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要嫁给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锦上弦歌
天气虽已渐渐回暖,但到底是春寒料峭,有点冷。
她把身体蜷起来,往柔软的垫子里拱了拱,不想睁开眼。
有人走过来,轻声问了她几句什么,她什么也没听清,烦的要命,胡乱应承了几声就不再搭理。脚步声离去,没过多久又回了来,有轻薄的温暖落在身上,她更加舒坦了,裹起来翻了个身就睡过去,隐约好像听见了几声压抑着的低笑,脑袋又被揉了揉。
意识迷蒙之间,行事哪里还有什么章法,直觉的,很不开心被人这样对待,摸头什么的,简直太过分。孩童脾气犯了,毫不客气的,一脚便踹了出去。
听见一声“哎呦”的痛呼。锦年满意了,哼哼唧唧的彻底睡过去。
这一翻身,便不知又过去了多久时间。
昏昏沉沉的,她听见有人在身边不远的地方,不知在做些什么,一下,又一下,并不很大的响动,但是莫名其妙地拨动她的心弦,不得安宁。
“好吵!”睡得正迷糊呢,锦年脑中一片混乱,不开心的拉下被子,对着发出响动的那个方向愤愤的抱怨,“我要睡觉!”
那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愣住,顺势只答了一个“喔”字,居然也不再动弹。
耳根清净下来,锦年满意的点点头,胡乱又窝回去蒙头大睡。
可这一回,越睡越不对劲……
等,等等——
拉开被子,锦年猛地坐起身,正对上对着不远处那双饶有兴致地眸子,瞬间,脸颊腾腾的开始发烧。
江悯抱臂瞧着她手足无措的懊恼模样,却也并不出言开解她的尴尬,只抱着悠闲的,看好戏的姿态,许久,嘴角微扬,居然还轻笑出声——低沉悦耳的声音,正是她睡着前所听见的。
天……她到底做了什么。打电话将人约出来道歉,却又做出更离谱的事情,她下意识的抹了抹嘴角,更添沮丧——睡相居然还那么难看。
而且,方才……
“醒了?”他终于收敛笑意,低声询问。
“对不起。”她错开同他交汇的视线,从声音,到额前垂落的发丝都因为羞恼而颤抖,“我以为是……”
言及此处,生生停顿,差点,就差那么一点,她几乎没留神的就要将那个名字脱口而出。
心底一揪。
江悯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根本不在意,并未深究追问,只懒懒的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你睡了足足十个小时。”说完为之一顿,在她更加惊愕的表情下不疾不徐的道,“似乎每次见你,总是赶着去这儿,或是去那儿,没有歇下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真的永远不会累。”
锦年抬头瞥了他一眼,苦笑,没有说话,抱起膝盖,缩成一团。
从上海回来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踏实睡一觉。更多的时候,她选择用忙碌,更加的忙碌来填塞自己,明明人已疲惫到极点,却怎么也不肯睡去。
只要一闭眼,臻惜虚浮温暖的微笑,养父温和哀伤的表情,还有一个人望着她时……灰败的眼神。
合上眼睛,或是长夜无眠,或是噩梦连连。
无处不在,无处可逃。
她变成了一个惊弓之鸟,偌大的天空下,没有藏身处。
像今日这般,一觉睡过去,黑沉沉的无忧无虑到天明……久远的好似上辈子的事了。
“谢谢。”她轻轻说。
江悯眉梢一挑,露出了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对不起,谢谢,不好意思……公主殿下,你真的就没有别的什么想和我说的?”
锦年一哂,张口结舌。
江悯似乎原本也就没打算她会回答,懒懒一问之后转过身去,继续忙自己的,只丢给她一句话,“我还差一点弄好,你再坐会儿。”
说罢也不再理她。
锦年若有所思的盯了他一会儿,起身走到他身边,想要说点什么打破尴尬,可张口却又只觉舌头发麻,最终,目光不经意间挪腾到他两手之间,却再移不开。
他正仔细调整最后一幅相框的角度,金属边角之内,乞力马扎罗山脉巍峨耸立,霞光万顷,雪天一色。
许久,竟浑然忘了紧张局促,她忍不住由衷赞道,“真好。”
他愣了下,转脸看了她一眼。她恍若未觉,仍沉浸在景中。
“现在很多人都追求印象和超现实主义,但我还是最爱绘画流派,水墨,画意……多美。可惜每次我不是曝光,就是后期出问题,哦……其实拍的时候也差劲的很。”
锦年自顾自说着,完全没有看见他神情微妙的变动,“你也懂摄影?”
