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木苏里
他单手拽着书包带低头玩手机,对那些关注置若罔闻。
“他不是走地铁吗?”贺舒问了个傻问题。
“对啊。”李誉指着旁边的牌子,“这不是地铁么。”
“……”
“行吧,闹了半天他也从这儿走啊?那干嘛不跟我们一块儿呢。”
马诗也是会对江添脸红的女生之一,她瞄着对面说:“你什么时候见他跟人搭过伴啊?”
齐嘉豪说:“男生嘛,哪跟你们似的,上个厕所还得找人一路同行。”
这话刚说完就被啪啪打了脸——就见另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街角拐过来。
他也穿着宽大的短袖衫,斜背着一个运动包,带着字母logo的黑色包带从左肩横到右侧腰胯,清爽帅气。
“盛望诶!”马诗又叫了一声,转头悄悄对李誉说:“这次拿不拿奖都值了,简直是颜狗的盛宴。”
他们在这头等红灯,看着盛望穿过人流走到江添身后。
他伸手在江添左耳边打了个响指,然后迅速让到右边。谁知江添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朝右转,逮他个正着。
看口型,盛望说了一句“靠”。
江添把手机放进口袋,两人说了几句话便朝地铁口里走。
人行道的交通灯跳成了绿色,齐嘉豪带着其他三人匆匆追过去。
盛望过安检的时候听到有人叫他名字,他意外地转过头,看到了奔过来的同学。
“诶?你们也在?”
“对,我们从学校那边过来,刚好看到你俩在这儿。”齐嘉豪说。
“你们还真在学校集合啊?”盛望觉得他跟导游似的,有点好笑。
“菁姐喊我们做赛前辅导。”齐嘉豪说,“还问你来着,说你是不是躲她。”
“我躲她干嘛?”盛望纳闷地问。
齐嘉豪干笑一声:“那个……”
盛望这才想起来月考的不愉快,他轻轻“啊”了一声说:“差点忘了我考砸了。”
江添在旁边蹙了一下眉。
他大概是真不喜欢人多,或者单纯不太想聊天,又掏出手机低头刷了起来。
结果齐嘉豪又说:“菁姐让你别想月考了,先把竞赛搞好,明天她应该会找你聊聊。”
“啊?”盛望面露疑问
李誉急忙道:“考完再跟他说啊!”
“哦哦哦对不起。”齐嘉豪说:“不说这个了,先比赛。”
安检滚带缓缓滑出来,江添弯腰拎了包对盛望说:“走了。”
说完便径自往前走,表情像是刚吃了一吨盐,是个人都能感觉他不是很爽。
盛望一愣,发现自己包被他拿走了,也不管其他人了,连忙追过去。
他跑了几步跟江添并肩,从他手里接过包挎到背后,低声咕哝说:“有个问题我想很久了。”
江添的表情还没从冻人中脱出来,他抬了一下眼,有点懒懒的。
“课代表在附中这么久,真没被谁打过么?”他纳闷得很认真,就更显得嘲讽了。
江添表情终于开始解冻,朝后面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说:“再这么下去,快了。”
盛望笑了两声,又正色说:“不行,好学生不能背后说坏话。”
江添白了他一眼,加大了步子。盛望不能输,跟着加大。
两人仗着腿长,没一会儿就到地方。刚巧一辆地铁敞着门在等,他们一脚跨了进去。
月假中的梧桐外乘客不算太多,盛望和江添在空座里坐下。
他冲江添眨了一下眼,略带狡黠地晃了晃手机,然后在江添眼皮子底下打开李誉拉的六人竞赛小群,不紧不慢地输了一句话。
罐装:你们人呢,都进车厢了吧?
