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维度时代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形而上
极少有维者能够既学神学又学科学。
“你是谁?哼!晚上戴着面具乘着飞鸟肯定是非奸即盗。”小玲道。她是灵魂学院的一年级新生,刚刚成为正式的维者。
她手握雪白魔杖,杖尖对着脸谱男,一道细长的金光刺去。
脸谱男不避不闪,若无其事。
“当!”
金光在脸谱男身前一厘米处消失。
“别冲动!”蓝幽幽告诫道。
脸谱男呵呵地笑了笑,没有杀气,还带着一种幼儿园老师家长式的口语,“我这个老学长,今天竟然会遇到小学妹,刚刚看你使用的灵学招法,单调而不思变通,既有缘,那就指点你们一下。也不枉同是湘北大维度学校的维者。”
他伸出右手,眨眼之间,手中悬空握着一团液体。
他道:“空气由百分之78的氮气和百分之21的氧气外加少量的二氧化碳组成,通过维力将气体转化为液体。”
脸谱男玩味似地看着手中那团液体。
“唰”!
“打出!”
蓝幽幽与小玲几乎同时做出防卫状。
宛若混沌般的液体向她们飞来,并在空中不断地分散,变多。
“在压力的作用下,液体会自动分割。”脸谱男解说者一般,他道:“在适当距离,瞬间抽开维力。”
啪!啪!啪!
无数的液体似鞭炮般炸开。
“在正常气压下,这些液体会瞬间变成气态的氮气与氧气,同时挤压空间,形成爆炸。”脸谱男说得津津有味,全然不顾脸上写满怒气的小玲和蓝幽幽那双幽怨的眼神。
蓝幽幽上前一步,怒道:“你到底想怎样?”
“小学妹,莫动怒,如果真要伤你们,你们甚至连抗拒的力量都没有。我只是科学解释了被神学神秘化的事物。比如那个小学妹的魔杖,那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维器,里面装有高频率发射器,能散射出高频率的光波而已。早在一千年前的二十一世纪就被科学发明了,但现在的神学却把它当成赋予魔力的武器。”脸谱男随心道。
忽然,九头雪鸟一声惨叫。
脸谱男掉过头去,眉头猛然一皱。
周浩手起刀落地斩掉的一只九头鸟的头,死抱在怀里朝后跑去。
“这雪鸟皮糙肉厚浑身还散着一股灵气,肯定能卖得到一个好价钱。狗日的,就算被打一顿也值了!”周浩笑着。
明显,他是趁着雪鸟不注意偷袭。
对于一个光着脚丫在雪地里追畜生又被畜生追,只为可以填饱肚子的男人来说,光明正大又有尊严地活着是奢侈到近乎不可能的事。他能够活到现在,并且把那个只会坐着发痴的傻寡妇也养活到现在,靠的不是慈悲心肠,不是逆来顺受,不是光明磊落,而是见缝插针地去斗去偷。他从不认为天上会掉馅饼,天上掉的只会是炸弹。
脸谱男拳头一握,眼神头一次闪出寒人的杀意。
“找死!”
脸谱男纵身几跃,挡在周浩身前。
周浩一愣,右手握住给畜生剥皮的刀,左手死抱着雪鸟的头。
“狗日的,跑得比兔子还快。看来这场硬仗是难免了!”他把刀往胸前一横,表现得很清楚,要从自己手中把雪鸟的头抢回来,只有把自己打死。
脸谱男微微一愣,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所见,一个地地道道的无知村民,竟然胆大包天斩掉了自己雪鸟的头。
这只九头雪鸟是生物基因工程的产物,要驯化它又得消耗许多维力,并且只有在缔结“血盟”才可以成为坐骑。
他觉得自己如果为这样一个人愤怒,那是贬低自己。
可,他不能不愤怒。
“真是……真是阴沟里翻了船!”他自嘲道,额头上青筋凸起。
唰!
