的宫女,可却比别的主子的大宫女还要受人礼待,更不必说淳芊与芷婵那两个贴身侍候苏沁琬的,在外头是何等的风光了。
其实若论起来,她是苏沁琬带进宫来的,理应比一般人更得脸才是,可却因为有了孙府那些事,是以她才落得如今这般不尴不尬的地步,便是新来的云蓉、半菱及秋棠等人,也比她在苏沁琬面前更说得上话。她也不是没有想过修补关系,可苏沁琬待她始终不咸不淡,仿佛有她无她都无甚区别,更不必说让她到身边侍候了。若非顾忌她是跟着主子进宫的,凝翠阁那些人私下还不知会怎么埋汰她呢!
她有几分茫然地紧了紧怀中盒子,咬着下唇心不在焉地往怡祥宫方向走去。
“哟,我以为是哪个主子娘娘呢?原来是怡祥宫的绣裳姑娘。”一声娇笑传来,止往了绣裳的脚步,抬眸便见宣仁宫的宫女画烟笑盈盈地向她望来。
“画烟姐姐可别胡说,我一介下人又能与主子娘娘们相比。”绣裳连忙道。
画烟掩嘴轻笑,“什么下人上人的,前朝三千宠爱于一身的万德妃,原也不过是皇后身边的洗脚宫女。有福之人不论出身,妹妹花容月貌不输别人,又何必妄自菲薄。”
绣裳不自觉地勾起一丝笑意,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去,蚊蚋般道,“姐姐说笑了……”
画烟见她如此反应,心中冷笑,面上却笑容不改,上前几步围着她转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连连点头夸赞,“瞧这通身的气派,便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过如此了吧!”
绣裳愈发得意,她自然知道自己容貌不差,往些年在孙府,上至老爷少爷,下至管事小厮,哪个不会多望她几眼,若非临时被安排到苏沁琬身边,说不定她如今便是孙府得宠的姨娘了。
脚步飘浮地回了怡祥宫,将东西交给了柳霜,左右并无差事在身,她干脆便回了自己屋里,怔怔地在梳妆台前坐下,望着镜中的俏丽容颜,忍不住伸手去细细描绘。
前朝的万德妃,她自然也曾听老一辈说过,一个宫女出身,却生生压得皇后及后宫诸妃喘不过气来的传奇女子,若非早早便去了,说不得继位的皇帝还是从她肚子里爬出去的呢。
她的容貌,便是比宫中不少主子娘娘,也是不差的吧?




吾皇爱细腰 第二十章
小宫女福儿的死若不是惊吓了后宫第一得意人愉婉仪,估计也激不起什么风浪。可因为有两位主子被惊吓到,从而引得皇上龙颜大怒,将彻查之事绕过了燕徐二妃,直接交由禁卫查办。
一时间,后宫中人人自危。每日都听闻又有哪个宫里的太监宫女被叫去问话,又有什么人受不住严刑拷问招出了许多与福儿之死根本不搭边的阴私事来,如此一来,案中案不断涌现,便如滚雪团一般,受牵连的人越来越多,就连苏沁琬居住的怡祥宫,也有两名宫女、一名太监被禁卫带走,并且再不曾回来。
“娘娘,卓寿被禁卫带走了!”步伐匆匆的映春甫一进门便叫退屋里的宫女太监,走到燕贵妃身边压低声音回禀道。
燕贵妃大惊失色,“什么?!”
“千真万确……娘娘,你瞧着皇上这回是单纯为了怡祥宫那位,还是另有所图?”映春阴沉着脸问。
燕贵妃强自压下心中惊慌,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半晌,才沉声道,“本宫不相信皇上会是那种冲冠一怒为红颜之人,那苏沁琬虽有几分姿色,可这么多年来,比她颜色更好的女子又不是没有,你又何曾见皇上另眼相看过了?便是蕴梅宫那位,当初不也是宠得如珠如宝,如今你看看,也不过是昨日黄花了。”
顿了一会,她又接着道,“若说他另有所图……可图的是什么呢?自来他便不是一个对后宫诸事上心之人,这些年来,本宫自问万事亦做得稳稳妥妥,绝让人挑不出错处来,在最乱最多事的前几年都没事,难不成如今风平浪静了倒秋后算账?”
映春亦是百思不得其解,沉默良久后灵光一闪,试探着问,“娘娘,会不会是为了仁康宫那对母子?”
燕贵妃沉思片刻,才微微点头,“也不排除这个可能,那对母子始终是皇上心头上的一根刺。难道靖王离京的这大半年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这才引得皇上借机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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