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乐园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须尾俱全
副本化出的“角色”,也是人形;是人形,就可以被种子能力吸收吧?
只不过与其他能力一样,种子能力也陷入了沉睡里。
在如此危急关头,林三酒却像是眼睛上蒙了布、在黑渊里漫无目的地捞东西一样;她也不知道自己“捞”了几次,才终于触碰到了种子能力的边,将它激灵一下惊醒了一点点。
就像一个真正的活物似的,种子能力刚刚一有动静,就被林三酒又逼又挤地从手上放了出去。
哪怕只是收起副本的一个“角色”,她只要暂时能够脱身,就——
卡车司机的手臂蓦地滑进了种子能力中。
能成功!
林三酒一时间甚至不敢生出惊喜,仿佛整个神魂都浓缩了,针尖一样,全聚集在种子能力与卡车司机所接触着的那一点上。
连一秒也用不上的吸收过程,却挤满了连数个小时也塞不下的一件件意外。
她碰着的显然是卡车司机另一条胳膊,因为她自己的左手仍旧受制于他的禁锢;被种子能力一口咬住的手臂,不受控制地继续跌落进来,眨眼之间已经被吞噬掉了一整条胳膊——眼看他的肩膀也要步上后尘时,种子能力却忽然一顿。
随即,它就像被按灭了的灯光一样,霎时消散得干干净净。
林三酒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感觉自己仿佛突然迎面撞上了一片刚才还不存在的坚实大地,一时间五感、神魂以及对空间的感知,全都被像撞钟一样撞飞了体外。
哪怕是有湖水作为缓冲,她猝不及防仍旧被砸了一个正着,剧痛之下连眼前视野都黑了,旋转飘摇着跌入了湖水的波荡之间。
在那一瞬间,一切都消失了:卡车副本内部的影像,求生的那个女人,紧握住她左手腕的力量……林三酒忍住一阵阵仿佛要叫她昏过去的痛,勉强从混沌污浊的绿水中,重新打开了一片模糊的视野。
她明白自己是被什么给撞开的了。
卡车司机已经从水里消失了;从刚才卡车司机所在的地方,现在只有一辆巨大的卡车,正在朝湖底深处徐徐沉落下去。
怪不得种子能力吸收了一条手臂就失败了,原来是卡车副本见状不妙,立即改换成了卡车形态。他竟能第一时间意识到危险来自于“人形”,果然不愧是副本;只是换成卡车形态后,他自然也就失去了在水中的一切机动能力,一时间只能飘飘摇摇地朝一丛丛苍白尸体间沉下去。
人偶师,得先一步救出人偶师才行——
林三酒连冲上湖面换气的工夫也没有,调转方向,一头也扎向了湖水深处。
她全神贯注朝湖底那一个黑影游去,只有余光里,隐约瞧见远处湖水里的卡车不见了,重新化做了一个人形。这一次卡车司机没有再来抓她,反而扑腾着游上了湖面,迅速从湖里消失了。
为什么?去给其他副本报信了?
如果说她眼前是一副拼图图片的话,那么至少有一半的碎片,好像都对林三酒隐身了。
不过隐身的那一半,现在不重要;司机是否去报信了,相较而言也不重要。
只有一样事物,或者说,一个人,始终压在她的视野里。
林三酒越往深处游,光线就越是昏暗;苍白硕大的尸体,从她身边散步一样地漂浮过去,一双双昏白无光的眼睛,从幽暗里起起伏伏。
她终于游到人偶师身边时,已经快要什么都看不清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就要沉入湖底泥沙里,再也浮不上去了。
湖底一套黑色衣服里,鼓囊囊地塞满了泥沙。林三酒曾以为是飘散开的、人偶师的头发,原来是一大团黑色水草;刚才被她使劲一拨,水草就悠悠地浮散开了。
只需要绝望地抓上一两次,在岸上看起来隐约是人偶师的影子,就会顺从地变成了几块。
当林三酒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确实再也浮不上去水面了。
绿湖水仿佛突然生出了稠密的、绵延的质地,将她紧紧地攥住了,深深压在湖底;从湖底飘过的尸体面容上,好像也因为计划成功而长舒了一口气,浮起了笑容。
末日乐园 1895 一场虚惊?