然后一本正经艾特了齐嘉豪。
“幼稚。”江添毫不客气地评价道,转头就翘了一下嘴角。
齐嘉豪他们刚从滚梯下来,正准备冲,就听车门滴滴两声,当着他们的面关上了,然后呼啸而过。
齐嘉豪:“……”
他有点不太高兴,在群里回复道:你们走太快了,没跟上,我们等下一班吧。
过了差不多三十分钟吧,直到他们离二中地铁口还有一站的时候,群里又嗡了一条新消息。
罐装:地铁里信号不好,刚看到。
罐装:我们已经出站了,在考场等你们。
他这两句发得很快,让人来不及插话。
李誉她们几个也不太高兴,冲齐嘉豪抱怨:“就让你别在考前说吧!看,弄得多尴尬。”
“……”
齐嘉豪在心里刻了个“操”字。
他以为盛望会是那种没脾气的老好人,或者不管碰到什么都会保持表面和谐。没想到他有办法让所有人知道你让他不太爽,你还找不到缺口怼他。
英语竞赛一共两个半小时,也是做题,除了难度大一点陷阱多一点,对盛望来说跟月考并没有区别。
他考试心态向来很好,考前努力了,结果看缘。
缘紧不紧张不知道,反正他不紧张。
英语越难,题量越大,他的速度优势就越明显。
离考试结束还有15分钟,他放下了笔。这种考试他从来不纠结答案,经验告诉他只要纠结的题目,第一感觉正确率最高。
他所谓的检查就是扫一眼卷子,没有低级错误没有漏题就行了。
然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前交卷出去了,趴在走廊栏杆上玩着手机等人。
在考场其他人眼里,他那背影就是大写的“嚣张”。
监考老师忍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探头出去小声说:“同学。”
“嗯?”盛望转头礼貌地说:“老师什么事?”
“别在这里等人,他们还有一会儿呢,这里不让久呆。”监考老师说。
盛望说:“呃,其实也不用很久。”
他说着朝讲台方向看了一眼,监考老师满脸疑惑,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去……
看到了又一个提前交卷的。
行吧,服。
监考老师心说15分钟都坐不住,我看你们考出个什么鬼!
盛望当然不知道这老师在吐槽什么。他等江添拎包出来,两人一起走了。
在其他考生来看,那就是活脱脱的“扬长而去”!
第二天,“扬长而去”的两人双双被杨菁拖去了办公室面谈。
别人的谈是双方交流,杨女士的谈是单方面喷他们。
“能耐了,竞赛场上耍帅是吧?”杨菁咣咣敲着桌子:“我是不是叮嘱过尽量不要提前交卷,尽量沉稳一点,是不是说过,啊?”
江添动了动嘴唇:“尽量了。”
杨菁:“……”
盛望第一次见识他跟老师谈话……真他妈会谈啊,一句就把老师气崩了。
江添很傲,盛望第一次见他就能感觉到。其实大多数老师对他这种学霸的容忍度很高,看到成绩能笑一天,但这不妨碍其他时候他们想抽他。
盛望连忙挽救,低下头说:“我们错了。”
杨菁:“……”
她更气了。
正巧这时候,何进拿着月考卷子进办公室说:“来来来,新鲜出炉的卷子,领一下回头评讲去。”
杨菁虎着脸把英语卷子接过来,一边哗哗翻,一边说:“来,我倒要看看两个熊人月考多少分。尤其是你!盛望!我跟你说我还没找你呢,你——”
话没说完,她翻到了卷子。
江添115,盛望擦边110,听力错了7道,作文扣了三分,其中一分还是因为字丑。
除此以外,a班再找不到11开头的卷子了。
至于南高杨子文说的那个考崩的学生,很不巧,是英语课代表本人。
他不知为什么考试完全不在状态,选择扣了的二十多分,最后只拿了92。
杨菁叉腰看着卷子,不知先笑还是先气,她僵在一个母夜叉的状态好半天,自己先漏了气。
她看了眼不卑不亢的江添和假装认错的盛望,挥手说:“滚滚滚,等竞赛成绩出来再跟你们算账!快滚!”
“嗻。”盛望笑着说完,推着江添就跑了。
“等等!”杨菁又叫住他们。
盛望人都出去了,又把脑袋伸进来:“您说。”
杨菁看他卖乖就胃痛,她憋了一下才板住脸说:“让齐嘉豪过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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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某 30、打烊
齐嘉豪久久未归, 直到大课间快结束也没见踪影。
李誉开完班长例会拿着本子和笔回到教室, 高天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坐在位置上就叫道:“小鲤鱼,开会说什么了?有好事么?”
