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最亮的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颜月溪
夏绿直了直腰,把拖把伸到床底去,“床底下还没擦干净。”
“是不是那个绿茶婊跟你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揍她去,满街给她贴大字报,让她臭名远扬。”卢小惠从床上跳下来,摩拳擦掌要去打抱不平。
“你得了得了,就你这小身板儿,被人家一扯头发就倒下,要打架,怎么着也得我出马。”袁莹学电视里那些练家子,活动手腕。和一般女生比,一米七六的她显得又高又壮。
夏绿知道她们误会,解释道:“我跟她没说什么,事情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是心情好才打扫卫生,到处收拾干净了,心情舒畅。”
把床铺换上新床单,夏绿带着一身汗洗澡去了。等她出来,看到桌上摆着一瓶花,瓶子是她们吃水果罐头剩下的玻璃瓶,瓶里的花有紫有白、细细的绿茎,一看也是野花。
“哪来的?”夏绿坐在床边,看着瓶中野花,对它们的忽然出现表示好奇。
卢小惠笑道:“袁莹让她男朋友去校园里采的,你把宿舍收拾得窗明几净,她就说,还少了点绿色植物,大晚上的,也没地儿去买,只能就地取材。”
“她人呢?”
“约会去了呗。”
“她几时有了男朋友,怎么没告诉我?”
“她呀,说别人的八卦最来劲,一遇到自己的事儿,就特别能沉得住气,非得八字写出好几撇,才会透露点风声。”卢小惠忍不住撇着嘴,把袁莹那个男朋友的来历说得一清二楚。
夏绿这才知道,原来当初她安排的那次和医学院几个男生的聚餐,还真的凑成了一对,袁莹的男朋友也是大三,和那个叫徐健的男生既是医学院前后期同学,又是老乡,所以关系特别好。
“挺好。”
夏绿带着点笑意歪倒在枕头上,顾不得头发还是湿的,劳动过量,此时四肢酸痛,但她心里是甜的,比喝了蜂蜜还甜。
就着台灯看了一会儿书,头发差不多风干了,接到丁潜打来的电话,他很会计算时差,特意选在她临睡前。
“我刚到酒店,本想先睡一觉再给你电话,又怕你担心。”
夏绿很贴心道:“你要是困,就睡一觉,我们明天再通话。”丁潜忙道:“还好,我在飞机上一直睡。”
两人闲谈几句,默契地不提起之前的不愉快,却也没说出心里真正想跟对方说的话。
“不打扰你休息吧,雁京应该是晚上了。”丁潜斜靠在酒店大床上,想了想,他又觉得这么说太生分,试探道:“你消气了吗?”
夏绿手指绕着自己头发,沉默片刻,“我不生气,阿潜,前两天是我不好,害你担心了。”
丁潜的心一下子就温柔了,然而,满腹的话语涌到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好久好久,他才道:“我已经找了装潢公司重新设计了你的房间,设计图我看过了,这两天他们就开始动工,圣诞节前就能完工。”
“我的龙猫和仓鼠,还有蜘蛛,你都帮我安置好地方了?”夏绿最担心她那些小宠物,平常她在学校的时候,都是丁潜和琴姨帮她照顾它们。
“都安顿好了,到时候给你专门辟一个角落安置它们,会让你满意的。”
为了让夏绿百分百满意,丁潜请了顶级设计师,反复讨论修改图纸,才定下了最终的装修方案。
夏绿嘴角微抿,等他说完了,轻声道:“小哥哥,你亲亲我。”
丁潜的心砰然乱跳,夏绿还从来没用这样柔软的声音跟他说话,更别说还是这样甜蜜的情话,他快乐地一颤,像吃了人参果一样,浑身上下都舒服。
点开微信视频通话,他嘟着嘴声情并茂地对着镜头做了个亲吻的动作,发送给夏绿。夏绿点开看看,他的表情非常可爱,忍不住也把嘴凑上去,隔着屏幕跟他接吻。
“你的要求我满足了,我的要求呢,你答应吗?”丁潜笑问。“什么?”夏绿猜到,他用这样软绵绵的声音说出来的准没好话。
两人正甜言蜜语,卢小惠探头过来,把手里吃了一半的橘子塞两瓣到夏绿嘴里:“你干嘛呢?跟小叔彻底好了?”夏绿吃着橘子,点点头。
卢小惠一听立刻来劲,“攘外必先安内,你先把小叔稳住了,不然某些野心家会趁机钻空子。”
“他跟我道歉了,我原谅了他。”夏绿心情很愉快。和自己心爱的人生气又能生多久呢,聂老师说得对,两个人之间的问题要及时沟通解决。
夜空最亮的星 第44章
这天傍晚,聂宇耕在家里做晚饭,门铃声响起,他赶忙关掉火去开门。
来人是叶青柠,聂宇耕诧异极了,这些天他有反思过,自己上回在家里做菜款待她,却又因为牵手的事气跑了她,恐怕让她误会了什么,她竟然还能再次登门,这让他不能不感动。
