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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常书欣
“这也太艳了吧?”梅雨韵咧着嘴唇,看着一袭黑白花纹的夏裙,即便中老年裙在乌龙这地儿显得也有点招眼。摇摇头:“妈在家里穿就行了啊。”
“不行……穿上,不穿不浪费我好几百么?”简凡不依不饶了。
梅雨韵一听惊讶了:“啊!?好几百?你又乱花钱呀?这大手大脚的毛病,怎么说你就不改呀?刚回来还骗我说好几十,又成几百啦?”
“咂……虚报了,行了吧……妈,我说你也打扮打扮,再过两年老的都不能看了,我娶媳妇都不好意思把你拉出来,哈哈……”简凡笑着,看着老妈生气,扔下衣服便跑。出了门还伸脑袋又提醒了句:“楼下等你啊………”
儿了的步声渐杳,梅雨韵脸上不悦之至,不过心里颇有点乐开花的感觉,展开了款款的夏裙,白底黑色的套裙落落大方、展开身前,捋一捋乱顿觉得精神了几分,年青了几分,想了片刻,还是穿到了身上,这身裙装恰到好处,腰不嫌瘦、裙裾过膝,就像定做的一般。颜色的搭配也合适,堪堪地看着还真像年轻了不少岁,穿完了临出门,梅雨韵才省得一件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儿子居然连尺码都记得清清楚楚,一念至此,有点悻悻然自言自语了一句:这臭小子,将来出息大不了,也是个伺候媳妇的料。
话虽如此,不过心里仍然是按捺不住地高兴,好歹这儿子没白养,知道心疼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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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县城,熟悉的道路,路过桥头的菜市,周六虽然也熙熙攘攘,但要和大原比就显得有点冷清了,不过小县城的氛围里处处透着的是详和,盛夏的酷热热不住县城处处洒着的绿荫,一路驶向乌龙第一锅老店,鸣着嗽叭,和熟悉的卖菜卖肉的爷们打着招呼,拉着老妈直回店里。
果不其然,老妈这一身装扮,先把桃花吓唬住了,眼瞪着厚嘴唇差点掉一片,惊讶地说了句:“哇。婶婶真好看。”。这边一惊一乍,引得三强和水生也咂咂称奇不已,梅雨韵被这架势搞得有点糗,颇觉有失平时的威严,不过看着众人都是诚心诚意在赞,又觉得虚荣心被小小地满足了一下,高兴之下再看儿子,早钻进厨房里忙上了。
中午十一点多,客零零碎碎地上着,外面忙着,里面也忙着,简忠实看着儿子一身汗衫短袖,忙得满头大汗,笑着要让过来:“小凡,来来,让爸来,你就快走了,别累着了。”
“厨房里的活那能累着人。爸,你喝口水,歇着,我来……看着这案子和刀,我手都痒。”简凡笑着,只是瞥了一眼,又是菜刀翻飞,刀过处菜落纷纷,边切边征询着:“爸,上次我在大原尝过五寨烩菜,看那生意不错……您说咱们将来有没有可能把第一锅搬大原呀?那钱可赚老了啊。”
“呵呵……乌龙厨子乌龙锅、乌龙炖菜乌龙做。一方水土一方人、一方水土一样菜,离了本乡本土味就变啦………要你说的行,就不光杏花村有汾酒、清徐有老陈醋了,那个地方都没有自己的特色了。想搬也行,甜水井、泥胎火、厚皮锅你得一起搬走,还得有乌龙特产的调味的,否则你就做不出乌龙炖菜的味道来。”简忠实呷了口水,不急不缓地说着,喝着的时候还饶有兴致地看看手里的紫砂壶,倒不是这东西有啥金贵,不过是儿子送的,敢情这东西是好,隔夜茶都不生茶锈。
