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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青春2:原来你还在这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辛夷坞
最近她和家里通过一次电话,得知爸爸的病况又加重了,最严重的一次去县医院住了几天,花去的医药费近一半不在学校的医疗保险之内,所以他又急急忙忙地出了院,现在在家休养,正常的授课也没法保证了。前两天学校又让交了一笔参考书的钱,虽然在别人看来不算多,但苏韵锦不愿向家里开口,原本就紧巴巴的生活费就更加少得可怜,她必须费尽心思盘算着要怎么样才能用剩余的伙食费撑到月底。学校食堂的饭菜虽然都不贵,可眼前也成了奢侈,最后她从莫郁华那里学到了一个办法。
莫郁华家里也很困难,她的晚餐基本上就是两个馒头,最多配点老家带过来的咸菜。苏韵锦的窘境被她看在眼里,嘴上没说什么,但至少咸菜还是愿意拿出来分享。于是苏韵锦也是每隔一天就吃一顿馒头就咸菜,反正管饱。
学校有个私人承包的面点摊,开在小卖部的门口,下午下课以后,苏韵锦洗了头,又提了瓶热开水,慢腾腾地朝小卖部走去。
小卖部在宿舍的另一边,一路上要经过操场和运动场。每天这个时候,这一带都热闹非凡,不少本地的学生不回家吃饭,就会在球场上消耗自习前的时光。走过足球场时,一个球滴溜溜地滚到苏韵锦身旁,要是往常,她或许还会好心地将球抛回球场,可此时正心事重重,也没心思理会。很快球场里跑出个人,追上来把球一脚踢了回去。
“苏韵锦,你是游魂还是什么?一点助人为乐的精神都没有。”球返回了球场,追球的人却还没走。
苏韵锦故意看了眼他的脚,看来那点伤并不足以影响他,那么快又生龙活虎地杀回了球场。
她不想和他废话,继续走她的路,程铮却叫住了她,不怀好意地凑近。
苏韵锦疑心他又要把满头的臭汗甩到自己身上,警惕地退了两步。
“你想干吗?”
“看看你脸上的晦气,披头散发的,像死了爹妈一样。”
说者无心,这话在苏韵锦听来却无比刺耳。她想找出同样恶毒的话来咒骂他,憋了许久,最后才冒出一声,“呸!”
“你这是去哪里?”程铮好奇地问。
“关你什么事!小心我告诉老师。”她指的是他踢球的事,进入高二之后,学校已经明令禁止课余时间踢球,怕他们玩野了,上课的时候心收不回来。他这是明知故犯。
程铮嗤笑道:“没见过比你还没劲的人。”
这时球场上传来了不耐烦的催促声,她这个没劲的人才得以脱身。走到小卖部门口,苏韵锦拿了两个馒头,刚掏出饭票,又听见有个声音在不远处说道:
“老板娘,给我一瓶水。”
苏韵锦瞥了他一眼,真是哪里都少不了他。
果然,他看到她手里拿的馒头,又大惊小怪起来,“你晚上就吃这个?”
苏韵锦脸一热,回道:“跟你没关系。”
“就你这样还减肥?我看你是吃错药了。”
“我还偏就爱吃这个。”她心中恼火,拿出其中一个馒头,当着程铮的面咬了一大口,拎起热水瓶就走。
过了几天,苏韵锦买馒头时又撞见了他,这次她压根就不打算和他说话。
程铮拿了瓶水,又买了个面包,当场拆开包装袋闻了闻,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个味?”
他大声叫着店主:“老板娘,你这里的垃圾桶在哪里?”