不论在末日世界中存活多久,你总是能发现新一种形态的绝望。
氧气从血液里燃烧殆尽后,林三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此前还算完整连贯的思绪终于都被轰然一下,冲击成了无数急迫、恐惧、激烈的碎片。
想要再呼吸一口气的原始本能,远比人能想到的任何一种欲望都更强大;只要能让空气再次流进肺里,她恨不得用手插入胸骨,打开自己的胸肺才好——能力在沉睡与惊醒之间反反复复,但却造不成多少区别。
绿湖水沉沉厚厚地裹住了她,压着她,丝毫不为所动。
林三酒的所有挣扎、努力与踢打,都落进了绵绵的湖水里,被它安静地吸收了,变成了一道徐徐散开的波纹。脑海中、身体里的嘶叫声,尖锐响亮得淹没了她的所有念头;但是耳朵里,只有绿湖深处无穷无尽的寂静。
时间早就不存在了。
当她的动作渐渐绵软下来的时候,她仍旧浮在原处,甚至连一寸也没能升起来。就连刚才鲜明的恐惧都模糊散乱了;她在沉闷无声的湖水里慢慢抬起头,望着遥远的高处那一小团暗绿天光,生出了几分茫然。
追随着朋友的踪迹走过一个又一个世界,最终她却是在连一个人也没有,副本环绕之下的湖底,输掉了这一场战斗的吗?
连视觉也开始抛弃她了,一次次地试探着,好像想从她的眼角里滑走。林三酒始终仰着头,望着那一小团遥远天光,看着它正在逐渐昏暗下去。
在她的眼睛闭拢之前,一个黑点浮现在了天光间。
那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身后还拖着一根笔直的影子,很快就变成了一个熟悉的、她认识的形状;但是处于昏迷边缘的林三酒,却始终想不起来那是什么东西。
那个长方形黑影挤开了湖水,一路深入着搅荡起层层波浪,好像并不受水的阻力影响,直道它落到了林三酒头上不远处,一波波摇晃着推开了附近的水浪时,她才终于认出了它:一块写着“日落旅馆”的大型灯牌。
是杀戮旅馆!
林三酒登时一下清醒了几分,那只一直要将她的挣扎抚平的手,被她重新甩了下去。她能感觉到,原本沉沉压着自己的湖水,在那只灯牌的搅动之下,好像站不住似的开始掀来倒去;在波浪摇晃之间,她身上的禁锢也被一次次地撞松了。
当灯牌划过水波、微微一顿的时候,她看准时机,与灯牌下一次挥摆在同一时间里击出了意识力—从着蓦然张大的湖水间隙里,她使劲一蹬脚,拼命朝上方扑了出去。
林三酒水性一般,但短距离内游一阵尚可胜任,更何况此时性命攸关;她不必一口气游上湖面——她现在也做不到——当她靠近灯牌的时候,她一把抓住了它的杆子,将性命都压在了双手上,脑中已经连一丝能生出思维的空隙都没有了,全部被填满了窒息的水泥。
被拖上湖岸的整个过程,好像是梦里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一样,除了她终于可以重新大口大口呼吸之外,林三酒简直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从湖底转移到湖岸上的了。
“喂,你还好吧?”
林三酒的喘息声太沉、太重了,甚至都发出了嘶鸣似的锐响。她破碎散乱的思维,总算在空气滋养下重新生长融合在了一起;她使劲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前是杀戮旅馆。
这倒不奇怪;他肯定是从湖水里发现了不对劲,才伸下灯牌救她的。其他副本——对了,其他副本!
林三酒直到这时才悚然一惊,撑着地面就要坐起身来。
那卡车司机发现她是人类后,先一步上岸了,这说明其他副本肯定也都知道她的身份了;杀戮旅馆将她拖上岸,说不定就是由其他副本逼迫的。他们赶来就是为了要看一看活人,自然不会任游湖公园把她一直按在水下——
“你赶紧撤掉身上的那个东西,”杀戮旅馆突然小声说,“水,别忘了水!”
什么?
林三酒一怔,这才意识到他指的是自己身上的意识力。
现在还需要假装自己不沾水?
那就意味着……
险些窒息昏迷的虚弱与余悸,此时退去了不少,她赶紧转头四下一扫,不由愣了。
杀戮旅馆是从湖的另一边把她拽上来的,其余副本都正站在对岸。众副本松松散散地站成几群,将肿胀巨人围在中央,丝毫没有一点紧张,看见她上岸之后,还有一个副本远远地喊了一句:“怎么样,你在湖底也没有找到人吗?”
