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行者的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木浮生
很小的时候,那时还跟着亲生母亲和父亲,没人有闲心跟她打理外表,甚至还长过虱子,所以不但没有留长发还剃过光头。后来到了养母林曼仪那里,林曼仪特别喜欢打扮女儿,将她一头狗啃似的头发养得十分好。
青春叛逆期的时候,假期里被发型师忽悠染成灰蓝色,结果林曼仪气得第二天就带她去剪了个板寸,从那次以后却再也没有留过短发。出国留学前,林曼仪约法三章就是:一不准染发、烫发、纹身,二不准在身上别的地方乱打洞,三不准和男朋友过夜。
不准变成非主流的发型已经上升到和不能跟男朋友睡觉这样地位的家规了。
第一个和她谈恋爱的学长,据说最初就是因为喜欢她的头发。
来了埃及以后,因为某些原因,她都是用一根皮筋将头发扎得结结实实的,再加上沉沉的一头长发的重量,整个头皮都被扯痛了。
她一边揉着头皮,一边用卡开了房门,发现灯亮着,行崇宁已经回来了。
他正坐在客厅外的露台上,手边的小圆桌上,开着一瓶红酒。
对面的地中海正值黄昏。
海平面上巨大的落日,正躲在云层后面,将海天相接的那片天染成了橘红色。行崇宁就这样坐在晚霞中,发梢和肩上都染着一层金黄。
叶佳楠忍不住走了出去,扶着栏杆,站在露台上,盯着远方的霞光挪不开眼。直到这一刻,她才似乎明白为什么有人将亚历山大称做“地中海的新娘”。
他坐着,她站着,一起静静地看着那轮红日又从云层中露了出来,继续西沉,然后渐渐地落到海里,又将湛蓝的海水染成一片炽热的橘红。
浪涛起伏,波光粼粼。
让人舍不得眨眼。
海风拂面而来,耳边并不安静,有远处汽车的鸣笛,还有其他楼层的音乐声,可是一时间,叶佳楠又觉得胸中的那颗心是那么静。
两个人并未任何交谈,直到夕阳沉到海平面以下。
叶佳楠从一片沉醉之中清醒过来,轻轻感叹:“真美。”
行崇宁倒是没有立刻说话,转过头,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举在嘴边,轻轻地呷了一口,才慵懒地开口说:“人活着总有许多美好的一刻。”
听到这话,叶佳楠不由地想起陆剑说的关于行崇宁的那些旧事,心中不禁有些感叹。
红酒的香味,在空气中散开。
“客厅的吧台还有酒杯。”行崇宁说。
叶佳楠在另一张椅子坐下,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喝红酒。”说着,她想起身上的东西,掏出剩下的整钱和信用卡,“我拆散了一百刀,其他都没动,钱只有回去再还你。”
行崇宁接过去,放在桌子上。
这时,叶佳楠的微信一下子响了十几下,叮叮叮地一连串,她打开一看,发现是三个人在互相发白天去金字塔的照片。
她靠在椅背上,握着手机一张一张点开看,里面有的是单人照,有的是合影,还有纯粹的风景。上午她们还专门付费进了胡夫金字塔里面去。
看着金字塔入口的那张照片,叶佳楠的手指放在上面,迟迟没有继续往下翻。她想起叶优桢走在那狭窄冗长又充满奇怪气味的墓道的时候,还问会不会穿越。
叶佳楠笑了,不由地说:“你有没有进过金字塔的里面?”
“第一次来埃及的时候去过一次。”他答。
“我妹妹一边走一边还在想会不会走着走着就回到过去。”
行崇宁淡淡一笑,将手里的红酒杯放下。
“以前念书的时候我和她看过一个故事就是进入金字塔以后,时光就倒流了,所以她特别有执念。”
“回去到过去做什么?”
天边的夕阳看起来似乎已经完全被海水淹没。
叶佳楠看着远方,“回到我六岁的那一年,问一问他为什么要抛弃我们。”没头没脑地冒出这句话之后,叶佳楠自觉自己失言,也不想解释。
没想到行崇宁却问:“你说的是你父亲?”
叶佳楠诧异,“你怎么知道?”
“我大哥给我提过。”
“什么时候?”
