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魏如春
她不该怀疑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这一瞬间,愧疚与焦虑填满了她的胸腔。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喝声,似是有人在交手。阿苒连忙循声而去,只见月光之下,雾月正喘息着与一个背对着自己的黑衣人对峙,他的唇角残有血迹,似是受了伤。而菱纱则晕倒在一边。
阿苒暗暗握住了手中的沉渊,悄悄的从背后靠近,正要一跃而起刺向那人。那人却仿佛背后生了眼睛一般,反手便是一剑劈落,立即带起了层层剑风。
雾月见了阿苒,眼中又是欢喜又是担忧,高叫道:“小心些,他内力很高。”
内力很高?
却听那人呸了一声道:“以二对一还玩偷袭。算什么英雄好……咦,是你!”
阿苒森然道:“英雄好汉你倒是给我说说。怎么现在才来?”她快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的道。“你知不知道菱纱以为你死了,差点就把我给哭傻了?”说着反手握剑,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剑柄捶去。
那人左半边脸颊覆着一只燃烧火焰的白金面具,右边耳朵上一枚长长的耳环,可不正是那个中箭落水的涂山?
涂山倒抽一口凉气,捂着胸腹道:“痛痛痛,你以为我不想早点来……”
他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对方轻轻一抱:“太好了,你还活着。”
少年的脸顿时通红一片,僵硬着身子喉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警告你,我可是很专情的,这辈子只喜欢菱纱一个人!”
阿苒很快的将他放开,拍了拍他的肩道:“放心,我对你也没兴趣。”一面对边上似是刚刚被怒吼声惊醒的菱纱招了招手,“我回来了。”又对怔怔望着自己的雾月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身后已经石化了的涂山,“不用担心,那家伙是自己人。”
菱纱呆呆的望向涂山:“你喜欢我?”
涂山的脸红得几乎快冒出烟来,一言不发转身便钻进树林里。
阿苒将长弓放下,懒懒唤了声道:“别走远了啊。”说着,一边走过去扶起菱纱,摸了摸她的额头,关切的问:“怎么了,发烧了么?”
菱纱的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一声巨响,这才缓过神,不好意思的摸摸了头:“我好像饿晕了。”她还没说完,眼前就出现了一只白胖胖的馒头。
少女的视线顺着馒头往上看去,只见涂山不知又从何处冒了出来,正满脸通红的将犹带余温的馒头放在了她手上,这是他一直揣在怀里的干粮。
菱纱欢叫一声:“涂山你真好!”抱住馒头就小口小口的啃了起来。
阿苒忍不住打趣道:“哟,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的呢?”
涂山怒瞪了她一眼:“少啰嗦!没你的份!”
……
徐雾月怔怔的望着欢笑成一团的三人,低下头伸手擦去唇畔的血迹,转身便要离开,忽然一个馒头朝他扔了过来。
只听涂山不自在的别开脸,别扭的说:“原来你是为了保护菱纱,谢了。”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话说在前头,那家伙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徐雾月垂下眼眸,望向自己手中的馒头,朝他浅浅一笑:“我喜欢的不是她。”
涂山看了他一眼,朝阿苒的方向微微侧了侧脸,道:“我说的是边上那个不男不女的人妖。”
徐雾月平静的看了他一会,忽然展颜一笑:“嗯,我知道。谢谢你告诉我。”
涂山微微一愣,抱着手转身走向菱纱,哼了声道:“爱怎么做都随你,我反正言尽于此。”
徐雾月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望向靠在一起津津有味啃着馒头的少女。
那样耀眼的笑容,也曾对他绽放过。在悬崖上时,对绝望的自己坚定而勇敢的伸出了手,紧紧抓住从来不曾放弃。
喜欢的人么……
手里的馒头被揉成一团,雾蒙蒙的眼底泛起一丝自嘲,像他这样肮脏的人哪里有什么资格去喜欢别人。少年的心中虽然这么想着,人却慢慢朝阿苒所在的方向走去。
就像飞蛾会不自觉靠近燃烧的火焰,明知不该碰触却还是情不自禁被吸引,最后只能迎来必死的结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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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苒 235 困惑
涂山确实中了箭,背后两个血洞几乎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可以想象他当时的情形多么危险,为了不让菱纱担心,涂山对自己身上的伤势只字未提。他生怕菱纱被人捉去受辱,只给巧匠宗发了消息后,草草裹上了绷布就夜闯徐府,打算将菱纱从地牢中偷偷救出来。只可惜他身上伤势不轻,再加上徐柏奚对菱纱这个诱饵看得极重,想要单凭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徐府,显然如同螳螂挡车。无奈之下,他只能想办法悄悄尾随在后,伺机抢夺菱纱。