怎么回事?怎么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也一时看不见卡车司机去了哪。
林三酒甚至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才好了,只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那个卡车司机知道了,”
等那副本转开头后,她急急地低声对杀戮旅馆说:“他在湖底想抓住我,他不是先上来了吗?”
“他发现你是人类了?”没想到杀戮旅馆却是一惊,反问道:“你确定吗?他上来之后,说他在湖里跟你说了几句话,你没搭理他,还说他化成卡车形态后在湖底看过了,没有人类,他不喜欢在别人副本里待着,就自己先出来了——什么?游湖公园刚才把你按住了?不……我是看你在湖底下时间太长了,觉得有点不对头,才故意说我也伸个灯牌下去探一探的。老实说,我都不能肯定你在底下是不是真的出什么事了。”
也不知道是刚才缺氧太久,还是现在情况足够叫人糊涂,林三酒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了。
卡车司机没发现自己的身份?
莫非他当时抓住自己手腕之后,真如他自己所说,用副本渠道沟通过,她却因为听不见而误会了?
那她对卡车司机动手一事,他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解释的?
“我也不敢确定,生鲜货运卡车到底发现你没有。”
杀戮旅馆听完之后,低声说:“不过,既然你的朋友不在湖里,你还是赶紧走吧,这里副本太多了,稍微出一点漏子,谁也保不住你……现在情况越来越奇怪了,按理来说,游湖公园刚才明明不能对你动手的啊。”
林三酒忽然想起来了。
“我们压住他了。”杀戮旅馆这句话,显然是一个比方——他们并没有真的把肿胀巨人压在地上。“我跟你解释过,这个次元空间就是由我们的能量形成的,所以我们以多对一的情况下,可以利用空间能量压制住他,叫他不能随意对副本里作出安排……也就是说,他要对湖里的人动手,我们不可能察觉不到。”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二人才觉得林三酒的计划有成功的可能。她看了看湖岸对面的副本,又看了看他。“但是……”
杀戮旅馆点了点头。“游湖公园还真就动手了,而我们还真就没有察觉到。”
为什么会这样?
“我说了吧,”游湖公园恰好在这个时候出声了,“我湖底下没有人,现在怎么样?你们这下满意了吧?你们还要继续派人下去看看吗?”
有副本咕咕哝哝地说了一句什么话,似乎是觉得这件事挺没意思的。
不行,她要没时间了。
一旦众副本散去,没人能牵制游湖公园了,游湖公园就能掉过头安心对付她了;假人偶师的陷阱除了是为了骗她上当的,不可能还有第二个用途。虽然用“人偶师”形成的陷阱没能捉住她,却也成功地将林三酒从暗处拉到了明处——接下来,动硬就足够了。
林三酒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把抓住了杀戮旅馆的胳膊,小声说:“我们现在走!”
末日乐园 1896 千钧一发
“你怎么了?”
杀戮旅馆好像察觉到了林三酒的心不在焉,回头问道。
他们刚才趁着膨胀巨人还没有腾出手的时候,提前一步混进了三三两两散去的副本中,顺着人群往外走,没过一会儿工夫,已经将游湖公园远远地抛在了后头。此时若是转头看,只有地平线上遥遥一小片手掌大的树林,好像是有人要在土黄画布上画一个公园,才画了一角就停了笔。
“是因为你没找到朋友么?”杀戮旅馆说,“出去再交一个呗。”
林三酒摇了摇头,简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讲,才能让一个副本认识到朋友与伙伴对她的意义——那大概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哪怕副本生物还保留有一部分人性,副本本身却是极难对人类共情的。
她如今就像是个虚魂,每一步都脚不沾地,茫茫然地被困在不知是谁的梦里,怎么扑也扑不出去。
明明是与他一起掉下来的,她明明顺着线索找过来了,理所当然能找到的人,怎么就找不到了?
这条线断了,茫茫天地间,她接下来该去哪儿?
“不……我没有在想他的事。”林三酒低声说,“我现在很烦扰……”
哪怕去掉人偶师一事不提,她此刻的纷扰烦恼也正在逐渐涨大。“我们刚才混在人群里走出来的时候……我又看见了一个熟人。”
“谁啊?”