行崇宁想了一下,“是在第一次我们三个人见面吃饭的时候,在你还没到之前。”
叶佳楠愣了。
“你别误会,他当时只是告诉我,他以前很喜欢你的母亲,所以把情况给我介绍了一下,才提起你们两姐妹的事情。”
叶佳楠抿着嘴,沉默了片刻才说:“行叔叔他都说什么了?”
虽然此“行叔叔”非彼“行叔叔“,但是在刚说完这三个字后,叶佳楠自己也禁不住笑了,凝重的气氛却被自己给搅乱了,因为她想起急诊室里,行崇宁在她面前自称行叔叔时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时光行者的你 第36章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怜?”叶佳楠说,“我周围的朋友如果知道这事,都会十分诧异,然后在我面前小心翼翼的,怕说错半个字。”
行崇宁看着她的脸怔了半秒,缓缓说:“我们遇见的这世界上的很多人,也许都在一个别人所不知道的战场上,经历着人生的搏斗。”他眉峰轻轻拢着,“有的人生来需要旁人可怜,有的人却一点也不需要,收起怜悯,心存善意,才算尊重。”
叶佳楠默默地听着他的话,不知怎么的,心中翻涌着莫名的情绪一下一下地撞着她的胸膛。
她不由地开口说:“当时我六岁,优优四岁。”
她又说:“那天他说要带我们去玩儿,就牵着我和妹妹坐车去了市郊的一个县城,后来在县政府门口有个面馆,他在里面给我们买了两碗面吃。那个时候我还特别高兴,因为面馆里面在卖那种玻璃瓶的可乐,我和佳佳从没有喝过可乐,他也给买了。然后他留下包袱说他要去办点事情,如果我们吃完了东西,他还没回来,我们就去县政府门口坐着等他。”
“然后我抱着着妹妹坐了八九个小时,他也没来。”
“当时妹妹脑门上还扎着针,一直都在发烧,本来应该继续去医院的。”
“当时是夏天,县政府门口是一块大空地,太阳晒得特别难受,周围都在冒烟,中午的时候实在受不了,我就背着妹妹去了旁边的树下躲了一会儿,后来我为这事特别后悔,我真的是特别特别后悔,我就想是不是因为我们躲在树荫下面,他没有发现我们,才一不小心走掉的。”
“天黑了之后,看门的大爷发现了我们,给我们买了两个馒头,就把我们带去了镇上的派出所。”
叶佳楠十分平静的说完这些,这是她第一次对人提起那一天的情景,连对叶优桢也没有说过。别人问她,她都说不记得了。
“那个时候你的亲生母在哪儿?”行崇宁问。
“他想要一个儿子,所以经常打我和我妈,后来妹妹又出生了,这回不但是女孩儿还是个药罐子,他就更变本加厉了,我妈实在受不了,就跟人跑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此刻,天空已经几乎变成了暗淡的灰蓝色,只有西边的一朵云还染着残霞。
地中海的风轻轻地刮在脸上。
行崇宁静静地看着叶佳楠。她十分爱哭,一个人在客厅里看个电影也能被感动得哭,还有那次在医院的病床上,她看着窗外的灯也能泪流满面,甚至于,他与她擦肩而过,她就能一边哭着爬台阶,一边来追他。所以他本以为她会哭,没想到却并没有。
“我一直想找到他,然后想亲口问问他,是真的把我们抛弃了,还是只是那天迷了路找不到我们。如果是他怕没有妹妹治病的钱,我不用上学,我可以出去挣,如果是因为嫌我不够听话,不够乖,我都会改,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一声不吭地把我们一起扔掉?”