“爸,你也太吹毛求疵了吧?差不多就成了,谁还能把原汁原味的地方菜搬走不成?现在遍地开的川味楼,还不都是撒一把辣椒。现在这城里,不做假、不宰客、不用地沟油那就已经很诚信了。”简凡说道,说得不过是实情。
“那样是长久不了的,这店和你的年龄正好一般大,乌龙县城的店可换了个遍,要抱着你这种想法,别说到城市里开店,到乌龙你都开不了几年。”简忠实笑着道。
“嘿嘿……赚钱就成,现在谁还不是捞一把就走。”简凡嘿嘿傻笑着。
老爸听得这话,想要说两句,不过心里一思忖,想想儿子已是警察,干脆闭口不言了,摇摇头笑笑,还是一副看小儿郎的表情。
路边的小店永远忙不着,可永远也闲不了,有来的,有走的,每逢周六周日,老妈也跟着来帮忙来了,简凡几次偷偷从传菜口看老妈得意洋洋地坐在收银台边拔着算盘,俨然一个老板娘的作态,心里也跟着偷乐上了,老妈穿这身绝对漂亮,只不是自己舍不得买而已。嘴上说不高兴,其实她心里没准比什么时候都高兴。这里,会让简凡一天到晚笑不绝口,会让简凡处处感受来自家人和邻居那种对生活的坦然和富足,虽然不一定富,但照样很满足。
正忙着的时候,外厅的桃花扯着嗓子喊:“表哥,有人找……”
简凡一伸脑袋,一激灵吓了一跳,居然是胡丽君,穿着一身牛仔正站在厅中央,牛仔坎肩牛仔裤旅游鞋,衬得人格外精神。此时饶有兴致地看着第一锅店里,一惊一讶赶紧出来,还没说话,又吓了一跳,门外呼拉拉进来六七个人,杨红杏、梁舞云、肖成钢、郭元、王明、隋鑫,再一伸脑袋,是两辆警车停在饭店门口,一回头一干队友都坏笑着看着简凡,看得简凡心惊肉跳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弱弱地问:“喂……这是干嘛,吃大户来啦?还组团?”
看着简凡已经回复了往日那种笑里透着坏意的神情,胡丽君心里稍稍安了安,笑着点点头,那意思还就是吃来了。肖成钢反客为主,大咧咧喊着:“锅哥,拣拿手的上啊,兄弟们来一趟可不容易,柴鸡、五花肉、小牛肉、有野猪肉不?一起来点……”
简凡没好气地接了句:“你就不怕噎着你呀?没有,上别的地儿吃吧。”
“嗨……你们看你们看,他还拽上了,咱们来吃都是给他多大的面子,告诉你啊,招待也得招待,不招待也得招待……嘿嘿,居然敢把公安往外推,不想开店了你。”肖成钢说得同来的一干人都笑着。正说着梅雨韵就上来了,问着怎么怎么啦,一看着认识的肖成钢倒诧异了,肖成钢赶紧地叫阿姨,回头又介绍着说这是简凡妈妈。
这下轮到女警们表现了。杨红杏嘴甜,浅浅笑着问候:“阿姨,我们是简凡的同事,今天路过乌龙县,顺便来看看简凡。”
梁舞云更绝,大惊失色如见天人一般赞着:“哇,阿姨真漂亮,肖成钢你没眼花吧?根本看不出来呀?儿子都这么大了。”
胡丽君在笑着介绍了几句,大致是说队友们公休结伴来乌龙山景点玩一天,路过来看看简凡而已。队友、同事,还有三个不明身份的娇滴滴的大姑娘,其中某一位暗暗看着简凡,眼神里的那个秋波那逃得过当老师的梅雨韵,梅雨韵怕是省得了其中的关窃,早乐得开花了,嘴里说着请请请,把一干警察往楼上请,回头却一指戳着简凡,叱了句:“怎么跟同事们说话呀?一点礼貌都不懂,跟你爸做饭去,好好招待招待大家,真是的,越来越不懂事了。”
老娘出马顿是不同凡响,饶是简凡伶牙利嘴也不敢造次,惹得肖成钢、杨红杏一干人直看着简凡幸灾乐祸地偷笑。