“你怎么什么事都这么操心?”宋思锐就坐在李誉旁边,他自己伸着脖子看鲤鱼的记录本,嘴上还要怼高天扬。
李誉是个好脾气, 居然真把本子上的东西报给高天扬听:“就说了一下住宿的事、正式开学晚自习时间调整的事,还有咱们班课程安排有点变化, 这个回头何老师应该会说。另外市三好名单要准备往上报了。”
宋思锐冲高天扬说:“反正都没你什么事。”
“有啊!怎么没有。”高天扬大拇指往盛望江添的方向一翘说:“市三好名单我们三个人起码占了俩, 我负责与有荣焉。”
宋思锐难以置信地说:“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高天扬正要回击,就感觉自己大拇指被人摁回去了。
摁他的是盛望。
“收一收,不要乱指。”盛望说,“我这前途未卜呢。”
“怎么可能。”高天扬不明就里, “你不要谦虚,虽然这次英语分数可能比较抱歉, 但是周考加月考你肯定是进步最快的,毋庸置疑啊!”
盛望这才意识到,徐大嘴给他开的进步50名的条件他没跟别人提过。
他正想解释一下,顺便说一声自己英语分数也没那么抱歉, 李誉就拿着两张纸来了。
“你之前不是问过住宿的事嘛?”她把其中一张纸搁在盛望桌上,“喏,这个是申请表,填一下学生信息就行。”
“谢了啊。”盛望冲她笑笑,低头看起了表格。他手里习惯性地转着笔, 就好像随时准备要填写似的。
刚转两下,江添低沉的声音从耳后传来:“你要住宿?”
盛望忽然有点心虚。
“嗯?”他下意识否认了一句,“不是,我就上次顺口问了班长一句。”
说完他转头看向江添。就像上次半夜躲盛明阳一样,他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虚的,但就是很想知道江添的反应。
江添的目光落在他手指上,盛望跟着瞄了一眼,发现自己手上还抓着笔。他默然两秒,啪地把笔扔了。
李誉在桌边杵着,感觉这氛围有点微妙。
第六感告诉她,现在不宜跟盛望继续聊这件事。于是她用手里剩余的那张纸掩着半张脸,默默挪了一桌,走到江添旁边,把纸小心翼翼地放在他桌上。
江添和盛望同时看向她。
李誉又有点后悔,但职责所在她也不能扭头就跑。于是她冲第二张表格比了个手势说:“那个……江添你之前也跟我说过,这个是表格,你,呃,你们两个看着填了吧,周五交给我就行。”
盛望的视线移到江添脸上。
江添没抬眸,他垂着的眼皮很薄,眼尾压出长而好看的弧度,看桌面看得特别认真。
李誉感觉自己好像搞了件大事,小跑着溜走了。
局外人一走,氛围顿时更微妙了。过了好半晌,盛望朝江添手里一瞥说:“你要填表格么?”
江添当即把笔放下了。
他这动作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跟之前盛望的反应如出一辙。
盛望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他抿紧嘴唇表情严肃地绷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绷住,扶着椅背就开始闷笑。
“别笑了。”江添曲着食指敲了一下他的手背。
盛望抬起弯弯的笑眼,看见江添徘徊在笑与不笑的边缘,于是他更停不下来了。
“你差不多行了。”江添压低嗓子,在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终于自暴自弃,跟着笑起来。
高天扬一脸懵逼,也不知道后座两个人怎么突然就笑崩了。
“槽?你俩干嘛呢怎么也不带个我?”他第一次看见江添偏着头笑得停不下来,有点新奇,更多的是惊疑不定。
江添咳了一声,转回来时已经正了神色,只有眼尾还余留一丝笑意。
“跟你没关系。”他说。
高天扬一脸委屈地坐了回去,感叹时光飞逝物是人非,十几年的发小交情说变就变了。
他哀怨得太明显,盛望莫名有种抢了他兄弟的愧疚感,尽管这愧疚狗屁不通,他还是解释道:“真的没什么,挺尴尬的事。”
“尴尬?”高天扬忍不住说:“尴尬的事笑成这样,你们有毒吧。”
“是是是,剧毒。”盛望打发了他,又转回头。
江添扫过桌上未收的表格说,忽然问他:“为什么想住宿?”
“问班长这事的时候,我跟你还不太对付。”盛望半开玩笑地说,“这不是怕你看我不爽,偷偷搞夜袭嘛。谁能想到……”
这才过了多久,江添居然成了他在附中关系最好的人。
也不对,用关系好形容其实不太准确。高天扬跟他说话更多,玩笑更多,闹起来肆无忌惮,更接近于传统意义上的关系好,但那是在学校里。
在其他更为私人的地方,在试卷和专题之外的生活中,同学和老师统统不存在,但江添在。
如果非要加个定义,那就只有“特别”了。
江添是他在附中认识的,最特别的一个人。
“那你还打算申请么?”
