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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行者的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木浮生
没翻几页果然看到杂志上自己被她胡乱涂鸦的脸,行崇宁不禁摇了摇头。而后,那张被叶佳楠胡乱塞进去的纸掉了出来,落到桌面上。
白纸上的卡通小老头憨态可掬。
小画的角落里她落了款,昨天的年月日,外加“佳楠”两个字。
桌上的座机响了,他正要伸手去接,却在移开视线的瞬间,看到“佳楠”二字的右上角有两个“+”的符号,写得十分随意又俏皮,好像是她独有的签名一样。
佳楠++
他脸上的神色僵住了。
同时,似乎连全身的血液也凝固了。
电话铃声响了四五下之后停了下来,继而办公室恢复了安静。
“没有拇指”“壮年男性”“++”“寻而不得的父亲”……所有事情在瞬间串联起来,在他心中陡然就有了条脉络,但是他却不敢面对。
寂然半晌后,他缓缓打开抽屉,从里面最上面拿出一盒新铅笔还有刀,在手上削了起来。他削笔的动作特别慢,一手握笔,一手执刀,木头屑随着刀刃的起伏一点一点地掉在桌面上。笔还没削到一半,他的手指开始轻微地抖了起来,他停下动作,静了会儿,又继续削,却还是抖,最后好不容易削完了一支,他面无表情地伸手又去拿了支铅笔继续。这个时候,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削到后面,“咔嚓”一下,快要成型的笔芯却被自己颤抖的手给意外折断了。
他放下东西,将十指平摊开紧贴着桌面,努力让心情和双手都平静下来,许久之后,才从座位上起身,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行先生,好久不见。”对方接电话很快。
“你替我查一个人。”
“您说。”
“千重珠宝,叶佳楠。”他说。
挂断电话后,他又面色如常地开始工作。
午饭时间,方昕陪他到外面就餐。
方昕按照他的习惯点了餐,哪想在末尾,行崇宁却多要了一杯威士忌加冰。方昕有些诧异,哪怕是公事上的应酬,她也极少见他喝酒。
叶佳楠来了电话。
他的手机摆在桌面上,就在手边,无声地振动着,他伸出手在快触到它的那一刻,又收了回去,手指蜷曲在空中。
屏幕上面亮着“佳楠”两个字。
长久的振动停顿了几秒钟后,第二通又来了,还是叶佳楠。
这是行崇宁的私人电话,只有家里人才会打,所以极少假手于他人。但是此刻,他却看了方昕一眼。
在他身边许多年,方昕何其聪明,拿起手机替他接了起来。
“叶小姐,我是方昕。”她说。
“方姐好,行崇宁呢?”叶佳楠似乎心情不错,嘴里还在吃着东西。
方昕望向行崇宁:“行先生他在忙,手机在我这里。”
“哦。”叶佳楠笑了下,“那让他忙吧,我一会儿再打好了。再见。”
“再见。”
方昕收了线,又把手机放回原位。
“下午三点的会……”方昕欲言又止。
“会议有问题?”他抬眸反问。
方昕一怔,忙答:“没有。”
三点的例会,准时开始。
行崇宁坐在会议桌前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机愣愣出神。会议中途有人询问他意见,他也是完全心不在焉的状态,直到桌面的手机突然又亮了起来。
行崇宁下意识地拿起手机走到玻璃门外接了起来。
“行先生,您要的东西已经大致查到了。”对方说。
“你说。”行崇宁答。
这通电话时间不是很长,可是收线之后,他却有些恍惚。他茫然地回到会议室,在自己的座位坐下。toms正在说话,他这人嗓门一直都不小,此刻行崇宁更是被这声音震得心烦意乱。
“你们都先出去。”行崇宁开口说了半个多小时以来的第一句话。
大家都愣了一下,停下声音和动作,一齐看着他,不明缘由。
