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温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林家成
另一边。那个钱姓小姑也在格格尖笑着,“是呢是呢,这人好好笑。这么晴好的晚上。他为了赌气,要费这么大的劲支那种帐蓬。嘻嘻。你们说好不好笑?”这钱姓小姑长得美貌,喜欢她的人还真不少。她话音一落,好几个少年郎扯着嗓子跟着哄笑起来。
于热闹中,柳婧懒得理会他们,转身钻进了帐蓬。
这般夏历五月的晚上,没有风吹时,天空中不免带着几分闷热。因此,众人用过餐后,便把火给灭了,因蚊虫出没,一个个早早就在帐中燃烧起熏走蚊虫的艾草,守在里面不想外出。
柳婧和邓九郎这一行人,这两天都没有睡好,今天晚上打定主意要好好睡一觉的。因此,邓九郎在令人送来一些专熏蚊虫的,出自宫中的香料后,便不再出现。而柳婧,也是泡了一个澡后,便早早缩在帐蓬中入睡了。
直到她迷迷糊糊之际,外面还隐隐约约传来那些少年们的哄笑声,“他们把帐蓬扎在这么高处,是怕雨水太大给淹了吧?”“不过那少年郎还真沉得住气,咱们这么笑他,他理也不理。”“你懂什么,他那是心虚。”“哈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因为自己说了会下雨,便逼着下人扎那种桐油营帐,他就不怕那桐油味熏得会睡不着?”“哪是不怕?那小子分明是硬撑着死不认错。”最后一句话一出,又是一阵哄笑声传来。
对这些人,柳婧懒得理会,早被颠得浑身骨头都散了架的她,把被子一蒙,转眼便呼呼大睡起来。
她是在一阵轻细的‘滴滴哒哒’声中醒过来的。
黑暗中,柳婧刚刚坐下,吴叔的声音便从外面小声地传来,“大郎,你醒了吗?外面下小雨了。”
柳婧睁开眼朝黑暗中看了一眼后,应道:“我知道了。”
外面安静了一会后,吴叔有点小心的声音再次传来,“大郎,你说今晚会下雨,果然刚才还满天繁星的,这会就有雨了。大郎,你说接下来会不会有大雨?如果有大雨的话,老奴想去挨个叫醒他们好防一防。”
吴叔从来就是个忠厚人。
柳婧想到这里,不由笑了笑。她慢条斯理地说道:“这雨大雨小的,又有几个能人说得这般准?要是雨水就这么几滴,叔叫醒了那些人,岂不是又一通指责?别管了,去睡吧。反正咱们不愁。”
吴叔听到这里,似是有点为难,直过了一会他才应道:“就听大郎的。”
‘滴滴哒哒’的细雨洒了一阵后,便慢慢的淡了起来,过了一会,外面再无雨声传来。柳婧隐约中听到有人骂了一声‘晦气’。黑暗中,她摇了摇头转过身继续呼呼大睡。
她再次起来,是给那“啪啪啪”暴雨拍打在帐蓬上的响声给弄醒的。柳婧一睁开眼,便发现四面凄风冷雨的,原本插在远处的火把,这会全熄灭了。漆黑的天地间,只有那雨滴声不断地传来,而且越来越急,越来越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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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温雅 第一百一十七章 敬意
眼前这雨来势狂暴,几乎是柳婧才听到第一滴啪啪声,转眼间,雨水便以倾盆之势朝营帐顶上淋来!
柳婧连忙坐起,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一声扯着嗓子的嘶吼,“下雨啦,大伙快起来啊,下大雨啦——”
那人的叫声一落,整个营帐像打翻了盖的鼎,一时之间,完全沸腾了。
慌乱中,嘶吼中,叫嚷奔走中,所有的帐蓬中都迅速地燃起了灯火,一个个身影奔走在帐蓬间,叫嚷怒骂声不绝于耳,“不好,真下雨了。”“快,快去看看货物!”“我这帐蓬进水了。”“你这奴才还楞着做什么?快过来帮忙啊。”
……
在野外落宿,最怕的就是下雨。如他们中的那支商队,虽是出于谨慎把桐油帐蓬支在绝对不能沾水的货物上,可因为相信今天晚上绝对不会下雨,他们绝大多数的货物还是散放着的,并没有用雨蓬遮挡起来。
与那商队同时大乱的,还有一些扎营时,把营帐扎在山丘低缓处的队伍。因为他们的营帐,随着雨水越来越大,一股股从山坡上汇聚成溪的雨水,已不断的从帐蓬的根脚处渗了进来。并且,这从根脚渗水还是轻的,严重的,已是外面暴雨倾盆,里面小雨不断!
