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福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锦若
更何况,又宝珠那份制茶的手艺,还愁不能过好日子去?
回家路上,林宝珠又跟自家汉子算了些账目,按着打田大娘跟马婶子那打听来的话。盖房子的砖瓦加上木头跟工钱,少说也得十两银子。若是要请泥瓦班子,估计还要加一些工钱,不过那样倒是快一些。
再加上置办些家当,收拾收拾屋子,还要花费不少。端是起那新房子,连着地皮就得奔着二十两银子算了。
不过好在他们现在手里还有些钱,除去先打算还的一百五十两银子,再留下盖房子的二十两,还能有差不多十几两维持茶山跟家里的开销。
等下一茬老鹰茶跟白鸡冠茶制成,还能再挣一些让手头上松一点。
大概的事儿都定下了,后晌时候,里正捎信儿来说办好了地契。然后张满囤又去了一趟镇子上,寻了镇上有名的泥瓦班定盖房子的活儿。
他虽然不常与人交往,但镇上却也有交心的朋友。何况石大勇也算是个有人脉的人,到底是衙门出来的,甭管跟谁打交道,都能得了两分脸面。
所以他到镇上寻可靠的泥瓦班子,并没有费什么力气。不过半个时辰,就说定了工钱,然后泥瓦师傅就跟着他到村里丈量土地了。
附近村子泥瓦匠不少,可能碰的上大户盖青砖大瓦房的却不多。可以说,一年碰上一两回,都算是好光景了。所以张满囤略略一说,那泥瓦匠师傅就满口应着,丈量好尺寸,当天就能去置办砖瓦跟木材,只能三两日就可以开工。
其实原本开工破土都是有讲究的,一般都要先寻了先生给看黄历,寻个好日子动工。不过林宝珠到底是现代人的底子,并不怎么信那些个繁琐的规程跟说道,而张满囤虽说是古人,但却不死板,更不会为了那些所谓的虚无缥缈的说法耽搁了正事儿。
所以一商量,几个人就定下了两日后开工。两亩半地的房子,材料全包,加上工钱跟饭食费用,十四两银子全包。
定好了这些事儿,张满囤就想起给媳妇买笔墨纸砚的事儿。
在安平镇并没有专门的书斋跟卖笔墨的地方,只是在杂货铺里捎带着买一些。因着附近都是靠山的村子,虽然镇上还算繁华,但真正读书的人却少之又少,就更别提将将能养家糊口的老百姓,会为着供孩子读书来买纸笔了。那玩意儿哪是老百姓能买的起的啊。
所以别看杂货铺人不少,可真正在卖纸笔那个柜台买东西的人,却是没有的。甚至可以说,角落里那些个笔墨纸张都落了一层灰尘了,柜台更是格外冷清,连个伙计都没有。
这会儿有人瞧见面无表情五大三粗的张满囤直奔笔墨而去,先是一愣,旋即赶紧凑过去询问起来。这人他们是知道的,跟着家里的娘子来过几回,每一回买东西,都算得上庄稼户里的大手笔。由此,虽然看起来这人不像是识文断字的读书人,却也没人轻视他。
张满囤并不懂那些纸张有什么区别,只管皱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什么生宣纸,毛边纸、元书纸的,还有香墨跟灰墨,哪个知道有什么不同啊。
伙计一瞧他的表情,差不多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这人果真没买过这些东西,不过虽然知道张满囤不懂,却也没看不起或是说什么冷嘲热讽的话,只是细心解释道:“这生宣是上好的纸张,无论是作画还是写字抄书都很好,也是书院里常用的纸张。元书纸就比较干净,也有柔韧性,味道也有些竹香味,衙门里写公文,还有商铺柜台上制簿册账册也会用得着。毛边纸就要便宜一些,一般都是初初学字或是家贫买不起好纸张的人用来练字的......”