“都出去!”他沉下声,又重复了一遍。
方昕率先起身,一并招呼着在座的所有人:“那会就暂时开到这儿,我们先出去。”
其他人闻言窸窸窣窣地起身,拿起东西离开了会议室。
最后一个离开的是方昕,她看了行崇宁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走出去,带上了玻璃门。
偌大的会议室仅剩行崇宁一个人。他脑子里反复都是刚才电话里的那句话:“可能性很大,如果需要进一步确定的话,要么验dna,要么需要这位叶佳楠小姐去辨别一下当年死者的照片。”
他的气息一沉,猛然起身,捞起自己手边的椅子,狠狠地扔向会议桌。





时光行者的你 第52章
十多年前的那段经历,他这一生都不想再回忆,但是那些场景就像渗入骨髓的梦魇,无论如何也抹不掉。
那天,他和父亲在篮球场上为了一点小事又吵了一架。
他甩了球衣,愤然离场。
十五六岁时的他正值叛逆期的顶峰。当时母亲远在瑞士,特地将他留在父亲身边,培养父子感情。可是,他却事事都与父亲格格不入。
父亲行海正是那种典型的严父性格。
两个人唯一可以亲近的方式就是打篮球,为此父亲还专门弄了个篮球队。可是从性格上来说,父子俩都是十分较真的人,结果篮球场反而成了他们摩擦最多的场合。
球场上父亲行海正也不怎么给他留情面,丢了分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劈头盖脸教训他。
行崇宁不服气地顶了回去。
“你才多大就翅膀硬了,敢跟你老子顶嘴?”父亲呵斥。
“我生下来你教养过我几天?也算是我老子?”他冷笑着扔了手里的篮球。
大哥行争鸣正好在旁边观战,连忙上前劝解:“崇宁,你怎么和爸爸说话的?”
行海正看到眼前的大儿子懂事听话、无可挑剔,而小儿子是他老来所得,本来依仗着厉家的那一层血脉关系,在任何时候都会更偏爱他一点,哪想幼子桀骜难驯还总和他不亲,于是一时间心中更加窝火:“就属你脾气大,会不会打球,不会你就给我滚!”
行崇宁脾气犟,立马脱了球衣扔在地上,拿起自己场边的包,一个人愤然离开。
那是夏日的傍晚,斜阳在西边只剩一丝橘色,整个天已经灰蒙蒙的。他憋着一肚子火,怒气冲冲走在路上。
整支球队里只有他未成年,个子身体都还不及别人,可是这一切在父亲眼中似乎都不存在,反而有任何配合问题,父亲首先数落的就是他。
他一个人走了好长一段路之后,心情缓了下来才想起自己脱了球衣还赤裸着上身,幸亏路上也没遇见什么人,于是停下来从包里翻了一件t恤穿上。
正好一辆空载的出租车路过,司机放缓车速摇下车窗问他要不要搭车。
他没多想,就上了车。
谁知道车没开出去几米,突然后排有人用帕子捂住他的口鼻,事发突然,他挣扎了几下,可是下一秒就没了意识。等他醒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被人绑在一把椅子上。绳子捆住了手脚,嘴里也塞着一条毛巾。而他眼睛上蒙着一个眼罩,什么也看不见,能闻到鸟粪的气味,却没有鸟的声音。
行崇宁觉得自己应该是在一个鸽棚里。然后,他再次努力回忆了被绑架前的一切,却没有丝毫的头绪。
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渐渐靠近,打开门。
随后,对方进屋拉开了灯。
白炽灯的光线从蒙住他眼睛的布条的缝隙中透了一点进来。
行崇宁有点不适应,不安地动了一下。
“你醒了?”男人开口问。
行崇宁绷紧了全身的神经,一句话也不说。
“小朋友,你别太害怕,我们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男人说,“等你家给了钱,就放你走。”
行崇宁觉得这个男人应该是之前从后排拿麻醉药捂住自己的那个。
又过了很久,又进来了一个男人,在外面小声问了一句刚才那人:“老王,情况怎么样?”
