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谍战岁月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猪头七
罗老板大喜。
没几天罗老板的布店即失火,烧了好几家店铺。
保险公司派人检查原因,结果是保险丝未曾卡紧,线路短路引起。
怀疑是骗保,保险公司查验了几次,没有人为纵火痕迹,只好照保险合同赔偿罗老板五万法币。
……
此例一开,一发而不可收拾。
不到半年的时间,火灾四起,租界救火会气的跳脚骂人,保险公司也是赔的凄惨,最后甚至不得不暂时拒绝布店、火油店、粮店等等易燃物资店铺投保。
法租界巡捕房也是焦头烂额,时任中央巡捕房总巡长覃德泰亲自登门拜访了‘包放火’的那位青帮在帮大爷,这才约束了此愈演愈烈风暴。
而从这位青帮在帮大爷口中得知,其人是从一个故人之子口中讨来了这个生钱有道的法子的。
这个故人之子就是钱盛。
覃德泰闻知此内情,气的破口大骂,言说钱盛此人乃是法租界毒瘤,此一人便使得上海滩的淳朴民风倒退一百年。
因为此种种,钱盛虽然手中并无人命,且并未沾血,却是法租界鼎鼎有名的重要通缉犯。
法租界当局对此人的赏格高达两千法郎。
……
钱盛?
程千帆惊讶的看了‘姜十一’一眼。
他本以为这个家伙口舌如簧,竟然胆敢空手套白狼套到他程千帆头上的家伙已经是殊为胆大了,再得知此人正是钱盛,程千帆不得不承认,此人比他所想象的还要大胆。
是的,钱盛就是胆大包天,想要空手套白狼。
姜骡子的身份,还有谁比程千帆更加清楚?
压根就没有所谓的姜骡子藏宝。
但是,世人不知道啊。
很多人真的以为那些响彻上海滩的大案要案真格儿都是姜骡子干的,如此,姜骡子手中有巨量财富乃是必然了。
换做是不知道姜骡子底细的,面对钱盛这一番活灵活现的表演,几乎十之八九要上当。
“钱盛。”程千帆扫了钱盛一眼,冷笑,“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钱盛啊。”
虽是冷笑,实则对于面前这人是有几分赞叹的。
钱盛此骗局,实际上是三重门。
第一重,他自称自己是姜骡子。
程千帆揣测,钱盛应该是有一个预案的,大概就是:
我是姜骡子,我在银行存有巨款,只是丢失印鉴,你借我一万大洋,我买通银行将这笔钱弄出来,就给你十万。
别看这骗术拙劣,但是,若是碰到有贪婪、蠢笨之辈,许是这里便信了。
第二重,钱盛知道‘小程总’没有那么好骗,被揭穿第一个假身份后,便以姜十一的身份开始第二重骗。
程千帆揣测,即便是不少聪明伶俐之人,也可能在这一关陷阱入坑。
原因?
这些聪明人,此时应该正在享受识破了钱盛的第一重诈骗的自得之中,下意识便会认为钱盛不敢再搞鬼,再加上对于姜骡子藏宝的贪婪之心,十之八九会上钩。
至于说第三重?
那便是钱盛这个人了。
果不其然。
看到自己的真实身份被‘小程总’识破,钱盛并未惊慌,并无愧色,甚至连惧怕之色都没有。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小程总’。”钱盛面带笑容,摇摇头,露出遗憾和震惊交杂的表情说道,“我早有预感,或许会栽在程总手里,果然……”
“既然早有预感,为何还敢来?”程千帆饶有兴趣,问道。
“巡捕房的各位长官,钱某自忖都不惧,唯一所忌惮的便是程总您,想着若是有能看破我的,唯一可能之人便是程总您。”钱盛摇头苦笑,“只是,我心中又想着万一成了呢,不妨赌一把。”
“结果呢?”程千帆问道。
“赌输了。”钱盛叹口气,旋即朝着程千帆抱拳行礼。
说着,此人露出三分倨傲之色,“非是钱某自夸,自家脑子里有太多主意,皆是生财之道,只可惜未遇明主,只能如同可耻的骗子一般惶惶不可。”
说着,他看向程千帆,“愿赌服输,钱某除了这一脑袋坏水,别无他用,此后唯愿在程总身边鞍前马后,绝无二心。”
……
程千帆的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这便是钱盛的谋划中的第三重。
钱盛将自己拱手奉上,这就是他的退路。
或者说,看似是退路,未尝不是将自己卖了个好价钱,找了个靠山。
钱盛有价值吗?