虽然有几分不乐意,不过队友上门,倒也不敢慢待,父子俩使着浑身的本事干上了。酱色透亮的柴鸡出锅即成;油汪汪的烩炖五花肉和着水萝卜叶、嫩豆腐加上味道十足的野小蒜、嫩香椿;前日刚漏的粉条还软着,就着羊汤锅里一温一热一炒;林林总总拼了八九样大锅直送到二楼包间。等送着的时候却听得老妈和一干队友早摆活上了,一进门放菜,却是大跌眼镜,老妈居然居中而座,倒着冰镇的玉米黄当饮料让的大家,胡丽君和杨红杏一左一右,正说得热乎。
刚放下菜,走了一路的队友便即被味道吸引住了,筷子勺直招呼上了,而梅雨韵生怕几位姑娘吃不好似的,挟着菜挨个让,这倒好,把儿子晾一边了,边让边安排着表妹桃花让再准备几个菜,一抬眼再看简凡愣,又是叱了句:“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去。”
一干队友又是眉目里得意的笑着,简凡悻悻出来,就听得里头一干人都恭维着老妈,这个好吃、那个好喝,好似是老妈亲自下厨做的一般。梅雨韵却是征询地问:“小杨,还有小胡,我家这傻小子,在队里听话不?有什么问题可不能藏着掖着,上次打架居然瞒着我们。”
“阿姨,你别操心,简凡挺好的。”杨红杏说道。
“就是、就是,今年全队的优秀警务人员。”梁舞云凑热闹,话里含含糊糊,估计光顾吃了。
胡丽君的声音明显也在帮衬:“简凡是因为工作劳累了,才病倒了,我们支队长本来要来,不过工作忙抽不出身来,我代他问候你们二老了啊。您放心,简凡在一队那是公认的优秀。”
老妈仿佛还不放心地问:“肖成钢,真的?”
“嗯,真的、比真金还真,锅哥这脑袋转得快,坏人一做案,他这脑子一转就能找着线索,比犯罪份子都聪明。”肖成钢边吃边说,说完了哎哟了一声,却是郭元怕他漏了嘴,脚在桌下耍小动作。
不过幸好梅雨韵沉浸在儿子被众星捧月的喜悦中,没有注意到,乐不可支地劝着:“多吃点……到乌龙山还有好几十公里呢,晚上回来还到这儿啊………以后来了乌龙,这里就是你们家啊,都别客气着……唉,早几年就想送他去当兵没当成,看来当警察也不错,他这性子呀,得有纪律管着……”
门外简凡静静地听着,脸上浮着笑意,看来没什么事,心里坏坏地想着:敢到我妈跟前胡说,哼,让你们拉一路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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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乡野风味直吃得众人扔不下筷放不下勺,隋鑫、杨红杏和梁舞云几人都是城市里长大的,又吃过简凡的手艺,不过今天再一尝又觉得似是而非,味道要更醇更香几分,郭元吃罢了抹着嘴才说出这个疑问,一解释倒也简单,自来水和大棚里的菜,相比于农家地里菜和甜井水,风味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当刑警的有个好处,吃饭快。不过半个小时就风卷残云收拾了个利索,几个人告辞要走,梅雨韵却是把简凡从厨房里揪出来给大伙送别,反正就觉得这群警察颇是不错,吃了饭还非得照价付了钱,说是公款报销,这番作态要比他简凡那吃饭不掏钱的二叔还强。
梅雨韵一直看着儿子和队友的告别,直看着一干人招着手离开了,儿子回来了,又是几分喜色地拉着儿子直进了厨房,劈面就问着:“哎,简凡,跟妈说实话,那姑娘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呀?”
