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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干饭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郁雨竹
“在下乐安郑孝。”
言罢,俩人冲赵含章一揖到底。
赵含章坐在马上,抱拳回礼,笑问:“二位这是?”
郑孝看了一眼谭深后道:“我们二人在乐安时便听闻赵刺史仁义,今日得见,心中欢喜,斗胆想要上门拜访,还请使君拨冗见我们一面。”
赵含章看到俩人目露祈求,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心中一软,便道:“我申时后有空。”
俩人心中激动,感激不已,再一次深揖到底。
这一次他们不上台阶等着了,而是和留下的门房小声商量,塞了对方不少钱将帖子给拿回来,至于送进去的礼物,那自然是拿不回来了,他们也没想拿,把帖子塞回来就赶紧跑了。
两个人的成功让台阶上的人眼红不已,但想到苟晞的为人,还是暂时按捺住了冲动,决定过后再悄悄去赵宅拜见赵含章。
赵含章见他们都没动作,自己也松了一口气,她是来做客的,要是把别人的客人都带走了算怎么回事?
她还不想和苟晞从暗中较劲发展到明着撕破脸。
见进去禀报的门房迟迟不出来,赵含章便下马,走上台阶和剩下的十一个人一起等着。
大家年岁都差不多,而赵含章的成就是他们望尘莫及的,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对她还是很好奇的。
忍了忍,有个世家子弟忍不住问她,“赵刺史怎会来拜访大将军?”
赵含章笑道:“我和大将军同朝为官,我来拜访他不是正常的吗?”
大家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奇异,赵含章客套的笑就不由真切了点儿,还忍不住笑出了声,问道:“怎么,在你们眼里,我和大将军私底下就不能友好相处吗?”
“不不不,我等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只是了半天也没想到借口。
赵含章忍不住又笑了,主动转开话题,“你们来此是求前程的?”
他们立即点头,悄悄地用期盼的目光看她。
赵含章只是冲他们笑了笑,并没有再继续。
大将军府的管家和长史一起赶出来迎接,赵含章看了一眼听荷,听荷小声道:“得有两刻钟了……”
赵含章就明白了,苟晞是真的很不喜欢她啊,这么一想,赵含章斗志昂扬起来,让人抬着箱子跟她一起进去。
苟晞在他们家一个大园子的敞轩里,那敞轩临水,夏日里很凉快。
敞轩四面都挂着轻薄的丝帘,可以防蚊虫,还能挡去一些阳光。赵含章往水中央一看,就见湖中心的楼里也挂着这样的丝帘。
这样的丝帘价格不低,就连皇帝都做不到用丝做窗帘吧?
苟晞懒洋洋的斜靠在木榻上,衣着清凉,一条腿支在木榻上,一条腿垂在木榻下,这样的放浪不羁,赵含章是第一次见。
她笑着和苟晞行礼,让人将箱子抬上来,“大将军,这是我给您带来的礼物,是从我祖父给我留的珍宝中精挑细选出来。”
听到是赵长舆留下的珍宝,苟晞终于把腿放下来,坐直了些,“哦?是什么东西?”
赵含章让人打开,两个亲兵上前小心翼翼地把金佛给抬出来。
苟晞眼睛微眯,“听闻赵刺史给陛下送了一个可以移动和玩耍的流离房子,甚是精美,我以为赵刺史这次又要送我琉璃了呢。”
“不,不对,”苟晞道:“我没想到赵刺史还会送我礼物。”
他又靠了回去,道:“无功不受禄,赵刺史的这份礼物太过贵重,你若不明说,我是不敢收这样的礼物的。”
赵含章在敞轩里找了个位置跪坐好,笑道:“大将军放心,这礼是赔罪,也是为了修复你我的关系。”
苟晞冷笑着问道:“赔的什么罪?”
“青州的事,”王浚那人不守道义,前脚拿到青州刺史的任命,后脚就把赵含章给卖了。
说他是听了赵含章的建议才进攻青州的,就连刘琨也是赵含章说服合作的。
赵含章虽没有当众承认过,但也没有否认,因为她知道,其他人要是去信问刘琨,刘琨一定会实话实说,并且会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替她大肆宣传。
别说,此事传出去后,来投奔赵含章的人才更多了。
大家并不觉得阴险,而是觉得她足智多谋,有如此心性,可靠之!
不过苟晞心里很憋屈和愤怒就是了,道:“赵刺史这是来看我笑话的?”