叶青柠神色平淡,也不跟他打招呼,径直走进他家,“我有点头痛,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想到你这里坐坐,你不用管我,忙你的。”
她往沙发上一坐,脱掉鞋,双腿伸平了放在沙发上,身体靠着沙发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
聂宇耕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条毛毯,给她盖在身上,“盖着毯子,想睡就睡会儿,别冻感冒了。”想想不放心,他又探了探她额头,见温度正常,这才放下心来。
小玉本来在沙发上打瞌睡,听到声音警觉地睁开眼睛、竖起耳朵,看到聂宇耕过来,跳下沙发在主人腿边绕来绕去,看到沙发另一边坐着个陌生女人,它又跳上去闻闻她味道,似乎有点熟悉,便不再关注,回自己原来的地方继续窝着。
家里暖气很足,又是那么安静,叶青柠很快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睡足了睁开眼睛,看到聂宇耕抱着猫坐在一旁看电视,电视却是无声的,只有画面没有声音。
看来他是怕吵到她,有意关掉了声音,叶青柠看着他,轻叹一声:“你是不是特别不想看到我?”
聂宇耕听到她声音,才知道她醒了,扭头看她一眼,“你醒了?”叶青柠故意抬起下巴不看他,脸色如霜,“饿醒的。”
聂宇耕微微笑着,把小玉放下去,走到她身边,“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想吃你做的香橙班戟,叶青柠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这么说,反而道:“想吃牛肉面。”“你等等。”聂宇耕说完这话就去了厨房。
二十分钟以后,他来叫叶青柠吃面,叶青柠故意跟他别扭,“我又不想吃面了,想吃黑胡椒牛排。”
暗自猜测,他会是什么表情,她并没有抬头去看,侧着脸,别人看来,这是一种挑衅的表情。
“那好,你再等等。”聂宇耕并不生气,打开冰箱找牛排,拿出来解冻。
对他的好脾气,叶青柠忍不住了,跑过去抱着他腰,半是抱怨半是撒娇,“是不是吃完了,你又要赶人家走了?”
跟这个男人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他身上那种成熟恬淡的气质,让她特别想依赖,想赖在他怀里撒娇,所有别的男人不能给的包容,他都能给。
聂宇耕轻抚她头发,柔声道:“这么晚了,你还回去干嘛,就在我家睡好了,想睡哪儿睡哪儿,睡小玉窝里都行。”
难得他还这么有幽默感,叶青柠捶他一拳,跳过去坐下吃面。聂宇耕把牛排重新放回冰箱里,坐在她对面,以手支颐看着她。
一个模糊的影子悄悄在心中浮现,他有点不自在的移开目光,手指轻点桌面,看到小玉正倚在墙角看着自己,绿幽幽的目光多少有点诡异,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孤寂感,若在平时,也只有这只猫陪伴自己度过孤独的夜晚。
水池传来哗哗水声,打扰了他的思绪,他抬头去看,见是叶青柠在刷碗,那温婉的侧影像极了一个人,尽管他清晰地知道,那不是同一个人,可还是愣了好半天。
叶青柠忽然转头,看向聂宇耕,他坐的地方,光线半明半暗,他脸上的表情也和平常那种温和微笑的表情不同,仿佛刚经历一场巨大的悲痛,以至于表情中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惊恐。
那一瞬间,他眉宇间的愁云能让世上一半的女人感到心疼。
叶青柠定住心神,装作随意地擦干净手,看到他还坐在那里,走到他身边,轻轻柔柔地把手覆在他额头,“还不去睡吗?明早你还得上课去。”
聂宇耕没说话,猛然站起来抱紧她。
第二天一早,叶青柠醒过来,只觉神清气爽,身旁已经没有人,但是有他留下的味道,她深深嗅了一口,看到他放在床边的睡衣,拿过来穿在身上。
客厅靠近阳台的地方,他一身蓝色睡衣,蹲在地板上,看着他的猫宠小玉吃猫粮。光线照进来,他的侧影那般美好。
感觉到有人走过来,小玉抬起头去看,见是昨晚那个女人,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回猫粮上。对它来说,那个女人吸引力远不如猫粮。
叶青柠在聂宇耕身旁跪坐,轻抚他头脸,经过昨晚,她见了他,无限亲密。
“昨晚睡得好吗?”聂宇耕扭头看她,无限温柔。
“很好。”叶青柠气色甚佳,显示着良好睡眠。
聂宇耕伸手轻挠小玉下巴,似有心似无意,用一种自言自语地语气说,“好几年没实践了,也不知道行不行?”