听伙计这么一说,张满囤心里就明了了。自家媳妇是用来记账的,自然是制成册子最好了,所以当下就买了一刀元书纸。最后又买了一方砚台跟墨条。也是来买这些东西的人太少了,尤其是像张满囤这般痛快的,所以最后掌柜的还让伙计送了他一支没有任何花纹的毛笔。
别看东西算不得多,算下来却也用了二两三钱银子。放在平时,这许是一个庄稼户一年乃至两年的收成了。不过在张满囤这里,只要是媳妇需要的,银子算不得事儿。
拿了东西回到家,林宝珠是何等欢喜,又是怎样犒劳他的暂且不说。反正当天晚上,张满囤到睡觉心里都冒火呢,恨不能再多给媳妇买一些纸笔回来才好。
农门福妻 第六十七章 茶坊雏形
第六十七章
夏季的夜已经很短了,不过转眼,日头就又升起来。两天后,泥瓦匠就带了徒弟跟伙计进了村,按着之前跟东家商量好的图纸挖地基了。
就这么着,在村里还没传开张满囤家要盖新房的时候,泥瓦班已经带着人来破土了。当然,随着一车车的青砖跟瓦片,还有那一牛车一牛车的木材陆陆续续入了村子,还卸到前山那片空地上的时候,村里人自然也都知道了这件大事儿。
不过对于村里现在是怎么传言的,张满囤跟林宝珠压根顾不上打听。随着新的一批茶叶出炉,他们终于在一包包的茶纸上粘上了张记的红标,顺带着也在竹筒上雕刻上了张记二字。
因着白日里制茶,晚上夫妻俩守着油灯连夜在竹筒上雕刻标记,现在俩人都连着好几日没休息过了。饶是张满囤这种熬惯了的人,都有些吃不消了,就更别说再想吃什么饭菜了。他们恨不得立时就扑到炕上,睡个醉生梦死才罢休。
也是有了这回熬过了劲儿的经历,林宝珠刚刚被养的有了红润血色的脸蛋,又开始蜡黄起来。才有些光彩照人的模样,迅速就回到最初那般弱不禁风甚至是虚弱的有些发飘样子,好把张满囤一番心疼。
没等林宝珠想个法子呢,张满囤就提了干脆让村里人帮着往茶纸上糊张记的红封,然后再找人专门往竹筒上雕刻自家的标记。
林宝珠现在脑子迷迷糊糊的,恨不能一点都不转。可她也知道,现在一切都还没步入正轨,自个纵然疲累,也不能偷懒。听了自家汉子的话,又稍稍思索一下,就觉得这事儿可行。
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为着省点工钱而熬坏了身子,那才是得不偿失的。
有了这个共识,俩人很快定下了法子。就按张满囤的意思,给自家茶叶制作包装。因着如今茶叶卖的快,加上跟徐掌柜的修改过契约之后,她也有心往附近几个镇子发展一下,若是可能日后指不定还要自个就近开设作坊跟铺子。这样下来,对包装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多。
想通了这个,她当天下午就去了趟之前买小鸡跟鸭崽子的路婆子家。这路婆子家里因着有个读书人,所以日子过得一直紧巴巴的,就连孙子得衣裳都是补了又补,到了夏季日甚至没个避体的外衫穿,日日穿着小的露着胳膊跟腿脚的衣服跟田板凳几个凑在一块玩。
也是因着那小家伙懂事儿,才让林宝珠想起了路婆子这号人来。左右也打过交代,能拉拽一把自然要拉拽一把。更何况她总认为,能教养出一个读书人的妇人,在这村里可以算得上不容易了。
不光是紧着日子,而且还要受着旁人不冷不热的话茬子,可甭管再苦再难,都没动过绝了孩子读书的心思。
不管怎么说,这会儿她是拿了竹筒跟茶纸过来了,当然,还有自己在家里写好了张记二字的红纸张。
经她一说,路婆子就一叠声的应下了。甚至还红着眼眶,拉着林宝珠的手直说她仁义。这活儿在路婆子看来当真算是白捡钱的活儿,不过是再没谁人的时候,打点面糊沾一下那红纸上的字儿。就算是往竹筒上刻字,也算不得费力气的活儿,等到自家男人回来时候,也能帮着干一会儿。既不耽搁干活儿,又不算累,还能做三个挣一文钱。