赵含章摇头,“我是真心来赔罪的。”
“大将军,您军纪严明,奉公职守,应该知道民心有多重要,苟纯将军能力远不及您,却甚是严酷,他要不是您的弟弟,早被人杀了。”赵含章道:“他只是到任青州半年,青州便民怨沸腾,再容他继续担任青州刺史,恐怖不等匈奴人打进去,青州的百姓就先反了,直接投奔匈奴汉国。”





魏晋干饭人 第778章 试探
“王浚虽阴险狡诈,却比苟纯更适合当一州刺史,所以为了大晋,为了我们之后的发展和安稳,苟纯不能当这个刺史。”
赵含章道:“大将军念及兄弟之情,对他多有宽容,我知道,你是不会让他放下青州刺史这个官职的,所以我只能说服王浚自取之。”
苟晞冷笑:“说的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削弱我的势力,怎么,你要做下一个摄政王?”
现在的赵含章就相当于两年前的他,两年前他一心要清君侧,弄死东海王,解救皇帝;现在,赵含章是不是也一心想要弄死他,好取而代之呢?
赵含章对上他凌厉探究的目光,不由笑了一下,“我可以允诺大将军,除非你伤害陛下,否则,我绝对不做陛下身边第一人。”
苟晞盯着她的眼睛仔细看,确认她没有撒谎,这才慢悠悠地问道:“那陛下为何想着迁都回洛阳?赵刺史,你想做封疆大吏,但你的叔祖父却未必愿意一直当人质,挟天子以令诸侯,令叔祖的野心可比大多了。”
赵含章眯了眯眼后道:“大将军误会了,我叔祖父人很好的。”
俩人目光对碰,都暗暗在心里哼了一声。
苟晞对着佛像抬了抬下巴,问道:“这就是赔礼?”
赵含章点头,“就是赔礼。”
苟晞一点都不相信,“你既觉得愧对苟纯,为何进城时与他争锋相对?”
他觉得这份礼是贿赂。
赵含章眨眨眼,道:“谁说我愧对苟纯了?他从不觉得愧对他,我只是不想因为他坏了和大将军的情谊,真要说愧对,也是愧对大将军。”
赵含章毫不掩饰自己对苟纯的厌恶,甚至反过来挑拨他们兄弟间的关系,“大将军,非是我挑拨离间,而是苟纯小将军实在过于蠢笨,行事又霸道,他再不改一改自己的性格,以后恐怕要给大将军惹下大祸。”
这一次,苟晞没有言语。
苟晞身边的谋士和下属对苟纯早就不满了,他们此时就坐在苟晞身后的木屏风里,听到赵含章的规劝,他们纷纷跟着点头。
当然,赵含章在这里,他们不可能出去,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再劝诫苟纯,只能找点别的问题。
赵含章随手拿起茶碗喝了一口水,差点儿辣得喷出来,赵含章尽量平静的咽下去,但因为毫无准备,这酒又够辣,所以她眼角还是有点红了。
苟晞留意到了,不由一笑,端起碗来大口喝了半碗,放下碗后得意的看向她。
赵含章却是端起茶碗来仔细闻了闻,诧异的挑眉,“这酒是怎么酿的,竟不闻香味。”
苟晞骄傲道:“这酒最妙的就是此处,香淡却酒烈,再多放上一会儿,更不闻酒香。”
他还想仔细的介绍一下这一款酒,有个下人上前给苟晞倒酒,赵含章眼尖,看到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字条给苟晞。
赵含章的目光就似有若无的落在他身后的大屏风上。
她耳朵灵,虽没有厉害到可以听到人的呼吸声,但磨墨,摆弄砚台,抽放纸张,笔尖在纸张上行走的声响却可以听到,哪怕他们的动作很轻了。
赵含章垂眸抿了一口酒,这次谨慎多了,只小口小口的喝,没有被呛住。
苟晞低头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字,快速的将纸条揉成团握在手中,他抬眼看向赵含章,“前两月,冀州出现了一股势力,连下冀州十余城,幽州和冀州旱灾严重,各地皆有叛乱,但在他的辖治之内,没有一起叛乱,甚至还有临县投效而去,赵刺史知道领头人是谁吗?”