“我不知道。”
林三酒怔怔地说:“那个人的影子从我眼角一闪就过去了,等我再回头看的时候,发现附近没有人刚刚离开,但走在我身边的,都是不认识的副本。”
已经是第二次了;她在心里将自己遇见过的所有副本,都一一举出来,与余光里的影子作对比,都觉得不像。
“或许是你在karma博物馆里参加过的副本?”杀戮旅馆说,“这个空间里只有karma博物馆的副本存在。其他末日世界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没见过。有时我甚至怀疑,是不是真的有其他世界。”
……会产生这种错觉,真是奢侈得令人嫉妒。
“当然有。”感叹了一两句,林三酒总算在虚茫茫的世界里找到了一丝光,说道:“我们或许很快也不必在各个末日世界中奔波送命了。”
杀戮旅馆似乎对人类的传送不太关心,她也没有多提疫苗的事,继续说道:“我在karma博物馆里参加过的副本一共只有三个,他乡遇故知、幸运漫游者开奖点,迷惑大宫殿。就连我在迷惑大宫殿里参加的模拟副本,我也都想过了,感觉也都不是……”
杀戮旅馆耸了耸肩膀。“不管是谁,或者是不是你多心了,至少有一点,那个人现在肯定没有跟上来。”
这倒八成是事实。
之前顺着副本们走了一会儿之后,二人眼看与游湖公园足够远了,就朝西边拐了个方向——因为杀戮旅馆说,“西边有个地方没人,因为它对应着的karma博物馆的那片大地上,恰好没有副本”。
果然如他所说,越往西去,副本的影迹就越稀疏,好一会儿也见不到人;此刻前后左右只有一片空空荡荡的平坦地势,遥远舒展,未被任何脚步打扰。
林三酒点了点头,过了几秒,一个念头才穿破了她的重重愁绪,清楚地浮起来了。
“你的意思是……这个空间是与karma博物馆对应的?那儿没有副本的地方,这儿也没有?”等杀戮旅馆应了一声是,她就更迷惑了:“但你们在这儿不是可以自由走动吗?”
“我们只能走去有副本存在的地方。”
杀戮旅馆解释道,“这个范围,是方圆几十到几百公里吧……比方说,从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上,我知道东南方几千米外一处对应着的karma博物馆大地上,存在着一个副本,所以我们相应地也能从这儿走到几千米外的东南方。每个副本就像一个点,以它为中心画圆,我们就只能从一个圆进入另一个圆,中间不能脱离圆而存在。”
林三酒愣愣地看了看他指的方向,又看了看西边越来越空旷的大地。“那西边……没有副本?”
“对,它对应着karma博物馆里一大片没有副本的陆地,所以在这一个空间里,副本也走不过去,就像是我们的禁区一样。一直往西边走的话,走到一半我就无法再前进了,但这倒没什么要紧,没有副本能进去的地方,是你最安全的藏身地。”
一时是安全了,但总不是办法——她要找人,就还得出去。
杀戮旅馆说着说着,低下头,抹了一下鼻尖。“我们的确比你们更高级,但我们只是为了吞噬低级生物而存在的高级工具。工具嘛,就谈不上什么自由。”
哪怕是在副本们自己创造的空间里,拘在他们身上的链条也仅仅是被扯松了几分而已。
“我曾见过可以自由走动的副本,”林三酒半劝半安慰似的说,“那家伙可以,你们说不定也有机会?”
杀戮旅馆却不吃惊,听了只是摆了摆手:“走动自由了,就会有别的方面被局限。”
林三酒想了想,换了个话头。“我明白了……所以你们开座谈会,才会特地聚集在那一个位置上?”