“只是喜欢,真到我手里……总是乱七八糟的。”锦年耸肩,因着话题打开,气氛也没那么微妙了,也就没那么拘束,而是舒了口气,可转脸打算再掰扯些什么,却突然发现……
“你的脸!”
因为此刻距离拉近,她这才看见方才没有注意到的,他左脸边上一道不深不浅的印痕,而且那隐约留下的花纹,不知为何,脑中忽生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只见他嘴角抽搐了下,再开口时言辞便没那么客气了:
“嗯,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蹬鼻子上脸’。”
他虽是笑着的,并无恼色,但回想脑海中不久前的那个模糊场景,锦年缩了缩自己惹事的,那只不老实的蹄子,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疼吗?”锦年心里大致是清楚当时踹出去的分量的,所以开口时完全没有任何底气。
他也不客气,长长的“嗯”了声。
她心下懊恼,只恨圆不回来,“那,下回我……”
“还有下回?”他抓住了关键字眼,戏谑的反问。
“啊,不,不是……”
天呐,自己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我是说,今天晚了,下回,下回我再请你吃饭赔罪。”锦年有气无力的耸拉着脑袋。
“好啊。”他答应的很爽快,笑的愈发促狭,“我很期待。”
在她疑惑的眼神下,他拍拍她的肩,“温……锦年,你知道么,和你在一起的几个小时,比我环绕半个地球都精彩。”看见她气鼓鼓的瘪了嘴,连忙又补充道,“别误会,我是在夸你。”
她一点也没有觉得荣幸好吗?
锦年背过身,欲哭无泪。
丢脸,真丢脸。她这是什么运道?好像自己这辈子最不堪,最的可笑的所有样子都给这个眼前这个恶劣笑着的人看遍了。
这缘分,真是狗屎一样。
那时,这个念头可谓锦年最真实的心路写照,她也一度很担心再这样下去自己是否还会同这人之间闹出什么啼笑皆非的交集,可事实证明,他的话是对的,接下来的日子的确精彩,只是没再如此狼狈。不可否认的,他们的相识确实很有戏剧性,但抛开这些,接下来的偶尔相处还算是愉快,起码是轻松的。
有时,江悯会来找她,和她分享一些最新,他个人最满意的作品,见闻。她本就对于那些绝地上的壮阔景致心神望之,更是出于技艺上的钦佩,往往能和他聊很久。后来更是会和他学着点专业相关,那些曾经被她放下许久的摄影技艺。
他不可能找她收报酬,但她过意不去,就请他吃饭。起先是拖着梁唯,kevin那个圈子的一帮人一起出去,后来渐渐的,就只剩下他们两个。起先是时不时的聚一次,到后来便是有规划的,彼此的双休日经常并到一起。
打着这样的幌子,他们在一起渡过了几度春秋。
大多数人便是这样,年少时疯一把,错一把,然后清醒过来,该读书读书,该工作工作,在合适的年龄,谈一场合适的恋爱,结婚生子,安安稳稳的走完这一辈子。这……应该是她身边大多数人期待的,她应该走的轨迹,包括……那个人。
他们日渐熟络,相处更加和谐。虽然谁也没多提,没多问。
但谁都不是傻子,锦年也不是。她迟钝,但并不笨。其实很明白其中的含义,只是并不想推却,她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再说,他看上去并不教人生厌。事实上,如果江悯愿意,他是个很让人无法拒绝的类型,才华横溢,朝气蓬勃。
和那个人……完全不同。无关好坏,只谈差异。
人心大都是偏颇而自私。如果最终得不到真正的渴望,那起码会选择一个舒心,安心的人生。而且,她已经快要25岁。
和江悯,虽然不是你侬我侬,但起码还称得上一对志同道合。
这样很好。
除了经营酒吧,他常常出门采风,偶尔也会带上空闲下来的,兴致勃勃的她。
如果锦年的时间不允许,或是calvin不太放心她跑太危险太偏僻的地方,他也只好一个人单遛,但还是会很自觉的把店交给她看几天——说是看着,其实就是给她寻个正大光明的由头让她来好好睡上几觉。不知道为什么,她在他的地盘上总是睡得特别安心,特别香。对于此,他自然乐见其成。
