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手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梅色无边
但是,她立即又想到,虽然对孟家而言,这是一件大喜事,但却不能因为要成全这件喜事,而就此牺牲了她一辈子的幸福啊!手心手背都是肉,作为父母,何其忍心?
“妈,上大学不一定要自己花钱的!可以申请贫困助学金,要是姐姐够努力,在学校里还能领取奖学金呢。”
“你懂什么啊?大人的事你不要管,就去洗你的衣服吧!”母亲白了她一眼,匆匆打好米,转身走出了阴暗狭小的房间。
孟仪慧呆了一呆,是了,在大人们的眼里,她是家里最蠢笨呆的一个,她说的这些就像一场笑话般,不会有人相信的,即使那是她的亲生母亲。
追着母亲到了厨房,母亲正在灶上生火,家里蒸饭都是放在一个大铁锅上,炉灶中央架着一块带竖条镂空的铁板,生火时先要取晒干的玉米芯或木块等耐燃的东西引火,等火势起来时,再加入煤炭,这样可以不用自己一边往灶里添柴一边顾着锅里,可以省更多时间做其他事。
煤炭被丢进火堆中时,顿时掩住了腾起的火苗,母亲拿着一把边角都脱线了的凉扇,对着炉灶下方的出气口猛力扇着,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烟味,母亲被呛得一边咳嗽一边流泪。
这种情景,她多年没有接触,都快记不起来了。看到母亲一手撑在斑驳不平露出内里黄泥,还有因长年干燥而裂开的缝隙,蚂蚁成群结队地从里面钻出来,排成一条线,朝着不远处掉在地上的一粒剩饭爬了过去。
母亲的头发稀疏发黄,她忘记中好像母亲每次梳头都会掉下一大把来,就那么简单地束成一束,用简单的橡皮筋捆在一处,露出前额。四十岁都不到的年纪,额头上却已呈现出深深的沟壑,肤色总是显现出不健康的蜡黄色,身上的衣服应该穿了很多年了吧?当年风行一时的的确良布料因为干农活也会有被刮破的时候,衣摆处缀了好几个补丁。
仪慧莫名地心里又是一酸,屋中笼罩着大量的浓烟,呛得未来也跟着流泪。她的身体虽然还停留在当年,但意识却已经过了那么多的繁华辉煌,已经变得娇贵起来。她一边捂着口鼻一边退了出去,左右四顾了一下,再循着记忆走到外间屋子,找到装脏衣服的背篓,然后拿了捶衣棒和洗衣粉往河边走去。
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熟悉,却又是那么陌生。
真正的恍如隔世!
河水还是那么平静而清澈,不像她在梦中旧地重游时所看到的杂草丛生污水横流,周围都是那么安静而和谐,外面物欲横流的风气还没吹到这个偏僻的小山村来。
蹲在河边的洗衣石上,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捶衣棒捶着衣服,一边苦苦思索着等一下要怎么说服母亲将收到的钱退给人家,然后大家齐心协力想办法度过难关。
她重新活过来了,她也知道了父母卖她的原因,虽然这一切并不足以令她原谅他们,但现在最关键的是,怎么避免曾经的悲剧再次发生,上天既然赐予了她新的生命,她绝不能就这么辜负了。
她的大姐,孟仪珠,她知道的,不但生得漂亮,而且功课极好,大概有了这样的优势,所以总是骄傲而任性的,常常公然反抗父母,有时候她觉得,父母都有些怕她的。也许就是因为仪珠一意孤行,执意要去念大学,所以父母才会想出这个不算法子的法子来?
若是换作当年那个呆呆傻傻唯唯喏喏的她,或许也会被优秀出色的姐姐所震摄,笨拙无用之人,被牺牲又有什么好说的?
但是,经历了前生那样被践踏被轻视的遭遇,她已经变得要强、自私、冷漠、警惕性强,首先要考虑的便是自己的利益,任何其他人想要伤害她利用她,她想也不想便要给予对方一个响亮的耳光的。
“凭什么你要上大学就要牺牲我,凭什么?”她手中是一件白色宽边领子的衬衣,这是大姐仪珠的,她就因为占了老大的位置,衣服从来都是她穿过了才轮到二姐和她穿,因为中学在县城里,她平时都是住校的,家务活几乎都没干过,总是指使二姐和她做这做那,而她总是逆来顺受的那一个。
难怪都觉得她又呆又蠢,细思起来,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既呆且蠢了。同样是人,凭什么她孟仪珠享受而她要做牛做马?