小卖部里胖胖的老板娘一脸无奈地指了指垃圾桶的位置,程铮作势就要扔,嘴上还说着:“现在的东西是越来越不能吃了。”
苏韵锦实在是看不惯他这副德行,本来还以为他比周子翼好那么一点,谁知道也是个被宠坏了的家伙,不识人间疾苦,好端端的面包说扔就扔,旁人看了都心疼。
“你要不要那么浪费!真该把你这种人送到穷地方饿上几年。”她拿着两个馒头气愤地责备道。
程铮没好气地说:“这面包有股怪味。”
老板娘张了张嘴,没有作声。
“怪你个头!”苏韵锦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有本事你给我吃一口看看!”程铮蛮横地把拆了封的面包塞给她,好像她是个行走的垃圾桶。
苏韵锦咽不下这口气,夺过来就把面包往嘴里送,她用力地嚼了嚼,只尝出了面包的香甜味,如果换作是他吃馒头吃到想吐,想必也会觉得吃什么都是美味佳肴吧。
她想到这里,忽然迟疑了,有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赌气的咀嚼也慢慢停了下来。
“这面包根本就没有问题。”她看着程铮说。
程铮一愣,扬着下巴耻笑道:“吃惯了馒头的人就是不一样。”
苏韵锦把那个面包放在一边。
“对不起,我吃了一口。扔不扔随便你。”她低着头,“程铮,我再说一次,我吃我的馒头,跟你没关系。”
古怪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出现。下了晚自习,大家都收拾东西离开,程铮忽然踢了踢苏韵锦的凳子。
“喂,你东西掉了。”
苏韵锦半信半疑地低头看脚下,自己的桌子底下竟然有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元纸钞。她当然不会认为那是自己的—自从把身上的钱都换成了饭菜票之后,她身上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十元以上的整钱了。
“不是我的。”她面无表情地说。
程铮皱眉道:“那是鬼的?”
“程铮,走啦!”周子翼在教室外等了一会儿,又走了进来,他眼尖,刚靠近视线就锁定了地板上的某一处,“咦,地上有钱。”
“又不是你的。你没见过钱?”程铮脸色不好看。
周子翼却好像没发觉一般,歪着脑袋思索道:“我想想,我说这两天怎么稀里糊涂的不知道把钱塞哪里去了……”





致青春2:原来你还在这里 第10章 求求你,问问我(2)
程铮用力推着他的肩膀和他一块往外走,“行了吧,你的钱都塞到网吧小妹的口袋里了。”
“那地上的钱是谁的,你们都不要?”周子翼笑着说。
程铮漠不关心地说:“关我什么事,谁捡到算谁的。”
第二天下午,老孙在上课前提起,昨天班上的苏韵锦同学在教室里捡到了五十元钱,是谁丢的可以到他那里领回来,如果无人领取,钱将充作班费。他还重点表扬了苏韵锦同学拾金不昧的精神,号召大家都向她学习。
苏韵锦并不习惯被当众表扬,低着头,仿佛老师嘴里说着的事和自己全无关系。
那天傍晚,她吃过饭和莫郁华一块提前到教室看书,一打开自己的课桌抽屉,好几张饭菜票从缝隙里掉了出来。她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弯腰一张张捡起来整理好,收在笔盒里。晚上,她正看着英语书,很少多嘴的宋鸣忽然问:“这一页的内容有问题吗?”
“什么?”
“你两节课都没有翻页。”
放学后,苏韵锦独自在教室磨蹭了一会儿,值日生把灯关了一半,说:“苏韵锦,你还不走?”
“哦,马上。”她好像下定决心一般,锁好抽屉急急忙忙走了出去,沿着通往校外的方向一路小跑,最后,在学校的自行车棚前停了下来。
程铮正推着车走出来,今天周子翼没有跟他一起,同样推车和他并肩的人是孟雪。
他看到苏韵锦时明显一怔,但很快又装作没她这个人一样,一边和孟雪说话,一边从她身边走过去。
“程铮你等一下。”因为紧张的缘故,苏韵锦的声音听起来比往常要尖厉一些。她说完这句话,程铮又往前走了几步,终于停了下来。他和孟雪低声说了一句话,孟雪便回头看了苏韵锦一眼,默默推着车走开,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等着自己的同伴。
“你是在叫我?”他明知故问。
苏韵锦见他不肯走过来,便自己走近了一些。她什么都没说,直接掏出那一小叠饭菜票递还给他。
“你干什么?”程铮没有接,双手紧紧地握着自行车把手。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莫名其妙!”
“你以后不要这样了。”
“谁告诉你这东西是我的?”
苏韵锦不再开口,伸出去的手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车棚前灯光昏暗,不时有人从一旁经过,他们站立的姿势都显得十分僵硬,离得这么近,对方的面孔却那样模糊,说的话也是鸡同鸭讲。
程铮忽然极度讨厌那只固执的手,比讨厌它的主人更甚。
他率先沉不住气了,夺下她手里的东西往旁边的花圃里一扔。
“这样行了吧?”