当然锦年是不会管他的营业额的,困了累了兴致来了,往往便会把那个暂停营业的牌子翻过来,自个儿抱着毯子枕头就窝到那天那个沙发上晒着太阳睡的四仰八叉。
她……再也没有梦见过那个人。
如果不是那一天,江悯无意间提到了他的影子,如果不是心脏深处还是尖锐的一痛,她几乎就要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他了,她能够忘了他了。
可终究还是差那么一点。
那天,他刚刚从西藏回来,给她带了个别致的藏银手镯,替她戴上时,看着她纤细白皙的手腕,表情动作都是一滞,许久才自嘲的笑笑,“想到那天晚上你哭成那样,我吓得几天没睡觉就为了把那个手串给串好,结果这么久也没见你戴过。”
锦年愣了好久,才想起他说得是哪个夜晚,哪回事,思绪在箱底下尘封多久的那个青木手串上转了转,只抿抿唇,低头掩去眸中苍白痛色,并未说话。
“我以为……那对你很重要。”他说。
锦年勉强笑笑,“曾经吧。”
“前任?”他问,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低沉。
锦年心中有一瞬的空白,再后来是绞痛,几度反复,开口时,声音已变成连自己也没想到的淡薄,
“只是一个长辈。”
听说你要嫁给我 第66章 chapter终难忘
“先生,您的咖啡。”
原本伏案的男人闻声抬首,看见眼前矜持莞尔的女子,冷峻的容颜浮现一丝柔和,“还知道来找我?”
“当然。”锦年顺势在calvin膝边席地而坐,娇俏依恋的仰脸看他,“我可是一下飞机就来找您了,哪儿都没去。”
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背后鼓囊囊的双肩包,很是艰难的掏出了一个牛皮纸包的盒子,递给他,“给,正宗的cohiba,您最好的那口。”看他伸出手,又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收回手,认真的吩咐,“不过,一天至多一只,不准多抽。”
calvin无奈扶额,掌心温和抚过她顶心,一边不迭称是,反倒像个晚辈。
锦年这才满意点头,大方的挥手馈赠,喜滋滋的起身,望见桌上厚厚一叠文件,关切开口,“很忙啊,累不累?”
“如果你不将行程突然延期一个月。而是按时回国。”calvin喝了一口咖啡,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就不累。”
闻此言语,锦年有点心虚,只一声干笑,“难得赶上动物大迁徙,不多待一阵子太可惜了。”
calvin也懒得和她计较,“你还是算了,真指望你,别说你父母的,连带着我的这份老本都能亏光,还是江悯有点希望。”
锦年心下懊恼。
想一想,同样的爱好,差不多的身家条件,但是江悯他就可以将两者调和的十分完美,二人一起玩一起跑,可他回了国照样把自家的营生照看的风生水起,甚至还有闲暇帮帮焦头烂额的她处理如山积案。
人比人,气死人呐。
calvin打量着她小脸微红手足无措的模样,淡淡地一笑,神态愈加温软,也不再戏弄她,只认真嘱咐,“人这一生能找到真心喜欢,并且有条件发展的事业不容易,你既然有幸发掘,就好好做,轻易别辜负了。”
“嗯。”锦年心下温暖欢喜,不知如何言语,只用力点头。
“说到这个……”calvin突然想起些什么,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他人呢,怎么这次没和你一起?好像也很少能看见他在西区。”
“这个……刚想和您说呢。”锦年低头,半天才轻声言语,“我们……我和他准备办个摄影展,还有很多七七八八的杂事没弄好,都指望他呢。他自然忙的很了。”
“哦?不错。”calvin饶有兴味的扬起眉梢,“准备什么时候办,在哪儿?”