从暴雨砸下到兵荒马乱,不过几息的功夫。柳婧这时也已穿衣起榻,这雨来得太过凶猛,她这涂了桐油的帐蓬,也顶不住这雨势,地面正在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沁湿。
柳婧三不两下穿戴好时。营帐外传来吴叔等人的大叫声,“大郎。大郎,你还好吗?”
柳婧一边收拾着。一边叫道:“我还好,你们可以进来了。”话音一落,吴叔等人已是一涌而入,有了这么多人帮忙,柳婧营帐里的东西,转眼便给卷成了一堆。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可外面暴雨如倾,周边十数里都没有民居,想躲雨也没有躲的地方。因此众护卫只能一个个只能站在营帐中。望着那像要淹没整个天地的雨水发怔。
望着迅速被压得沉了下来,随时可能压塌的帐蓬顶,一个护卫转向柳婧,急声问道:“大郎,这雨会下到什么时候?”如果要下很久,那就得另做打算了。
那护卫声音一落,众护卫齐刷刷看向柳婧,一个个目露询问之色。
柳婧蹙了蹙眉,正要说话。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间,几个商队护卫带着满身的雨水冲了进来。看到柳婧,他们朝着她恭敬的一揖。朗声道:“柳家郎君,我们主人想请你去一趟。”
那护卫的声音一落,吴叔从一侧走了出来。他不高兴地说道:“外面雨势这么大,我家郎君体弱。你们有事。何不到此处来议?”
吴叔这话一出,那几个商队护卫一怔。他们同时看向柳婧,一人为难地说道:“柳家郎君,我家主人年已老迈……”
吴叔暗暗想道:我家郎君更是个体弱的女子。
想到这里,他越发站在了柳婧的面前,道:“我家主人体弱,有什么要议的,还请贵主人前来。”
在几个商队护卫看来的目光中,柳婧说道:“劳烦贵主人了。”这话一出,分明就是附合他的仆人了。
几个商队护卫相互看了一眼后,朝着柳婧告了一声罪,转身退了出去。
那商队主人并没有过来。
小半个时辰后,暴雨便停了,只是这么片刻,整个山丘水流处处,原本坚实的地面变成了泥沼。望着沙漏,吴叔说道:“还有半个时辰就天亮了。”他环顾四周,转眼又道:“幸好大郎这营帐扎得高,又是涂了桐油的,里面的东西倒不至于湿透。”
东西没有湿透,一直站在营帐中没有出过一步的柳婧,更是干净一新。
只是享受到了这种好处的,只有柳婧等少数几人而已。天一亮,众人走出营帐时,赫然发现,一地的帐蓬,十之**都被暴雨砸了个七零八落,目光所到之处,无处不是一片狼籍。
柳婧等人带着一脚的泥来到自己的马车旁时,三个队伍的人也聚了个七七八八。看到柳婧走来,正在议论着埋怨着的众人,不由自主的同时看来。
那商队的管事正在破口大骂着,这一转眼看到柳婧,不由长叹一声,远远便迎上来,他深深一揖,叹道:“悔不得没听郎君的话,害得折了这么多货物。哎,这次真是亏大了,亏得太大了。”说到这里,他瞟向那赵老和那同样低着头的少年时,一脸的怨气。
正在这时,一阵说闹声传来,柳婧转头,对上了骂骂咧咧着走来的钱氏众人。
这个小家族,显然也有不少损失,一个个脸色都很难看。不过在对上柳婧后,他们还是端起了表情,朝她行了一揖。只有钱小姑和几个少年,在柳婧看来时,急急转过头去闪到一侧,假装没有看到他们。而落后几步的柳成他们,倒是出乎意料的神采飞扬着。远远的,柳婧听到柳成在叫道:“我堂弟自小就聪明过人,喜好读书,他的见识可广着呢,远不止通晓这点天文……”几个堂兄中,倒是他吹嘘得最厉害。
这时,众银甲卫簇拥着邓九郎策马过来了。
邓九郎端坐在马背上,黑色的束衣外裳,长达小腿的靴子,连一点泥土也没有沾上,整个人干净清爽得不可思议。
另外两个队伍的人,直到此时才看清邓九郎,虽然他与昨晚一样,依然戴着纱帽面目不可见,这一刻,他们还是齐刷刷地想道:这个郎君果然气势不凡,只怕真是个有来头的贵人。
在众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中,邓九郎策马来到了柳婧身边。
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她一眼后,他转头喝道:“行了,时辰不早了,准备启程吧。”
他声音一落,众银甲卫便同时应诺,齐齐翻身上马。而柳婧,也爬到马车上坐好。
在吴叔接过她沾了泥土的靴子包好退下时,邓九郎一个纵跃,轻轻巧巧的从马背跳到了马车上。拉下车帘,他转向柳婧盯了一眼,半晌说道:“听说你算计闵府那次,也是看准了天有大雾才动的手?”