他的语气格外恶狠狠的,苏韵锦沉默片刻,低头从他身边走开。天气已经入秋了,一入夜就有些凉,她身上的长袖衬衣显得有些单薄,他却还是一身夏天的打扮。裸露出来的脚踝上方有浅褐色的阴影,那是上次被她的凳子脚擦伤后留下的疤。她当时是怎么下的重手?心要有多硬才能在别人疼的时候毫无知觉。
走过孟雪身边时,她们都刻意没有看对方。苏韵锦加快了步子,可她有一种错觉,好像有一双眼睛一直在跟随着自己。
期中考试的再次失利让苏韵锦意识到不讲究方法的埋头苦学是没有多大用处的。从那以后碰到弄不明白的题,她开始壮着胆子单独去问老师,有时也请教她的同桌宋鸣。
宋鸣教她的一些巧记单词的技巧的确派得上用场,但是在她最弱项的数学和化学上,他讲解起来也相当费力。苏韵锦很惭愧,自己一定是基础太差了,理解能力也不行。幸而宋鸣是个心眼不错的男生,并不因为她的笨拙而嘲笑她,有时间就尽可能耐心地给她慢慢讲。
他们的声音已经放得很低,可是仍然有人觉得自己被打扰了。程铮不止一次当面说他们“叽叽咕咕”,吵得他没法专心学习。苏韵锦也按捺着性子给他道歉,后来就只在下课的时候才向宋鸣请教,以免又落了话柄给别人。
那天宋鸣正在和苏韵锦讨论一道几何题。
“你看,我们可以在a和m之间画条虚线,想要证明mn垂直于sc,首先,sa垂直于面abc……”
正讲得头头是道,后面忽然有人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
“别理他。”苏韵锦低声说。
宋鸣迟疑了一下,“哦……也就是说sa垂直于……”
“你用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笨方法。”程铮听不下去了。
宋鸣无辜地看着程铮,“可是这样也没错吧,还能混一点步骤分。”
“狗屁。哪里用得了那么复杂,你就不怕把她有限的脑细胞搅糊了。”
“这个……我是想ac之间相连,假如amc和sa……”
“这道题明明考的就是线面垂直的性质定理。要证明mn垂直于sc,可证sc垂直于面anm,已知an垂直于sb,所以你只要证明an垂直于bc不就行了,说那么一大堆,不知所云。”他皱着眉一脸较真的神情,好像必须证明他说的是真理。
“我先去趟厕所。”宋鸣果断尿急。苏韵锦置身事外一脸茫然。
程铮受不了地说:“你张着嘴的样子像个白痴。我刚才告诉你的方法记住没有?”
苏韵锦讶然,“你刚才是对我说话?”
“我在对猪说话。你到底听明白没有?”
“你说得太快了。”苏韵锦脸一红。
“就你这智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低头在自己的稿纸上利索地涂画了一阵,气势汹汹地拍到她桌子上,“拿去,懒得看你那副样子。”他匆忙走了出去,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对方。等到上课铃声再次响起,他从走廊回来,就看见苏韵锦扬着手里的稿纸不知道想要对他说什么。
“你别想多了,我没那么多工夫瞎好心,纯粹是受不了别人那么笨。”他赶在她开口前抢白。
“我看是你想多了。我就是想问这中间一行是什么意思?”
“照着抄都不会?”
“明明你的字太潦草。”
“哪里?”程铮接过稿纸仔细地看,“说你笨还不承认。还傻坐着干吗?你不回头我怎么说?”
宋鸣在一旁忽然笑了起来。
程铮纳闷地问:“你笑什么?”
周子翼代替宋鸣回答道:“他是想说,你们两个‘叽叽咕咕’的一点都不吵。看我干吗?继续继续。”他说完接着看自己的杂志,宋鸣也笑着把心思放回自己的功课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坐在他们周围的同学都惊讶地发现,程铮和苏韵锦的关系有了微妙的改善。程铮不再像过去那么厌恶苏韵锦,也不再频繁地找她的碴。苏韵锦遇到不明白的题目,除了英语会问宋鸣之外,其余的都会回头低声求助于程铮。他虽然每次都是满脸被打扰的郁闷神情,但解释起来却唯恐不够详尽。
程铮脾气大,又没有什么耐心,苏韵锦的基础不行,多问几次他就会生气,一边骂她笨一边咬着牙继续讲。苏韵锦偶尔也会受不了他的态度顶撞几句,两人一言不合,程铮就会跳脚。苏韵锦则鲜少与他争辩,一来二去之间,她早已摸透了他的脾气,他就和他的名字一样,铮铮如铁,宁折不弯,指望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动听的话,还不如用那工夫说服自己趁早绝了这个念头。可他人不坏,一如大多数家庭幸福的孩子那样心思单纯,只不过被宠得有些骄横,但喜怒都写在眉眼间,至少她可以一眼看穿。
所以,程铮实在过分的时候,苏韵锦最多冷着脸背对他,任他发脾气。他的脾气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通常不出半小时,就可以看到他用笔戳戳苏韵锦的背,主动说:“哎,你怎么了?我刚才还没讲完呢。你过来,我继续给你说……你这人脾气怎么就那么大呢?”
