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乐园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须尾俱全
“而且,因为赌厅中不允许进化者攻击彼此,所以哪怕是人偶师,也不能把林三酒人偶化后带走。”清久留苦笑了一声,对站在一旁的林三酒说:“所以这个物品兑换出来以后,你要自己用在自己身上。”
或许是对皮娜仍然不能完全放心;哪怕在她给加嘉田联络过以后,也仍然被清久留以“送送我们”为由给暂时留住了。此时林三酒正在小声劝慰皮娜,试图说服她人偶师其实不可怕,忽然被叫到头上,这才一怔:“什么物品?”
联邦旗
效忠于本面旗帜的人,自动承认并拥护本旗所代表的奴隶制。如果希望自己做奴隶主的话,请将本面旗帜用于他人身上(在与自己不同种族的人身上效果达到最佳),满足条件后,则可以获得相应的奴隶;若认为自己不配做奴隶主,但是可以做一个好奴隶,请将旗帜用于自己身上,等老爷来接收。
更多的描述和注意事项,此时倒是都来不及去看了;林三酒拎起那面红底黑叉的旗子,也有点傻眼:“谁会自己把自己变成奴隶?”
“那说明你对人的了解还不大够,”余渊自然而然地接上了一句,“总之,倒是正好解决了我们眼下的问题。”
“发动了物品,然后呢?”林三酒问道,“什么叫‘等老爷来接收’?”
“第一时间把你当成财产接收下来的进化者,就成了你的奴隶主,但我目前还是员工,办不到。”清久留说到这儿,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转,琢磨了一下人偶师阴沉沉的神色,没有去招惹他,只是忽然对余渊一笑,说:“你来?”
挑中了唯一一个负责任的成年人——清久留的眼光还是真好。
哪怕再不情愿,林三酒也知道,她此刻没有多少选择了。就在她准备将旗子披上肩膀时,却被皮娜一把握住了手腕。
“等等,”皮娜的脸色有点发白,小声说:“你真的要用在自己身上?你不怕你不怕出什么意外?奴隶的意思是你整个人都成了别人的财产,跟一个物件岂不是没区别了?恐怕跑都很难了吧?”
林三酒怔了怔,这才意识到她指的“意外”是什么。
她回头看了看几个人。
元向西和清久留正在小声交谈;余渊站在她身旁,似乎已经做好了随时“接收财产”的准备;人偶师冷冷地站在几步之遥外,好像想要尽可能地与他们隔开距离,别被他们的人味沾染上身。
“如果要说拿命冒险的话,”她低声说,“那你看见的,是我在世界上最放心把命交到他们手里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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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乐园 2100 想象不到的事
余渊此时很犯愁。
“我跟你说话时,你可以把头抬起来,”他一边走,一边低声对身后的人说:“而且你要看着点前面,才知道我们在往哪里走啊?”
“是,是,对不起,”林三酒说着,小心地瞥了一眼他的侧脸,好像正在琢磨他是否生气了,“我一定好好跟着您走,决不乱跑乱动。”
余渊又一次掐了掐自己的鼻梁。
“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他十分疲惫地叹了口气,指了指前方带路的清久留,说:“……你看路。”
很显然,朋友突然变成了自己的奴隶,对他而言是个很大的负担;尤其是当那个朋友处处都在以一个好奴隶的标准要求自己的时候——林三酒就是这样一个好奴隶。
或者说,表面上是这样一个好奴隶。
“让她走你前面,”人偶师忽然头也不回地说,“她坠在最后,是因为她想跑。”
不愧是常年把活人变成自己财物的,就是有经验多了;余渊又叹了一口气,脸上没有吃惊,只有疲惫。
他看也没看地一伸胳膊,果然就正好攥住了林三酒正要往外滑的肩膀——这一回,余渊也有点来气了:“你去中间走!”
