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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春温一笑
“惨绿少年,我要件浅绿色的衣裳。”玲珑要求。
乔氏果然给她拣了一件浅绿色的长袍。
玲珑拿着长袍进了里间。再出来的时候,只见她身穿浅绿色交领长袍,腰系月白地洒银纹腰带,脚上踩着双青缎粉底小朝靴,头发用发冠束起,俊眉星目,唇红齿白,俨然是位小小少年。
喻敄见玲珑这样子就乐了,“真俊,把大哥和我都比下去了!”
喻敞打量玲珑片刻,递给她一把扇子,“小妹,拿这个充充门面,就更像了。”
玲珑果然打开扇子摇了几摇,装模作样的,还真是很像那么回事。
乔氏笑盈盈,“你们兄妹三个,只有你二哥小时候娘想要闺女,拿他当女娃娃打扮过,其余的人是没有的。今儿个见了珑儿这样我倒有些后悔了,原来拿女儿当小子打扮,也这般有趣。”
“哦----”喻敞和玲珑不约而同看向喻敄,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喻敄脸上有些挂不住,不满的嚷嚷道:“娘,我明明是男子汉,您为什么要拿我当女娃娃打扮呢?”乔氏不好意思,“那时候有了你大哥,娘不是盼着你是个小闺女么?勉之,娘是给你打扮了几回,可是,也没把你抱出去,没让别人看见……”
喻敄生了会儿闷气,不甘心的追问:“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乔氏蹙起眉头回忆,“那时你一岁,还是两岁?勉之,年月久远,娘记不大清楚了……”
乔氏带着歉意跟喻敄解释,喻敞和玲珑都笑软了。
喻大爷忍笑,“小子就是小子,再打扮也成不了闺女。勉之你小时候扮成闺女,没有你妹妹扮成小子好看。”
“气死我啦!”喻敄顿足。
说笑了一会儿,喻大爷带上喻敞、喻敄和扮成男装的玲珑,去了金石斋。
一路之上遇到不少仆妇,看见喻大爷带着三位“少爷”,各自惊疑。后来才想明白原来最小的那位不是“少爷”,是三小姐。
到了金石斋,玲珑在喻老太爷面前转了几个圈,举着扇子,摇头晃脑,“祖父,像不像西山书院的学生?”喻老太爷打量了几眼,漫不经心的说道:“小玲珑你想上西山书院?这好办,祖父过几天要去讲课,带你一起便是。”
玲珑没想到原来跟祖父要求一件事是这么的容易,呆了呆。
喻敞和喻敄忙替她向祖父道谢,“多谢祖父。小妹正想去见识见识呢,您这话,她正中下怀。”
玲珑也回过神,甜甜笑着,向祖父道谢。
喻老太爷又瞅了瞅她,脸上有叹息之色,“你如果真是个小子就好了。祖父生平最遗憾的事,就是孙子太少,只有两个。”
什么意思?嫌孙子少?玲珑有些摸不着头脑。
喻大爷咳了一声,“珑儿是女孩儿,我和她娘亲都是满心欢喜。”
喻老太爷瞪了他一眼,“女孩儿长大就嫁了,孙子才是自己家的人!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结果嫁到别人家了,我不喜欢这样!”
玲珑忙安慰道:“祖父,这好办!反正大哥也到年纪了,您张罗着给他说门亲事,把别人家的小孙女迎娶进门,这样一来,您气不就平了?”
喻老太爷转怒为喜,“这话祖父爱听!”
他笑咪咪的对着喻敞看了又看,眼光越来越深邃幽远,看的喻敞头皮发麻。
---您打什么主意呢?玲珑偷眼瞧瞧笑容满面的老爷子,心里暗暗寻思。
“西山书院里头,有美貌的小姑娘么?”玲珑悄悄问喻大爷。
喻大爷小声告诉她,“西山书院不收女生,不过,山长、老师常年住在山上,是可以带家眷的。”
玲珑嘻嘻笑,“明白了。”
这样人家的姑娘耳濡目染,应该是知书达理的。如果年纪、容貌、性情和大哥相配,那真是再合适不过。
玲珑很殷勤的主动询问,“祖父,您到时候要讲什么啊?先准备准备好不好?要不您把我当学生,先冲着我讲上个一遍两遍?”
虽说是客串,到底也是讲课。误人子弟是最要不得的,保险起见,您还是先备课、试讲吧。
喻老太爷冲玲珑招手,“小玲珑,快过来。祖父正在想呢,怕讲的太深了,这些学生听不懂,祖父岂不是做了无用功?若是讲的太浅了,他们还以为祖父没学问呢,那祖父岂不是很冤枉?”