“你想得很快嘛,”杀戮旅馆夸了她一句,“对,那个位置很特殊,根据我们在末日世界里的地理位置分布,那个位置恰好是绝大多数副本都能到达的交集点。我们必须距离足够近,才能使用副本渠道沟通,开座谈会。”
闻言,林三酒忍不住抬头仔细看了看就像是星球地图一般的天幕;如今受了提醒,她才发觉这地图上陆地多,海洋少。
二人边走边又商量了几句:比如说,当杀戮旅馆走不了之后就正好成了一个“标记点”,林三酒需要再往哪个方向继续走,才能走出“标记点”的视野;当她暂时避风头的时候,杀戮旅馆该怎么去打听情况等等。
“我知道的太少了,”她冷不丁地叹了口气,这句话几乎是下意识滑出去的。
林三酒很清楚,在这一个空间所形成的舞台上,目前正在上演着一出戏剧。从她与人偶师掉下来开始,这幕戏就转动起了齿轮,徐徐前进了;但舞台上的帷幕却还没有对她张开。
她在观众席上做出的一切努力,目前只是勉强挑起了帷幕的一个边角,她正看着演员的脚步来去,裙角发梢和只言片语,试图用它们还原一整出戏的内容。
“游湖副本为什么会给我设陷阱?”她喃喃地说,“他怎么知道我在他身后一路追踪?万一我根本没去小镇呢?还有,他怎么知道我在找人偶师?抓住我了又有什么好处?要问问题的话,根本问不完。”
杀戮旅馆转头看了一眼他们的来路。“问题不重要,只要你出去了,没有答案也无所谓。”
“但我有种隐约的感觉,不把一切弄明白,恐怕我找不到我朋友。”
林三酒抹了一把脸,感觉到了一股陌生而浓烈的倦意。她此时这具所谓“进化者的身体”,有效成分含量可跟以前没法比,经历了这么多意外和冒险,自然早就累了。
顿了顿,杀戮旅馆又回了一次头。
“怎么了?”林三酒也跟着转头看了看。
身后仍旧是一片静谧得几近凝固一般的大地。
“好像有副本在跟着我们,”杀戮旅馆皱着眉头说,“但我说不好。”
“说不好?为什么?”林三酒停下来了,惦着脚尖、伸长脖子,努力一番还是什么也没看见。
“如果后面真有一个副本存在的话,那它的存在分量可太轻了,比你的还轻。”杀戮旅馆喃喃地说,“我们化出的‘角色’本身,也是由副本能量形成的,所以我们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存在分量’。”
“或许是某个副本故意——”
“不会,我们虽然可以调整‘角色’的外形,但‘存在分量’就相当于……相当于密度吧。这个是天生的,分量该多重就是多重,变成一根针了也没关系,不会让我产生这种迷惑。”杀戮旅馆摇摇头说,“应该是我搞错了。奇怪,今天难以解释的怪事怎么一件接一件……”
不管林三酒已经了解多少,她总能发现这空间里还有更多她不知道的事。
“存在分量”、“很轻”等几个字,不知怎么卡在她的思绪之间,活像是不慎被困的老鼠,来回冲撞了几下。
杀戮旅馆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回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怎么不走了?”
林三酒张开嘴,转身看了看来时的方向,又看了看杀戮旅馆。她正在像抓鱼一样试图捕捉脑中那个滑不溜手、左右乱窜的念头——当她终于理清了思绪时,她一把抓住了杀戮旅馆的胳膊。
然而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巧。
她那句话已经成了形,马上就要从舌尖上滚出去的时候,二人前方的大地上,却忽然多了一个人影。
二人一时都住了声。那人影速度很快;他们盯着那人影从指甲盖的大小,渐渐拉长、放大了,面容真切清楚地呈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那是一个以前从未见过的男人,中等身高,瘦瘦白白,好像只是一个过路的。
杀戮旅馆与林三酒却都顿住了几秒钟,谁也没说话,谁也没动。
当那男人与他们只有百米之距的时候,杀戮旅馆忽然打了个颤。
林三酒也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等等,这就意味着她现在有危险?
她的念头几乎才一成形,杀戮旅馆恰好也一抬手,那一家破旧的汽车旅馆就蓦然从天地间现了身。
“你有危险,”他脸色有点白,似乎还有下半句话,却来不及说了——因为一看见汽车旅馆的时候,那男人突然一矮腰,加速朝他们冲了过来,或者说,朝林三酒冲了过来。
杀戮旅馆才说了四个字,那一张以前从未见过的男人面孔,已经快要扑到他的肩头上了。
什么也来不及说了,林三酒蓦然往旁边一扑,就地滚进了日落旅馆的停车场里;她只觉身后好像有什么猛然一撞,却没有发出声音,反而迅速扭绞住了——杀戮旅馆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此时听来不再像人了,而像是一个真正的副本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