“婶子你也莫要多想,啥难事儿也会过去的,以后金才兄弟有出息了,你也就熬出来了,到时候好光景有的是。”林宝珠拍了拍她的手,劝说了几句。路金才就是路婆子家读书的那个儿子,听说这个秋季就该下场了。
听了这话,路婆子也不掉泪了,连连应起了喜庆话。更是一直把林宝珠送到了快村口了,才抹着眼角往回走去。
当然林宝珠也不会把活儿只交给她一家,离开了路婆子家,她又去了之前一起挖过野菜的几户人家,最后碰上里正媳妇,也知会了一声。
知道有动动手就能挣钱的活计,那些个凑在一块说闲话歇着的媳妇都伸长了耳朵听着。见里正媳妇揽下了帮她找人的事儿,顿时一个个的脸上都堆起了笑冲着里正媳妇嫂子长嫂子短的叫起来。这之后,陆陆续续就有不少人上门寻了林宝珠,拿了茶纸跟竹筒回家做工。
当然,为着防止糟践东西,每每有人来领东西,她都会专门登记一下。这么不过几天,村里妇人们再串门,手里拿的多也不是阵线笸子了,而带着张记标识的茶纸跟竹筒,也随着一次次交茶开始在各村各镇子流传了。
因着村里有人真的在张满囤跟林宝珠这里拿到了工钱,而且来张家做工的汉子们,时不时还能得些吃食拿回家给孩子们稀罕稀罕,所以之前一直观望的人家,这会儿也蠢蠢欲动了。
有人田大娘和马婶子几个走的近的,纷纷上门去询问。得了信儿,说但凡想要糊茶纸雕刻竹筒的,只管去张家领了东西就能干,当下就喜形于色,纷纷结伴去寻了林宝珠。
还有几个手巧,又腼腆的媳妇,却被林宝珠留下,问过愿不愿意跟着采茶制茶以后,就跟田大娘几个一样签下契约文书,成了张家的帮工。
如此,每每到了结工钱时候,新采的鲜茶叶可是比平日里多了二十多斤。为着赶紧的把鲜叶晾晒开,林宝珠不得不连夜加班加点的忙活,直到二更时分,才堪堪把之前晾晒好的茶青烘焙好。最后张满囤看不下去了,直接抱了自家媳妇回屋,而自个哄了媳妇睡下,才连夜去把那些制成的茶叶分类装好。
饶是有张满囤帮忙,等干完了所有活儿,天儿也已经亮了。
这般干了七八天的工夫,虽说茶叶比往日里要多许多,可林宝珠每天都要连夜炒青,就算有张满囤帮忙,也实在有些吃不消了。别说是做饭了,就是吃饭喝水,都能睡着了。当真是累的够呛,而身体也并没有像之前预想的那般,因着雇了人手帮着采茶,就再养回来。
眼瞅着日子越发挣钱,可两个人却都没了精神头,林宝珠心里清楚,再不能如此了。可就算她有心歇一歇,那些茶叶却是等不得的。但凡耽搁一日,那些鲜叶只怕就要变了味道,失了新鲜。
可制茶本就是技术活,若是贸然找人做,只怕不仅做不好,还会砸了自个辛辛苦苦竖起来的张记招牌。
想来想去,她跟自家男人商量了一番,看看能不能让田大娘跟马婶子分别带人干活,一个管采茶,一个管在家里也就是作坊里分拣茶叶跟晾晒摇青之类的。这样既能分化人,让各自干各自的活儿,不怕她们对到一起学手艺,也能人尽其用。手脚利索的可以采茶,干活细致的能帮着茶坊作青。
不过这样下来,工钱自然是要涨的,如果可以,她甚至想着教一下田大娘炒制的功夫,也好能有个人替代她,省的日后有什么事儿腾不开手时候,耽搁了出茶。
这也是前世所说的分工合作,技能提升效率,又不会太过累人。事必躬亲虽然能保证质量跟手艺,可对于制茶做买卖却是不太现实的。
商量好之后,林宝珠就趁着田大娘跟马婶子来交茶以后,帮着晾晒茶叶的工夫,跟她说了自个的想法。说是以后每天由两个人领着人干活,工钱则成了每个月开支三两银子。
余下的人依旧按斤称结算,不过晌午时候管一顿饭。除此之外,每日里再加十文钱的固定开支。若是干得好,年底还会有年节礼。
对于这个提议,田大娘跟马婶子都说好。毕竟她俩是眼瞅着的,满囤跟宝珠两口子,为着干活挣钱,起早贪黑的,瞧着可是熬瘦了不少。这样下去,就是铁人也受不住。
不过虽然她俩个不推辞林宝珠分派的活计,可对于三两银子的工钱,却是哪个都不肯应下。要知道,家里的爷们在外做工,一个月也没拿过这么多工钱。三两银子,折合下来都够买两亩薄田贫地了。
