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方程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二目
这也是当时她会觉得对方“不正常”的原因——哪怕是师父,亦不会做到如此地步。至少她能感受到,在师父眼中她依然是异族,是非人者,和人类有着天壤之别,所以才会反复教导自己,不要轻易靠近其他人。
可夏凡没有,他望过来的目光总是稀松寻常,这份“寻常”甚至令黎有种自己被无视了的错觉,以至于短暂忽略了它本身的不合理性。当她回想起来时,才意识到这有多么难得。
仿佛对方不是第一次和妖相处,而是已经历过千百次类似的场景。
但偏偏在他口中,自己又分明是他见到的第一只妖。
未曾接触,却习以为常,这和生而知之已有几分相似。只是……世上真的存在这样的事吗?
……
两天时间并不算长,第七日下午酉时,剩下的考生都已聚集到青山镇中央,准备迎接士考的这最后一道难关。
夏凡登上旅店顶层——此处的头号厢房由于视野极佳,因此被改成了“防御指挥所”,站在窗边便能将小镇的情况尽收眼底。
这时差不多六点左右,正值太阳落山之际,其红橙色的余晖已染红了半片天空。连绵至目力尽头的青山也不复郁郁葱葱,大片阴影散落在山脚下方,宛如提醒着夜晚的到来;加上远方归巢的飞鸟以及嗞呀作响的虫鸣,一切仿佛都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看着这平和的美景,我有时候真会觉得是自己推断错了。”洛轻轻第一个注意到了夏凡的到来,放下手中的卷宗走过来说道。
他总觉得自打那天演讲之后,洛家天才对他的态度变得主动了许多。
“错了不是更好吗?手握灵火之源就已经等同于合格,安心等到明天就行。”夏凡故作轻松道,“至于这座小镇——以枢密府的权势,应该不至于让我们来赔偿拆迁损失吧?”
所谓的平常并不包括小镇本身。
经过一番改造后,青山镇的内圈已连成一体,比起一般的堡垒,它甚至连个“城门”都没有——唯一的进出通道在狩猎组完成最后一次捕猎后就彻底封死,从理论上杜绝了敌人一拥而入的可能。当然,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它也断绝了考生临阵脱逃的想法。
而外圈的房屋则被拆得七七八八,用一片狼藉来形容都不为过。
听到赔偿损失的说法,洛轻轻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计划很不错。”跟着洛轻轻过来的是斐念,作为斐家子弟的带头人,他对留守方案的态度与方家截然不同——或许是出于对方家抢先占据井道的不满,又或是想在监考官面前展现斐家的实力,他不止主动参与到防御决策中来,还承担了不少守备任务。“井道虽然会限制邪祟,但也会限制我们。如今放到地面上来,大家不仅能居高临下占据地利之优,还可以灵活轮换,以强击强,无论从哪一方面都比缩在地下要好太多。”
“夸我的话可以等到明天再说,”夏凡笑了笑,“安排大伙修葺些东西我还算有点经验,但率队迎敌就不是我擅长的了。能不能成功撑到明早,关键还得看两位的指挥。”
“放心吧,这正是斐家所擅长的。”斐念正准备再说些什么时,一个短促的惊呼声打断了三人的谈话。
“快看青山方向!”
这声提醒顿时将厢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了窗外。
夏凡也不例外。
只见群山间不知何时冒起了层层白雾,宛若大雨之后树林间升腾的水汽——只是它丝毫没有轻盈的感觉,也不反射黄昏的余晖,仿佛和这世界毫无关系一般。
在雾气的扩散下,青山轮廓很快变得模糊不清,接着是远处的密林与山道、茅草屋和街巷。
短短数刻钟,小镇中心周围已是白茫茫一片,连那些百步开外、被拆得破破烂烂的房屋,都变得若隐若现起来。
天道方程式 第二十八章 煞夜临
“这雾……不正常!”
“废话,雾有晨夜之分,你哪见过黄昏时分起雾的?”
“事出反常必有邪异……果然是大荒煞夜吗?”
“什么果然,说得你好像经历过一样。”
“可这样一来,我们也没法看清魅的动向了!”