不想则已,越想越令人生气!
就你一个人聪明,就你能考上大学吗?我也可以!
对,她今年一定考个全班第一,她要告诉父母,她比大姐有出息,她要让父母知道,仪珠能做的,她也能做!
六千块!她就只值六千块!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悲还是笑,六千块啊!
她突然恨恨地站起身来,没错,她被拐卖的根源,就是因为这六千块。而这六千块,是为仪珠准备的大学入学学费。她现在无法一下子拿出这笔钱来,那她只有先毁掉这个根源!她要让这六千块有钱没处花!
她猛地站起身来,将手中那件仪珠最喜欢白衬衣远远地扔了出去,看着衣服随着水流缓慢地一点点浮远,她好像泄愤般快意地笑了起来。
重生手记 第五章 恻隐
(感谢南闲、落叶纷纷、碗大面少、卡其末等好友的pk票支持,感谢所有关注本书的亲们,祝大家双节快乐,女孩们都得如意郎君,男孩们都有如花美眷哦。)
将洗好的衣服背回家,拉好晾衣绳把衣服晾好,妈妈已经把饭菜做好,正叫小弟仪飞去地头喊父亲回家吃饭。
父亲回来了,大家围着一张摇晃不稳的陈旧掉漆的木桌吃饭,地面是凹凸不平的泥巴表面,有一条桌腿被虫子驻掉,每次都要塞上一块瓦片才能安放。
桌上只有简单的两盆菜。为什么说是盆呢?因为家里农活多,而且人口也多,为了节省时间节省柴火,每次都是做一天的份量。
其中一只盆里是凉拌的鱼腥草,这个在城里饭店可以卖到几十元一份的野菜,在荒郊田野,轻贱得恣意生长任君采摘。
另外一只盆里,是只放了一点油腥的空心菜,由于炒的时间过长,现在都有些微微发黄了,让人食欲骤减。
正处于生长发育期间的孟仪慧和她的二姐仪乔、弟弟仪飞都是瘦得一把骨头似的,孟仪慧不由得一阵鼻酸。
“快吃吧,吃好饭分头去找仪珠回来。”母亲摆好饭后坐下来,一边夹菜一边说道,“仪飞你就在家看家,仪乔你去外婆家看看,老孟就去你姐家看看,仪珠和姐姐家的几个孩子玩得不错的。三妹你和我一起到镇上去看看她有没有去同学家。”
仪慧心里咯噔一声,正对着饭菜感触的她听到妈妈的话后,不由抬眸看了一眼母亲。
妈妈特意叫上她一起,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她自然心知肚明。
与此同时,父亲也转头看了一眼母亲,正准备扒饭进嘴里的动作一停,眼神复杂地又朝仪慧看了过来。而当仪慧转眼去看父亲时,他又垂下眼去,开始自顾自地闷声吃饭了。
“妈,还有两年,再等我两年,到时候,我不念书了,我去工厂里做工,我每个月都寄钱回家里,让我们一家人都有肉吃,以后还要到城里买大房子,我们买一幢大别墅,一家人住在一起,好不好?”
仪慧脸上露出憧憬的神色,一双清亮好看的眸子眨巴眨巴,天真地看向桌上的每个人,梦幻般地说道。
“姐,别墅是什么啊?”才刚刚十岁的仪飞好奇地问道。
不仅是仪飞,连父亲都愕然起来,本来纠结不安的脸上也只剩下了迷惑不解:“是啊,三妹,别墅是啥啊?”
孟仪慧心中一惊,啊,她差点忘了,对于孤陋寡闻又没甚学识的山人而言,别墅这个玩意儿还真的是新鲜事物。
“就是大房子的意思,就是那种带着院子,上下好几层,里面有好多房间,有卧室、有阳台、有厨房、卫生间,还有家庭影院……”她想了想,尽量通俗易懂地解释这个新鲜事物。
而随着她的解释越多,大家的疑惑也更多了。
“三妹你怎么知道这个的?”二姐狐疑地望着她,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嘲笑味道,“又在胡思乱想了吧?”