柳婧‘恩’了一声。
她这声一出,邓九郎便沉默起来,过了一会,他赞叹道:“好本事!”
这确实是好本事,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本事。能够通晓天象变化,及时预判阴晴雨晦的人,在民间,甚至是被神化的!
过了一会,邓九郎又道:“军中老将,少有看得这么准的。”说到这里,他定定地看向她,他的目光格外深邃,仿佛眼前这个熟识之人,一夜之间又神秘了二分。
就在马车中变得安静之时,队伍已正式上了官道,在被暴雨冲得泥泞的道路中,艰难地朝前方驶去。
这个艰难,主要是货物众多,牛车马车负重过度的商队,和同样负重不少的钱氏家族,他们的马车,时不时就给卡在泥沼里动弹不得,费了好大劲抬起这辆,那一辆又出了问题。至于柳婧一行人,那还真是轻装简行,跟在他们后面悠然自得地行走着,那架式可是轻松得紧。
隐隐听到那两个队伍中传来的咒骂声和埋怨声,乾三策马着这边凑近了来。他朝着柳婧上下打量一阵后,嘻嘻笑道:“我说柳小白脸儿,你这下子算是铁口铜牙了。不过呢,你小子是真有这么神,还是信口说中的?”
乾三这话一出,柳婧还没有回答,一侧的地五已不耐烦地说道:“乾三,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主公的身边,奇人异士你还看得少了?为了这么一件无意中撞中的小事,值得你凑上前套近乎么?”说到这里,他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手中马鞭一甩,策马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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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温雅 第一百一十八章 知识之贵
邓九郎的身边,知道柳婧是女儿身的,只有那些洛阳来的金吾卫,至于这些隶属于邓九郎个人的银甲卫们,因邓九郎从来没有透露过她是女子,所以无人知情。
那地五一直以为柳婧是小白脸,也一直看她不起。这种看不起,不是针对嘲讽,而是彻彻底底的轻视。
柳婧瞟了远去的地五一眼,也不在意地低下头来。
昨晚那么一场暴雨,这到了白天,却是白日灼灼。随着炎热的太阳挂在天上,渐渐的,泥泞的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干变硬。
大半天后,损失不小的车队中也终于恢复了人气,一个个笑语声中,柳婧看到柳成又跑到钱氏那堆人中去了。
身后,乾三策马赶来,他凑近马车,朝着邓九郎恭敬地说道:“大郎,前面五十里有一个叫葛的小城,那两个队伍想在那里歇一晚,特意来询问我们。您看我们要不要一并歇一歇?”
自上了马车后,邓九郎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不时拿出一本帛书写写添添的,闻言他头也不抬地说道:“这等小事不必问我。”
“是。”
转眼,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卷帛上的邓九郎,突然又道:“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问过柳文景。”
这话一出,乾三和柳婧都是一怔。过了一会,乾三才应了一声,他看向柳婧,竟真地问道:“柳小郎,你以为呢?”