她陷入了自己情绪里,心中有些难受。
若是换成别人,也许会安慰叶佳楠几句,或者干脆岔开话题。可是,他又从来都不擅长于此,于是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去,风却越来越大,海浪的声音也渐渐明显。
他不说话的时候,面色就会冷冷的。
但是在这种沉默之下,叶佳楠反而觉得一点也不尴尬,这一切就好像是行崇宁在无言中留给她私人的空白。若是不了解他的人,也许会把这种举动看作是冷漠。
自此,叶佳楠才明白,他不是。
没有左顾而言他,也没有故作轻松或者凝重,甚至没有好奇的追问,只是陪着她坐在夜幕下,无需多言,却胜过话语无数。
也许这也是他所谓的善意的尊重的其中一个部分吧。
叶佳楠发现,他和她竟然像是同一类人。
半晌后,行崇宁的电话响了,还是他母亲打来的。行崇宁站起来,到露台的另一边接电话。电话里,厉娴静似乎和行崇宁陷入了争执,争执的话题是因为厉娴静发现行崇宁撇下了小唐,一个人到了亚历山大。
“你这样有多胡闹,所有保镖里只剩下小唐已经是我退让的极限,你现在连他也不带!”厉娴静发火。
“我是个成年人,我有权利决定以什么方式生活。”
“不是,不是,你在别人面前是成年人,在我这里不是,永远都不是。”
厉娴静也毫不示弱。
行崇宁默不作声。
母子俩同时执拗的时候,气氛还是很可怕的。
行崇宁还是先服了软,因为厉娴静有比较严重的高血压,他憋着一肚子气,生硬地叫了一声妈。
“行二,你还认我这个妈的话,我通知小唐明天联系那里的安保公司去酒店找你。”厉娴静斩钉截铁地说。
叶佳楠不好意思偷听人家讲电话,只好继续假装自己在翻手机。
亚历山大比开罗冷得多,日落之后的海边显得冷,她穿着单薄的外套有些架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她只想等行崇宁讲完电话,她跟他打过招呼,就回房间泡热水澡。
这时,一阵海风猛然刮来,将桌子上的美钞一下子吹落了,一沓钱乘着风势散落开,就跟四处飞舞的蝴蝶似的。
叶佳楠心中惊呼,急忙从椅子上跳起来去捡。
她一下子扑住了一堆钞票,却也漏掉了好几张。这是十九楼,要是飞出去就只有看着钱哭了。
于是,她一手拽着一把钱,空出另一只手匆匆又去扑漏网之鱼。
行崇宁手机掐了线,一回头正好看见这一幕。
叶佳楠太着急,脚下没注意就被圆桌腿一绊。她自己摔了个狗啃泥不说,桌子上的红酒瓶和酒杯一起被掀翻落地,酒瓶滚到她身后倒还完好,杯子却碎成了几片。
眼看作为肇事者的叶佳楠被洒了一身的红酒还毫无自觉,下一时间手就要按在碎玻璃上,行崇宁几步上前,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胳膊肘,将她从地上提起来。
“你什么时候能改掉这个冒冒失失的毛病?”行崇宁对她说。
叶佳楠倒没反驳,小心地动了动自己的肩膀,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行崇宁刚才一时情急,正好拽住的是她那只受过伤的胳膊,见她如此表情才想起来上回医生说的她左手有习惯性脱臼。
“给我看看。”他说。
叶佳楠退后一步,背靠着露台的栏杆,“没事。”
其实,她这只手还真有点害怕行崇宁,上次的脱臼虽然不是他弄的,但也是由他而起,身体机能在本能上还有点犯怵。
“给我看看。”他眉毛叠在一起,又说了一遍,不容反驳。
叶佳楠只得乖乖地伸出手。
见那手掌上沾满了湿哒哒的红酒,行崇宁的眉毛拧得更深了。
说实话,按照平时来说,这样的手,他连看都不想看,就像当初她在雨师湖的银杏林里伸出一双泥手叫他帮忙一样,他一直想问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当时有多脏。
此刻的行崇宁嫌弃地绕过她的手掌,捏住略显干净的手腕上方,检查她是不是真的受伤了。
结果她那满手的酒,一举起来,粘稠的液体就顺着手腕朝下流。
行崇宁忍无可忍,大步走回房间拿了一条毛巾出来,示意她先把手里紧拽的美金放下,随后又将她双手擦了个干干净净。
叶佳楠不禁有一种父亲教育女儿要讲卫生、爱干净的错觉,竟然十分窝心。
而行崇宁擦完之后,又检查确认了一遍,这下总算治好了自己的强迫症。
他把毛巾搭在旁边栏杆上,用手从她手腕向上一直捏到肩膀,见叶佳楠脸上表情都无恙,才松开她。
“都说了没事。”
“要是有事又算我头上。”他上回差点在急诊室守了她一个通宵。
叶佳楠呵呵地干笑了两声。
“你怎么会弄成习惯性脱臼?”他问。
“好像是以前我亲爸给打的,也没带我看医生。具体我不也太记得了。”她轻描淡写地交代。
行崇宁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叹得十分地轻,轻得就像一根羽毛扫在叶佳楠的胸口,若不是她和他紧挨着,也许根本不会察觉。
回过神,叶佳楠才注意到他俩的姿势有点暧昧。
她后背抵着露台的拉杆,而行崇宁站在她前面,说话的时候,他图省力气,两手撑在栏杆上,将她周围圈成了一个圈。
这酒店是高层建筑,栏杆装的很高,她将近一米七的身高,都觉得栏杆已经抵到后背了。
所以这个姿势,几乎就类似于传说中的“壁咚”?