比起议论纷纷的众人,洛轻轻明显要镇定许多,她直接朝一名同门弟子下令道,“去,敲响铜钟,让下面的人点燃火把,并按之前安排的队伍就位。”
“是。”
随着示警的钟声传开,聚集在小广场上的考生们缓缓行动起来——虽然一路上喧闹不休,毫无纪律性可言,但在通过考核这一条件的诱惑下,大家还算是遵照安排进入了各自的防守阵位。
夏凡也跟着离开指挥所,登上了西面的“城墙”。
说是城墙,它实质是上是两栋青砖房与一截土墙的结合体,房子屋顶被拆掉大半,中间架上横木,由便于排水的斜面改造成了还算平坦的平台。整个西墙可容纳三十多人,最窄处也能供五人并行,这已经是许多小城都不具备的“豪华配置”。
洛轻轻曾暗示过,如果他不想直面邪祟,可以把他放进后援队中,不过夏凡谢绝了对方的好意——除开自己的提案自己理应尽责的想法,他也想近距离观察下大荒煞夜,以及方士到底是如何与邪祟战斗的。
登上西墙的考生主要由洛家人带队,基本分为五人一组,墙上设五到六组人,背后还有替补组以及后勤队,前者负责替换掉受伤或无法战斗的考生,后者则负责搬运物资、照顾伤员,总体布置上倒也算得上简洁分明。
夏凡这组的带头人正是此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洛棠,她的岁数应该比洛轻轻大上一些,约莫十八九岁左右,模样亦称得上端正,一头漆黑的长发直铺背部,颇有些大家闺秀的气质。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对方望向他的眼神蕴含着几份提防与警惕。
见人员到齐,洛棠开口道,“虽然洛轻轻已经交代过,但为了避免疏漏,我在这里还是再重复一次。各位的主要任务除了阻止邪祟攻击、攀爬城墙外,务必要保住这盏火把不息——”她指向身边火光正盛的木杆,而像这样的木杆火把几乎每隔三四米就有一盏,放眼望去好似“城头”多了一圈晃动的火焰围栏,“一旦失去火光的照耀,魅的凶险程度将大幅提高,因此无论发生何种情况,都得确保火把不失。”
“万一失了呢?”有人问。
“那就生死有命,各凭本事。”倚在墙角处的“燕弟”吐出口中的草根说道。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夏凡对此人也多了些了解——他真正的名字叫张燕,而之前叫他“燕弟”的则是他的长兄张石,兄弟俩出身猎户家庭,本为一介村夫,因获得了感知气的能力才被县官看中,资助两人读书识字、参加士考。
之前穿着儒士青衫时,此人的举止怎么看都有些别扭,直到带领狩猎队上山打野,换回一身皮制短衣和长靴后,整个人才显得自然起来。如今配上背在背后的一把短弓,活脱脱就是一个老练猎人形象。
“当然不是!”洛棠没好气道,“万一火把熄灭,你们应该立刻退到有光照的地方,等到替补组带着新的火把上来后,重新夺回自己的位置!”
“没错……我正是这个意思。”张燕吹了声口哨。
洛棠也懒得理他,接着说道,“魅属于「夜行物」,畏惧光亮和灼热,离术、乾术、震术都有不错的克制效果,分配的药材也以这两类术法为多。只是每个人精通的术法各有不同,如果觉得自己离术和乾术不拿手的,就不要浪费药材了,把它留给擅长的同门。桃木武器同样有不俗的驱敌效果,拿好自己的剑守住火把四周即可。”
夏凡朝放置药材的木篮子里扫了眼,果然看到了不少粉状物——那应该是离术常会用到的硫磺与硝粉。
“要是整个城墙都失守该怎么办?”张石瓮声瓮气问道。和燕弟不同,他身形比常人要大上半圈,手脚甚粗,并不像是能翻山越岭的样子。多数时候沉默寡言,倒和名字里的石头有几分相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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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回到小广场上,洛家会发动最后的方术,引燃茶馆和旅店。而材料,就是之前采集到的那些灵火之源。”洛棠缓缓回道。
“灵火之源?”夏凡皱起眉头。
“不错,灵火虽属阴,无法驱赶魅,但熊熊燃烧的房屋可以。换而言之,这道‘城墙’就是我们最后的火把。”
他的计划里并没有包括这一部分。