叶青柠捂嘴轻笑,觉得他的神态非常可爱,主动抱紧他,在他耳边道:“很行,我很满意。”聂宇耕这才放心地回抱着她。
小玉吃完盘中食物,见主人和那个女人抱在一起,走上前,伸出柔软的前爪搭在主人脚上,见他半天没有反应,它用爪子轻轻拍了两下。
聂宇耕感觉到脚上搭着一只肉呼呼的小爪子,低头去看,小玉正用一双玉色眼睛期待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抚摸它的头,聂宇耕伸手摸摸它,它果然把爪子放了下去,很享受地浑身抖了抖,去别处玩耍。
“你的猫爱吃醋。”叶青柠道。
“流浪猫都缺乏安全感,就算被人领养了,也还是带着戒心。小玉跟我一个人生活惯了,它不习惯家里多一个人。”聂宇耕站起来,把猫食盆拿走。
叶青柠道:“你把她当女儿一样,或者说,当你的小女友宠着。”
“两岁多的小女友,太惊悚!”聂宇耕笑道。
“真没有幽默感!”叶青柠笑着跟上他,脱了鞋,故意去踩他的脚。
吃早餐的时候,聂宇耕忽然道:“下午我在二附有个脑血管矫正手术,你想不想去看看?”
“我也能去?”叶青柠惊奇。她知道,他说的二附是是指雁大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那里不仅是全雁京,也是全国最好的脑外科医院。
“能去,二附所有的手术都是临床和教学相结合,可以带学生去观摩,只不过时间比较长,恐怕要七八个小时,你未必能坚持得下来。”聂宇耕道。
“七八个小时?那不是很累?”
“还有十几个小时的呢。我在非洲援医的时候,有一回替一个病人开颅取寄生虫,足足用了十六个小时,两百多条寄生虫,最长的14厘米,虫体取出来的时候还是活的,手术后,病人醒过来看到那些寄生虫,吓晕了。”
叶青柠一阵恶心,无力地摆摆手,“你能不能先别讲这个?人家在吃饭。”聂宇耕大笑一阵,果然他这个恶心段子对任何人都能起到效果。
对这个男人偶尔的孩子气,叶青柠非常无语,转念一想,又很高兴,他在逐渐向她展开心扉,她能感觉到。
“想去看吗?我的开颅手术一般看不到,病人想排我的号动手术最长的要等三个月。”聂宇耕很想让叶青柠熟悉他的工作。
“三个月?那不是命都没了,你不能多做几个手术吗?”叶青柠道。
“没办法,我平常要教学,还要带课题组,临床手术一星期排一次,全国病人那么多,我哪里看得过来,人的精力有限,我不是超人。”聂宇耕如实道。
叶青柠替他补充,“而且,你还想有自己的生活,业余时间想照顾收容中心那些小动物。”
聂宇耕点点头,“所以我替病人动手术,不求量,只求质,凡是经我手的,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手术成功。”
对他这种内在换发的自信,叶青柠产生了浓厚兴趣,当即道:“我要看看你,到底有多神。”聂宇耕笑,“你别吓跑了就行,也别体力不支晕倒。”
“你看不起我?我告诉你,我上学的时候,是学校皮划艇比赛冠军。”叶青柠握拳。
下午,叶青柠跟聂宇耕的那群研究生一起换上白□□生袍,还别了一支笔在口袋,像模像样地装成学生,去观摩手术。
学生们知道叶青柠身份,纷纷叫她师母,这让叶青柠说不出的高兴,不由自主看向聂宇耕,见他戴上浅蓝色口罩和胶皮手套,为手术做最后的准备。
真正进了手术室,叶青柠才发觉自己紧张地大气不敢出,无影灯下,剃成光头的病人躺在那里,接受命运的审判。
叶青柠发现那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心顿时揪起来,看向聂宇耕,发现他面容平静、目光却很锐利,跟护士和麻醉师说了几句之后,手术正式开始。
当他手持手术刀低头开始工作的时候,叶青柠轻轻地深呼吸,往后退到墙角,远远地凝视着他,凝视着这场与时间赛跑的较量。
那一刻,她觉得他像上帝一样庄严和神圣。
手术后,两人去附近的饭店吃饭。
看着聂宇耕那辆破车,叶青柠打趣道:“如果你留在美国,进私立医院,凭你的技术,一次出场费就能买一辆车。”
聂宇耕笑,“你是在暗示我该换车了吗?”叶青柠摇头,“代步工具而已,最关键是你开着顺手。”
“那车还是刚回国那年首次购车免税买的,已经好几年了,我准备明年换一辆奥迪suv。”