想到这里,叶佳楠咽了一口嘴里的唾沫,手足无措,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那天晚上在台阶上你为什么亲我?”他两手撑在她身侧,俯下身,盯着她看。
“我不记得了。”叶佳楠别开脸。
“下午你说我不还你手机,你就要怎么样?”他唇齿间还残留着红酒的香气。
“我……我忘了。”她支吾着。
“那我不该把手机还给你。”他侧着脸,浅浅笑着,一双眼睛在星辰下笑得亮晶晶的。
“唇珠精。”她恨恨地说。
他这一回没问她唇珠精到底是什么意思,缓缓地拢了笑颜,将视线转到她的唇上。
地中海的夜风越来越大,从叶佳楠的身后刮来。她一头长发被风吹得四下翻飞,甚至撩到行崇宁的肩头和脸上。
夜色渐浓,月亮和星星都出来了。
他伸手将她飘在他脸颊和耳边的头发拂下来,别了一些在她的耳后。
然后,他垂下眼帘,作势要吻她。
叶佳楠得到这个讯息后,不禁屏住了呼吸,整个人陷入一种几乎快燃起来的状态之中,脸上已经烧得不像话。
只是下一时刻,她觉得鼻子有些痒,那种痒的滋味活生生将她强行拉回现实。
然后——
“阿嚏!”她张嘴就是一个细小的喷嚏。
唾沫星子喷了行崇宁一脸……
时光行者的你 第37章
他是一时得了失心疯才会想要吻她——这是行崇宁此刻心中的唯一想法。
浴室里,他一遍又一遍地洗着自己的脸。
叶佳楠站在他的门口。
她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她忏悔:“我已经憋到最小了。”
她解释:“我是想要埋头的,可是没来得及。”
她保证:“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情,我一定提前跟你打招呼。”
她又安慰他说,“何况你不是本来就准备亲我,亲上了以后还不是会沾到口水,现在只不过面积大了点,地方没对而已。”
她真的已经词穷了。
行崇宁擦了一把脸,将毛巾扔在盥洗台上,忍无可忍地走到她跟前说:“叶佳楠,你闭嘴行吗?”
叶佳楠看到一路炸毛的行崇宁,可不敢惹他,赶紧捂住嘴。
“你出去。”行崇宁说。
“不是吧,”叶佳楠眼巴巴地望着行崇宁,“你前一秒钟还欢喜的要亲我,后一秒钟就翻脸不认人了,跟以前一样又要撵我走,叫我流落街头。我身无分文,又没证件。”
行崇宁的脸阴沉地可以滴出水来,“我是叫你回房间睡觉。”
“哦。”
叶佳楠刚转身,行崇宁又叫住她,“你打个电话给客房部,叫他们来把你刚才弄的那一滩子打扫一下。”
“那你呢?”叶佳楠问。
“我洗澡睡觉,明天回开罗。”他说。
关了卧室的门,行崇宁依次将衣服脱下来,然后他听见叶佳楠果然很听话地在客厅里给客服打电话。
他侧了侧头,听了一两句,才去浴室洗澡。
打开龙头,热水从头一直淋到脚。
行崇宁在莲蓬头的水雾下面,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思绪飘得有点远。
他第二次去见屈医生,临走时屈医生跟他说:“崇宁,试试看,这也许是一个新的开始。”
那天晚上,他站在雨师湖的山上,看着对面的灯火想了许多,如此叫他措手不及的一个吻,后来她说:“我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你。”
这些年,那么多女人想要靠近他,环肥燕瘦,明眸善睐。他却始终不太适应任何陌生人的靠近。甚至旁人递过来的东西,他都不轻易伸手去接。
是不愿意,还是不敢。
他不知道。
十多年来他一闭眼就想起那一幕,那个人和他一起从楼上摔下去落在不远处,脑浆和血都溅在了他的身上,他记得自己的眼睛,鼻子,嘴里都是对方的血,然后下一瞬迎接他的就是好像死亡一样漫长的黑暗和窒息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被人活活埋葬在泥里,没有光亮,没有声音,没有空气,只有无尽头的时间。
一直到他醒来,母亲告诉他,他躺的这些年间,哥哥结了婚又离了,他中意过的那位家教女老师已经嫁做人妇。
还有——父亲去世了。
对,就是叶佳楠所说的金字塔的故事。
他从金字塔走出来,站在阳光下,发现在金字塔里的恍然一瞬,外面世界的时间却已经过了很多年,物是人非。
所以,他带着讥讽问她:“你喜欢我什么?”