他身前瞬间凝聚出一团雪球,片刻间,雪球变成液态水。
远处,蓝幽幽瞳孔一冷。
原本想出手相救的她竟然止步不前。
“将足足有半吨重的雪球,通过维力在不到两秒的时间里变成液态水,这种力量简直……简直可怕!”蓝幽幽道。
蓝幽幽毕竟是灵学院二年级的佼佼者,她知道通过维力改变分子间的距离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当他看到脸谱男随心随意改变空气中各种分子间距,把他们由气态转化成液态,他就知道脸谱男绝非自己能对付的,可这会儿,脸谱男更是将半吨重的雪球瞬间变成液态水,半吨重?!她不由胆寒。
现在只有周浩自求多福了。
周浩看着脸谱男使出的招数,左手还是死死抱着雪鸟头,不慌不忙,道:“狗日的,真的下杀手了。联邦法也是狗娘养的,要不是规定维者杀个普通人顶多处三年牢,这帮骑着大鸟的狗日的,敢这么猖狂么!”
脸谱男不禁自嘲,道:“居然……居然还这么不知畏惧。”
普通人在面对维者施威,不吓个半死也得跪在地上磕个头意思意思,毕竟这是22世纪,维者就是神。
可周汉站着,不慌不忙。
哗!
那团宛若混沌的液态水由上而下,将周浩裹入其中。
然后,液态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坚冰。
“天呐!”小玲瞪大眼睛,道:“脸谱怪人把那小子怎么了?幽幽姐你看,那小子的身体在消失。怎么会消失呢?”
蓝幽幽思忖了几秒,道:“脸谱男的维力能够随意改变分子间的距离从而改变物体形态,首先他让雪球变成水,由固态变成液态,当液态的水把周浩裹住,在水团内形成了一个维力控制的维度磁场,里面的所有水分子都可以通过维力改变。由于人体百分之98都是水分,此时的周浩的身体与水团已经融合一体。”
“还有救么?”小玲问道。
蓝幽幽道:“一个人所有的细胞组织,神经纤维,神经元都化为水分子。除非他自己有足够的维力将这些东西重新组合,否则必死无疑。”
脸谱男看着眼前椭圆冰块道:“晦气!”他嘴角扯出一抹讥讽,似乎觉得自己这样大动肝火有**份,跳到受伤的雪鸟背脊上,望着月,道:“怪不得这么晦气,原来今天是传说中的鬼节啊。”
“咔嚓!!”
椭圆冰块从中间碎开。
“啪”
一声巨响,冰块瞬间变成气体。
而且——方圆十丈内的雪地瞬间融化成水,水变成气。
九头雪鸟莫名躁动。
周浩握着刀,抱着雪鸟的头,猛睁开眼。
什么?!
脸谱男与蓝幽幽小玲几乎同时惊呼!
“岂有此理!”
脸谱男纵身跃下,手掌呈锁喉之势,靠近周浩。
嗡!
在周浩的脖间那枚原本暗淡的半截玉环轻鸣一声。
脸谱男看到来自冥界的脸,拉着他堕入无底的黑洞。
精神幻术!
尽管他知道自己中了幻术,自己的精神受到控制,但他却无能为力。
堕落,恐惧!
他穿梭在尸身血海中。
一个穿着中世纪长袍的男人站在他面前。
他看不清脸,但很恐惧。
“你知道人世间什么最痛苦么?”男人问道。
脸谱男浑身是汗,竭力想挣脱,但浑身僵硬,不能动弹。
“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的空虚与恐惧!”男人不紧不慢地道:“我要摧毁你的信仰!”
大维度时代 第四章:妈
精神幻术是灵魂学下的一个选修课程,由于其修炼难度巨大,曾一度被一些国家列为禁术,精神幻术从低到高列有13阶。现如今的维度学校的精神幻术也仅有三阶。
对于维者来说,精神幻术无异于是妖孽的存在。屡屡有维者私下修炼,但大多都以精神错乱而告终。
幻术最早起源于心理学的催眠术。
催眠术是20世纪大多心理学家用来治疗精神疾病的方法。著名心理学家佛罗伊德就通过催眠术治愈了一位精神病患者。进入22世纪,维度粒子的发现,让催眠术从心理学中脱离出来,并成为灵学下的一门课程。
此时,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让脸谱男进入尸身血海的地狱中。
无法动弹。
任由宰割。
而现实中,脸谱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面具滑落,现出一张英俊的脸,汗如雨下。
周浩诧然,握着胸口,一团炙热的气体从心脏散来,接着一阵头晕目眩,倒在地上。
远处的蓝幽幽与小玲一阵莫名奇妙。
靠近。
神秘男人的双目呈黑色,空洞无比。
蓝幽幽叮嘱小玲不要近距离接触神秘男人,因为突发状况甚至连她自己都始料未及。
“周浩……你果然是一个特殊的男人。”她嘴角上翘,看着昏迷的周浩露出一丝不与人说的妩媚。
女人尤其是智慧的女人,总是对神秘的男人有一种发自本能的探求欲。
只是,即便是眼闭着,周浩那张脸上还带着小人物的挣扎和偏执。
他们把周浩带到一处干净的山脚。
只是他们不知道,当他们刚离开不久,雪地底下窜出一只巨大的蜗牛。
蜗牛贝壳上立着另一位戴着面具的神秘人,脸谱如阴阳图,身着黑色长袍。只是与跪着的男人不同的是,他右手持着一柄浅蓝色的古剑。
“踏”!