锦年眼角眉梢的笑意渐渐敛去,声调亦是变得有点不同寻常的平静,“还有几个月吧,素材还没采集全呢。”略一停顿,微不可闻的一声叹,“在上海。”
calvin端着咖啡杯的手抖了下,勺子和杯壁发出清脆的声音,更衬得此刻室内过分的安静,他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她飞快觑了眼他的神色,手指无意识的开始缠绕自己的发梢,声音依旧是平静无波,“也算是圆了他父亲的遗愿了。”
“怎么说?”他开始有点心不在焉。
她只自顾自说着,头埋得更低,“早些年,他父亲也是痴于跋山涉水,一度踏足很多绝地,但……很不幸逝于一场登山事故,尸骨无存。被送回家乡的,只有他的行囊。他知道他父亲的抱负理想,便决定要为他收集全世界。再过几个月,是他父亲的二十年忌辰。”
calvin静静听完,有动容之色自眸中闪过,“是个不错的孩子。”他颔首,只是观之锦年神色,略一思索,又问,“锦年,可还有别的什么么?”
“嗯……”她的手指被发梢勒的发红,平稳的声线也突发几处破绽,“还有,他希望能我能同他一起去见见他母亲。”
calvin盯着她,表情一点点地凝重起来,最后伸手抬起她的脸,他的目光无比锐利,“你不想?”
“怎会?”她飞快否定,迅速的绽放出一个娇俏的笑脸,只是下意识的躲避他的目光,“只是,只是……”
只是,她只是了许多遍,也没道出个所以然。
“或者说……你是不想回上海?”calvin一针见血。
“怎会。”锦年看着calvin,笑容越来越灿烂,语气轻描淡写地,“一座城而已。”
calvin沉默,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眉心渐渐拧起,不放心的想再问几句,她却又淡笑着开口,“还有……那个‘回’字,用的可不对。是,不是eb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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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除夕至,因着清净无事,抓住难能可贵的空闲,安瑞早早就睡下,夜半,安定的效力不足以再维持他浅浅的睡眠,不情愿的醒来,听着不知从哪儿传来的,烟花爆竹的喜庆声响,心下格外烦躁。
因为再无法入睡,索性打开电脑,习惯性的登陆邮箱,删去几封垃圾邮件,再盯着干净的收件箱,发呆。
还是没有新消息。
他顺势点开信箱中唯一一封邮件,不知道第多少次阅读那几行文字,思绪,也随之飘回两年前……
“我和江悯的欧洲之行开始,并结束于阿尔卑斯山的一场滑雪。当先的那次,好容易登临极顶,看天高地广,冰雪皑皑,只觉巍峨壮阔,不可攀至,无论他如何哄劝,始终没有踏出那一步,没生出那种勇气踏上滑雪板。
那是一个憾事。抱着此种不甘心,去年今日,我又同他去了一次,这次,起初虽踏出了那一步,但仍是小心翼翼的,难以放开心胸自在前行,就在此时,天上出现了极光,赤橙黄绿青蓝紫,天地万物,皆为之失色,我也是那一瞬被惊的失了神智,脚下一滑,就此俯冲而下,再难止步。
也正是那一瞬,我领略到了这些年从未感受过的,真正的畅快!才知道,这些年在世界各地竟是在梦游一样枯燥无味。
寒冽的空气灌入胸腔,前途茫茫,看不见终点,那是一种生死交替的,逼向死亡的快感,无法捉摸的恐惧和狂喜……
他很快追上来,陪着我疾速地在雪山上一路下滑,转圜,耳边是呼啸而过狂风,顶上是晴空万里的苍穹,脚下的雪原横无际涯,眼前是亘古不变的万年冰河。
我拉着他的手,听见他爽朗的笑声散在风里,他问,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我说,我以后就要这样生活。
直至那时,我才尽知自己这些年究竟错过多少大好时光。
我去了世界上最高,和最深的地方,喜马拉雅之巅,马里亚纳沿岸,甚至你曾险些将你淹没的中东沙海,多年之前你曾落下的每一寸步,我都一一尝试着去拾起,我始终没有找到你遗留在旧年的,孤独徘徊的影子。然而,我却遇见了我自己。
安瑞,凡人活一世,须臾一瞬尔,任何一丝一毫的辗转犹疑,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顾此失彼。既为人,必定要及早确定一条真正心之所向的道路,一旦踏上,便再不回头,这才堪称一声无憾,无悔。
希望,你也可以及早明白。
收到这份邮件的那一天,时值仲夏子夜,他酣醉归来,睡前无意间看见这样一封消息,却就此再难抽身。
但许是醉的很了,他一时也并不多想,只是一笑,依着心之所想,轻轻敲下几个字,回复出去:
若一朝踏错,岂非满盘皆输。
打开窗子,夜风倒卷袭来,醉意略略清醒。他又觉得方才所思所为有点荒唐,想要撤回邮件,却发现信箱又来了新信息的提示。回复很短,精辟的不像是出自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的手笔:
拿一张试卷来说,人生本就该是多选,或是辨析题,不论对错是非,答案应当各有千秋,但很多人总是把它当作单选,非把自己逼到绝路,其实何必那样苦大仇深?