最后还是林宝珠一顿劝说,加上张满囤过来说是两口子商量好的,既然说出来就没有更改的道理。这番下来,俩人才算是应下,而心里也算领了小两口的情。
有了这么一遭事儿,之前还在观望担心张满囤跟林宝珠付不起钱的人家,可都炸了锅了。每天有十文钱的固定工钱,管一顿饭,采茶的钱还另算,怎么听怎么像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此后几天里,想要来做工的人可是层出不穷,甚至有些半大的闺女都想跟着自家老娘来干活挣钱好补贴家用。当然,林宝珠暂时却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只说日后若是需要,自会再雇人。最后大伙儿虽然有些不甘心,可到底也知道用不用人是人家东家的事儿,她们没资格插嘴,更何况林宝珠很客气的带了她们去取做手工的物件,到底也是给了大伙儿一个进项的路子。
接下来几天,林宝珠细细把采茶的细节交给马婶子,由她管起了采茶验鲜叶子的活儿。更是手把手的教了田大娘怎的晾青摇青跟炒青。其实晾青跟摇青好说,都是做惯了活儿的妇人,甭管怎么着,干起活儿来都手巧着呢。所以不过两回,田大娘跟王大嫂几个,就算是学的差不多了。
农门福妻 第六十八章 庄稼户的日子
第六十八章
之后教田大娘跟王嫂子、大菊炒青时候,也是极为顺当,无论是火候还是炒制时间,都恰到好处。这让林宝珠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无限感慨高手在民间。
其实也没她想的那般悬乎,而是村里的妇人早就习惯了用铁锅炒菜做饭,用最少的东西炒制出最好的饭菜,都是生存技能了。要知道,但凡她们多用一根柴禾,多翻炒一会儿,都会觉得浪费糟蹋了物件。又哪会像是林宝珠那般,无论是做饭还是烧火,都不用担心柴禾不够。
虽然把制青炒青的法子教了出去,可林宝珠却并不担心有人偷学,毕竟她所制的茶叶与别人家最大的区别,还是在发酵跟精制上。只要紧握着这一点,就不怕旁人偷师,更不用担心别人学了她制茶的法子抢了生意去。
更何况,就算那些人知道怎么发酵,如何精制,单是那寸步不差极为苛刻的工夫,都不是一时半会能练到家的。
不管怎么说,这样分工之后,也终于让林宝珠能松一口气歇一阵子了。至少,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起早贪黑,不光要费心还要费力的没日没夜忙活了。
现在的她除了最后出茶之前精制茶叶,余下的也就是记账跟出货了。而张满囤也是,除了跟着董师傅跟刘师傅查看茶园,余下的便是领着大狼跟几个护山的汉子四下巡视一番。偶尔也会去新起的房子那边瞧一瞧,最累的也不过是担着茶叶去镇上送茶收钱。
活计轻松了,张记茶坊也慢慢有了雏形。晾青,炒青,最后包装出货,都有利索的人张罗起来,一日日的张家倒是红火起来了。
而那些能在张记留下做工的,如今当真是乐呵极了。干的活儿不算累,工钱又高,主家和善不光是管着饭,还经常熬些解暑的凉茶水分给大伙儿喝,就是自家孩子跟着来玩,也能分到一碗。
别的她们不懂,可知恩图报却是知道的。所以一个个的做起活儿来极其上心,很少会有拖工跟磨洋工的事儿。甚至像大菊跟兰花嫂子她们,因着不落意还常常在收工以后,帮着林宝珠做饭拾掇的。
得了空闲,林宝珠才发现,自个已经许久没有改善过伙食了。自打买山头以后,为着挣钱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凑合着,就算是有点工夫也恨不能钻进茶房里炒茶,又哪里会想着变着花样再做吃食?