可没想到连夜的奔波,使得伤势加重,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趴在屋顶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醒来之后才发现,菱纱已经被带走了。涂山又惊又怒,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他四处寻找徐家人的踪迹,一直追到了雾月谷,在夜色降临后,看到山谷中隐约燃起的火把,才找到了希望奋力追了过来。
徐雾月与涂山彼此并不相识,而彼时菱纱又饿得晕了过去,雾月本想给她弄些吃的,没想到转身就发现了涂山。涂山除了阿苒谁都信不过,徐雾月更是因为阿苒的嘱托绝对不可能让菱纱出事,两人都以为菱纱才是对方的目的,于是阴差阳错之下便交起手来。 阿苒在得知了来龙去脉之后,简直哭笑不得。菱纱怔怔的望着涂山,泪珠子断了线一样往下落,弄得后者手足无措的想安慰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干脆闭了眼伸手想要将菱纱抱住。
菱纱仿佛受惊了似的用力将他推开,再看到少年那受伤的眼神之后,心中烦乱无比。只跺了跺脚道:“涂山你这个笨蛋!”说着便起身哭着跑到了阿苒身边,俯在她肩头呜呜的哭泣起来。
果然她喜欢的还是那个人。
少年的心里像是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被打碎了一样,怜惜与难过交织成片,只能低下头默默的立在那里。徐雾月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伸手丢给他一把野果。
涂山愣愣的瞪着手中的野果,抬头道:“这是……三点红?”
徐雾月指了指他背后:“可以驱虫止血的。”
废话,他当然知道三点红可以驱虫止血。
徐雾月看也没多看他一眼,只朝他摆了摆手:“这是回礼,不用谢。”说着便纵身跃上了树梢,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将整个人隐藏在繁茂的枝叶之中。 涂山不自觉伸手摸了摸后背,伤口已经裂开,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有血迹渗出染红了衣裳,让那家伙注意到了。
其实这个小白脸看起来也不坏嘛。
……
菱纱躲在阿苒怀里。小声的啜泣着。她哭了好久,眼睛都哭肿了。
阿苒摸了摸菱纱的头发,道:“真的这么讨厌他么?”
菱纱微微的摇了摇头,抬起肿肿的眼皮望向阿苒,低低的道:“何姐姐……我的心很乱。他说喜欢我的时候,我本来想要装作没听见。可是一想到他为我吃了那么多苦,我又觉得心里难受得紧,就像是被什么拧住了一样。他明知道我……我喜欢的是吴王殿下。可是他还是对我这么好,我不想伤害他,可又总是不知不觉的伤害了他。我是不是个很坏的女人?”
阿苒轻轻叹了口气。道:“不,我觉得这不能说很坏,只是……”她当时面对司马珏时,又何尝不是如此的纠结。原本以为坚定的心,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点动摇。拼命说服着自己,她喜欢的人是何意。可在看到司马珏那样受伤绝望的眼神,心里又是愧疚万分。“……对自己重视的人,无法狠下心罢了。”…
菱纱垂下头。低声道:“我一直以为自己对涂山就像是妹妹对哥哥那样……可是方才他……”他伸手拥住她的时候,她的胸口居然怦怦直跳。为了掩饰这种燥热不安,她选择了最伤人的一种方式将他推开。
其实她才是真正的笨蛋。
阿苒想了想,柔声道:“我阿爹对我说过,人的一生会做出许多选择,选择本来就是艰难的。我们在选择的时候,总会不自觉权衡比较,可不管怎么做,只要不违背自己的良心,不会让自己觉得后悔,那就足够了。”
菱纱沉默了许久,忽然展颜一笑:“何姐姐的阿爹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阿苒朝她温柔一笑:“谢谢。”
能在何氏剑门那种地方生存下来,为了不想伤害自己所珍惜的朋友,决意自废武功脱离门派,本身就是一种很了不起的选择。
……
涂山的内力极为高深,菱纱与阿苒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菱纱对自己从来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可是真听到喜欢的人说出对自己只是兄妹那样,耳朵里顿时嗡嗡一片,身子晃了晃,差点跌倒在地。
少年*着上半身,盘腿坐在地上,手里的三点红已经被捏成一片红。背上的疼痛远远不如心中的痛苦来得剧烈。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远远的离开这里,躲到没有人知道他的地方,再也不见任何人。
却听身后传来一阵踟蹰的脚步声,涂山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痛哭之后的菱纱声音显得有些沙哑:“涂山,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