赵含章心脏一跳,面不改色的颔首道:“我知道,说起来大将军应该也认识,其领头人叫祖逖,听闻他曾是太子中舍人,东海王时还曾征召他为参军,只是他因守母孝,所以不出。”
苟晞:“祖逖亦是名士,他和刘琨是好友,我以为他应该是忠义之士,没想到他不接朝廷征召,而私自在冀州聚集流民,赵刺史,你说他意欲何为呢?”
赵含章放下碗,端坐道:“大将军,祖逖现在是从石勒和刘渊手里抢地,乃收复故土。”
苟晞:“只怕他的野心会越养越大,最后不可收拾。”
赵含章心中想骂人,嘴上却叹息道:“谁说不是呢,这天下大势,今日偏你家,来日偏我家,再来日则偏他家,分分合合,捉摸不定。”
苟晞闻言愣了一下,眯起眼睛问道:“既然知道大势以后要偏他家,何不趁着他未起时扼杀,让大势再偏不了他家。”
这哪里是想扼杀祖逖,分明是想扼杀她嘛。
毕竟现在的局势很有可能是,他的今天是她的明天。
赵含章道:“杀了一个祖逖,还会有张逖、王逖、周逖,当我们一心清除异己时,异己很可能就在身边,所以我认为没必要太过投入。”
“我做刺史是为了护卫家族亲友,是为了治下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要是一心只盯着手中的权势看,那和我曾经厌恶的人有什么区别?”赵含章顿了顿,再次忍不住规劝道:“大将军,您公正而清廉,早年曾有百姓誉您为狴犴,当时您明辨是非,秉公而断的品德便是家祖父都赞誉有加,我想,您一定能够分辨出轻重缓急。”
“对我们来说,最大的敌人还是刘渊和石勒,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以我来看,大晋要收复所有故土,那就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别说祖逖本就是世家子弟,颇有名士风范,他就是一般的山匪盗贼,只要能抗击刘渊和石勒,我也愿意与他友好交流。”
苟晞不赞同的皱眉,“山匪盗贼之流,目无法纪,品格低下,怎能合作?”
“只要于大局有利,于我大晋百姓有益就行,一些错误,我们可以改正,还能够暂时放下,只求共同的目标和利益。”
苟晞:“不行,我不答应!”
他不悦的看着赵含章,“赵刺史就是因为这个就把兵器卖给祖逖吗?”
连这个都知道了,赵含章压下急跳两下的心脏,但笑不语。
她不知道他掌握了多少,如果心慌,那就先笑笑,不要说话。




魏晋干饭人 第779章 教你开源节流
苟晞却以为她是默认,冷哼一声道:“赵刺史倒是大方,天下皆知,赵家军武器之精为各军之首,我几度与你求购兵器,你都不应,祖逖一买就到,他算是第一个从你手上买到兵器的外人吧?”
让你失望了,祖逖并不是外人,她怎么可能把傅庭涵和众多工匠一起研究出来的武器卖给外人?
其实也不是不行,但这个外人一定不能是苟晞。
现在豫州和兖州连三岁小孩儿都知道她和苟晞终有一战,把武器卖给他,那将来岂不是自己杀自己?
她为什么要那么想不开?
心思急转,赵含章冲苟晞笑了笑道:“那是因为他出的钱足够多,买的也不多,所以我就卖了。”
“大将军也知道,我赵家军的武器锋利无比,所用的铁矿须得上好的,还要精炼才能炼出来,耗费巨大,就是我赵家军,能用得起我们兵器作坊炼制武器的也没多少人,所以大将军想要买,之前出的价钱可不行。”
赵含章决定一会儿报个高高的价格,直接杀退他。
她都在心里想好价格了,结果苟晞根本不问多少钱,让她白准备了。
虽然他们后面还谈了许多事,还都是要紧的事,互相试探拉锯,但她心里就是一直记挂这个价钱的事。
直到她从大将军府告辞离开,苟晞都没再提起兵器买卖的事,赵含章更放不下了。
回到赵宅,她忍不住和明预碎碎念,“他为什么就不提了呢?”