他落在跪着的神秘男身前,伸手,手掌刚触及男人的肩,哗!男人从头到脚瞬间变成碳粒。
持剑的脸谱男眼中一寒,自语道:“这……到底是什么力量?不可思议。”
九头雪鸟停在他身前。
“是谁杀了您的主人。”持剑脸谱男问道。
“一个普普通通的村民。”九头雪鸟道,“和两个湘北维度学院的维者。不过,主人最后好像是被精神幻术控制住了。雪鸟能够感受到当时主人的精神受到多么巨大的残害。”
雪鸟的声音如同一个十六岁的少女。
精神幻术?神秘男暗自思忖。
“两个二流学校的维者能将你的主人置之死地?绝不可能!况且,这种程度的精神幻术即便是湘北维度学校的灵学院长也施展不出来。”持剑神秘男道。
“那两个维者倒是普普通通,问题关键在那个村民身上。”雪鸟道,“我的伤也是被他造成的。当他靠近的时候,我感觉到他非同一般。”
神秘男跳回蜗牛壳上,望着月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首领应该早就算到了这一切,因此才又派我来执行这项任务。只是首领却特意叮嘱我不要节外生枝,似乎是有意不让我为你的主人报仇。雪鸟,你的主人已死,血盟消失。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九头雪鸟道:“是!”
持古剑的男子跳到雪鸟背脊,盘膝坐下,把古剑横放在大腿两侧。
“扑!”
雪鸟双翅一拍,雪沫纷飞。
九天雪鸟落下的地方是一处简陋的木屋。
门前有一条叫唤的草狗。
踏!
他落在屋前。
“主母,十八年的契约已到,首领特意命我来此,取那样东西。”他恭敬地道。
“进来!”单调,冰冷的声音。
“是!”
…………………………
周浩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他头一次在醒来之后看到两个美女,以前的时候被人毒打一顿丢在臭水沟里,醒来之后也会被人冷嘲热讽地说是活该。看着两个水灵美女,他第一次觉得,能够上大维度学校修行的人素质跟村里的村民还真是天上地下。
糟了!
周浩右手往口袋里一送“进城票”,随即把脑袋一拍,道:“今天不是还要送傻寡妇上省城大医院治病么?”
二话不说便从蓝幽幽的床上跳了起来,走出门,恰撞上王阿婆的大女儿王小花。
王小花可是地地道道的村花,一米六六身高,屁股大腿短一脸的旺夫相。
“浩子哥,你咋从这房里出来呀?”王小花拦着周浩,道:“你是不是跟着两个外地的狐狸精好上了?你不要俺了么?”
“滚!我有正事,让开!”周浩真着急,她知道傻寡妇的病拖不得。
“不让!不让!偏不让!好你个周浩,今天如果不把话说清楚,本姑娘打断你三条腿!”王小花一改往日的矜持,声音又尖又利跟刀子一样,双手叉腰,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周浩伸手把王小花往旁一推,快步走出门去。
王小花倒在草丛中,眼泪扑凁扑敇地落。
房间内,小玲轻叹一声,道:“小女人”
蓝幽幽看着小玲,道:“小丫头,你是还没经历,等你经历了,你也会这样!”