涂山低垂着头,长长的刘海将他的脸遮在阴影之中,过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揉了揉少女的头发:“嗯,原谅你了。”
菱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拿了金疮药与绷布,涨红了脸低声道:“这是何姐姐给我的,我给你上药吧。”
……
阿苒托着腮望着对面不远处重新和好的少年男女,心里在替他们高兴的同时又不免有些惆怅。
忽然听到身边一个声音轻轻的道:“那两个人之间,大概谁都插不进去吧。”
阿苒愕然抬起头,只见徐雾月抱着手靠在树上,若有所思的望着涂山与菱纱,眼底却带着一抹说不出的羡慕。阿苒见他俊秀的脸上似是有些红肿,便朝他招了招手道:“你方才是哪里受伤了么,我这里还有点药。”
徐雾月摇了摇头,道:“我没事。“顿了顿,又迟疑着道,“我看你回来的神色似是有些不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苒将徐柏奚捕猎黑蟒之事简要的说与他听,徐雾月沉吟片刻道:“我那大哥一直追着你,很可能是通过悬崖上留下的印记猜到了你和我在一起,想通过你来钓出我。但那样明目张胆的跟在你身后,我再蠢也不可能直接现身。除非……”他抬起眼眸望向阿苒,意味深长的道,“他的目的是你。”
阿苒皱眉道:“他如果想要抓我,当初又何必放我离开?那十几个弓手乱箭齐射,就是为了菱纱我也不可能和他硬碰硬。看他的模样,也不像是为了颜面而勉强遵守诺言的人。”不然那两个黑苗青年也不至于死得那么倒霉了。
徐雾月轻轻笑了起来道:“你以为徐柏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宁可违背徐铁星的意愿,不过是发现了你遗落下的弓箭,就千方百计的过来抓你,又是猎犬又是弓手。这么大的阵仗,明明可以一举擒获,却非要和你比箭,甚至连天黑了都要跟着你,特地燃起火把给你视野,让你发现他的存在,让你时时刻刻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阿苒愣了愣,道:“是因为他有病么?”
徐雾月的脸色顿时一黑,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的笑道:“看来你一点都不了解男人。”
阿苒撇了撇嘴道:“我只需要了解我想要了解的人就行了,别的人没有兴趣。”
徐雾月挑了挑眉,托腮看着她道:“哦?你想要了解的人……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么?”
这句话回荡在阿苒耳边许久。
她并不知道恋人之间到底是因为喜欢才想去了解,还是因为了解才会喜欢,只知道自己心中一个声音在反复的问:“你可曾想要去了解过何意么?”
答案是否定的。
她与何意的相处可以被分为两段,前一段是不愉快的记忆,弱势对强势的畏惧而欺骗周旋;后一段则因何意的失忆将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与**渐渐淡去。
彼此情意相通的时光对她来说实在太短暂,只有在失去他之后,才深刻的体会到自己对他的那份感情与对别人的不一样。
她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他的一切,甚至连想都不曾想过。
阿苒低头望向自己手中的沉渊,何意决意将何氏剑法传授给她时,曾让她如有疑问可以去凭此剑回鸣沙山无情谷寻找剑诀。那里是何意生长的地方,她却至今都没有想过要去那里看看。
徐雾月见她久久不语,不由轻轻叹了口气道:“如果别人不告诉你,你就不会主动的想要去了解,这样下去可是不行的。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可不是顺水推舟。若是一直如此,你身边的人会越来越少。”
阿苒垂下头,低声道:“没关系,我只要有他一个就足够了。”
其实她也曾想过,等救出何意之后,要不要陪着他一起回何氏剑门,就像当初在狐猴山时他所期望的那样。只不过这些事对她来说太遥远了,眼下要做的事情又太多,根本来不及去胡思乱想。
徐雾月沉默了片刻,又问:“万一你喜欢的那个他……对你的感情不再,你又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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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苒 236 再相逢
何意此时正立在山崖之上遥遥望着天边一轮弯月。夜风吹过青年那雪白的衣袂,手边一柄青竹剑碧翠幽幽。经过了这半年的救治,他身上的经脉已经陆续修复成功。原本濒死的身体也渐渐好转,就连武功也恢复了七八成,在青衣苗人谷中,根本就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藏铃衣款款的走向长身玉立的青年,原本娇艳动人的脸蛋已经褪去了少女的青涩,越发媚意横呈:“呀,你原来在这里,我找了好久。”说着,伸手从后面抱住何意的腰身,将脸埋在青年结实的后背,嗅着他身上的淡淡血腥气,口里发出了满足的叹息,娇声道:“那人死了么?”