此时由清久留在前方带路,几人形成了一个松松散散的队伍;人偶师黑沉沉的影子,彷佛在大厅里撕开了一条窄窄长长的缝隙,不远不近地走在清久留旁边,所过之处鸟兽四散。两三分钟里,除了他们一行六人之外,他们见过的只有其他进化者遥遥的影子。
皮娜不知道是因为还不到入职时间,还是因为不放心林三酒,或者是因为想多看看这一行平时看不着的人,也依然犹犹豫豫地跟在队伍最后。
“不是说了吗,”清久留都有点哭笑不得了,“等我们一穿过出口,就可以马上替你解除效果……”
“不,不,”
不能以武力反抗主人的林三酒,被余渊推进了几人中间,前后都被夹住了,嘴上倒是还非常乖顺:“我没有要求,不必格外给我开恩,我很满足,很幸福,我若有来世,还愿意做余家的奴隶。”
余渊脸上浮起了几分绝望。
“还有多远?”他甚至都不想回应林三酒,只朝清久留问道。
“很快了,”清久留说着,又一次抬起头,迅速打量了一眼赌厅的天花板。元向西被他的动作也勾起了头,来回看了几圈天花板,因为顾上不顾下,还不慎踩了人偶师一脚——等余渊一伸手,从半空中接下了元向西以后,白衣鬼滑下地面,咕哝着说:“这就没必要嘛……那个,清久留,你在看什么?”
推开了赌厅右侧大厅走廊尽头的门,清久留又一次回头观察了几秒钟,没回答,却渐渐皱起了眉头。
同样是人,可是他生出的情绪,感染力却强得几乎具有侵略性;只是看一看他的神色,都让人觉得会身不由己地跌进去、像根弦一样被挑拨着,与他同步共振起来——就连人偶师,此刻也不由浮起了几分疑虑。
“怎么了?”余渊问道。
“我在想,副本究竟有没有发现……”清久留没把话说完,就像是他不愿意将脑海中的想法付诸言辞,让它回响在副本的空气里。
跟在他身后的每一个人,神色都凝重了下来。就算没人把话说出口,同样的忧虑也依然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上。
清久留摇了摇头。“走吧,”他示意人偶师拿出离场pass,说:“过了这道门,就可以给林三酒解除效果了。从这道门以后,就是副本力量不能控制的地域,类似于施工未完成的建筑场地……穿过这片场地,就离开副本了,所以只有拥有离场pass的人以及他们的财产,才能走过这道门。”
“那你呢?”奴隶林三酒也想起来要问了。
清久留刚要张口回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飞快地扫了一眼后方的赌场大厅;浮上嘴边的回答,就改成了:“我们先过去再说。”
在他推开的门后,是一片与赌厅丝毫没有半点相似的空间——没有任何灯饰,装潢和地毯;空空荡荡的粗糙水泥四壁,彷佛没有尽头一样朝远方不断伸展出去,直至在视线末尾消失成了一个点。
人偶师是第一个抬步走进门后的,在几步之遥外停了下来。
清久留低低吸了口气,也迈过了门——一直隐隐盘旋在众人心底深处的忧虑,终于还是没有成真;他这一步迈得顺顺利利,很快就在人偶师身边站住了脚,好像连清久留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进来吧,”他的神色却没有轻快亮堂多少,彷佛不敢任自己放心,仍在暗暗准备迎接着失望一样。
元向西怀着几分不确定,伸脚试探了一下水泥地面,彷佛一头正准备跨过公路的野鹿;感觉放心了,就迅速一头钻了进去。
在林三酒不进去之前,余渊自然也不会进去;而皮娜站在二人后方,伸着脖子看了看门后,越发提不起要走进去的兴致了。
“那个……”她不敢直接大声说话,尤其是不肯把人偶师的注意力招来自己身上,于是小心地走到林三酒身边,说:“我觉得我就送你到这里吧……”
“你真的不走吗?”林三酒看了看余渊,不敢叫他听见自己接下来的话,把声气放得轻轻的:“你留下来,和我做余家奴隶有什么区别……噢,要不然我跟你一起跑了吧……”
余渊忍不住抬起头,好像要在上空寻找救赎一样。
“你要是不好意思对家奴动手,”人偶师隔着门,冷冷地朝余渊说:“我很愿意帮你这个忙。”