喻敄背过身偷笑,喻大爷和喻敞过来和玲珑一起替老太爷参谋,应该讲什么、按什么样的顺序讲、深入浅出、循序渐进,才会既让学生们觉得受益匪浅。
喻老太爷戴着眼镜,研究的很认真。
“祖父,您让人到祖母那里去一趟,说您要回去吃晚饭。”玲珑一边给他研墨,一边殷勤的说道。
“为何?”喻老太爷头也不抬的问。
玲珑讨好的笑,“跟祖母要人呀。祖父,您要带我去西山书院,总要告诉祖母一声的,对不对?”
出门,还是男装出门,这当然要喻老太太同意才行。让谁去跟她说最好呢?当然是喻老太爷。
他老人家是当仁不让的人选。
“行。”喻老太爷随口答应了一声,继续埋头准备他要讲的课。
喻大爷父子三人含笑看着玲珑,等着看她接下来怎么办:老太爷答应是答应了,可他一门心思都在课上呢,也没见他叫过人来吩咐啊。
玲珑趾高气扬的看了看父亲、哥哥们,扬手叫过金石斋的童儿,“去跟老太太说一声,老太爷今天晚上回去用晚饭。晚饭要清淡些,但是不要太清淡了,最好有鱼汤,有时令菜蔬。”吩咐过童儿,她弯下腰周到的请示,“祖父,除了我方才交待的这些,还有别的么?”喻老太爷头也不抬,“没有了。”
玲珑告诉童儿,“就方才我交待的那些,别的没有了,你记下了么?”童儿忙道:“记下了。”答应着,出门走了。
喻敞和喻敄冲她竖起大拇指,喻大爷温和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顽皮孩子。”
过了申时,一行人回了内宅。
喻老太太、乔氏、关氏等人都在,济济一堂。
喻老太爷和老太太在上首的桌子两边坐了,玲珑知趣的站在祖父身后,替他捶背。
看到玲珑着男装,喻老太太仔细看了半天,含笑说道:“吓了我一跳,猛的看上去真上个俊俏的小子。”玲珑冲着老太太甜甜笑,“祖父也这么说呢,巴不得我是个小子。祖父,您方才是不是这么说的呀?”喻老太爷不在意的点点头,“祖父方才是这么说的。”
他若有所思,也不知在考虑什么重大的问题。
玲珑心里着急,手上用力,落在祖父背上的拳头就重多了。老太爷倒吸一口凉气,不满的转过头,“小玲珑你这么用力干嘛?”玲珑低下头小声提醒,“祖父,方才咱们说好的事呢?您怎么不提了?”老太爷如梦方醒,转过头,镇静的说道:“过几天我到西山书院讲学,小玲珑跟我一起去。”
玲珑的拳头松了,一边捶背一边问:“祖父,力道够不够?舒不舒服?”殷勤极了。
大家看的目瞪口呆。
喻老太太小心翼翼的问道:“玲珑是姑娘家,跟着去西山书院,是不是不大好?”喻老太爷道:“你没见这小丫头换了男装么?”喻老太太见他似有不满,也便不再多说,笑着点头,“也是,横竖她还小,这穿上了男装就是个俊小子,跟在老太爷身边服侍笔墨,极是相宜。”
老太爷和老太太都开了口,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
静嘉脸色端庄,虽然心里嫌弃玲珑太爱抛头露面,当着长辈的面却并不开口说话,静翕眼中闪过丝不甘,柔声说道:“祖父,祖母,我喜欢读书,一直向往到西山书院开开眼界,我和三妹妹年纪差不多,扮男装也看不出来……”
喻老太太没想到一向懂事的静翕会和玲珑一样任性,愣了愣。
喻老太爷皱眉,“小玲珑替我抄录过不少笔记,她去能替我充当书童,你呢?你去能有什么用?”