何意垂下眼眸,注视着自己腰间交握的纤手,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声音却如潺潺流水般动听:“嗯。”
藏铃衣欢笑一声,转了一圈扑倒何意怀中,嫣然道:“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他伸手抬起她的脸,也许是在风中立了太久,何意的手指显得有些冰冷:“开心么?”
藏铃衣晕红着脸点了点头,蹭在他怀中撒娇道:“你替我杀人,从来不问为什么,我自然很开心。”顿了顿,她的眼睫微微垂落,轻声道,“其实我并不想杀她,是她逼我的。想要嫁给徐柏奚来提高她姐姐的地位,如果让她成功了,到时候你我可就麻烦了。既然她有心与我为敌,就不能怪我手下无情。”她用自己的一切换来的地位与尊荣,绝对不允许别人夺走。
何意没有说话,仿佛根本不在意她的解释。只是抬起眼望向天边的弯月。
他在杀掉纳瑟珠之后,顺便欣赏了一下雾月谷中的月色。在无意中却忽然看到了一个人,那人靠在树下似是睡着了,可是那隐藏在树荫下的侧颜,总让他觉得似是在哪里见过。
……
树荫下。与徐雾月聊着聊着不自觉累极睡熟的阿苒,她脸上的神情自然而放松,竟让他忍不住俯下身轻轻吻了上去。
在黑暗中,远远看到这一幕的何意默默的背过身。那份微妙的熟悉感,让他的心开始躁动不安,甚至涌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意。
不过是个素未谋面的人。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在意?
他想不通,却无法不想。
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终于开始有些松动了。
……
徐雾月并没有真的亲上去。
在碰触到她嘴唇的瞬间,他忽然停了下来。
阿苒将她的秘密告诉了自己,她要去青衣苗人谷救她喜欢的男人,但他却……徐雾月握紧了拳头。直起身子立在她面前。长长的羽睫半垂着,遮住了眸光中复杂的神色。跳跃的篝火落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不远处,菱纱与涂山靠在一起睡着了。
都是成双成对的呢。徐雾月轻轻叹了口气,仰头望向天边被蒙蒙雾气模糊的月色。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条黑蟒是黑苗的圣物。徐柏奚不可能为了一头对自己无关紧要的黑蟒去主动得罪黑苗。若当真有心如此,他杀了那两名黑苗青年就根本没有必要再令人收拾残局毁尸灭迹。更何况无端伤害黑苗的圣物,对白青二苗来说。也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每一色苗都有自己对信仰的底线,徐柏奚不是个蠢蛋,这么做的原因如果不是为了自讨苦吃。大概就是想要嫁祸他人了。
那黑蟒是阿苒引去的,他虽然与阿苒在一起,但好歹也是徐家的人。嫁祸给他和往徐家头上泼污水没什么分别,这笔账最终还是会落在徐家身上;菱纱与涂山则是花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个中箭落水连夜奔波的受伤男。两个人都不是弓箭手,嫁祸在他们身上根本没有说服力;阿苒就更不用说了。她并非本地人,嫁祸给她对徐柏奚有什么好处?更何况那家伙对她这么感兴趣。又怎么会轻易将她弄死?唯一的可能,就只有是针对出自青苗的纳瑟珠了。
将受伤的黑蟒送回黑苗,卖给他们一个天大的人情,在“不经意间”让他们发现黑苗身上的伤来自青苗。黑苗与青苗原本就彼此看对方不爽,但青苗的强大实力与位置的隐蔽对黑苗也是一种不小的压力。黑苗不一定会为了还活着的黑蟒立即与青苗起冲突……但如果在黑蟒反刍后发现吐出来的是纳瑟珠尸体呢?身为青苗圣女的妹妹,青苗中最优秀的弓手,青苗未必肯忍下这口气吧。双方都压着怒火,只要稍稍一挑拨,就能引起一场可以让徐家坐收渔利的血雨腥风。
而纳瑟珠那家伙……大概现在已经死得透了吧,徐柏奚是不会放任一个可能会对他产生威胁的人活着离开的。可纳瑟珠走的时候,徐柏奚追来的人并没有动,这也就是说,在这雾月谷中当时还存在第三方,能让隐藏在暗处的自己都没有察觉,干净利落而悄无声息的将纳瑟珠干掉。纳瑟珠并非普通人,即使离开也不会对徐柏奚放下戒心,她一定会选择最安全的捷径回青苗求救。这条路一定是徐家所不知道的,那么能找到她并将她干掉的,大概也是青苗的人了。