这句话就像一个双倍播放的按钮,在短短几秒钟里,就把原本能拖上半天的事情过程都快进完成了:林三酒二话不说就迅速进了门,被大巫女的力量给原地按住了以后,余渊紧跟着走进去,将她身上的【联邦旗】给拽了下来。
林三酒这才激灵一下,如梦初醒似的反应了过来,伴随着一口吐气,松下了肩膀。
她抬起头时,皮娜还没走,仍然站在门边;看见【联邦旗】被扯掉了,好像皮娜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皮娜,”林三酒立即叫了一声,“我现在就可以把联邦旗给你——”
“你走吧,”皮娜连连摆手说,“我看得出来,你的朋友都是真心照顾你。我就不跟你们走了……”
清久留慢慢走了过去,倚在了门边墙上。
不仅是林三酒,每一个人的目光都被他的脚步吸引了过去;皮娜和众人都产生了同样的误会,涨红了脸,看着地板,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不用来特地劝我的……”
清久留双手插在裤兜里,与其说他是神色疏懒,却不如说他是正在茫茫然地出神。
“清久留?”林三酒叫了一声——她还在等他开口劝皮娜呢。“你在想什么呢?”
“啊?”清久留微微一怔,好像才被唤回了神,皱着眉头慢慢说:“不……没事,我就是有点……”
话说到一半,他蓦然折下了腰,头发滑下去,露出了一截修长脖颈。
“你怎么了?”林三酒一惊,几步冲上去,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事,”清久留的字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气息、声音都像是五脏六腑不断碾榨盘转才送出喉咙的,听上去颤颤巍巍。“往……往前走,是的,先往前走就行了……我没事,我只是需要仔细想一下该怎么走……”
该怎么走?
林三酒回头看了看,身后空荡粗糙的水泥空间,一路笔直地朝前延伸出去——哪怕是个瞎子,不需要思考也能笔直地走下去。
是因为前方还有别的路吗?
在她将这一个简单的问题提出来以后,清久留却迟迟没有回音。他重新站直身子,目光越过众人,空落落地投进了远处的水泥空间里,好像没有听见林三酒的问题。
就连皮娜也愣住了,站在门边,一手扶着门框,似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转身就走的好。
“走吧,”他低声说,“我知道,就在前面……应该就在前面。”
“应该?”人偶师的两个字,像冰刺一样扎进了空气里。
“是不是……”余渊回头扫了一眼副本赌场的方向,问道。
清久留却对身边的声音充耳不闻——就好像他的全副精力,都专注集中在了脑海中某一个令人难以琢磨的问题上,以至于有短暂的片刻,林三酒甚至怀疑他连自己一行人的存在都忘了。
从他的外表看起来,他的身体似乎确实没问题……那是怎么了?
仅仅是往前走了缓慢沉重的两三步,清久留忽然身子一歪,竟然没支撑住自己,原地跌坐在了地上——“清久留!”林三酒惊得叫了一声,急忙伸手去拉他,“你怎么了?”
清久留半坐半跪,低垂着头,紧攥着衣服的手指骨节都泛了白。
在好几秒钟漫长的沉默之后,当清久留终于慢慢抬起头的时候,林三酒与他的目光一触,自己也不由脚下一软,跌坐在他的身边。
他的恐惧……太强大了,太有感染力了,她浑身都止不住地打起了颤。
“我不知道怎么出去,”清久留仰起脸,词句彷佛穿过空幽山洞的黑漆漆的风。“我想象不到……我该怎么才能离开副本。”
末日乐园 2101 描述的力量
想象不到?
这几个字叫林三酒的身上一层层泛开了酥麻颤栗;若不用力压制住,她真怕自己的皮肤会因此一层层地被炸碎消散。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前方的水泥空间,沉默笨拙、空空荡荡,没有半点阻碍。
往前走而已,这需要什么想象力呢?