程铮诲人不倦的方式虽然粗暴,但不可否认他的解题思路往往是最简洁有效的。在他过于积极主动的帮教之下,苏韵锦也逐渐被他骂出了一些窍门。当然,数理化这玩意想在短时间内实现分数的突飞猛进是不现实的。但期末考试前的几次测验,苏韵锦的成绩逐渐有了改观,数学和化学也在艰难地朝着及格迈进。




致青春2:原来你还在这里 第11章 蝴蝶死去后的翅膀
高三下学期开学没多久,学校就安排了一次家长会,除了对学生在校表现做阶段性的总结,其余的便是高考前的总动员。
虽说大家都对这次家长会相当重视,但是当苏韵锦看到爸妈同时出现在学校里的时候依然十分意外。要知道她爸爸寒假里几乎都在卧床休息,身体却每况愈下,一家人的春节也草草地过了。从老家的县城到市里要坐两个小时左右的汽车,苏韵锦看着爸爸蜡黄的脸色和枯瘦的身子,又是心疼又是难过。
按照惯例,家长们先是集合在学校的礼堂开大会,然后才分别到子女所在的班级和任课老师座谈。这前半部分是没有学生什么事的,苏韵锦把爸妈送到礼堂门口就回了宿舍。她一方面怕爸爸的身体吃不消,另一方面又唯恐自己在校的表现让家人更为失望,心中很是忐忑。
刚洗好了一整桶衣服,周静从外面跑回来通知苏韵锦和莫郁华去礼堂帮忙搬桌子。那时动员已经结束,家长们都去了教室,周静指派给苏韵锦和莫郁华的任务并不轻松,她们二人得把一张笨重的大桌子抬回仓库。
仓库所在的位置相当偏僻,这天是周末,一路上没有什么人,当她们走到仓库附近,忽然听到玻璃被敲击发出的刺耳声响时,都吓了一跳。莫郁华示意先把桌子放下,她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苏韵锦则在原地等待。
片刻,有个人急匆匆地从前方道路的拐弯处跑了过来,却是个男孩子模样,等他走近了,苏韵锦才发现来人是周子翼。
苏韵锦今早见到了周子翼的“家长”,那是个年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时髦女郎,开着辆拉风的小车,不知道什么牌子,貌似很名贵,一出现就吸引了无数眼球。可苏韵锦从没有看到周子翼脸色那么难看过,招牌似的痞笑也不见了。听人说那女的是周子翼父亲的秘书,可周静在宿舍里笑嘻嘻地说,一看就知道那不是“普通的秘书”,要不怎么能代替老板出席家长会呢,说不定那女人以后真的会成为周子翼的“家长”也不一定。
他跑到这个角落来干什么?苏韵锦有些纳闷,她相信没有人能差遣得了周大少爷来做搬运工。周子翼经过时也看到了她,神色很不自然。
又一会儿莫郁华折返,苏韵锦问她,她只说“没事”,两人继续抬着桌子艰难地往前走,过了那个弯道,不远处的开阔地停了好几辆车,其中最醒目的正是周子翼家的那辆,走近了看,前挡风玻璃被砸出个大裂口,碎玻璃撒了一地。
“莫郁华,这是不是……”苏韵锦很难不将眼前的情景和周子翼方才的异样联系起来,可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郁华应该比她清楚。
然而莫郁华摇了摇头说:“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那张朴实的面孔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可越是这样撇得干干净净就越像有事瞒着她。苏韵锦毕竟不是多事的人,即使心中尚有疑问,别人不愿意说,事不关己,她也不好追问。
大木桌送到了仓库,苦差并没有结束,仓管员说这桌子根本不归他管,让她俩抬去教学楼。两人心中暗自叫苦,一定是周静这传话的听错了,害得她们来回折腾,可是又有什么办法,抬吧!