小玲嘴角一撇,不屑道:“我才不会呢!因为本小姐貌美如花聪明伶俐,情场上一定是百战百胜。”
蓝幽幽笑话说,“百战百胜?战神拿破仑曾说过,在情场上不败的唯一方法就是逃跑。学姐告诉你,爱情这东西真的不能碰。我们学校曾经出了一名女天才,十八岁时就成为‘上维’,精神幻术的修炼达到第8阶,可她最后就栽在情场上,闹得最后被开除学籍,维力被废的下场。”
小玲对这位知性学姐的话将信将疑,因为据她了解湘北维度学校近二十年来在十八岁就成为上维,并且同时修炼精神幻术的人根本没有。别说成为上维了,就算是成为中维也寥寥数人。
蓝幽幽虽然在灵学院的年度竞技中名列前十,但她在维度晋级的考试中由普通维者晋级成少维。
成为少维,这放在湘北维度学院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成就了。
少维,中维,上维,魔维,神维,仙维,地维,天维,这些维者的身份都是由世界维度联盟机构认可,其中天维和地维只是在传说之中出现过。
有些人尽管在维度学校修行,但一辈子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维者。
今天是湘北维度学校报名的最后一天,蓝幽幽不会放弃周浩。他知道如果周浩能够进维度学校,就算一开始只是后进生,但一定会发光发热的。
周浩一边走,一边碎碎念着:“怎么会睡过头?怎么能睡过头?中午了,傻寡妇饿着了咋办?”看看天,又看了看手中那张进城票,他道:“老子就不信,乡下人进个城还要九九八十一难?!狗日的,今天不管遇到啥,哪怕是被罚款,也要把傻寡妇带到省城的大医院。”
说着,他把进城票塞回口袋。
他回到家,房门紧闭。
门口的草狗也不知所踪。
他的心莫名地慌了起来,扑通,扑通,他三岁开始跟死人抢东西,五六岁就敢跟欺负他的人拼死搏杀,**岁更是把那个理应叫做外公的人的尸体丢在水沟里,受过殴打,受过白眼,被人叫做白眼狼,他从来都做得心安理得,可这次他的心慌得厉害,像是一把钝刀子在心口上割。
他站在房门口,敲了敲门,“傻寡妇?!傻寡妇!出来!”
他的声音有些急促。
没有回音。
他的心更慌了。
“今天去省城看病,你不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别以为不做声就能躲过去了,今天就算抬也要把你抬走。”周浩倔强地道,随后又重重地敲了几下门,道:“再不开门,我就砸啦!”
依旧没有回音。
周浩掉过头,走了几步,坐在门墩子上抽烟,一大口一大口,烟熏进他的眼睛里,眼球全是血丝,他的双手在颤抖,他的手从来不抖,切畜生皮肉的时候跟砍萝卜白菜一样。
忽然!
他左手把脸狠狠一抹,抹掉一些东西,站了起来。
他一步一步走向房门口,走得特别艰难,仿佛走过的是他十八年的辛酸。
他紧握的拳头狠狠向木门砸去。
“啪!”
门开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弥漫着。
那个苍老,麻木的女人坐在靠椅上,双目依旧呆滞地望着远方,远方有什么呢?而地上的血液却像蛇一般流动着。
她死了!!
周浩麻木着,僵硬着。
身后的蓝幽幽看到这一切,心忽然一抽。
周浩站着,许久,许久!他慢慢地慢慢地,跪下,把脸深深地埋在土里,死死压抑地叫了一声——“妈!”
他叫了十八年傻寡妇,,他一直以为改不过来了,可当他叫出口了,却发现那么舒坦自然。
可是躺在靠椅上的傻寡妇是不会听到了。
周浩跪着,死死压抑着,一声一声的妈从喉咙管到里喷发出。
蓝幽幽眼球红了,他不知道一个男人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不敢把悲伤宣泄出来,哭得压抑,悲怆。
只是。
周浩的头发,在阳光下一寸一寸变白。
大维度时代 第五章:故事
周浩。
他生长在连年冰封的天山下的一个小村子,小时候靠庙里和坟头的祭品活着,大一点了就靠雪山里畜生的皮肉活着。零下好几十度他依旧要拖着那条浑身是伤的草狗在雪地里下套子,大凤刮着,冰雪泡着,肉烂过,被畜生咬过伤过,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活着远比死了艰难,可他总觉得,傻寡妇比自己更苦,和傻寡妇相比自己一点都不苦。
傻寡妇。
村里人总是习惯在酒足饭饱之后,拿着他们娘两当笑话。而他们最爱讨论的对象,不是四岁就敢拎刀砍人的周浩,而是坐在躺椅上一声不吭的傻寡妇。
傻寡妇年轻的时候风光无限前程似锦,那时,村里人都说傻寡妇是世世代代积德,爷爷又葬到了一块风水宝地,这才出了她那样一个天才维者,她的维力可以瞬间引动九天雷电,是湘北大维度学校里百年来晋升“上维”的一百零九人之一。不但如此,她还长得一副颠倒众生的貌美模样。可以说当时整个联邦省市八成公子哥都恨不得天天跪在她面前给她唱征服。
她不清高,不自傲,理性而从容。
一次,神秘任务,她风尘仆仆来到了天山,然后就神鬼莫测地怀了孕,再然后是她被湘北维度学校开除学籍,最后她的维力全部被废。当所有人痛惜她的前途被毁之时,她却不骄不躁地为一个男人无怨无悔。她爱着那个男人,在那个男人一声不吭一走了之之后,她还爱着那个男人。
周浩叫不出那个男人的姓名,就算叫得出,他也只会叫他“狗日的”。他有时候蹲在雪地里望着蓝天白云会想,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挨千刀的“狗日的”?!把一个人骗了,还叫人心甘情愿到现在还爱着?!