就算他不知道该怎么离开副本,至少眼下这一段路,只要一直往前走就——
她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清久留之所以会突然倚在墙上,之所以会那样艰难地才迈了几步,之所以会跌坐在地上……顿时都有了答案。
原因是明摆着的。
“你……不知道该怎么‘走’了?”林三酒坐在他身边,低声问道。她能感觉到,身后几人的目光都凝重地压在自己二人的头上。
清久留低垂着头,一时间凝固住了似的,过了极漫长的数秒,他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林三酒发现她无法从自己的胸口里挖出任何一句话。
她回想起了清久留在餐厅里时打的比方;假如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应该怎么把一件衣服套在身上,那他就等于失去了“穿上衣服”这一个能力……难道同样的逻辑,也能用在“行走”这么基本的功能上吗?
“不会走也不要紧,代步方法有很多……”元向西略带迟疑地开了口,说着说着,声音就渐渐低了下去。他也是一个机敏聪明的人,想必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恐怕远不止于清久留丧失了行走的能力。
副本要的,是清久留“无法离开副本”——也就是说,行走只不过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已。
除了“行走”之外,清久留肯定还丧失了对其他一些事情的想象力;只不过林三酒实在想不到会是什么,她也没有勇气发问。
他曾说过,副本会以潜移默化的方式,使员工忘记外界、长久地留下来;如今看来,副本竟也可以加大力度,在短短数分钟里就使人强行完成这一过程。
副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清久留会产生后遗症吗?
“明明就差一点点了,怎么会突然之间……”她喃喃地说,一时暗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再提早几分钟,只要再多几分钟,可能清久留就已经迈出门了。
“不是差一点的问题。”清久留摇了摇头,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往下坠,缓缓坠向某种黑渊里。“它一直在等我走进这道门……它知道,它不能让我的崩溃出现在赌厅里,不能被所有人亲眼目睹。”
林三酒闭了闭眼睛。
“我走给你看,你试着再模仿学习怎么走路,行吗?”她问道。
“……我其实还是会走路的,”
清久留又摇了一次头,慢慢地说,“只要我回头,我的脑海里就能自然而然地出现我站起身,迈过那道门,走回赌厅的一幕幕。只有当我看着前方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才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就好像……我的大脑,我的思维,被切断成了悬崖。往前多想一步……我就落入了什么也不存在的虚空里。”
死寂填补了他话音落下后那一段令人心悸的空洞。
林三酒忽然想起什么,忙转过头,像看救命稻草一样看着人偶师,颤声说:“大巫女她……”
人偶师顿了顿,沉默着垂下了眼皮,深蓝近黑的亮粉光微微一闪。
……大巫女也没办法。
“我最讨厌这种躲在角落里操纵人心志的手段。”余渊声音沉沉地,显然生起了止也止不住的怒火。“他失去的想象力,我们大可以出去以后再想办法挽救,但是现在,我就是要扛起他走,这副本能拿我怎么样?”
说着,他已经大步走到了清久留身边。“我们边走边想办法,”他干脆利落地说,“但是你不能——任何人都不能——被副本这样侮辱。”
余渊说到这儿,忽然一把扯出【联邦旗】,扬手扔向了门外呆若木鸡一样的皮娜——她好像完全被摄住了心神,一直愣愣站在外面,都忘了自己还有一截脖子伸进了门里;直到【联邦旗】落在头上,她才被惊得小小叫了一声,急忙抓下了旗子。
“发动它,”余渊简短地命令了一声,随即没再看皮娜,转头示意林三酒与他一起,准备一人一边地将清久留架起来。清久留闭上眼睛,额上微微泛开了一层冷汗,却再次摇了摇头。
短短数十秒里,他已经摇了三次头了;就好像……就好像他除了摇头表示不行之外,甚至连对于思考的想象力也丧失了。
“就算你们现在可以拖着我走……”清久留哑声说,“拖到了必须要停下的时候,拖到了要接上大巫女的时候……你们能怎么办?我连大巫女的身体在哪里,怎么带上,都完全想不到了的话,你们拖上我,又能起什么作用?”