有价值。
此人满肚子坏水,若程千帆接纳此人投靠,有权有势、有枪有人,有法国朋友,还目前占据上海的最大势力暨日本朋友的小程总,有这个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拉高了上海滩骗子的高度的钱盛帮忙做事,对于上海滩乃至苏杭的一些富豪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
这甚至可以说是良才遇明公的典范。
钱盛微笑着,笑容中有恭敬,也有几分倨傲和自得。
他相信他所倚仗的,这位‘小程总’不可能想不到,但是,正因为能想到,他更加有把握程千帆会接纳他。
程千帆贪财好色是出了名的。
好色?他自忖自己对此无能为力。
不过,贪财,他钱盛有太多的鬼点子捞钱了,等的就是一位识货的主公。
是的,钱盛此次诈骗之举,本就是冲着程千帆来的。
若是这位‘小程总’浪得虚名,没有看穿他,而是被他骗了钱,那便是捞一把。
若是被揭穿了,便如同现在这般,这就是他的终极目标,也是最好的结果:
诸葛孔明拜见刘皇叔。
他不认为聪明且贪财如程千帆会拒绝他。
……
“去把姚敏凡叫过来。”程千帆朝着侯平亮说道。
“是。”
很快,一个虎背熊腰的巡捕跑来了。
“程副总,中央巡捕房一巡二等华捕姚敏凡向您敬礼。”
“姚敏凡。”程千帆绕出办公桌,来到姚敏凡的面前,拍了拍宽阔的肩膀,“我都听说了,最近干得不错。”
“都是程副总教导的好。”姚敏凡憨憨一笑。
程千帆哈哈大笑。
看姚敏凡虎背熊腰、傻愣脸的样貌,都会以为这是一个有些缺心眼的大个子,实际上这是一个粗中有细,不缺灵敏心思的家伙。
钱盛倒背着手,一脸的云淡风轻,似乎这一切和他无关。
他不知道程千帆为何不回应他的投效,反而喊来了这么一个巡捕。
不过,钱盛并不慌张。
自己已经将程千帆的心态揣摩的完完全全,可谓是九成九拿捏,他很有信心。
侯平亮饱含深意的看了钱盛一眼。
鲁玖翻也是直勾勾的看向钱盛,心中则是憋着笑。
两人都已经猜到了帆哥为何会喊来一巡的姚敏凡了。
……
姚敏凡出身巡捕世家,其父姚国桢早年也是巡捕。
像是姚敏凡这样的‘巡捕世家’出身的巡捕在巡捕房不在少数,程千帆那位因为思念亲人过于恳切,以至于忧虑到上吊的同僚老莫也是这一类的。
姚国桢是湖北人,早年来到上海闯荡,花钱买通了关系,进了巡捕房当巡捕。
上海滩居大不易,姚国桢同自己的妻子防女士租住在闸北天保里的一个民居。
这一天,忽然有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找到防女士,面露惊慌之状,说:“今天上午,姚先生因为私通革命党案发,已经被上官监察官下令抓起来了,而且即将被押解到政治处,交给洋鬼子处置。”
防女士大惊。
此人继续说道,“姚先生他叫我带口信给你,让你赶快进城,有紧要事情当面嘱咐。”
时值民国之初,南方革命党领导的“二次革命”失败。
以袁大头为首的北洋政府就像前清政府一样在全国范围内通缉革命党人。
听闻自家丈夫因为私通革命党被抓,防女士立刻便信了,不曾有半点疑心。
顿时又是鼻涕又是眼泪,更有六神无主之色。
然后在来人的两句劝说之后,几乎想也没想,就悲悲戚戚、匆匆忙忙地跟着来人走了。
谁知刚刚将防女士送上电车。
那中年人又慌慌张张地返回了天保里,再次来到姚国桢租住的寓所前。
对同样吓得不轻,担心被牵连的二房东说:“姚国桢先生的房间里有大皮箱一只,内藏手枪两支,他命令我转移到别外,以免被搜出后成为罪证。”
……
二房东之前已听清了姚国桢私通革命党被抓的骇人听闻“案情”。
并且是亲眼看到此人刚刚陪着姚国桢太太离去,哪里还有半点怀疑。
最重要的是,他担心倘若在自己出租的房屋中搜出了枪支,自己也难免要受点牵连。
因此,二房东二话没说,便直接带着此人找到了箱子。
然后还帮着此人抬着箱子下楼,看着此人从从容容地雇了黄包车,带了箱子施施然离开。
那边,正在巡捕房当差的姚国桢见到了妻子,立刻知道大事不妙。
发觉上当受骗的姚国桢焦急万分,他带着妻子火速赶回来时,骗子早已离去。
随后,气的吐血的姚国桢火速报官,然后亲自请了上峰帮忙,在租界大肆搜捕。
只是,骗子得手后自然不会停留,早已杳如黄鹤了。
可怜姚国桢的半生积蓄都在那只大箱子里,根据巡捕房坊间传闻,箱子里的钱财总计价值约有上千块银元。