而现在,自家收入算是稳定了,也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把黑夜都当白天用了,所以也就不想再苛待自个的胃口了。想到这里,她猛地就想起了之前去田大娘跟马婶子家讨来的那些黄豆。
左右现在没事儿干,干脆就把豆子翻找出来用水浸泡上,只等转天浸泡透了再去村里石磨上磨成豆浆。这大热天的,虽然没有解暑的冰激凌跟空调,可吃些爽口的凉菜也是安慰啊。
她倒不是想喝冰豆浆,而是琢磨着自己制些腐竹,然后混着野菜干调拌一下。就当是吃个新鲜了。
过去的林宝珠可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为着吃个凉拌腐竹,也要这么费事儿。要知道前世时候,十块钱都能买不少晒干的腐竹干呢。
当天晚上,张满囤去镇上送完货回来,一进门就闻到灶房里一阵子飘香。就算他是个不挑食的,也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媳妇做饭的手艺本来就够馋人的了,更何况他现在还是在饥肠辘辘的当下,自然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听到响动,林宝珠就一手端着小盆子,一手正搅和着里面放了盐巴跟酱油的腌肉陷出来,见是自家男人回来了,心里高兴极了。
“今儿吃肉馅烙饼,你先洗洗手,待会儿就好了。”说着,她还闻了闻那肉馅,觉着味道似是还差些什么,才又进了灶房想去剁些自家种的小白菜吃个味。
她说这话的工夫,手底下就利落的把肉馅拌好然后包进了面饼里。接着,刺啦刺啦的油水下锅,等烧的滚烫都开始冒烟了,林宝珠才把准备好的饼放进去来回推了几下。没一会儿,一张张满是肉香的烙饼就出锅了。
正好这会儿张满囤也甩着手上的水珠子进来,瞧见自家媳妇忙的满头大汗的,自发的就蹲下身子去添柴禾了。
就这样,高大魁梧的汉子窝憋在灶台前烧火,而娇俏俊秀的女子倒着手的烙饼,顺带着指挥那个汉子添火或是埋火。原本热乎乎的灶房,就在两个人的配合中散出一股子温馨跟甜蜜来。
等馅饼都烙好了,林宝珠才放在案板上利索的切了几刀,瞧着外焦里嫩,还带着热气的肉饼,顿时就眉开眼笑起来。鲜香可人的肉馅,加上带着脆皮的饼面,还没咬呢,就让人觉得定然是满口浓香。
“去院子里摆桌子吧,一会儿还有大骨汤跟米饭呢。”林宝珠把放着肉饼子的小盆子塞到张满囤手里,一点不客气的指挥道,“今儿改善伙食,你记得去叫刘师傅跟董师傅过来一块吃来。”想了想,她干脆又用蒸干了的篦子布包了十几张肉饼,准备等会儿给田大娘几个吃。
之前说好了晌午管一顿饭,不过没实行几天呢,几个来做工的嫂子婶子都说不方便。一来家里全靠着她们抗锅台呢,要是不回家,指不定一家老小都得挨饿。二来跟着主家一块吃饭,虽然饭菜都是好的,油水也大,也到底吃着有些不好意思。这么着,大伙儿就商量着,干脆就各自回家吃去。
好在林宝珠给的工钱不少,所以大家伙儿也并没有在多吃一顿少吃一顿饭的事儿上纠缠。