“哪个姑娘呀?”简凡惊了惊。
“就那个,高个,瓜子脸,扎着马尾的。那眼神一看你,妈就觉得不对劲,就跟你上高中早恋时候那一个得性。”梅雨韵表着意见,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也,这时候看到这个苗头,再想想儿子孤身一人在大原,却是高兴的成份多了点。要是在本单位找,那就更合适不过了。
一听是杨红杏,简凡悻悻翻着白眼:“妈你眼睛可真贼,一挑就把最漂亮的挑出来了。”
“那不漂亮的也成呀?那个短牛仔装的也不错……穿着运动衣那位也可以呀?”老妈的眼神里闪着喜悦,仿佛见着儿媳妇一般,把胡丽君和梁舞云列到后备了。
简凡乐了,嘿嘿笑着道:“妈,那你准备三套房,我给你娶回仨来,哈哈………”
“你个臭小子,别开玩笑,给你说正事呢,你工作了到单位里找一个不正好吗?俩人都是警察,都是公务员,相互还有个照应,多好……结了婚,趁着妈年轻,没准还能给你把孩子看大了。”梅雨韵说着,说得连丈夫也被感染,呵呵地笑着。好像这个想法很务实,不过却不知道看准了的对象,要比那个心高气傲的刘香莼还要高几分。
简凡却是听不下去了,不过却是不好意思拂了老妈的兴致,没有表意见,没有意见就只能是接受建议了,看着老妈说得起劲,简凡转移着话题,趁了个空补了句:“妈,假期快到了,我要不明儿跟着他们一起归队?”
“那还不走怎么地,等着爸妈送你呀?……自己的事自己多上心啊,这么大了,别让爸妈再操心。”梅雨韵没有当会事。
“我是说……我一走,又剩你们俩人了。”简凡黯黯地说着。
“你趁早走啊,你不在,我更省心。”梅雨韵摆摆手。
“哎,老爸,我帮不了你了啊,晚上洗脚水只能你热了啊……”简凡悻悻地说了句。本来开玩笑的话,却不料老实的老爸正色哎了答应了一声,领任务一般,一下子逗得简凡嘿嘿直偷笑,梅雨韵看看没人听见,几分恼羞地又是一指狠狠地戳在简凡的脑门上,母子俩都笑着,相视地笑着,看着一脸正色的老爸笑着,那一指,一点都不疼………





黑锅 第16章 荒诞言辞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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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213和普桑警车缓缓地行驶在通向乌龙县的县级公路上。乌龙山离乌龙县四十公里,县旅游区在当地开了个小溶洞有点小名气,胡丽君带着一干队友象征性地玩了一天,第二天一早从旅游景区开始向乌龙县的方向行驶。郭元驾着一辆,胡丽君和杨红杏坐的一辆却是肖成钢开得车,一路玩得倒也痛快,吃得就更稀罕了,晚上住宿在旅游区吃在老乡家里,从景点向县城返的路途中,这辆车上的仨人,都在怀疑简凡会不会和大家起走,肖成钢说不会,记忆里锅哥恋家、恋妈恋得紧;胡丽君却保证会,而杨红杏,就有点左右摇摆不定了。
三个人各有心思,到了第一锅店前准备上叉路口,远远看着一身警服的简凡站在店前,旁边老妈扶着儿子的肩膀、老爸提个包袱,看这样都不用说是送儿子了。
这个结果已经不用置疑了,三个人相视会心地笑了,一停下车。简忠实俩口子却是客气地要让下来吃早饭,这干人早吃过了,没让成早饭,干脆分着俩包袱一辆车里塞了一个,嘱咐着大伙路上吃,一番依依惜别,俩口子直送着儿子上车,直看着车消失才依依不舍回到店里。
郭元这辆车里,包袱是送给副驾上的梁舞云了,平时有土匪之名的梁舞云在梅雨韵面前表现的乖巧之致,看样梅老师没认出这个匪妹的真面目来。车一转路口,扮着淑女的梁舞云原形毕露了,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袱,一开眼前一亮,惊叫连连,居然是青红相间的枣子,像刚刚从树上摘下来一般,放到嘴里咬着居然还有脆意,这个季节就罕见了;跟着是核桃、红薯干,隋鑫、王明几个人一尝之下,大为叫好,一人一把抢抓上了,郭元驾着车听着好吃,嘎地一声先刹着车,也加入到了抢吃的队伍里。