显然此对策是洛轻轻想出来的。
若真走到那一步就麻烦了,夏凡暗想。
狐妖还在自己的房中养伤,他既不能放手不管,也无法带着她出现在众目睽睽下,因此必须得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
半个时辰后,太阳完全落入山下,紫红色的天空彻底变成了墨黑色,原本就朦胧不清的视野进一步恶化,退缩到了“堡垒”脚下。夏凡估摸了下,哪怕墙上一根火把都不熄灭,他们也顶多只能看到街道外二十米左右的距离。更远一些的地方,火光便仿佛被粘稠的雾气阻挡下来,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同时,人们头顶刮起了阵阵晚风——它完全不似昼夜交替时正常的空气流动,温热中带着一丝凉意,而是来去无形,仿佛能穿透人的身体一般,令人背脊生寒。
火把跟着摇曳起来。
之前还喧哗不已的人群,已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沉寂,考生们不由自主的屏气凝神,紧紧盯着眼前那片黑暗,连一丝大气都不敢喘。
任谁都意识到,今晚这夜绝不会过得太轻松。
忽然,夏凡看到火光摇晃的边缘,出现了一丝诡异的变化——只见一部分黑暗宛如从夜幕与雾气中脱离出来,滑落到了昏暗的地面上。
它并没有和地面重叠,而是保持直立,那意味着它既非影子或幻象,而是某种接近实体的东西!
由于隔得太远,除了能勉强看出是个人形外,夏凡辨别不出更多细节。
只是黑影的移动速度非常缓慢,甚至有种不自然的割裂感,就好像前一步到后一步不是连贯动作,而是眨眼即至一般。
“它们来了。”洛棠低声道。
“那……就是魅?”张燕取下短弓握在手中,全然没了之前的轻松。
“魅只是统称……大荒煞夜中的邪祟,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咽了口唾沫,试图掩盖话语里的紧张。
随着更多黑暗剥离,阴风似乎也变大了不少,城头火把出现了明显的晃动。
夏凡敏锐的注意到,那些被夜幕覆盖的地方似乎不会再亮起来——火光一旦收缩,黑暗就会将其占据,他一开始以为是错觉,可对比街道的能见宽度即可知道,他们能看到的地方确实在缩小!
天地之间的墨色此刻仿佛融为一体,而这座堡垒就是黑暗中唯一羸弱的光芒。
当黑影渐渐靠近,夏凡也看得越发清晰。它们的数量目前不算太多,出现在西墙前方的约莫八九个,其中第一只已靠近城墙十米范围之内。当它的模样完全呈现在火光之下时,夏凡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操。”
这邪祟的模样和他预想的未免也差得太远了些!
他原以为是丧尸围城,但眼前的这东西完全脱离了尸骸的定义。它只有轮廓像人形,头大且四肢纤细,大部分身子被泥土、树枝等杂物组成的外壳覆盖,破损的地方则能看到内部空空如也——既好似壳子底下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又像是有大量黑雾在涌动。
除了头顶一对来回晃动的“凹孔”外,魅身上再无其它特征——看不到鼻子,也看不到嘴巴,脑袋与躯干浑然一体,这让夏凡不禁想起了寂静岭中的那些怪物。尽管模样有差异,但给人的感觉却极为相似:都是存粹恶意的体现,仅仅是看着都叫人不寒而栗。
“呕……”
身边响起了呕吐声。
夏凡亦感到胃中翻腾不已,就算再怪物再恐怖,也不至于看着都能吐出来。这种令人作呕的不适感已和形状无关,而是某种更深远的东西……
他从未有过类似的体验,一时也难以描述,只觉得眼前的东西天然与生者对立,只要是活物,都会下意识对其产生憎恶与排斥。
唯一庆幸的是,它们的移动速度始终没有变化,短短十米的距离,差不多花了近五六分钟,就算是四肢不全的丧尸,也比它们爬得更快。
这至少让大家能有充分的时间准备方术。
“各位不要怕,只要火把不熄灭,魅就无法威胁到我们!”
西墙上忽然有人高喊道。
夏凡循声望去,发现对方正是斐念。
他高高举起一张符箓,接着抛出手中的白色粉末——
“离术归酉,飞花焰!”
符箓化为灰烬的瞬间,一道明亮的火焰之桥绽现于墙头与魅之间。
烈焰宛如飞舞的长蛇,猛地扑向目标,顷刻便将魅吞没其中!