十里洋场骗子多多,本来是不足为怪的。
然而,这个骗子竟然把目标瞄准专门缉拿骗子的巡捕,并且如此轻易得手,又顺利逃脱,并且是骗了姚国桢半辈子的积蓄,此案一度轰动上海滩。
姚国桢本人更是成为了巡捕房众人谈论的笑柄,甚至有人直言姚国桢乃是巡捕房之耻。
而姚太太犯下大错,眼睁睁看着钱财被骗走,更是落下病根,后来生了姚敏凡后没多久便病逝了。
姚敏凡这个名字,也是姚太太给儿子取的,意思是希望儿子做一个机敏聪慧的平凡人。
而姚国桢在妻子病逝后,也是借酒消愁,后来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在去世前求到了老长官的面前,帮儿子姚敏凡讨了个巡捕的差事,吃上了洋皇粮。
此间种种,要说巡捕房哪个巡捕最恨骗子,自然非姚敏凡莫属。
故而,程千帆朝着钱盛一指,“姚敏凡,你可知道这家伙是做什么的?”
“属下不知。”姚敏凡摇头。
“一个老骗子。”程千帆嘴角扬起一抹鄙夷之色,冷哼一声,“揍他。”
姚敏凡闻言,立刻顺着程副总的手指指向看向钱盛,他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整个人身上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变得狂躁,就像是被点燃的炮仗。
几乎是二话没说,姚敏凡冲向了钱盛,挥舞起砂钵大的拳头:
骗子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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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谍战岁月 第439章 邮差
啊啊啊。
呀呀呀。
嗷嗷嗷。
“受不了了。”
“求你了。”
“别打了。”
“爷爷,爷爷,别打了。”
“爷爷,祖爷爷。”
钱盛满地打滚,鼻青脸肿,嘴上哭嚎不断,开始求爷爷告奶奶。
姚敏凡又踹了一脚,然后才停住脚看向程千帆,唯恐程副总不让他继续打了。
他恨骗子,所有骗子都该死。
“继续。”‘小程总’淡淡说道。
“欸。”姚敏凡欢快的答应一声,直接将钱盛从地上拎起来,啪啪啪连续几个大嘴巴子。
钱盛发出惨叫连连。
姚敏凡越打越兴奋,抡起硕大的拳头就要直接冲着脑门砸下去。
“别打死了。”程千帆见状,赶紧开口说了句。
他担心自己再不开口,姚敏凡真的可能把这骗子打死。
姚敏凡变拳为爪,化抓为扭,粗犷的汉子粗暴的撕开骗子的衣服,大拇指和食指扭住钱盛胸膛嫩肉,用力一转,然后便是嗷嗷嗷的惨叫声响起。
程千帆惊讶的看了姚敏凡一眼,然后嘴角露出笑容。
鲁玖翻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侯平亮捉着下巴,眼神中闪烁思索光芒。
……
耳听得钱盛惨叫不已,就像是被婆婆折磨的小媳妇一般哭爹喊娘,程千帆终于是咳嗽了一声,抬了抬手。
姚敏凡立刻停手,不过,意犹未尽的看了钱盛一眼,并且视线若有若无的瞥向钱盛胯间。
钱盛双目惊恐,下意识的双手护住胯下。
‘小程总’哈哈大笑,甚至是因此被呛到了。
他掐灭了手中的烟卷,似笑非笑的看着钱盛。
“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程千帆问道。
“钱盛,不敢再欺瞒程总,如假包换。”钱盛赶紧说道。
“恩?”程千帆瞬间变脸,冷冷看向钱盛。
“姜骡子,我是姜骡子。”钱盛立刻尖声喊道。
“哼。”程千帆冷哼一声,他冷冷瞥了钱盛一眼,“你信不信,我放出声说姜骡子投案自首,现在人就在刑讯室,你活不过今天晚上。”
钱盛绝非蠢人,立刻明白程千帆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骡子活着,不仅仅是因为姜骡子确实是实力不俗,更因为巡捕房需要姜骡子。
随着程千帆一声冷哼。
这边,姚敏凡狞笑着就要靠近。
钱盛吓坏了,惊恐不安且瑟瑟发抖,他焦急的看向程千帆,脑子里灵光一现,声嘶力竭的喊道,“姜十一,我是姜十一。”
“噢?”程千帆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姜骡子是你什么人?”