“不是胡思乱想,二姐,是我在一本书里看到的。”
“你骗人,你读的书都是我读过后留给你的,为什么我没看过这个?”孟仪乔毫不客气地戳穿了她的谎言。
“那个是……”孟仪慧已经记不起自己当年念的书竟然是二姐留下来的旧书了,就算不是的,课本里那些少得可怜的知识,也不足以教到她们这些的。估计她把别墅这两个字写出来,全家人没有一个认识后面一个字的。哦,不,除了她天资聪明博学多才的大姐外。
也许,她大姐孟仪珠应该认识这个字的。
“好了,不要浪费时间,快点好好吃饭!”心事重重的母亲并没有将孟仪慧的话听进耳里,只一味催促着大家赶快吃饭。
于是,孟仪乔和孟仪飞姐弟俩便紧闭了嘴,大口大口地扒着饭菜。对于他们来讲,这样清苦的生活早已成习惯,只要每餐能吃饱肚子,便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大家都不说话了,仪慧也只得闷闷地吃起饭来。
前世吃过了各色珍肴,中餐西餐吃了个遍,山珍海味什么没尝过,早已吃得味蕾失去了知觉,然而现在突然吃到这个淡而无味的东西,简直就像回到原始社会一般。
吃完饭,母亲催促着父亲和二姐仪乔出了门,她则指派仪慧把碗洗了,自己则打了猪食去猪栏里喂猪。等到一切弄得停当,她便叫上仪慧一同去镇上。
“妈,你是不是要把我卖掉?”仪慧没有跟着母亲出门,而是拦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母亲,问道。
“说什么呢,这孩子!”母亲显然吓了一跳,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不过目光却闪烁不定,“我能把你卖到哪里去?我卖你,谁要啊?快走吧,一会儿太阳更毒了。”
“妈,还只有两年,你只要再养育我两年,我以后会挣很多钱来孝敬你的。”仪慧动情地伸手拉住了妈妈的手,眼里闪着哀凄的光芒,企图打动母亲。“给我十年时间,不,五年,五年时间,我每个月都给你六千块,我说真的。”
“又说疯话!”母亲将她的手扯下来,然后将她往门外推了一把,回头关上门,并在门扣处落了锁,“到镇上,我给你买件新衣服穿吧,说起来,除了每年过年的时候给你置办过新衣服外,你还从来没穿过新衣服,每次都是穿的大姐二姐的旧衣服……”
说到这里,母亲感叹了一番,脸上也是怅然的神情。仪慧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这件蝴蝶结小可爱的圆领衫是舅舅家的表姐穿过送给二姐,然后二姐穿了一年再传给她的,现在衣服腰间还有被老鼠咬过的小洞。
仪慧蓦地鼻中泛酸,眼里也湿润了起来。
家里艰难她是知道的,她下面本来还有个妹妹,因为家里实在养不起了,三岁时便送给了人家。完完全全的白送啊,何况她现在还能换来六千块钱,养一头猪一年下来,刨除成本,也才挣一千块钱,也难怪母亲会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了。
她在这里低头思量,那边母亲已经走出去老远,见她还没跟过来,于是便提高嗓门喊了声:“三妹,你还不走?我都忙死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重生手记 第六章 决裂
母亲的脸上,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生活的拖累,孩子过多的负担,让母亲的心变得有些无情。她自己也做过母亲,加诸在孩子身上的感情与心力,她切身体会得到。两相对比之后,她遥想当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曾感受到过母爱,又或者说,母亲的爱在几个孩子均分之后变得稀薄了。
母亲当年卖掉了她,回头她自己又抛下了自己的孩子,是报应轮回吗?
“妈,这六千块钱对你真的很重要吗?”孟仪慧不顾前方强烈的太阳光线,直直地看向母亲。
“什么六千不六千的,你这傻孩子一大早地说什么疯话?”母亲快步转回身来,一巴掌拍上了她的脑袋,对她一直提六千这个词眼表示反感羞怒。
没错,是的,她常常就是这么挨训的,只要她和弟弟抢东西打架,母亲就是这么一巴掌拍过来,不管那是她的脑袋还是脸蛋。
但是她的丫丫,她从来没有伸过一下小指头,哪怕丫丫只是她被迫生下的孩子。
她的前生十四年里,理所当然地接受着这一切,她还以为,父母生下你来,打骂都是应该的,在她被拐卖的八年里,除了对父母卖掉她的恨意外,日日夜夜地便是想念着与弟弟抢东西被妈妈训斥打骂的日子,她甚至从来没有奢求过从母亲那里得到温情与关怀,只要维持现状,她就感到满足。
孟仪慧的脑袋被打的地方隐隐有些发疼,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后脑处。家里四姐弟,只有大姐和弟弟是受宠的,她和二姐仪乔,都是被嫌多余的。她现在甚至突然在想,她现在被卖了换的钱是为了供大姐上学,会不会将来为了给弟弟讨老婆而把二姐卖了呢?