而青衣苗人谷中肯答应与徐柏奚联手,除掉对自己不利的纳瑟珠姐妹,将青苗引向战争的大概也只有那位半年前忽然冒出来的蛊王嫡系藏铃衣了。
不过数息之间,徐雾月已将事情真相猜出了*分。如果青苗与黑苗开战,阿苒完全可以浑水摸鱼伺机而动,无需冒着巨大的风险夜闯青衣苗人谷去救人,可是那样的话,徐家只会渔翁得利,势力越发壮大,他身上背负的仇恨与痛苦也永无宁息的一日。
徐雾月垂下头,低低的说了一句:“对不起。”一面握紧了拳头,转身大步消失在夜色里。
不远处抱剑而眠的涂山微微抬起眼皮,看着徐雾月离去的身影,不屑的轻轻哼了一声:“切,胆小鬼。”
靠在他肩头沉睡的菱纱迷迷糊糊的问道:“怎么了?”
涂山的脸色立刻柔和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道:“没什么,你睡吧。”菱纱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依赖着他,可在她心中,自己只不过是哥哥一样的存在。他轻轻叹了口气,自己其实也只不过是个胆小鬼罢了,好不容易将喜欢二字说出口,却因为害怕听到拒绝,一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连提都不敢再提。
他正在自哀自责,忽然听到林间似是有一阵响动传来。涂山内力高深,立即就察觉到不对。他连忙推醒菱纱,又取了一枚石子朝阿苒脚边打过去。
阿苒早在雾月凑上来的那一刻就已经醒来了,只不过在对方那样**的凝视下,她怎么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把眼睛睁开。她清楚自己对他只是出于怜悯,希望能成为他的朋友,帮他找到活下去的勇气,但她喜欢的人始终还是那个记忆中强势中透着温柔的何意。在她心中,雾月已经够可怜了,她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伤害了他,只能通过装睡来自我逃避。此时被涂山一提醒,立即清醒了过来。阿苒悄无声息的跃到了树梢上,一面给涂山打手势,让他先带着菱纱离开,自己断后。万一出事也好用弓箭替他们掩护。
不多时,一股浓烈的松脂燃烧气味便随着夜风传了过来。阿苒屏息凝神注视着
那脚步声听起来似乎有些繁乱,至少有十来人,起初她还以为是徐柏奚的人追上来了。可仔细一听又觉得有些不似,徐柏奚的人多是弓手出身,脚步轻盈而有序;而眼下这些人的脚步沉重而繁杂,隐隐有一种惊慌失措气息不稳的感觉。
阿苒并不想生事,若是和自己无关,她悄悄避开便是。可没跑出多远,阿苒就察觉到了不对。
这么多人趁夜行进,居然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如果说要寻人,也不见他们四散开来。若说是逃跑,偌大的雾月谷他们不往别处跑,怎么会笔直的冲着自己来。她往哪里走,对方就往哪里走,仿佛对方对她的行动了若指掌。
如果她继续追着涂山与菱纱离开的方向,只会连累他们俩。念及此处,阿苒立即改变了移动的方向。谁知她才一转身,就被猛地拉进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阿苒错愕的抬起眼来,顿时整个人呆若木鸡,她眼前的世界在这一瞬间褪去了色彩,与夜色融为一体,仿佛所有的光线都集中的落在了对方身上。
只见如烟如雾般朦胧的月色之下,青年白衣胜雪,乌发如墨。额前长长的刘海垂落,那双好看的眉眼锋利如刀。他微微皱眉,似是有些困惑的伸出两只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和梦中无数次重温过的回忆那样,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冷冷俯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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