柳婧抬头看了乾三一眼,又朝着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过头的邓九郎看了一眼。道:“由你们安排。”
“行,那我们也歇一晚。”乾三大声应了。策着马转身离去。
目送着乾三离去,柳婧转头看向邓九郎。心中想道:他在忙什么?一副无暇分神的模样?她原本以为,这半年他真是与她一道出去玩玩走走,现在看他这忙碌的样子,竟是另有所谋……
转眼她又想道:邓九郎年纪轻轻便屡次背负重任,固然是家世出众,可那么多世家子中,只有他最为人称道,可见这其中还有他的辛苦努力在内。只怕他在汝南那四个月也没有白过。只是不知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汝南时,四位小郡王争位。世子有顾呈撑腰,三郡王有邓九郎的看重,四郡王呢?柳婧给弄了一个石碑传承。本来,要是邓九郎认点真的话,三郡王刘远承汝南王位的可能性最大,可他又怎么会对这么一件小事认真?拖延到柳婧离开时,三个郡王竟是各有势力,一时竟成犄角之势,倒令得前阵子人心惶惶的汝南局势。给安稳下来。看来没有特殊的势力注入,这一时半刻那三兄弟,还分不出雌雄来。
柳婧翻看了一些书简后,觉得手脚都拘着了。便伸出头朝外面唤道:“吴叔,给我一匹马。”
“好呢。”
吴叔爽快地应了一声,骑着马赶到了柳婧身边。
那马一到。驭夫不要柳婧招呼,便自发地把马车停下。柳婧跳下马车。脚一蹬,便轻轻松松地翻上了马背。
在她姿式标准的策马走出几步。正要挤入前方的队伍时,一直埋头工作的邓九郎头也不抬地唤道:“柳文景。”
“恩。”柳婧应了一声,在他的示意下靠近过去。
一直到她的马挨着马车了,邓九郎低沉的声音才淡淡地传来,“我记得你有吴郡时,连匹母马也骑不上的……现在这骑术,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柳婧一僵,她正找着借口,邓九郎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在吴郡时,便已学会了骑马,是吧?那次你只是为了在我面前行诈,才故意装作不会。柳文景,以后给我老实点。你是知道的,我气还没有消,别给我借口让我惩治于你。”
他说这话时,自始至终注意力都在手中的卷帛上,连头也没有抬。可柳婧还是给骇出了一身冷汗。她讷讷半晌,才低声说道:“我知道了。”
“真知道了?”
“是,知道了。”
“很好,记着我说的话。”顿了顿,他语气放得极轻柔,“乾三那话没错,那奴隶项圈,原是我给你准备的。柳文景,别让我找到机会在你身上动用它。听明白了没有?”
“明,明白了。”
“行了,去松活一下吧。别玩太久,我一个人在马车中很无趣。”
“……是。”
柳婧老老实实应了,老老实实策马走出几步后,悄悄回头看向马车,看着那车帘在飘荡间,偶尔露出的他的身影,暗暗恨道:我可真是有出息,他随便唬我,我就立马紧张了。
不想让自己沉浸在没出息当中,柳婧策马加速,不一会,她来到了柳叶柳树等人身边。
看到她过来,那刚刚恢复力气,正如人闲话着的赵老的弟子,马上头一缩躲到了一侧。便是那一副高人模样的赵老,也拉下了车帘,挡住了柳婧的视线。
见柳婧过来,一直老实温驯的柳叶策马过来,轻声唤道:“文景哥。”
柳婧转头看向他,见柳叶白嫩的娃娃脸上,双瞳乌黑明亮地看着自己,一边策马并行,一边说道:“阿叶以前出过远门吗?”
柳叶摇了摇头,老实地说道:“没有。”
“以前在家都做些什么?”
“读书。”
“想考秀才?”
“是的。”
“怎么又不考了?”
“父亲说,读万卷书还要行万里路。”柳婧明白了,她微笑道:“是啊,读万卷书还要行万里路,这才可以把书上的知识都领悟透彻。”
她刚刚说到这里,突然的,旁边一个哧笑声传来,那钱小姑在她身后格格笑道:“柳文景你可真是好好笑。不就是昨天晚上碰中了一次嘛,用得着这么冒充才学渊博之人。连对自己的弟弟说话也带着说教的?嘻嘻,这样很羞的好不好?”话音没落。她又是一阵嘻笑。
柳婧回头看去。
钱小姑并不止一个人,她的身边还簇拥着五六个少年……记得昨天才四个人围着她的,这么半天功夫,竟又多了两个了?
柳婧看着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带着几分娇憨,几分刻意的钱小姑,也没有理会,只是目光静静地盯向紧紧挨在她身侧的柳成。
要是昨日,柳成对上她这样的目光。自是理也不理。可这一刻,当柳婧的目光盯来时,柳成瑟缩了一下。见她盯着自己不放,他扬鞭的动作不知不中放慢下来,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脱离了钱小姑的那个圈子。
见柳成这么听话,钱小姑俏美的脸上闪过一抹怒色,转眼她格格娇笑道:“阿成,你好听话哦。你堂弟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呢。”
她娇笑时的声音带着几分幼嫩纯真,笑起来嘴角两个小酒涡,更显甜美可爱。柳成给看得一痴,转眼他便被她的话激得挺起胸膛红着脸叫道:“谁说我听他的话?柳文景还是我弟弟呢。我才没有听他的话!”说到这里,他一发狠,重重甩了一鞭子。驱着马便冲回了钱小姑身侧。
见到柳成乖乖地又回到自己身边,钱小姑的眼神是飞快地闪过一抹得色。她转过头来,挑衅地对着柳婧甜甜一笑。
柳婧微微垂眸。
她转过头看向前方。指着众人的坐骑对着柳叶说道:“阿叶,你熟读典籍,可知相马之术?”