“叔叔,姜骡子是我远房族叔。”钱盛立刻说道。
“姜骡子手下有多少人?你手下有多少人?匪窝何在?”程千帆快速问道。
“叔叔麾下总计四百一十九人,长短枪三百余,大小炮二十五具,其他各式兵器若干,舟船二十六只,暂栖太湖三山岛,吴县平望等地。”钱盛即刻回答。
鲁玖翻深深地看了钱盛一眼。
侯亮平则是若有所思。
钱盛脱口而出的回答,实际上是巡捕房对外公布的姜骡子匪帮的‘敌情’,至于其中有多少水分,他们这些巡捕是最清楚的。
“恩?还有呢。”程千帆微微皱眉。
“姜某手下十余人,长短枪三,不,长短枪若干,小船一只,身具姜骡子所部来往沪上通商采购之职。”钱盛急忙说道。
“通商采购?”程千帆冷哼一声,“销赃就是销赃嘛,说的那么文雅。”
“是是是,程总慧眼如炬。”钱盛赶忙说道。
程千帆的双手交叉,指节掰的咔咔响,他看向鲁玖翻和侯平亮两个手下,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鲁玖翻的身上。
“九啊。”
“帆哥,在呢。”
“半個月时间,半个月后我要听到有关姜十一这伙人的传闻。”程千帆说道,“至于后面怎么做,你自己且先琢磨着。”
说着,他指了指钱盛,“有想不通的,问他,他要是不老实……”
“不老实就沉江。”侯平亮突然说道。
一直沉默,把自己当做透明人的姚敏凡也是突然开口,“沉江前,能让先打一顿吗?”
程千帆瞪了姚敏凡一眼,大个子憨憨一笑,赶紧闭嘴。
钱盛吓坏了,叫唤道,“听话,听话,指定听话。”
程千帆冷哼一声,钱盛吓得赶紧闭嘴。
“看好了。”他冲着鲁玖翻说道,“这家伙且贼着呢。”
“欸。”鲁玖翻点了点头,“明白。”
“要人给人,要枪给枪。”程千帆看向侯平亮,“老九需要什么,你帮着张罗,你搞不定就去找浩子。”
“是,帆哥。”侯平亮点点头。
“帆哥,那我呢?”姚敏凡看到程副总对亲信们分派好了任务,这才再次开口。
鲁玖翻看了姚敏凡一眼,笑了。
侯平亮也是嘴角一扬。
这傻大个,实则聪明人。
程千帆看着姚敏凡,微笑着。
他自然注意到姚敏凡口中称呼的转变。
“九啊,你安排一下。”程千帆突然对鲁玖翻说道。
鲁玖翻微微错愕,沉默思索片刻,看向姚敏凡,“姜十一要消赃,不可能不想着打点巡捕房,姚老弟相貌敦厚,好骗。”
姚敏凡并不生气,而是摸了摸后脑勺,傻样一般嘿嘿一笑。
“就这么地吧。”程千帆微微颔首,他扫了姚敏凡一眼,“没事不要来烦我。”
“好嘞。”姚敏凡却好似吃了蜜蜂屎一般,咧嘴笑说道。
“帆哥,要不要我叫人送些酒菜过来。”鲁玖翻也是笑着说道。
“算了。”程千帆摇摇头,皱眉,抬头看了一眼换气扇,“什么时候坏的?”