静翕被训斥,眼泪汪汪。
喻老太太很心疼,可是看着老太爷似乎脸色不好,没敢说什么。
关氏咬唇,“十七郎偏偏今天出门办事去了!要是有他在,一定替女儿出头,小翕也不用受这个委屈。十七郎,你快回来啊。”
可惜这天喻二爷回来的很晚,关氏一直没等到他,没等到他为静翕出头,心里非常憋屈。
静翕在喻老太太面前向来是最得脸的,今天冷不丁的被喻老太爷训了一句,又羞又气,头昏脑胀,胸口堵得慌。
晚饭之后众人都散了,喻二爷才形色匆匆的回到家。关氏牵挂静翕,催着他去向老太爷讨人情,“玲珑和小翕差不多的年纪,为什么玲珑能去,小翕不能去?十七郎,你去求父亲,让他带上小翕一起。”喻二爷满口答应,“谁不乐意出门走走?小翕想去,那是人之常情。明天我去求爹。”关氏喜悦,待喻二爷格外温存。
关氏唯恐静翕气恼,特地命丫头给静翕带去一封便笺,嘱咐她不许多思多想。
静翕知道喻二爷会替她求情,心里松快不少,胸口也没那么闷了。
次日,喻二爷便去金石斋央求喻老太爷,“爹,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赶,您干脆连小翕一起带上吧。”喻老太爷不悦,“我很凶么,孙女当着我的面不敢说话?为什么她自己不说?”喻二爷摸不着头脑,陪笑解释,“爹,她说了,被您驳回了……”
“被我驳回,她就没办法了?”喻老太爷质问:“我的孙女,连据理力争也不会?”
喻二爷被驳斥的没话可说。
“不带,嫌丢人!”喻老太爷气哼哼的把毛笔拍到了书案上。
喻二爷灰溜溜的走了。
“小翕,这回先不去了,以后再说,以后再说。”他硬着头皮亲自跟静翕说了这件事。
可怜静翕昨晚接到关氏的便笺之后心情明明好了些,还没高兴多久,喻二爷就跟她说了这个“噩耗”,静翕胸口更堵的慌了,简直透不来气。
“玲珑,祖父对你多好啊,你得意了吧?”石拱桥上,静翕拦住玲珑,讥诮的问道。
这是静翕第二次失态了。平时她总是提醒自己要端庄,要娴雅,可是此时她郁结于心,心中的怒气如果不发出来,大概会把自己憋死了。
玲珑奇怪的看着她,“二姐,你好像为此有些生气,我劝你不必如此。祖母向来待你好,我又何尝在意过?如果要为祖父祖母对姐妹比对我好而生气,我是不是早该气死了?”
“你---”静翕本是来撒气的,见玲珑这般镇静自若,语含讽刺,却又添了气。
玲珑不再理会她,脚步轻盈,径自去了。
---
翠微山的山路是修整过的,并不崎岖难走,玲珑跟在祖父、父亲、两位哥哥的身后走路上山,兴致盎然。
她穿着男装,乍一看就是个俊俏少年。
山路曲曲弯弯,走上一级台阶,路旁有块大石,有两人坐在大石上歇息。
一位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五官平平,身材却异常高大;一位是十四五岁的少年,脸黑黑的,眉目虽然清秀,却带着几分戾气。
因那老人看着年纪实在大了,喻家一行人未免多看了几眼。
那少年性情不好,见是不相识的人看过来,恶狠狠的瞪了回去,目光凌厉。
老人却冲大家和善的笑了笑。
玲珑呼吸着山间的新鲜空气,心情很好,笑嘻嘻的跟老人打招呼,“老爷爷,您也要上山么?要不要我们帮忙啊?”少年跳起来叫道:“我自会照顾我祖父!不用你们瞎好心!”下死力气瞪着玲珑,好像玲珑得罪了他一样。
喻敞和喻敄见他凶狠不讲理,赶忙过来把玲珑挡在身后。白发老人站起身道歉,“对不住,我这孙子性情顽劣,让诸位见笑了,实在对不住。”他本就高大,这一站起身,更是显得胳膊长腿长,和寻常人很不一样。
他和气的看着玲珑,“小姑娘,这臭小子没吓着你吧?”
那少年惊奇起来,“小姑娘?祖父,他明明是……”
“傻瓜,她是女娃娃。”老人微笑。
少年又打量了玲珑几眼,这才发现眼前这“少年”皮肤异常白皙,相貌也太过秀美,确实是位姑娘。
喻老太爷和那位老人寒暄几句,“可需帮忙?”老人含笑道谢,“多谢多谢,老朽还走的动。”喻老太爷便和他告辞了,喻家一行人继续上山。
少年盯着前面的背影,问道:“祖父,这些人全是来报考的吧?”
老人笑了笑,“怎么了,你怕报名人太多,考不上么?若真是考不上,还跟祖父住在庄子里好了。”
少年打了个寒战,“不成,我非要考上不可!上学再怎么受拘束,也比被你逼着做苦工强!”