对方一开口,行崇宁就认出了这个声音,这个人应该就是停下出租车问自己要不要上车的那个司机。
“醒了,不过不肯说话。”被称为“老王”的这人回答。
随后,两人又回到外面那间屋子里去了,说了一会儿话,压低了声音特意不让行崇宁听见。要说他压根儿不害怕那是假的,无论个性如何要强,他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片刻,司机走了,又剩下老王。
老王问行崇宁饿不饿,他依旧不开口。老王自讨没趣,也懒得管他,自己到外屋吃了点饼干,就准备睡觉。行崇宁感觉这两个人不但是早有预谋,还是有明确分工的,司机对外联系,老王负责看守他。
因为要看人,老王睡在外屋,没有关门。行崇宁就这么被绑着坐了一晚上,他听见老王在外面一直翻来覆去的,几乎没睡着。
行崇宁也在猜想父亲要是接到消息是惊慌失措还是暴跳如雷。或者,他们还没有联络过家里,然后父亲以为他一气之下离家彻夜鬼混?他甚至自嘲地预想了一下自己应该值多少钱。
胡思乱想了一通之后,他居然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到了早上,老王放他上了次厕所,然后又照原样捆起来,一切相安无事,直到到了黄昏,司机一直没有出现,然后老王再次叫行崇宁吃干粮,他没有张嘴。
“你跟老子装什么有种?饿死了我找谁拿钱去。”老王怒了,拧开一瓶矿泉水钳住行崇宁的下颌,分开他的嘴,将水灌进去。行崇宁被迫吞了几口,剩下的却含在嘴里,待一挣脱对方的钳制,他直接一口喷到老王身上。老王勃然大怒,抬起脚狠踹在了行崇宁的心窝上,椅子猛地往后翻,行崇宁整个人跟着椅子一起跌下去,后脑勺狠狠砸在水泥地上。
老王不但没有扶起他,还趁机在他身上多踹了几脚。
行崇宁没吭声,忍着疼咳嗽了几声。
老王冷笑着说:“小少爷,我看你撑得了多久?”随后又到外面去抽烟。
虽然行崇宁被揍了一顿,脑袋还摔得差点失去意识,但是蒙住眼睛的眼罩却松了。他仰躺着,身体还保持着坐在椅子上的姿势,脚高头低,他抬起眼睛,正好可以透过布条松开的那一丝缝隙看到头顶的那面墙。
那墙其实是木板搭起来的,然后墙上胡乱地糊了一些旧报纸。木板之间也没有很严实,于是有缝隙的地方,报纸早就被风吹破了。这个方向正好对着阳光,夕阳从木板之间的缝隙透进来。
他就以这么奇怪的姿势又躺了一天,老王也懒得将他扶起来。
除了偶尔听见老王在隔壁弄出点响动,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陪伴他度过这漫长煎熬的时光。说不饿是假的,只是他绝食的这个举动与其说是反抗,还不如说是他自己和自己怄气,羞愧自己的蠢,他居然可以蠢到被人绑架。
老王和司机的事情似乎并不顺利,行崇宁也不清楚具体怎么样。
晚上,司机又来了,干脆扯下套在行崇宁脸上的布条。
行崇宁花了些时间才让眼睛适应室内灯泡的光线,然后抬头看到了老王和司机,不过,两个人在他面前都分别套上了卡通面具。司机拿着手机打开摄像头,老王拿出一张纸,然后下令行崇宁对着镜头念纸上的内容。
行崇宁压根儿不照做,反而扭开头。
老王性子急躁,走上前伸手就掴了行崇宁一耳光。
这一巴掌下手很重,而且有一半打在行崇宁的鼻子上,行崇宁的鼻子顿时鲜血如注。
司机冷静了许多,拉开老王,一边从旁边扯了一些纸替行崇宁擦了擦脸上的血,一边说:“小朋友,你要是不合作,我们就只有剁你一根手指头给你亲爹亲妈,证明你还活着了。你要不要试试?”
行崇宁盯着对方脸上的卡通面具,那面具是一只笑着的猪八戒,表情十分滑稽,和面具下面那张嘴说出来的话,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鼻血还在流,血从上唇流了一些进嘴里,行崇宁下意识地抿了下嘴,尝到了一股咸腥味。
司机慢悠悠地又扯出两张纸替行崇宁把鼻子塞住,然后松开他手上的绳子,又将那张纸条递给他,示意他照着念。
行崇宁瞄了一眼,上面写了赎金的数目和投送的地址,还有警告父母不要报警之类的话。
“念。”司机说。
行崇宁将目光收了回来,也没伸手接,继续保持缄默。
那司机看了他一眼:“很多人在你这个年纪都是个愣头青,也都不怕死,但是你就不怕把你那老娘一起吓死?”
对方软下语气继续说:“你是老来子,我知道些你的事情,你亲娘把你养到如今这个地步不容易,是不是?”