明预给她倒了一杯茶,让她醒一醒酒,“他不提不好吗?使君本就不想卖给他。”
“我只说了价格有些高,大将军像是知难而退的人吗?他现在不提,之后也会派人过来提的,”赵含章叹息一声道:“我就是想今日事今日毕,当面让他打消想法。这件事今天不解决,我心里头不爽。”
明预就笑道:“使君怎么急性子起来了,您放心吧,苟道将就算想买赵家军的武器,一时间也开不了口,等您离开郓城,他们再提那也是和汲先生谈去,您不必为此烦恼。”
赵含章:“大将军威重,我以为他要买武器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剩下的自有下面的人去办。”
明预摇了摇头道:“要是之前自然可以,因为他有钱,买什么,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剩下的事自有属官和谋士去谈。但他现在没钱。”
明预道:“我昨日去见了几个朋友,他这半年来的花销颇大,宫中已经开始限制他的花费,他能从宫里拿到的钱很少了,从前的积蓄被花光,甚至有挪用士兵军饷粮草的迹象,这时候想和您买武器,钱从何处来?”
“等他们想好从何处取钱,还要想买回来的武器要怎么分,一来二往,加上汲先生那边的阻力,他想要成事,难。”
赵含章就感叹道:“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大将军从前多英雄的人物啊,现在竟因为钱而束手束脚。”
这是一回事吗?
明预正要以苟晞告诫她,就听她道:“所以明先生,我们得多赚钱,存钱!只有足够多的存款,将来我们要做事时才不会这样瞻前顾后。”
明预就把话咽了回去,点头道:“使君说的不错,但开源我不太擅长,此事可以交给汲先生,节流我却有不少的想法。”
赵含章坐直,倾身恭听,“您说。”
“使君这两日的花销有些大了,我看了一下,您是为了宴请,朝中有些大臣需要联络,维持住关系,可这宴请啊,不是花费高便是好,”明预道:“您对自己是够节俭了,但对外人太大方。”
赵含章虚心请教道:“打个比方,我要是宴请夏侯骏和曹馥这样的人,应该怎么请?”
明预:“简单,使君爱喝茶,我记得您收有上蔡那边庄园里送来的茶。”
赵含章点头,“那是从山里采摘的野茶,上蔡那边有庄户知道我爱喝茶,就移栽了一些,成伯每年都叫人炒好给我送来,听荷都给我收着呢。”
只喝白开水她觉得嘴里没味,酒倒是不错,但喝酒误事,而且酒是用粮食酿的,她已经连续三年下令豫州收紧酿酒的许可证发放,规定每年可以用于酿酒的粮食数量。
她得以身作则,所以能不喝酒就不喝酒。
他们赵氏已经除了一个酒鬼,她这个领头的不能再跟着爱酒了。
加上她总是需要加班熬夜,喝茶可以提神,所以她就经常喝茶。
经过赵瑚的不懈努力,现在豫州不仅有盐煮茶、清茶、奶茶、还有抹茶。
赵含章可以发誓,她和傅庭涵真的没有提到过除了清茶以外的吃茶法,可就是这么神奇,在见过他们泡的清茶后,赵瑚好像一下打开了任督二脉,只要隔一段时间不见,再见时,他就能琢磨出一种新的吃茶方法。
用他的话说是,“酒虽然好喝,但吃酒只能在配菜上下功夫,改变不了形式,但吃茶不一样,原来茶叶可以晒、炒、压,能煮着吃,泡着吃,还能磨成粉。”
“既然可以往里加盐,那是不是还可以加醋,加葱,加蒜?”
赵瑚在琢磨茶的十八种吃法中一去不复回,赵含章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她的庄园把不适宜种庄稼的山地和旱地种了茶叶,卖给赵瑚等一类商人能赚钱不说,她也再不缺茶叶喝了。
赵含章:“都是极普通的茶叶。”
“只要是使君喝的,那就不是普通茶叶。”明预道:“您可以拿一小罐茶叶,再让厨房准备些点心,不必太复杂的,桂花糕一类的就可以。”
“至于茶具,赵尚书这里应该有不少您送的琉璃茶具吧?”他道:“选一套最华丽的备上,到时候让人从野外折几支桃花回来插在花瓶里,你们可以一边议事,一边喝茶吃点心。”
“使君放心,他们离开后只会夸您,并且是真心觉得您招待得不错,您花费大价钱请人去酒楼饮宴,他们只当是平常,甚至还会觉得您不是很看重他们,招待不周。”
赵含章瞪眼,“我给他们点这么多好吃的……”




魏晋干饭人 第780章 倾族之难