越想他就越恨!这种恨流入血液里,融化进每一粒细胞,变成一颗又一颗饱满刚毅的刺。
父亲。
傻寡妇有一个把面子看得比亲情更重的父亲,自打那个男人离开之后,傻寡妇就一声不吭。但她那如花似玉的脸上,没有悲哀与抑郁,那是一种无怨无悔的执幼。风言风语让她父亲给她留了两个选择,一是把孩子打掉,二是滚出家门。
她选择了后者。
她被雷霆大怒的父亲和村里人赶到了后山的坟堆里,父亲为了表示自己和傻寡妇已经一刀两断是真真切切不容置疑的事情,还特意在傻寡妇怀着孕的肚子上狠狠踢了几脚。
果然是贱命,周浩在这种情况下还安康的出生了。
周浩理应叫做爷爷的男人一直保持着冷眼旁观的态度对着亲女儿和亲外孙,他们睡坟坑睡雪地,而他睡大炕抽大烟。他巴不得周浩这个野种早死早好,他觉得一个来路不正的外孙,玷污了他这个地地道道的老好人的正直。可是在他晚年要死的时候,他却硬着头皮把才只有八岁的周浩跟傻寡妇叫到了床边。
良心发现?
不,他是觉得死了之后,总得有个亲人哭丧吧!可他大错特错了。他死的时候,傻寡妇不哭,周浩在笑。
第二天,周浩把死人的东西连同正在腐烂发臭尸体一股脑丢进了废坑里。村里老一辈的神学主义者吓坏了,找到周浩,拿出一套早在中世纪就该淘汰的教条来吓唬他。
周浩不怕,他站在村里辈分最高年岁最长的老人面前,道:“人死了跟猪死了有个狗日的区别?入什么土,这不是白白浪费土地资源么?应该建议联邦局把死人剥了皮跟猪肉一起卖!”
大病。
外公死后不久,周浩得了一种怪病。全身发冷,浑身冒汗。
给人治脚气能把人治到截肢的半吊子村医王驼子,当着傻寡妇面摇晃着脑袋说:“绝症,无药可治!”
一直以来一声不吭的傻寡妇听到之后,就跪在地上,给王驼子磕头,“救他!求你救他!”
那时候,周浩躺在床上,咬着牙,眼睛红了。他才不是狗娘养的感动,而是愤怒——直到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傻寡妇不是哑巴。
周浩不知道傻寡妇为什么铁了心不跟说话?从出生到现在,她从来是那副麻木呆滞的表情。因此他不认为傻寡妇爱着自己,但是他却那么爱着这个理应叫妈但却一直叫傻寡妇的女人。正因为爱,他才拼了命跟要整死他娘两的命运搏斗。
村子的天空只有那么大点,村子里的人如果不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耿耿于怀,不勾心斗角,不相互算计,他们拿什么来填补活着的空虚与寂寞呢?
而周浩在村子里人的眼里,就是一颗如假包换的老鼠屎。对外胆小如鼠的乡下人在周浩这个孩子面前,却表现出董存瑞炸碉堡时的勇敢。
被弹弓射,被人放狗追,被人拿刀吓唬,被人抽耳光用脚踩,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是周浩童年里必不可少的营养大餐。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