盛望倏然回神,愣了一下说:“不了吧,没想到新的申请理由。”
他笑着说话的样子清爽干净,眉眼间是飞扬的少年气,像鸟雀跳跃在夏日林梢,总能让人跟着变得明亮和煦起来。
江添听着,片刻后点了点头。
“你呢?”盛望问,“你也是很早以前问的班长?”
“嗯。”江添应了一声。
“那还打算申请么?”盛望又问。
这次江添没有立刻回答,他垂眸看着表格,桌上那支黑色水笔不知何时回到了指间,他食指挑了一下,水笔倏忽转了个圈。
过了好半天,他说:“之后应该还是要填的。”
教室里不知谁开了半扇玻璃窗,风带着残余暑气溜进来,炽烈闷热。盛望忽然觉得有点渴,他低头从桌肚里掏出一罐可乐,掰开拉环喝了一口。
早上买的时候可乐罐外还结了一层白霜。两节课过去,霜已经化成了水,在桌肚里弄湿了一大片。冰饮已经不冰了,喝起来既不爽快也不解渴,只有甜腻。
盛望抓着铝罐沉默片刻,“哦”了一声。
齐嘉豪直到上课铃响才垂着头回来,那之后整整一个上午都没跟人说过话。高天扬他们都挺纳闷的,议论纷纷,老齐老齐地叫了半天也没能把人逗乐。
下午发了英语卷,他们才知道齐嘉豪垂头丧气的原因。a班著名的英语三巨头,就他崩得最为惨烈,惨到其他人连安慰都不知道从哪入手。
“这跟我准备的方向不一样。”高天扬对盛望说,“我一直以为需要安慰的是你,我特么连发言稿都想好了,结果你考了110?”
“牛逼!”宋思锐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他妈、听力没听、英语分数、居然比我高8分?”高天扬被打击得体无完肤,“我他妈、英语是用脚学的?”
“牛逼就完了!”宋思锐又说。
“滚滚滚。”高天扬一脚把他蹬开,说:“怪不得老齐要自闭呢,这搁谁谁不自闭?”
盛望这分数,给谁谁都要笑死过去,偏偏他自己拿到卷子一脸淡定,不仅是淡定,他看上去就好像……心情其实并不怎么样。
不只他反常,江添也不太对劲。这人五门考试四门都是年级最高分,看起来却像是给全年级的人垫了回底。
下午的体育活动课被班主任何进征用了,拿来开九月的第一场正式班会。
“怎么了?好像兴致都不太高嘛。”何进一进门就觉察到了整个a班的萎靡,她把笔记本摊在讲台上,用手压平,“稍微振作一下,理论上这算刚开学,新学期新气象,各位大咖至少得给我这个班主任一点薄面,对吧?”
班上响起稀稀拉拉的笑声,总算有了点人气。
“我来简单说几件事。”何进扫了一眼笔记本说,“第一件事是关于竞赛,即将开始的这个学期——你们不要露出这种讥讽的表情,我知道你们已经上了一个月课了,稍微配合一点。”
宋思锐带头啪啪啪啪给何进鼓了个掌,一群男生带着假笑说:“总算开学了,真高兴。老师您继续。”
“去!”何进没好气地挥了一下手,“反正这学期,数理化三门竞赛的初赛会陆陆续续搞起来,老规矩,咱们毕竟是a班嘛,a班又叫竞赛班,所以全员必须参赛,这点没什么好说的。通过初赛选拔的同学,寒暑假会安排一些集训,冬令营夏令营之类的,训完了参加复赛。”
“按照以往的情况,很多高校提前招生资格申请的门槛就是二等奖。记住,是二等奖,别听政教处徐主任乱吹牛,门槛是三等奖的学校不是没有,很少,而且我估计你们也不太甘心去。”
徐大嘴在外面搭起的高台,何进关起门就拆得干干净净。a班的老师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市内有名有姓的人,谁都不怕校领导。
她观察了一下同学们的脸色,笑着说:“我一说二等奖是门槛,不少人脸都绿了嘛。这样,我跟你们说个数据——”
“我一共带过6届a班,没记错的话,每年省级竞赛,拿二等奖的占90%,拿一等奖的占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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