一直默不作声的老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揉得皱皱巴巴的烟盒子,他从盒子里抖出一支烟,原想塞自己嘴里,结果到了嘴边才想起自己戴了面具没法抽。他想了想,递到行崇宁的眼前。
行崇宁没和他客气,抬手接过去。
这下,行崇宁才看到老王的左手没有大拇指,他用起残手上剩下的四个指头虽然姿势有些奇怪,却很灵活。
行崇宁借着老王手里的火,刚刚放嘴里试着抽了一口,就呛得直咳嗽。这是他第一次抽烟。他一边咳嗽,一边暗暗观察了下这个他待了一天一夜的地方。
这是个楼顶的违章小木屋,原来的用途是作为鸽子棚。但是鸽子早没了,能带走的东西全没了,只剩一些凌乱的废弃垃圾。他猜想也许这就是一个待拆迁的废弃居民楼,整栋楼都没有人,不然他们不会不塞住他的嘴,所以他要呼救几乎不可能。其次,依照老王那健硕的身形,还有那谨慎劲儿,他想趁机偷偷逃走或者放倒老王再逃走也是不太可能的。
过了一会儿,他扔了烟蒂,揉了揉被捆了二十多个小时的胳膊,看着对面的两个人说:“录吧。”
这是他被绑架以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后来,警察破门而入的那个时候,什么也看不见的行崇宁静候在黑暗中,都不记得自己在那个小木屋里待了多少天。
司机拿到赎金提前跑了,老王在警察的包围下,如同一头困兽,气急攻心。随后,他决心鱼死网破,拖着行崇宁从楼上跳了下来。
老王当场毙命。
而他被树枝托了一下。
等他醒来已经是三年多以后,父亲在这期间去世了。
父子间最后一面竟然是互相斗气,然后他负气离开。而他最终都没有机会和父亲好好地说一句再见。
随后,又过了十二年,他遇见了叶佳楠。
如果是看电视电影的话,一行字幕就可以是十年或者数十年。可是当这些就是自己切身经历的生活的时候,无论这位主角多痛苦,日子多煎熬,都没有快进键,也没有人给他字幕,有的只是漫长时间的消磨和面对着黑夜的叹息。
##第十三章再见是何时见




时光行者的你 第53章
腕表的指针走一圈会经过十二个数字。
十二就是零。
零也是十二。
十二年,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去开始人生新的生活,却没想到漫漫旅途仿佛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
行崇宁甚至不敢在脑子里浮现叶佳楠这三个字。
向来做事雷厉风行的他,人生第一次,懦弱了。
下班后的叶佳楠去超市买了些新鲜食材,准备去行崇宁那里做晚饭。
她从小照顾妹妹,甚至照顾生病的养父还有忙于事业的养母,所以家务活样样精通。她一旦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且又得到了对方回应的话,就会死心塌地掏出心来对对方好,就像有的恋人对自己的另一半一样,恨不得吃苦受罪都是自己,还事事百依百顺,所以她在超市选了一大堆东西,就琢磨着以后每顿怎么变着花样做他喜欢的给他吃。
她用之前行崇宁告知的密码开了公寓门,发现他果然还没回来,也没多想,自己撸起袖子就开始做饭。
叶佳楠一边在厨房忙活一边等他,哪知眼见天黑,他依旧没有回来。然后饭菜凉了,直到夜里,他的电话也不通。
她越等心中越忐忑,一会儿怕他出什么意外,过一会儿,那种从小潜伏在内心深处的不安全感又冒了出来。她拼命抑制住自己的这种念想,就像她上次神经兮兮质疑行崇宁是不是心里没有她,结果事后证明完全是自己瞎想,还给人添乱。
于是,她习惯性地打开手机玩以前常玩的那个艾达公主的游戏。其实她早闯到了游戏的最后,却在每每不顺心或者紧张的时候,又翻来覆去地玩。
游戏中途,屏幕上插入了一句话。
朽骨暗夜,候多时,沉默的公主,您已徘徊多远?
夜里,她一个人待到很晚才睡,等到第二天醒来还不见人,她怀着不安的心情,强打起精神去上班。
临近中午,突然接到陆剑的电话。
“佳楠。”陆剑迟疑着说,“你今天工作要是不是特别忙的话,能不能下午请个假?”