他盯着那行字,许久,点了根烟,忘了吸。直到火星蔓延到烟嘴,烫到了指尖,这才惊醒,只觉惘然。电邮提示再次响起,新一行字跃然眼前:
我已走出那个犄角,看清了今后的方向,那么,你呢?
他沉默半晌,敲了几个字,又删去,最终干脆合上电脑。
一切归于静止,这夜静的连自己的呼吸都那么清晰。
她是真的放开,想通了,这样很好。她这个年纪,这个性子,本该如此。
眼前还浮现着方才那封邮件下方附着的那张照片,背景是连绵不断的阿尔卑斯山脉,她一袭明艳的橙色滑雪服,鼓鼓的像只气球,好像胖了些,似乎也高了不少。喜气洋洋的冲着镜头咧嘴笑,丰美的双颊红扑扑的。而她身边那个男子——应该是她提到的江悯,单手搭在她的肩头,也是面带微笑,静默凝视。
那是一个男人看着心仪女人的眼神。
安瑞深思地望着她身边那个挺拔明朗的男人,胸口没来由地一窒——是个出色的年轻人,配得上她。
他看着锦年的神情,他牵着她的手,他搂着她的姿势……
再者,一别经年,看着字里行间,这个他看着始终无法长大的小孩子,在那个人身边居然眼见着有所成长,他知道,这是的确难得的佳偶。
他应该觉得欣慰的,如果锦年最终得到这样一个归宿,真的很好。
从此,天高地广,海阔天空,她会渐渐发现那人的好,懂得他的不好,重回十八岁明亮的阳光下。可以洒脱地远离他,不再纠缠他——这样最好,他想。可是为何此时看着她灿烂的笑颜……
他该死的在意她身边那个陪她一起开怀大笑的人。
他该死的在意陪在她身边一同凌绝顶的人不是自己——这个念头突然冒出的时候,忽觉脑中醉意退散,他有点恼怒,难以形容的烦躁,这份情绪来得突然且持久,吸了几根烟也无法平复。
猛然从床上坐起,他将够得着的东西都砸了个稀烂。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个收了倒霉邮件的电脑。
一别七年,那是他收到来自她的,唯一一份消息。
七年前,她一去了无音讯,五年后,这份电邮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就好似一块石头投入沉寂许久的潭水,表面只溅起丝丝涟漪,然而内里……浸入水中之后却一天天化作千斤巨石,搅得他开始不得安宁。
之后两年,他渐渐养成了这个很不好的习惯。
他开始在会议,用餐,甚至睡觉的时候也会开着手机以及电脑的提示音,隐约期盼着什么,他也不太清楚。只是他很清楚这种状态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正常生活。但是非但难以戒断,渐渐的,甚至发展到刨去工作应酬,闲暇时光他也开始有点频繁一遍遍刷新私人邮箱,次数多的有点神经质。
但无论如何,他始终没有再听见那夜那声清脆的“叮咚”,荒凉的几乎长草的邮箱里,除去垃圾箱内被拦截的广告也久久没有再收到新邮件。
日子依旧行云流水般的一日日过着,除却多了个刷邮箱的习惯,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邮箱中几行字,他默不作声的读了一遍又一遍,看着那张如花笑靥,渐渐的,熬得眼圈有点发涩,最后,屏幕一黑,电源耗尽自动关机。突然听见窗外有鸟雀叽喳,安瑞揉了揉眼,拉开窗帘,居然天已大亮。
又是这样亢长的一夜。
晨起,去盥洗室洗了把脸,对镜愣了会儿神,蓦然察觉,不知不觉,鬓边华发已生。
抬起手,小心碰触那根银丝……
“白头发可不能乱拔呀!你满脑袋的头发,它们,它们都是一家的,你拔了一根,其余的发现自己亲戚被拔了,一定都会吓白了脸,然后你就会……唔,别揪我耳朵,我是认真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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