“妈,我想确定一件事。”仪慧深吸了口气,正视着母亲,一切软弱和恻隐都遁去,她又恢复了她冷硬倔强的一面。“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一定不是亲生的吧?如果是亲生的,为什么待遇差这么多?
母亲明显愣了一愣,她明显感觉到母亲眼中有心痛和瑟缩的情绪,接着嘴唇也微微地颤抖了一下,连带着两边的法令纹也跟着抽搐了一般。
“你这个死孩子……”母亲在她直勾勾如审视般的目光里恼羞成怒起来,伸手又想打她,却被她伸手一挡,竟然轻易地挡格住了她的攻击。
“妈,你看,这是仪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仪慧将背在身手的右手现了出来,她的手中,是一张被折成两折的纸张,纸张轻翻,隐约可见里面的红色印戳,正是仪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没错,只要毁了这张通知书,让他们觉得,仪珠便无法进入大学,那么,她最多挨顿打罢了,想必不会再被卖掉了吧?
与其让你毁了我,不如我先毁了你!
“啊!”母亲惊叫一声,不明所以地瞪着她,“你要做啥?你拿你大姐的录取单做啥?”
“你如果今天要卖了我,我就先把这张录取单给撕了,撕个粉碎!”
母亲顿了一顿,很是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她养育十四年的三女儿,突然觉得她是如此的陌生。那个又呆又笨的三妹,不是只会哭哭啼啼逆来顺受的吗?她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强硬?而且,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将要被卖的事情的?
“你……你在说什么?”母亲咽了口口水,太阳渐渐上升,温度也逐渐热了起来,母亲觉得头皮之中都沁出汗来,因为心虚而说话结结巴巴的了,“你听谁胡说八道的要卖你?你说说你这个样子,谁来买你呀?买你回去做丫环你也不够资格的!快点,把你大姐的通知书给我!”
母亲伸手来抢,仪慧后退一步,躲开了母亲的抢夺。母亲对她的评价仿佛一根锐利的刺深深扎进心脏,说不出来的疼痛。
“妈,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听别人说过,‘瘌痢头孩子自己爱’,就算是再丑再没用的孩子,没有父母不疼不爱的,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和大姐都一样是你生的孩子,你眼里怎么只有她?你给我两年时间,我证明给你看!我一定不比她孟仪珠差!”
仪慧满腹酸楚,面对这个无奈又无情的母亲,她实在说不清楚自己对她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她既希望能得到母亲的认可,但当年被遗弃的事实仍然耿耿于怀,令她始终无法完全释怀。
“你……”母亲被她的表情和语气给震住,一时语塞,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妈,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会令人嫌弃的孟仪慧啦,真的,你相信我!”见母亲被自己慑住,仪慧趁热打铁再接再厉地游说道,“大姐考上大学我也为她高兴,你们也不用为钱发愁,我之前跟你说的申请助学金的事,你可以到学校去打听的,我绝对不是在信口胡说。”
“好,我家三妹现在不一样了,变聪明了。”母亲强笑着,试探着说道,“你先把仪珠的通知书给我,我们慢慢再说,啊?”
“不!”不等母亲的手伸过来,仪慧毅然决然地双手并举,做出要撕毁的动作。“妈,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是那个随便可以哄骗的小女生了!只要你把收到的六千块钱还给人家,我就把通知书给你,不然,我就把它撕个稀巴烂!不好过就大家一起不好过!”
“怦”的一声闷响,仪慧陡觉后颈一痛,伴随着母亲惊恐的叫声,自身后传来一个冷酷锐利的女声:“敢撕我通知书,你怎么不去死?”
仪慧下意识地想要转过头去,想要看清楚发出这声音的女子长得什么模样,许多年了,她已经不记得这个大姐长什么样子了。
但是,她的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地朝地上倒了下去,直到一道人影冲了出来,劈手夺过了她手中的通知书,她的视线已经变得模糊,隐约可以看见,是个标致的人物。想当然了,她自己长得也不差,姐妹手足,总是有几分相像的,那么,仪珠也该是有几分姿色的。
只是,越美的东西越有毒,这句话可真是至理名言。在意识完全消退之前,仪慧还听到母亲大呼小叫的声音:“仪珠,你干什么?她怎么说也是你妹妹!”
“我才没有这样的妹妹!”冷酷尖削的声音恨恨地反驳说道。
是吗?仪慧在心里自己问她。
很好,其实,我也不觉得你这样的人配做我的姐姐!孟仪珠,从此以后,我与你势不两立!