聂宇耕点了一份猪头肉和卤猪耳朵,吃得津津有味。
“你不吃吗,很好吃的,可惜没有酒,不然真想喝两杯解乏。”聂宇耕见叶青柠不动筷子,笑问。
叶青柠看到那一盘粉红色,想起之前观摩手术时病人开颅后的大脑,一阵恶心反胃。她在美国多年,还从来没吃过猪耳朵,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聂宇耕见状笑道:“我学医时第一次上解剖课,也是两三天吃不下饭,吃着吃着就习惯了,不多吃一点,哪有体力做手术。”
“你故意的,故意带我看那些,让我吃不下饭。”叶青柠干呕了一阵,没好气道。聂宇耕笑意更深,“作为将来的医生家属,你得锻炼一下。”
听到家属两个字,叶青柠眼波流转,一下子甜到心底。
她刚回国时,很不习惯国内把亲人称为家属,尤其是丈夫妻子,为什么要叫家属呢?听着很别扭,可这两个自聂宇耕口中说出来,她却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意味。
感情发展顺利,夏绿的学业进展却遇到阻碍,保研名额因为外籍学生的身份一直没有获批,夏绿找到系里,系里管招生的陈老师告诉她,保研名额有限,学校的原则是本国学生优先。
夜空最亮的星 第45章
“那我不能保研了?”夏绿对系里的解释很失望,之前他们还信誓旦旦说凭她的成绩和已经发表的论文,保研完全没问题。
陈老师也很为难,安慰夏绿,“恐怕是这样,保研要占名额,你也知道,我们雁大在985名校里数一数二,生科院更是热门专业,竞争非常激烈。”
夏绿没做声,知道这不是陈老师能决定的事,生科院人才济济,具有保研资格的优秀学生太多了。
整理了一下思绪,夏绿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向陈老师道:“我听说王坤林院士的生直博生明年有名额,我想去试一试,如果考上了,系里能给我出推荐表吗?”
陈老师怔了怔,这女孩子志向倒是很大。
王坤林这个名字在雁大生科院如雷贯耳,国内生物多样性研究及保护生物学界的权威学者、两院院士、博士生导师,生科院有个国家级重点实验室就是由他主持。
夏绿在雁大念三年本科,听他的课只有一次,还是一个学姐带她混进教室,但听了不到一半就被撵出来。
关于他的传言很多,大多数都是说他从来不给本科生上课,极少收学生,所以一直维持小班高质量教学,直博生拿到学位很难,但他带的直博生学位通过率百分之百。
“王院士的直博生相当难考,每次只收十个学生,当然,你要是通过了他亲自组织的考试,他会给你写推荐信,系里也会出推荐表。”陈老师道。
夏绿点点头。
眼看着保研无望,又错过了研究生考试报名时间,她知道,自己只能搏一搏了,如果考上了王院士的直博生,对她自己将是个很大的提升。
丁潜回来那天,雁京下了入冬以来第一场雪,夏绿请了假去接机,目光一直看着贵宾通道,寻找他的身影,高大伟岸的他,在人群中很容易找。
远远看到夏绿,丁潜很高兴,她穿了一件鼓鼓的面包款粉红色羽绒服,瘦瘦的牛仔裤将双腿拉伸地尤其细长,大概是因为刚从寒冷的户外进来,她连羽绒服帽子都没摘,一圈白狐狸毛包裹着粉嫩小脸,一双眼睛乌溜溜,翘首以盼,表情别提多可爱。
丁潜大步上前,一把搂住她纤腰,低头吻上去。
她的脸上还带着室外的凉意,贴上他温热的脸,有一种奇怪的舒服,柔情蜜意在齿颊流转,他闻到一种熟悉的清香。
“绿绿,你身上好香,是什么?”丁潜闻得出来,这不是香水的香,而更像是花香。
夏绿拉开羽绒服,给她看怀里的一支红梅,俏皮笑道:“我今早偷偷折的,今年宿舍楼下的梅花开得比每年都早,杜妈妈说,你最喜欢闻天然的花香。”
那朱砂一般的红配上她雪白晶莹的皮肤,真是美不胜收,丁潜又低头吻下去,心中激荡着小别重逢的缠绵。
夏绿越来越像他心尖上的肉,知道她每一点喜怒哀乐。
要说夏绿最喜欢雁京什么,无疑是这里四季分明,春天看花、夏天赏荷、秋天赏月、冬天赏雪,雁京旧城雪景是一绝,以前每年一到雪天,她都会和朋友同学一起跑到公园里去看雪景。
看到丁潜脖子上的围巾,夏绿惊讶道:“这条围巾你还留着?这不是好几年前我送你的圣诞礼物吗?”