而跟张满囤一块巡山的那几个汉子,倒是没那么多忌讳,每每到了饭点,都会在茶园下头就地吃主家送去的饭菜。他们本来也习惯了在山间地头干活时候吃饭喝水,自然没什么挑剔的。甚至有时候,他们干脆就跟在那边盖房子的泥瓦班子凑一块搭着两长凳吃,臭屁吹牛的好不快活。
林宝珠不是个苛刻的人,在平日里人情往来上,也乐得卖个人情。何况这些日子一块干活,也算是处出了一些感情。
心里想着,这会儿她可就到了田大娘门前。见着人正在院里摆桌子打算吃饭,赶紧的把肉饼送了过去,然后笑着说闹着推辞了田大娘一家的挽留,又往别家去了。
到最后时,篮子的篦子布里还余下两张肉饼,想了想,索性脚下拐了个弯,她一路就去了路婆子家。
到了路婆子家,正巧看到一家老小凑在小桌子上喝粥。桌子正中间,是一碗切的很小的咸菜疙瘩,就算这样,路婆子跟刘老汉还舍不得吃,一个劲的往自家孙子狗剩碗里放。
喝粥没有菜也就罢了,若是再不吃点盐巴,只怕整个人都要垮了的。这也是头一回,林宝珠见到传言中在外头读书的刘金才。
大抵是读书人,瞧着倒是有些书生气,虽然人是瘦弱甚至可以说孱弱了一些。可举止却颇有章法,见到来人,赶紧的叫了嫂子。虽然并没多说别的话,却也没有自视甚高,反而是谦卑的紧。
跟张满囤的健壮硬实不同,刘金才人很瘦,身上穿着的浅灰色甚至洗的有些发白满是补丁的衣服,也并没有让人觉得没个精神气。要按林宝珠来看,这人算得上是不卑不亢之类的,端是那股子隽永气,在这穷山恶水之地就算是难得的。这样的人,怕是不愁会没出息。
她记得好像听路婆子说过,上回下场,因着刘老汉病重才耽搁了儿子。如今快要秋试了,也不知道这家人凑好了盘缠没有。
想到这里,她不由感叹一声,就算路婆子跟刘老汉都在张记做工,只这么俩三个月,要供个儿子科考,怕也作难呢。
“满囤媳妇,你怎么来了?”路婆子从灶房出来,就看见林宝珠挎着篮子进门。顿时惊喜起来,放下手里半碗苞米粥赶紧问道。
本想问问人家吃过饭没有,可一想到自家锅里已经空了,而且不过是些稀拉拉的苞米粥,顿时又觉得有些窘迫。毕竟就算她不怎么去外头串门,也是听说过,满囤家常会吃肉的。
林宝珠看出了她面上的羞臊,不过倒并没有揭穿,只笑着道:“婶子可别慌,我立一下就走,满囤还在家里空着肚子呢。”说着,从篮子里拿出了剩下的两张肉饼,笑道,“我今儿烙了不少饼,给田大娘她们都送了些,想着狗剩正是长身体时候,就想着送过两张来。再者,也想来问问梅英嫂子现在寻不寻活计,是给大伙儿做饭的活儿,现在一天三顿饭,晌午那顿要做的多一些,早晚还要去给泥瓦班送两回饭。工钱一个月一结,三百文钱。”
她口中的梅英嫂子就是狗剩亲娘,也是路婆子家大媳妇。之前张记招人时候,她正巧回娘家了,所以没赶上。等回来了,也只能帮着刻字儿或者糊茶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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