跟着他做苦工真是太难受人了,简直要命啊。
“那还等什么?走吧。”老人抬起脚步,率先向山上走去。
“走就走。”少年咬咬牙,一骨碌爬起来,快步追了上去。





玲珑曲 108|以理服人
喻家一行人继续往上走,前方便是西山书院了。
西山书院正在招生,来报名考试的人很多,集中在大门西侧的柳树下,有身穿青衫、一脸斯文的书院老师负责登记,有家长带着孩子来报名,热闹的很。
玲珑跟着祖父远远的看了看,觉得很有趣。
一名身穿青色长袍、三十多岁的男子快步走下台阶,大老远便抱起双拳含笑打招呼,“喻世伯,喻兄,几位世侄,远道而来,辛苦辛苦。”到了近前,恭敬的长揖,“世伯安好,小侄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喻老太爷微笑,“哪里,贤侄客气了。”
那人又和喻大爷等寒暄,“喻兄,几位世侄,怠慢了。”
“何兄客气。”喻大爷谦和的还礼。
这人是何山长的儿子何宗礼,和喻大爷也是相识的。
彼此寒暄见礼,何宗礼让着大家进了西山书院。
一路走,一路向大家介绍景色、书院格局。
西山书院中轴线上是设的讲堂,两边则是斋堂,另有藏书阁、孔子堂,亭台相济、楼阁相望,布局很合理。景色也很优美,有溪水潺潺,有松柏蔽日,山水相融,轩昂壮丽。
玲珑看在眼里,很是羡慕,“大哥,二哥,你们以后能在这里读书,很好的呀。”喻敞谦虚,“小妹,哥哥还不知能不能考上呢。”喻敄给玲珑出主意,“小妹,你可以每个月来接哥哥放学回家,不就能看这里的景色了?不用羡慕我们。”
何宗礼带着喻家一行人到了一个雅致安静的院子前。
“家父日常于此处见客、理事。”何宗礼笑道。
“这是何山长的办公室么。”玲珑目光中满是好奇,跟在众人身后往里走。
绕过屏风,只见院子里有假山、有花有树、有清清溪水,赏心悦目。
走到院子中间,两名清秀文雅的少年迎上来长揖问好,这两人一个是何宗礼的长子何乾,一个是次子何克。
上面是五间正房,何山长站在门前相迎,“喻老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客气寒暄,把大家让到上房。
他青衣飘飘,洒脱出尘,却又书卷气十足,和这处于湖光山色间的西山书院非常之相配,非常之协调。
“学生们知道喻老先生要来给他们讲学,兴奋期待的很呢。”何山长请喻老太爷坐了,仆役捧上茶,笑着说道。
喻老太爷面有得色,“讲学不难,难的是深入浅出,让这些对金文不熟悉的学生能听得懂。为了这个,我真是颇费心思。”
何山长再三道谢,“有劳有劳,感激不尽。”
何山长的儿孙拜见喻老太爷,喻老太爷的儿孙也拜见何山长,忙了好一阵子。别的倒没什么,只是玲珑和喻敞、喻敄一起拜见何山长的时候,何山长一一称赞过,有些纳闷的问道:“十一郎,你膝下不是两位公子么,怎地会多出一位?”看看喻敞、喻敄,再看看最小的玲珑,有些狐疑。
玲珑不由的乐了乐。
喻大爷伸手指指玲珑,含笑道:“何世伯,这是小侄最年幼的孩子,您放出眼光来看看,她和子明、勉之有无不同之处?”
何山长上下打量玲珑,“这孩子么,生的太俊了些,脸太白,眉目太秀气,神情还有些顽皮……”他忽地明白了,笑道:“敢情这孩子是女扮男装么?”