“使君,郓城的世家官员并不缺钱,您认为很好的酒楼饭菜在他们看来只是寻常,因为他们经常可以吃到,和苟道将的花销比起来,他们不会觉得您多有诚意的。”
在他们眼里,赵含章和苟晞是同等人物,他们不了解赵含章的生活日常,就会以苟晞的日常来做参考。
赵含章以为自己拿出大钱来请他们下馆子是看重,但在他们看来,赵含章只是请他们吃了一顿便饭而已。
所以走奢,不如走雅这条路。
明预简单粗暴地道:“使君,您现在是大晋第三人,除了陛下和苟晞外,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您亲自拿出来的东西,您说价值连城,那它就是价值连城。”
赵含章领悟,“所以我带来的茶世间少有,价值不菲,我拿出来的茶具难得一套,也价值不菲,桂花糕是大俗即大雅,桃花是野趣。”
明预笑着颔首,“正是。”
赵含章受教,“厉害呀,明先生果然会节流。”
俩人对视一眼,都笑得跟只狐狸一样。
听荷快步进来,躬身禀道:“女郎,今早在大将军府门前遇见的谭深和郑孝来递帖子了,现在人在门房处。”
赵含章就起笑容,颔首道:“请他们进来,我在明先生这里见他们。”
听荷应声而去。
赵含章和明预解释道:“我今日去大将军府时正巧他们二人也在求见大将军,我看他们形容憔悴,似乎有什么为难的事。”
明预道:“使君,这是郓城,我知道您心善,但也要谨慎,来投靠的人未必都带着真心。”
赵含章点头,“所以才要请明先生替我分辨一下。”
听荷领了两个中年男人过来,一进入屋子,不等赵含章开口,俩人便跪下,额头触及手背,恭敬地道:“拜见刺史。”
赵含章愣了一下,连忙道:“快免礼,请坐下说话吧。”
这是晋代,跪拜礼是属于很重的礼节,除了面对君王父母和深受尊敬的长辈,一般没人行这个礼。
谭深和郑孝却没有起身,而是抬起头来,就这样双腿并拢,身子往后压,双手放在膝盖上,就这样跪坐着了。
赵含章不由看了一眼明预,指着她对面的席子道:“到这里来坐吧,说话也近些。”
谭深和郑孝对视一眼,这才起身,恭敬地在她对面跪坐下。
赵含章也不废话,直接道:“两位请说吧。”
见赵含章连一丝疑问也没有就直接让他们陈述,俩人都不由同时红了眼眶,心中又酸又涩,感动不已,为什么他们一开始遇见的不是赵含章呢?
谭深稳了稳情绪后道:“回刺史,在下谭深,乐安郡乐安县人,我们谭家在乐安是个小族,祖宗余荫,族里有祭田供养学堂,让族中子弟能够识文断字,但也仅此而已。”
他脸色臊红,但还是道:“我们谭家是马奴出身,先祖曾是恒帝时苑中的马奴,后来有幸得以赎身,机缘巧合到了乐安县,就在县衙中养马。因为这样的出身,族中子弟一直没能定品出仕,我等去定品宴上,小中正都不愿见我们,更不用说中中正和大中正了。”
“所以族中最出息的是我堂弟谭坚,他在县衙里做书记员,只是一个不入品的吏员,因为他做事做得好,乐安县县令答应他,等主簿退下,就让他接任主簿,”谭深道:“为了此事,他们家里花了不少钱,几乎将底子掏空,族里过意不去,就主动承担了此事。”
“我们花了两百六十多万钱终于拿到主簿的位置,但他刚刚上任,上面便分担下赋税,其中有三笔税赋是新加上去的,平摊到每个百姓头上,每口人要比往年多付出九十八文,一家五口,那就要多付四百九十文,而大多数人家家里还不止这点人口。”
“这个税太重了,百姓们根本负担不起,谭坚就和县令说,要往上申诉,减掉这部分的税赋。”谭深说到这里眼眶一红,道:“可这三笔税赋是刺史亲自要求的,县令哪敢上谏?”
“县衙的人要求各里里正收税,谭某不才,正是一里里正,辖下百姓,有的人家将女儿卖了,有的人家则是连夜卷了包袱离开,还有两家,实在是走投无路,一家子都投缳自尽……”谭深道:“都是乡亲,其中不乏我们同族的亲友,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们便先代他们交上。”
“我们里的关卡算过了,但其他地方怎么办?我只是里正,管不了那么多,但谭坚却是主簿,他不能不管。”
“他最后说服了县令,一起去找郡守,郡守却也不愿得罪刺史,所以不同意减免,正巧那段时间刺史在乐安郡附近游猎,县令就带着谭坚去找刺史,这一去,俩人都没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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