重生手记 第七章 自救1
(感谢南闲、茉杏七的pk票,闸门边的石头和水星的蒙面超人的评价票,让大家破费了,除了说谢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仪慧从迷迷糊糊中醒来时,先是后颈处火辣辣的疼痛感迅速遍布全身神经末梢,紧接着便是上下一颠,耳边传来了马达的轰鸣之声,还有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一古脑儿地冲击过来,令她觉得头昏脑胀。
她霍地睁开眼来,看到前面是汽车座椅的后背,车窗大开,从外面吹进来的热乎乎的风一如电吹风正对着身体巡回吹拂一般,她觉得浑身是汗,因身体里水分的剧烈流失而觉得口干舌燥。
眼前的景象与十八年前的记忆重叠,破旧不堪的面包车里,布艺的座垫上方有的地方露出了海绵,甚至可以看到下面的弹簧铁丝,车子上方的扶手也无力地歪斜耷拉着,一如她现在这样软弱无力。
当年,她就是被塞进这辆七人座的长安面包车里和另外两个女孩子一起被带走的,他们把她们带至c市火车站,然后分拨去往不同的省份。
这个时候,通往c市的高速公路还未修通,走的仍然是最初的狭窄老旧国道,坑坑洼洼,凹凸不平,一路颠簸。
她被放置在前排,身上扣着安全带,旁边坐着一个看守她的中年妇女。她稍微一动,那个正在打着瞌睡的中年妇女便警觉地朝她看了过来:“你睡醒了?”
妇女的声音打破了车中的宁静,坐在前排副驾驶座的男人回头瞟了她一眼,又给妇女递了个眼色,再朝车子后方扫了一眼,又重新扭回头去了。
“嗯。”仪慧对当年拐卖自己的人贩子印象早已模糊不堪,此时见那男人一副老实巴交的农民模样,怎么看也不像穷凶极恶之人,但她心里却立时涌起滔天的恨意,如果不是被安全带扣着,她真想跳起来一把将之掐死。
但,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敌强我弱,不是发生冲突的时候。她收回视线,同时也收敛起万马奔腾般的情绪,顿时后颈处的疼痛让她嘶的倒吸了口凉气,这样的痛感也让她立即回想起自己被打闷棍的事。,刹那间,又是一阵汹涌气闷的感觉直冲上来,几乎快要冲破她的脑袋似的。怎么,最终自己还是走上了既定的命运轨迹,真tmd操蛋!!她一拳重重砸在了海棉座椅上。
那妇女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怔忡不已地看着她。
孟仪慧马上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这个时候不是表露自己情绪的时候,后颈处的疼痛让她想要龇牙咧嘴,但她还是极力忍住了,脸上的表情迅速调整起来,让自己变成和正常女孩子一般茫然呆滞。
“阿姨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妇女虽然还有点迷惑不解的样子,但现在看她呆憨蠢笨的模样,也放下了戒心,替她解开了安全带。
“你妈没跟你说吗?现在我们那边的厂子急需要人手,每个月可以挣两千块,我们带你们去挣大钱呢。”中年妇女笑呵呵地解释说道。
“哇,真的吗?”她佯装欢喜地叫了起来,却因反应过度,又引得后颈一阵生疼。“唉!”她叹了口气,趁着坐起来的时候随意按了按裤子的口袋,还好,她早上特意放进去的东西还在。
幸好她当时多留了个心眼,万一被拐卖的命运在第一环节无法逆转,她还要进行第二步的自救。在找仪珠的录取通知书时,正好也看到了她的作业本,呆呆地翻看了一下自己的作业,发现自己当年还真是笨得可以,明明那么简单的数学题,她竟然一半以上都是红色叉叉。她笑着看了一阵,翻到后面空白页时,突然想起来什么,红色颜料笔在纸张上写下了醒目的“help”字样,又翻了家里放钱的抽屉,摸了几张一毛、两毛、五毛成色较新的钞票,然后后将纸片和钞票叠成一起,通通折成三角形,放在了裤袋里,以备万一。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个办法是否奏效,但有所准备总比毫无准备来得好得多。
“怎么了,叹什么气呀?”那妇人见她刚刚欣喜若狂,接下来又唉声叹气,不由好奇地问道。
“我要和父母分开了,有点舍不得。”她微垂着头,笨拙地扭着双手的手指头,显得怯弱可怜。
“等挣了钱,就可以开开心心回来看父母了嘛。”妇人安慰着她,尽量表现得和颜悦色。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