天道方程式 第二十九章 魔
魅对此似乎毫无反应,哪怕浑身被点燃,也依旧保持着最初的行动节奏,以至于让众人产生了方术对其毫无作用的错觉。
不过数息之后,情况发生了变化。
它裹着火焰忽然倒下,摔碎成一地散沙,火星四溅飞散,人形的轮廓也不复存在,就好像前一刻它还是充满威胁的邪祟,下一刻就成了真正的空壳一般。
“这是……有效?”
“敌人看起来也没有多可怕啊……”
“让我来试试!”
这立竿见影的一击极大鼓舞了考生们的士气。
飞花焰并非什么高深的方术,作为离术的入门术之一,许多人都能施展,只是距离和威力比不上斐念而已。
但大家毕竟站在“城墙”上,哪怕最矮的地方也有五六米,加上魅那迟缓无比的动作,可以说对慢慢施术的他们毫无办法。心理占据优势后,众人掏药材的动作都流畅了许多,之前紧张的气氛一时大为缓解。
而斐念也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往北墙走去——显然他的目的就是打破僵局,向考生示范消灭邪祟的方法。
“干得挺不错嘛,那家伙。”夏凡赞许道。虽然两人算竞争关系,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一手做得十分漂亮,落在监考官眼中绝对是一个大加分项。
“一个离术还要磨蹭半天,有什么了不起的。”见魅的威胁有限,张燕也活跃起来,“他能做到的,我的箭也能做到。”
说罢他抽出铁矢,拉弓朝远一些的魅射去——
夏凡发现这倒也不是假话,尽管目标要吃上好几箭才倒,可短弓胜在速度快,一个三重术的时间足够他射出四五箭,单论效率比斐念也低不了多少。
其他人跟着纷纷出手,展开了对魅的反击,西墙上一时间热闹无比。
大量的离术令空气中都弥漫起了焦糊味,而魅虽源源不断的出现,却没有一只能靠近“城墙”脚下。
按这打法,撑过一晚似乎也没那么难。
“这就是大荒煞夜?我看不过如此。”有人说道。
“别太轻敌!以前这可是赤地千里的大灾难。”
“你也知道是以前,先不说百年间煞气消散了多少,光是方术的进步就不止一星半点了。”
这说法立刻得到了不少人赞同。
“没错没错,它们的速度这么慢,就算没这道城墙,这群家伙也不可能追上来咬我吧?”
“毕竟世家的资料都是几十年前的,有误差也不算奇怪。”
“早知如此,我们根本不用修这劳子堡垒,最多搭个篝火台足以。”
西墙上顿时泛起了一阵哄笑声。
夏凡也不以为意,他甚至跟着笑了笑——只要能通过考试,过程如何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不过当他望向洛棠时,却发现后者神情凝重得可怕。
“怎么了,现在不是一切顺利么?站墙上对付邪祟总比窝在枯井下面好吧?”
她沉默了下才回道,“你的方案确实不错,但我一直在想,洛轻轻为何如此强调一定要在火光覆盖的范围内战斗,以及她说的那句‘一旦失去火光的照耀,魅的凶险程度将大幅提高’的含义。”
“你不知道?”夏凡奇道,“你不也是洛家弟子吗?既然如此,你们学到的东西应该相差无几才是。”
洛棠匪夷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谁告诉你的?洛轻轻可是幽州少有的天才,洛家怎么可能把她跟普通弟子放到一块教导。即使家世再大,掌握的人力和资源也是有限的,哪可能所有弟子都一视同仁,就算是枢密府也做不到。”
好吧,自己好像又犯了常识性错误。夏凡咳嗽两声,“呃……那你发现什么了?”
洛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我们找到骸骨堆的地方,比你所说的地点还要远上五里,你觉得以魅的速度,赶到青山镇需要多久?”