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人,居然可以轻易地将“喜欢”这个词用在他的身上。
他觉得十分可笑。
直到后来,他遇见餐馆里的那对念餐单的老夫妻。
所以从屈医生办公室坐车回家的路上,那句“试试看”一直萦绕在他耳边,不由地想起午后阳光下,自告奋勇地替他念菜单的那个小姑娘,还有她那只被阳光穿透的耳朵。
此后的几天,他路过茶水间偶然听见方昕正和一个小助理小声地说:“你应该试试看。”
他一愣,不由驻足。
到着茶的方昕并没有发现行崇宁,继续对小助理说:“有些衣服看着不怎么样,穿在身上特别合适,所以一定要试试看。”
他松了口气。
周日,回到老宅,看见厉娴静预约了人来家里做全身的保养和按摩。他进客厅时,厉娴静正被上门服务的人哄得心花路放,说她显年轻,皮肤好,还给她推荐一款桃花颜色的指甲油。
厉娴静直摇头,“不不不,我涂上就成老妖妇了。”
那人笑盈盈地说:“我帮您先涂一个指甲,您试试看啊,很好看的。”
厉娴静嘴角扬起来,“那就——试试看?”
行崇宁不想再听这三个字,免得一听就想起叶佳楠。
第二天在公司,负责和千重合作的基本款设计的toms,拿着设计图来找他,问他要不要把表盘的万年历形状再调整一下。
行崇宁看着图正在迟疑的时候。
长着一张猕猴桃脸,一直都说德语的这个toms陡然冒出一句蹩脚的中文,“干脆我们试试看?”
行崇宁听见这三个字,顿时觉得窝火,只想立刻撕一张胶布将他的嘴封起来。
他真的是被这些人逼疯的。
行崇宁洗了澡,站在屋里穿衣服,听见叶佳楠正按照他的要求在跟服务生交待工作。他吹干了头发以后,坐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漆黑的大海。
可是室内的水晶灯映在玻璃上,他抬眼一看,玻璃里照出自己的样子。
从那次事故之后,他就变成了一个极安静的人,可是此刻,他的心里却有点乱。行崇宁起身打开门,走出卧室。
叶佳楠正盘腿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地玩着手机里的游戏。
她听到开门声,抬头见行崇宁手里拿着外套,“你要出去?”
“嗯。”
行崇宁却没立刻走,直到等着那个服务生打扫完毕之后,才随后离开。
他锁了门,走过冗长的走廊再上了电梯。
酒店附近有不少咖啡馆,他坐了会儿,又在海边转了一圈,等他再回到房间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
客厅的电视还开着,叶佳楠却就这样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并没有开灯,所以电视屏幕上明暗交替的光线一闪一闪地映在她的脸上。行崇宁站在门口呆立了几秒钟才走进去。
行崇宁缓缓地绕过叶佳楠睡的沙发,推开客厅的玻璃门,到露台上点了一根烟。他站在栏杆前,对着星空和大海。
随着情节,电影低缓的背景音乐传来。
电视里放的电影大概是叶佳楠自己通过酒店的系统点播的。
电影的名字叫《坠入》。
他从摩洛哥回来那次,正好遇见她在客厅里看这电影,整个人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呆在美国做苏醒后的复健治疗和心理矫治,途中,医生找了许多电影跟他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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