穿衣服再怎么一样,女孩儿和男孩儿还是有区别的。仔细看,便能分辨出来。
玲珑大大方方的作了个揖,“何山长,我平时常在祖父身边服侍笔墨,今天来,是充当书童的。”何山长见她言词磊落,半分不扭捏怕羞,神色间很有称许之意。
何宗礼方才只顾着接人,这会儿才知道玲珑是小姑娘,高兴的笑道:“喻兄,你家和我家情形相同啊,小女和令爱一样,最得祖父欢心。”
何山长只有他一个儿子,他只有何之华一个女儿,何之华在祖父面前是最得宠的,她的两个哥哥、两个弟弟,和她根本不能比。
众人都笑着表示赞同,喻老太爷却道:“不是每个孙女都能得祖父欢心的。我有三个孙女,若是进了我的金石斋不能如数家珍的,我便不喜欢,也不爱带她出门。”
得意的看了何山长一眼,颇有炫耀之意。
何山长乐了。老喻你这是显摆孙女多是不是?是,你有三个孙女,我只有一个,没的挑,可是……
“我和喻老一样。”他笑着说道:“我有四个孙子,孙子若是不合我的意,我便不喜欢,不爱带他们见客。”
说到“四个孙子”,他也耀武扬威的看了喻老太爷一眼。
这两位已经做了祖父的人在这儿斗口,比孙子、比孙女,其余的人想笑也不敢笑,忍的好不辛苦。
喻老太爷孙子确实比何山长少了两个,吹了吹胡子,气咻咻的。
玲珑走到他身边,附在他耳旁,小声说了几句话。喻老太爷凝神听着,点了点头。
“这小丫头到底说了什么啊?”大家未免都是好奇。
喻老太爷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孙女有三个,可以挑着喜欢;孙子有两个,也可以挑着喜欢;何老,这便是孙子孙女多的好处了。”
“原来这小丫头方才是说了这些,她很会体贴祖父啊。”大家这才知道玲珑方才和喻老太爷悄悄说了什么,不由的对玲珑另眼相看。
何山长不错孙子是比喻老太爷多了两个,可是他孙女只有一个,确实没办法“挑着喜欢”。
如果说方才那番斗口是何山长占了上风,玲珑这么一捣乱,喻老太爷却又扳回来了。
众人都觉好笑,何山长也是莞尔。
喻老太爷向何山长提要求,“何老,我的小孙女你已经见过了,你的宝贝孙女,也该请出来,让我见上一见。”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笑咪咪看了喻敞好几眼,似有无限深意。
喻敞被他看的脸色微红。
何山长也看了喻敞一眼,故意说道:“你见我孙女当然可以,不过,子明和勉之请暂且回避,如何?”
喻敞脸更红了。
“岂有此理。”喻老太爷笑着反对,“我小孙女也在呢,我可没提什么回避不回避的。”
“是呀是呀。”玲珑冲着何乾、何克甜甜笑,“我都没有回避乾哥哥和克哥哥呀,通家之好,彼此世交,不用回避的呀,何爷爷您说是不是?”
刚开始她叫何山长,这会儿已经改成何爷爷了,明明白白的套近乎,是何意图,昭然若揭。
何乾、何克这两位内向少年,被玲珑“乾哥哥”“克哥哥”这么一叫,脸颊发烫,连耳朵根儿都红透了,有些慌张的低下了头。
喻大爷似笑非笑看着玲珑,玲珑打了个激灵。唉,回家之后他肯定得跟我促膝谈心了吧?好吧,父亲大人,我准备好了……
玲珑这番话说的清清脆脆,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甚是悦耳,何山长不由的一笑,“丫头你连称呼都改了,爷爷若不答应,岂不显得爷爷小气了么?”命人去叫大小姐何之华。
一只纤纤玉手出现在门帘之上时,玲珑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只无可挑剔、白皙漂亮的手,看到这只手,玲珑才明白了古人为什么会有“手如柔荑”这样的形容,如白茅初生的嫩芽一般在风中摇曳,柔美之极。
一位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莲步姗姗走了进来,她上身穿着月白衫子,下着浅碧色云绫长裙,一头乌发简单的挽在脑后,露出一张光洁美丽的面庞,肤色极好,像上好的甜白瓷一样细腻莹润,仪态娴雅从容。
“何家的精华全集中在她身上了吧?”玲珑看到这样的好女子,不由的呆了呆。
她生的实在太美了,秀雅出众,清丽难言,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风景。
玲珑身畔的喻敞,已是看的痴了。
“哥。”玲珑急的悄悄拽了拽他。
大哥,你这是当着人家祖父、父亲、哥哥们的面好不好,这么盯着人家姑娘狠看,不怕被当成登徒子啊?
喻敞被妹妹提醒,慌忙低下头,眼睛瞅准鞋尖儿,再不肯移开。
何之华向喻老太爷请安问好,喻老太爷笑咪咪打量她,“咱们从前见过面的,你还记得么?”何之华落落大方的微笑,“记得。喻爷爷,小时候祖父带我进城去玩,每回都要到您家里坐坐的。”
喻老太爷乐了乐,“你小的时候,你祖父都是带你,前几年才换成你哥哥们的。”
“哎,你以前见过她吧?”玲珑悄悄拉了拉喻敞,用极细小的声音问道。
喻敞胡乱摇了摇头。
没见过么?玲珑有些疑惑。两个老朋友见面,一个带孙女,另一个居然不带着孙子?真是不合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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