叶佳楠听见他的话,暂时抛开了行崇宁的事情,反问:“是不是有消息了?”
“我在之前见面的那个星巴克等你,见了面再说。”陆剑答。
叶佳楠没多耽误,迅速完结手上的工作,跟上司告了个假,就出门去了。
到了咖啡馆,看见陆剑一脸凝重地正等着她。
“有什么消息?”叶佳楠见状不禁有些急。
陆剑盯着叶佳楠的眼睛看了看,然后说:“事情有点复杂,我本来想叫何茉莉陪你一起的,但是我觉得这涉及你的隐私,也许你找亲人的这件事情并不想被别人知道。”
叶佳楠点点头。
拜托陆剑寻找生父的事,她只跟行崇宁提过,除此以外并没有告诉别的什么人。
“到底怎么了?”叶佳楠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谢小勇,有可能去世了。”陆剑也不太会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告诉了她。
听见这个结果,叶佳楠“哦”了一声。随后,她避开陆剑的目光,转脸看向玻璃外的街道,闷了半晌也没吭声。
她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这个答案,甚至这个结果是她提前设想过的情况之一。
陆剑离开一会儿后,端着两杯热咖啡回到座位,分了一杯给叶佳楠。
叶佳楠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说完谢谢之后,接着问:“他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陆剑没有立刻回答,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刚才那句谢小勇去世的话不难,接下来的解释才更艰难:“佳楠,刚才我之所以说是有可能去世了,是我们还没有下结论。”
叶佳楠疑惑地看着他:“我不懂。”
“简言之,就是我们怀疑曾经的一具无名男尸,是你的生父。因为他符合你描述的谢小勇的大部分特征。”
“无名男尸?”
“是的。他涉及一起刑事案件,因为无法确定尸体的身份,所以一直没有结案。”陆剑叹了口气,对上叶佳楠不解的目光,干脆从头说起。
“因为你不知道谢小勇的身份证号码,所以我只能按照姓名或者同音字,全部筛选了一遍,没有符合的结果。然后按照你们姐妹俩作为走失儿童案件来查,也没有结果。”
“嗯。”叶佳楠认同,这是上一次两人在这里见面时就得到的讯息。
“但是那天一位有经验的同事突然提醒我,可以再试试在无名尸里查查。每年也有很多无人认领的无名尸,大部分是江里捞上来的,会先放在殡仪馆,如果一直无人认领又查不到身份,就会留下一些证据,民政局再安排火化。可是因为你和你父亲失联的时间太长了,这是特别难筛查的,资料也参差不齐,如同大海捞针。但是——”他顿了下,“如果涉及刑事案件,无论时间多久远,存档也会很详细。你又正好补充告诉我,你父亲缺了一个大拇指的事情。我跟局里的老法医沟通了一下,他记忆中还真有这么个人,然后我调出资料比对了一下,觉得这人有极大的可能就是谢小勇。”
“案子严重吗?资料可以给我看看吗?”叶佳楠问。
“按照规定资料我不能随意拿出来,你如果准备好,可以和我去一趟局里,也可以帮忙确认尸体身份。”陆剑说。
“不过佳楠,你也可以选择不去。”陆剑又说,“或者回去想想再说。”
叶佳楠几乎完全平静了下来,拿起包从座椅上起身:“我现在就可以去。”
陆剑没有开车来,拦了辆出租车和叶佳楠一起去了局里。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叶佳楠坐在出租车的后排,心情已经从最初听到生父去世的消息的情绪中脱离了出来,此刻想的更多的是需不需要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妹妹,如果要说又该如何开口。她有点惊讶自己的反应,大概她从骨子里来讲,还是个冷漠的人,或者在她内心深处,早就将谢小勇划分到和自己无关的一类人里面去了。
等红绿灯的时候,叶佳楠突然问:“他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就是你们被收养的那一年夏天,现在看来应该是他将你们姐妹扔下之后不久。”
“没隔多久?”叶佳楠诧异道。
“嗯。这个我确定。”
“就是那一年?”叶佳楠喃喃自语。
刚刚轻松一点的心情,仿佛又沉重了一些。
因为陆剑在车上就联系好了,到了警局,已经有位姓余的同事准备好东西等着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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