答案不言而喻。
以方士的脚程尚需大半天时间,换成这群邪祟,只怕四五天都到不了。考虑到它们白天无法活动,这时间恐怕还要再翻上一番。
“它们也不是一定要从死的地方复生吧?又不是地缚灵。”夏凡思忖道,“既然煞夜乃恶气所化,那煞夜中的魅无迹可寻,出现得随便一点好像也说得过去。”
“随、随便一点?”洛棠的严肃神情仿佛遭到了一丝撼动,她好不容易控制住表情,“算了,就当你说得有理吧,不过你看那儿。”
说完她伸出手指,指向西北方向的一栋屋子。
它位于街道尽头,由于距离“堡垒”较远,拆迁组也没有将其整个夷平,依旧留着一层左右的高度。与小镇井口成斜对角的位置令它无法被火把完全照亮,背后与侧面拉出了一大片阴影区域。
夏凡眯眼看了许久,才适应那片黑暗。
也就在那一刻,他背上的汗毛突然竖立起来!
只见魅穿过阴影时,速度忽然变快了好几倍,原本僵硬的动作如同快进一般,眨眼间便从房屋后方移动到了前边的空地,直到再次进入光照范围内,才恢复“正常”的前进姿态。
不对,魅在阴影里的行动才是它们的正常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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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把的光芒宛如钉子一样,将它们钉在了原地。
夏凡瞬间理解了洛裳的凝重。
他们的优势完全建立在摇摆不定的火光上,随着煞夜继续,照亮范围必定会进一步被削弱。一旦失去火光的庇护,考生能不能在魅面前施展出一个完整的方术都难说,而防线若是被打开一处豁口,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何永国会被一场大荒煞夜所重创了。
在没有电的时代,无论多繁华的城市,太阳落山后大部分区域都会被夜幕笼罩,面对畅行无阻的魅,一般人只怕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内部守不住,高耸的城墙也不过是摆设。而地处偏远的小村小镇就更别提了,油灯蜡烛都不是生活必需品,一眼望去几乎很难看到半点亮光,其下场可想而知。
换而言之,社会发展程度越是落后,这些邪祟的实力就越强。
至于这儿,夏凡只能寄希于每个小组都照看好自己的火把了。
……
“号称士考中最难,上一次开启折损过三成,以至于让枢密府承认过失的倾山阵,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青山镇外圈的一座房屋顶上,督考组二人与监考官迎风而立,遥望着火光闪烁的小镇中心。他们的身形仿佛隐匿于夜色之中,稍微离远一点便难辨踪迹。脚下虽时不时有魅闪过,却始终没有一只注意到三人的存在。
最先开口的仍是那个矮个子。自从收到木鸢被焚毁、所有考生被迫留守的消息后,他就提出了近距离考察参考者表现的要求。不过沈纯清楚,对方主要是冲着那个叫夏凡的考生来的。
老实说,他也很惊讶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子,第六天传回的一连串消息几乎让他目不暇接,甚至可以说颠覆了他的认知——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不惜冒着和洛家翻脸的风险,放火焚烧木鸢;所有考生滞留小镇之际,又和洛家合作,提出共同防守大荒煞夜的方案;青山镇被改造,枢密府营建的房屋被拆得七七八八,中心处一昼夜之间升起了一座小型堡垒。而这一切变化皆源于一个人。最荒谬的是,洛家竟然接受了夏凡的做法,而不是将所有罪责推到他身上。
如果不是对此人的来历知根知底,沈纯都有些怀疑此次士考是不是除开斐、洛、方三家外,还多了一个姓夏的大世家。
从霸刑天大人颇为感慨又满是欣赏的神情来看,士考中只怕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波折了。
唯独这个矮个子,似乎仍有一些不满意之处,“我原以为一大堆邪祟好歹会让他们手忙脚乱一阵,但看到现在,那个叫夏凡的好像都没有出过手?”
“倾山阵并非只有这种程度,而是他让倾山阵变成了这种程度。”霸刑天满意的摸着胡须道,“枢密府曾也设计过好几个需要协作过关的考场,但结果总不尽人意,令所有考生抱成一团的情况还从未有过。这份心计与果断,还有对人心的把握,绝对称得上是万里挑一。能做到这种地步,又何须亲自动手?精于术法和符箓的,枢密府里可是要多少有多少。”
“道理是这样没错,然而你也不是不清楚,我要做的事情危如累卵,难免会有亲身历险的情况,光有心计只怕很难胜任。”
这番没头没尾的话让沈纯好奇心骤起,不过霸刑天投来的冰冷目光很快让他打消了后续的想法。
至少有一点他已能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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