柳叶摇了摇头,他向来好学,听到柳婧这么一说精神便是一振,连忙摇头说道:“我不会,堂兄可会?”
“稍懂一点。”柳婧这话一出,四周的众人都转头看来。便是那些银甲卫,也在转头盯来的。
说到马这个与自己长期相伴的伙计,众人都是感兴趣的。一时之间,十几双眼睛都盯向柳婧,看这个似乎有点才学的人,会说出什么样的见识来。
柳婧说道:“相马一术,一是看马的本身,二是看马的产地。恩,你平素看马,是不是觉得毛发越是油亮,便代表马越是优异?”
她这话一出,一个商队管事惊道:“这是常理啊,难道说不是这么回事?”
商队管事的声音不小,又引得好些人向柳婧看来。
在这个一字不识的人占了十之**,独家知识被秘密的珍藏起来,束之高阁的时代,很多一些简单的东西,都变得神秘高深。柳婧这一开口便否定了众人的常识,一时之间,三四十双眼睛都向她看来。
柳婧说道:“当然不是这么回事。刚才说的相马一术,要看马的产地便是如此。”说到这里,柳婧马鞭指向走在她的前方左侧的,一匹瘦削的,毛发没有什么光泽的手,说道:“阿叶你看这一匹马,它毛长而光泽不显,体形瘦削,可这匹马并不是驽马,而是良驹。”
柳婧这话一出,那马的主人,商队中的一个瘦小的仆人马上转过头来,他双眼放光地看着柳婧,颤声道:“我的阿日是良驹?”
以这仆人的身家,他全部的家财,也许就在这匹马身上。所以,柳婧说他的马是良驹,就像后世的人,指着一个平凡的上班族说他开的车是不是奇瑞而是宝马一样,是能让人全家狂喜,甚至能改变一个家庭的家境和命运的事。
不知不觉中,四下完全安静了下来,只有远处才有说话声传来。
柳婧对上那仆人充满希翼又紧张得嘴唇直泛白的脸,点了点头,道:“不错,它是良驹,你可以去问问此地的善相马者。”说到这里,她转向柳叶又道:“这马产自北方,北方酷寒,有所谓万物与天地相呼应,这种北方的马为了御寒,会长有较长的毛。而一些产于南方的马,毛较短,阳光一晒,易生油亮之泽。可这并不说明,南方优于北马。”
这话一出,四下众人频频点头。那瘦小的仆人更是双眼放光的竖着耳朵听来。
不过这时,老实倾听着的柳叶却突然碰了碰柳婧,凑近她低声道:“文景哥,很多人只懂一点皮毛的相马术,就可以养活一家人,还可以做为传承开门授徒,代代以此为生……下面的你不要说了,还是留着传给族人吧。”
四周众人,显然也知道柳叶在说些什么。他们自没有立场让柳婧抖出她的独家秘术,于是一个个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隐隐中,有人在悄悄背诵,“毛发油亮者不一定是良驹,北马的毛发,可能不油亮,毛发油亮者不一定是良驹,北马的毛发,可能不油亮……”
话被柳叶打断,柳婧便是一笑,她自然而然地转过话题,声音微扬,继续语气清冷地说道:“这世间万物,不止是马有驽马良马,便是老虎猫狗,也有优良和不肖。不过品种就是品种,如那老虎,它最不肖,也不会变成家犬。”说到这里,柳婧顿了顿,又道:“你看那老虎,它号称林中之王,从来独来独往,最多也就是夫妇结伴,幼崽相随,而只等幼虎一长大,大虎便会把它们驱赶出去,让它们自立门户……要是有哪一天,一群雄虎簇拥在一只雌虎身侧,个个做低伏小,在雌虎面前丑相毕露,那世人见了,定然会惊愕至极,不知其是虎还是犬吧?”
柳婧自提到相马之术时,四下众人便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身上,现在她虽然转变了话题,可一双双耳朵还是竖着倾听的。
等她说出这段话,不少人都在频频点头。只有柳成和钱小姑一行人,突然脸色一变。
偏是这时,柳婧转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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