这边的没抢,包袱递给了胡丽君,看样不是给儿子准备的。是给三位有儿媳潜力的女警准备的,胡丽君打开一尝,也是颇为诧异,递给杨红杏,俩人吃得津津有味,一问之下,简凡笑着解释说着:“酒枣,这是在刚摘下树的时候,用七十度的烈酒把枣子蘸一遍,罐封起来,只要你不开口,差不多能保存到第二年新枣下来,吃的时候还能保留一部分刚摘下来的鲜味,也有人叫醉枣,工序很麻烦,出了乌龙你们可就吃不到了………”
“锅哥,你跟她们说这些,她们就是老土了,哈哈……”驾着车的肖成钢呵呵笑着卖弄了一回,这东西可是乌龙的特产了,这群城里长大的。大概听都没听说过。
“开你的车吧。”杨红杏在后座拍了拍,不悦地说道,不过枣子确实好吃,甜中带脆、脆中有沙,咬起来咯咯吱吱地响,说着又使劲啃了口红薯干,颇有劲道和嚼头,直赞了句:“好吃,红薯干也好吃……怪不得简凡不想在市里,我都想留下来再吃几天。”
说着话的时候悄悄地侧目看简凡,不过简凡却是眼睛看着窗外,一开始是看爸妈,现在却是在看郁郁葱葱的山峦庄稼地,好似这乡村野景比车里的美女更有吸引力一般。说话的时候头都没有扭过来。胡丽君从倒视镜里也看到了简凡,表情很淡定,不再像最后一次见的时候那种落魄之色了。有点揶揄地问了句:“简凡,我还以为你会关心案子的进展呢?怎么,一点都不关心?不想问问结果怎么样了?”
话里透着喜悦,不料简凡却是不动声色地说道:“结果就是你们出来疯玩来了,还用问吗?”
是不用问了,肯定是大案告破,都出来的玩了。
“哈哈……锅哥在我们协警队里就是小诸葛,这事瞒不过他的眼。”肖成钢不无拍马屁地接了句,乐呵呵地评价着:“锅哥,你可不知道啊,这次陈秃头可牛逼了啊,十天窜了三个省,四个被他逮回来俩,可给咱们一队争光了啊。今晚上有庆功宴啊,咱们灌老家伙一顿。”
“你怎么说陈师傅呢啊?让陈十全知道,非揍你一顿。”胡丽君哑然失笑了,肖成钢这评价听得杨红杏也咯咯直笑,三个人笑着,胡丽君感觉话题有了,饶有兴致地问:“简凡,你能猜得出你设定的a,他最终出现在什么地方吗?”
“我看过医院的笔录,我想,他应该出现在医院,出现在你们视线疏漏的地方,郭老干了一辈子刑侦,这个判断应该是准确的,只不过排查难度大了而已,我想你们最终是从他同伙的嘴里撬出来的吧?”简凡缓缓地说道,恢复了曾经的气定神闲。等从车窗上回过头来,却见得杨红杏和胡丽君都看着自己,俩个人不约而同地竖着大拇指,看样猜对了。
胡丽君却是惋惜不已地说着:“真想不到啊,锅炉工、送水工、清洁工还有六个月以前所有解聘的临时工、医院、护士、值班人员都查了,甚至最后扩大到病人范围内,就是没查着。最后居然是一个和医院有业务往来的,推销医疗器械的一个家伙犯的案,作了案居然就隐身在大原,想都不敢想,案后他看到悬赏令才大摇大摆地回到了乡下,连省都没出……”
胡丽君说着侦破经过,但这个结果就像沙里埋着金子一般,未知的时候,疑窦重重,但知道结果再看过程,却是如此地简单。这个人第一天就出现在侦察的视线里,不过这个推销员的身份足够让他躲过第一次排查,而且对医院的各个部门特别是财务科熟悉得紧。直到同伙被捕才现形出来。
“很可惜啊,抢了2o8万,四个人连零头都没花完就全部落网了。”杨红杏摇着头,深有不值,眼瞥到简凡却是瞳子里闪着喜色加了句:“这是十年来唯一一次限期内侦破的大案,部级督导的文件刚刚到内网就破案了,省厅都不敢相信,据说还派专人复核来了。”
简凡不置可否地笑笑,好像与己无关,不知道心中做何感想,只是淡淡地靠在车后座上闭目养神着。十几天没见,还以为会有几分兴喜,不过简凡的一番作态,让杨红杏颇觉得失望,胡丽君也对这种事不关己的作态不待见,笑着引着简凡说话:“哎,简凡,我们来的时候秦队特意嘱咐我们,说你这心理很不稳定,需要调整,住了差不多两周了吧?调整好了吗?可别一有事,又溜了啊。”
“我请假了,这怎么叫溜。”简凡睁了开眼,看着胡丽君眼神里似有不屑,呵呵笑着解释道:“胡姐,你是不是对我本人有意见啊?用词明显不对,我很稳定,是你不稳定,你比我还需要调整。”
“是吗?我有什么可需要调整的。”胡丽君不以为然了。
简凡一直身子,凑了凑问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问你,焦虑、紧张,经常失眠吗?”