“坏了小半个月了。”鲁玖翻说道。
“赶紧换好。”程千帆摸了摸鼻子,刑讯室的空气实在是难闻,换气扇坏了,这血腥馊臭的味道更是简直了。
看着‘小程总’和那个绰号‘小猴子’的警官离开了,钱盛整个人松了一口气,颓然的坐在地上。
刚才在‘小程总’办公室,他被那个大个子两圈干晕了,然后醒来就是在这刑讯室继续挨打了。
大个子?
一扭头,钱盛就看到姚敏凡正盯着他看。
冷汗直冒,钱盛的脸上挤出笑容,讨好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了苦笑,“老弟,你这扭人的手法……啧。”
啧了一声,钱盛露出后怕不已的样子。
姚敏凡憨憨一笑,就那么看着钱盛。
钱盛只觉得头皮发麻,心中暗骂不已,纵横江湖这些年,都说小孩尤其是小乞儿,女人尤其是寡妇持业以及欢场女人不好惹。
实际上还有一种人更要小心。
……
“春季到来绿满窗
大姑娘窗下绣鸳鸯
忽然一阵无情棒
打得鸳鸯各一方
夏季到来柳丝长
大姑娘漂泊到长江……”
程千帆口中哼着曲儿,似是心情不错。
“帆哥,这个钱盛不老实。”侯平亮跟在身后说道。
“不怕他不老实。”程千帆淡淡一笑,“放心吧,这个人怕死,不敢玩花活。”
他看了侯平亮一眼,“小猴子,知道什么人最让人不放心,又让人放心吗?”
侯平亮摇摇头,“不知道。”
“聪明人。”程千帆微微一笑,淡淡说道。
看着帆哥走开的背影,侯平亮仔细琢磨帆哥的话,然后他的眉头一皱。
帆哥刚才哼的是金嗓子的《四季歌》。
这歌,好听倒是好听,只是,这歌是抗日禁歌啊。
帆哥刚才唱的那曲儿,下面就是——
“大姑娘漂泊到长江
江南江北风光好
怎及青纱起高粱
秋季到来荷花香
大姑娘夜夜梦家乡
醒来不见爹娘面
只见窗前明月光
冬季到来雪茫茫
寒衣做好送情郎
血肉筑出长城长!”
就在侯平亮琢磨的时候,便听到程千帆喊他。
“想什么呢?”
“没什么,来了。”侯平亮小跑两步跟上。
然后他就听到帆哥又在唱了:
大姑娘漂泊到长江
江南江北风光好
满园春色风光好啊,大白腿。
红杏出墙风光好啊,舞池摇。
大姑娘娇滴滴,奴家不要哎呦呦。
侯平亮看了帆哥一眼,没说话。
这淫词浪曲,果然——
帆哥果然还是那个帆哥。
……
“停。”刘波反手拍了拍黄包车的顶棚,喊道。
“先生,自来火行街还没到呢。”黄包车夫说道。
“就这了。”刘波说道。
黄包车夫本以为拉了个长活,此时只能无奈停下脚步,然后看到乘客扔过来一角钱,“不用找了。”
刘波拎着箱子就要下车,却是被黄包车夫拦住了。
“先生,先生,一角钱不够哩。”
两三年没回上海的刘波惊讶了,他看得出来黄包车夫没有欺瞒,一角钱真的不够。
他只能又递了一枚一角钱镍币,看了一眼方木恒也下了车,时间紧迫,他只能心疼说道,“不用找了。”
两人很快汇合。
“这车价涨的太厉害。”方木恒一见他,也是没忍住说道。
“走这边。”刘波头前带路,拐进了一个小巷子,然后继续前行两百余步,中途拐进了一个弄堂,又走了约莫三五分钟,从巷子里出来,便进入了一条车水马龙的大马路。
两人来到一个烧饼摊前,买了两个烧饼。
拿着烧饼啃了一会,一辆小汽车开过来,车窗落下,有人探出脑袋,然后车子在两人身边停下。
刘波和方木恒分别在两侧车门上车。
小汽车一踩油门,却是速度刚刚上来又不得不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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