“一直戴着,在美国上学那几年,冬天就靠这条围巾给我温暖。”丁潜抚摸着颈间柔软的羊毛围巾,无限感怀。
夏绿动容地看着他,“都戴旧了,等过两天我再去买一条新的给你。”
车上,丁潜搂着夏绿,“我们先回家放行李,中午带你去一个特别的地方吃饭。”“那我要带着轩辕十四,行吗?”
“你想带什么就带什么。”
回到丁家,夏绿把养得胖墩墩的轩辕十四抱起来,跟它说,要带它出去玩。轩辕十四听懂她意思,非常激动地抖了抖身子,它的毛又密又厚,夏绿并不担心它会冻坏。
两人去吃饭的地方在雁京旧城,古典园林一样的建筑风格,沿着湖边有一片很大的梅园,雪天里,各色梅花怒放,争奇斗艳,夏绿深深呼吸一口,空气冷香清冽。
把轩辕十四放下地,小家伙起先有点不适应,爪子往回缩,适应了雪地的温度之后,它开始嬉戏,一个猛子跳进雪堆里,头和两只前爪埋进雪里,剩尾巴和两只后爪在外。
夏绿哈哈大笑,用手机拍下这场景,没等她过去解救,小猫已经自行从雪地里探出头来。它很兴奋,踏雪往前,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串梅花一般的小脚印。
“这几棵叫绿萼,适宜生长在南方,北方非常稀有,株型这样优美的更是难得,我已经跟这里的老板说好了,等明年春天我们移植一棵回家。”丁潜触着那枝条,凑过去轻嗅绿萼清香。
夏绿听到他的话,回脸看着他笑,伸手握住他手,跟他一起去找轩辕十四。
抱着猫,夏绿跟着丁潜走进餐馆正门,首先入眼的是大厅中央的舞台,内置有点像湖广会馆,但又不大一样,这里更像是古代富人家的后花园里的小戏搂。
戏台不大,也摆不了几张桌子,但听一出戏,喝几壶茶是够了。
夏绿四处看看,很喜欢这里的环境,古色古香的,连那些服务生,也是旧时代的打扮,一身对襟盘扣短打,臂上搁一条白毛巾,手提铜壶,替客人续上茶水。
丁潜带夏绿上二楼,选一个包间,既能看到楼下舞台上的表演,又不会受人打扰,夏绿把轩辕十四放到桌上,自己则托腮趴在栏杆上,听戏台上的演员唱昆曲。
“我小时候,我爸经常带我到这里来听戏,听全本时间不够,我们都听折子戏。”丁潜脱掉大衣挂到衣架上,看到夏绿还穿得像个球,走近了替她把羽绒服脱下挂上。
“那人家会不会说,丁爷爷带着孙子来听戏?”夏绿突发奇想。
丁潜大笑,手指刮她鼻子,“别给他听到这话,他不高兴人家说他老。还有……记得别再叫他爷爷,叫爸爸。”
看着舞台上演员舞动水袖,鬓发间珠翠环绕,随着他们的动作,在灯光下微微颤动、闪闪发光,夏绿模仿着她的动作,“这姿态,真美,阿潜,这出戏叫什么?”
“牡丹亭,惊梦。”丁潜看这出戏不知看了多少遍,只瞄一眼就知道演到哪儿了。
“大雪天里,就应该这样围炉饮酒听戏,要不是我下午还有课,我就在这里不走了。”夏绿是个很容易被环境和气氛感染的人。
“红泥小炉煨一壶黄酒,过去南方人过冬有这习俗,但在我们雁京,旧时代的人都是在炕上坐着,围着炕桌剥干果吃,炕头放着炭盆子,为了怕上火,还把那些冰冻的梨子、果子,也拿来吃,我妈小时候吃的就是从东北买来的冻梨。”丁潜给夏绿讲述老雁京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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