她俩都不是吃不了苦的人,但桌子着实不轻,回到教学楼下时两人背上都冒了汗。楼梯处人声鼎沸,原来个别班的家长座谈会也散了。
担任工作人员的周静看见她们,连连说不好意思,其实这桌子是教务处的,还要“麻烦”她们再跑一趟。
再好脾气的人听到这种话都难免气愤,苏韵锦想不干了,一时又找不到理由,正生闷气,后脑勺忽然一痛。她回头,一截粉笔头掉落在她脚边,不远处是装作没事人一样站在假山水池前的程铮。
不用说,这么无聊的事除了他没人会干,苏韵锦白了他一眼,回过头准备和周静理论,没想到手臂上又挨了一下,虽不是很痛但也让人不胜其烦。
“有完没完?”她沉着脸对程铮说,“我现在没工夫搭理你。”
程铮嘲笑道:“不就做个搬运工吗?有什么好神气的。”
“有本事你来搬!”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蠢,被人当猴子耍。换了我就把桌子放在路中央,看老师找谁的麻烦。”他说着不知又从哪摸出几个粉笔头,一下一下朝她扔,“说不定你真是猴子,看你那傻乎乎的样子!”
苏韵锦伸手去挡,粉笔灰撒在衣服上,“你再扔一个试试看。”
“这可是你说的!”
实在气得不行,苏韵锦捡起最近的一截粉笔想要扔回去。程铮忽然“哎哟”一声,他的耳朵被一个从楼上下来的妇人用力拧了一把。
“干什么,痛死了!”他搓着耳朵嚷嚷。
那妇人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在楼上就看见了。谁教会你欺负女孩子的,没出息的家伙,回去让你爸收拾你。”
“那你欺负男孩子就有理了?”程铮讪讪地回嘴,当着别人的面很没有面子。
那妇人面向苏韵锦的时候很是和善,“对不起了,同学。”
苏韵锦看那妇人眉眼间和程铮有些神似,又观察了他俩的举止对话,心知多半是程铮的母亲。程母衣着考究,身材容貌都保养得非常好,实在很难相信她有个那么大的儿子。苏韵锦也没有想到这番闹剧会让对方的家长撞见,虽说是程铮理亏,可心里却有些紧张,背在身后的手无意识地揉着那截粉笔头,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是一手的白灰。
“没事。”她小声回应道。
这时大多数家长都到了楼下,苏韵锦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父母,赶紧几步迎上前去。
“爸,你还好吧。妈你也是的,干吗不劝劝我爸,还让他跑这儿一趟。”
“我怎么没劝,你爸非来不可。”苏母也担忧地看着丈夫有些吓人的脸色。
苏父干瘦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我应该来的。”
“我的成绩是不是又让你们失望了?”苏韵锦难过地说。这一刻她多么希望自己是程铮,成绩出众,飞扬跳脱,哪怕偶尔做错事被拧耳朵,他父母心中想必也是为他自豪的。
他们边走边说,苏父的脚步十分缓慢,气却喘得很急,“傻孩子,你们孙老师夸你进步很大,平时学习也很认真,还会……还会虚心请教别的同学……”
“叔叔好,阿姨好!”凭空冒出来的大嗓门吓得苏韵锦手中的粉笔滴溜溜地落地,一抬头就看到两行大白牙。
苏韵锦的父母也都一愣,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
“我是程铮,坐在韵锦后面,我们经常切磋学习,她非常虚心……”他刻意强调了最后两个字,生怕遗漏了重点。
苏韵锦满头黑线,面红耳赤。没人在意他是谁,也没人想过要和他打招呼,他这是哪门子的诡异礼节?
苏母也是老实巴交的人,不明状况之下赶紧笑着说:“哦,那真谢谢你了……”她本还想客套几句,忽然察觉身边的丈夫身体晃了晃。
程铮也诧异地说了句:“叔叔你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没……没事……”苏父话刚说完,身体一软,苏母的手一时间承受不了丈夫整个人坠下来的重量,顷刻间苏父倒在程铮的面前。
接下来的情节仿佛一场兵荒马乱的电影,尖叫、哭泣、呼救……身边的人迅速地跑来跑去,苏韵锦只来得及看到程铮惊骇的脸,然后在救护车来临之前,她一直紧紧握着爸爸的手,残留的白色粉笔灰被爸爸掌心冰凉的汗水还有她的眼泪濡湿。
后来苏韵锦明白了爸爸为什么要坚持带病来这一趟,因为他知道,这将是他最后一次出席女儿的家长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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