“什么?”胡丽君一惊。
“我问你,你焦虑紧张,经常失眠吗?”简凡重复了一遍。
胡丽君看着那双恢复了神气。像一泓清水一般闪烁着狡黠的眼神,没来由地一阵心慌,下意识地避了避,说了句:“有点吧。”
“我再问你,你觉得压抑郁闷,有时候很失望吗?”
“这……有点。”
“我还问你,你暴燥激动……算了,这个不问了,你是出了名的母老虎。”
三问两答,一说到母老虎的绰号,肖成钢和杨红杏忍不住扑哧声笑了。杨红杏却是害怕这个母老虎,轻轻地踢踢简凡的脚。胡丽君估计是有外人在场,脸上挂不住,瞪着眼射过来了,咬牙切齿地威胁了句:“什么意思?找抽吧你?”
不过简凡却如同没事一般,满不在乎地闲说着:“看,你的表现就已经证明了………这么说吧,警察是十大最危险职业之一,但最危险的不在于工作性质,而在于心理上,像咱们刑警,还有你们重案队,长期处于无序状态,早晚颠倒、节奏拼凑的生活规律,很容易神经紧张,诱失眠焦虑。………和普通人比,我们耳闻目睹的丑恶面,比一般人在一生中见到的还要多,接触的大部分都是社会和人性中自私、残忍、贪婪、凶狠、血腥、虚假和阴暗的一面。看着这些东西,你想不压抑、不郁闷都不行。……还有,犯罪数量有增无减、犯罪种类越来越复杂甚至高科技化,而我们呢,警力不足、交通、信息都可能落后一步,一边是老百姓在置疑、一边上级在催促,这种压力会让我们精神高度紧张,大脑皮层长期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这就是暴躁和激动,自控的能力比较差的原因。”
“所以你就溜了?”胡丽君斜眼忒忒地接了句,口气不善。
简凡加重了声音:“我再强调一遍,不是溜了,而是在调整,郁闷的时候,你身心需要放松;愤怒和压抑的时候,人需要宣泄;如果无法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心理,那么你对任何事都将失去控制力的判断力……就像我爸说那样,心不稳的时候不下厨、手不稳的时候不持刀。”
“在禁闭里学的?”胡丽君又问了一句,估计在嘲讽。
简凡回应道:“错了,在天龙山上,其实那天晚上我没找到要找的东西,一直沿着山路找了几个小时什么也没有现,到了快半夜的时候,又冷又饿又有点害怕,鞋子也丢了,可害怕也没有什么用,即便是我打电话叫后援,或许没人会来,或许即便有人来也未必找得到我………恐惧让我安静下来了,我细细想自己的路,一定是走错了,一定是忽视了,再静下心来想想,嫌疑人如果试射,他肯定也不会进山很远,于是我开始耐心地往回走,依着人身高的位置找被射到了树木,天快亮的时候,我找到了,那些东西就在我眼皮底下………我现在想明白,不是病打倒我了,是在那不眠不休的两天里,我被自己心里凭生出来的焦虑、激动和暴躁打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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