余渊忍着怒气反问道:“不这样,你说怎么办?”
清久留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
“有一个办法……”他低声说。
人偶师垂在身边的手,忽然微微屈张了几次五指,仿佛一潭黑水被某个细微的声音所搅起来的涟漪。他忍耐着什么似的,低低哼了一声,令林三酒浑身一颤。
还不等她想明白人偶师是什么意思,只听清久留开口了。
“只要我回去……我就能够恢复……至少恢复一部分的思考能力。”他望着地板喃喃说道,“只要我回去,我想,我应该就能够告诉你们去哪里接上大巫女的身体……”
大巫女莫非也在同一时间意识到了清久留的办法?
林三酒不知道,她此时无法从清久留的身上转开目光。
“对于我来说,在哪里度过余生或许都是一样的。”清久留抬起头,轻轻地笑了一下,说:“与末日世界相比,在副本里醉生梦死,显然更加安全惬意一些,对吧?”
余渊面色凝重地回头看了一眼人偶师,好像想问一问他或大巫女的意思;元向西的一排白牙咬在手指关节上,似乎也在苦苦思考着解决的办法。
“你们没有多少时间,”清久留似乎已经替他们下了决定,“如果我现在马上掉头回去,你们仍然有一线逃离的生机,可是再拖下去的话——”
“闭上眼睛,”
林三酒冷不丁地叫了一声,切断了他的话头。所有人都因为她的话怔了一怔,但是此刻身外的一切对于林三酒来说,都成了恍恍惚惚的不真实;她只记得一件事,要将清久留从副本中救出来——除此之外,任何其他的顾虑,犹疑,任何情绪,都是没有意义的。
“什么?”清久留看着她,说:“你——”
林三酒的双手合拢在他的脸颊上,声音虽轻,却更坚决地说了一遍:“闭上眼睛。”
清久留的睫毛颤了几下,慢慢地合拢了,遮住了那一双好像藏着星海似的眼眸。
“你在餐厅时说过,这些年来你一直在逼迫自己,反复想象着离开副本、想象着外部世界,作为一种对副本的抵抗。”她感觉到清久留微微一动,似乎想说话,抢先一步低声说:“我知道,你现在已经没有抵抗的能力了……那么我来。你把你的注意力,放在我的声音上,你什么也不要想……我来替你描述外面的世界。
“我们驾驶飞船来的时候,一半天空里是灰沉沉的云层,另一半是蓝天。那蓝色很浅淡,很微弱,好像吹一口气就会散去,化作白茫茫的云雾。海浪被风吹碎了,碎成无数层蓝色,小小的浪尖上缀着一点点天光……你记得蓝色吧?近似于墨一样的蓝,通透的碧蓝,泛着绿意的蓝……”
她说话时放下了双手,手心里闪现出几张卡片,被她紧紧握住了。
“在那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海上空,在低低沉沉的天空之下,我曾经见过一团明亮的白火,是一艘飞船爆炸时绽放出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决定自爆的那一个人,曾经在一处天台上种过青菜,曾经小心翼翼地从菜叶上摘下过一只蜗牛。你记得蜗牛吧?”
清久留紧紧闭着眼睛,睫毛仍在发颤。
“我和他是在‘十万世界移转梦’那里遇见的,都是因为人偶师。”林三酒说着说着,也微笑起来,慢慢将那一处海面上的景色描述给他听:从蓝天下悠然划过的雪白海鸥,从海鸥之间滑翔而过的进化者;海边公路一望无际;偶尔有获得了飞行许可的星舰与飞船,缓缓从遥远的地平线上升起,最终消失在云里。
她描述的不止有大海。
“karma博物馆是那么大的一个世界……”她柔声说,“在那么大的一个世界之外,还有那样无穷无尽的世界,无穷无尽的宇宙。我有好多朋友,想介绍给你认识……我想让你也体会一遍在意识力星空里,化身星辰旅行的办法。”
元向西在身后低低地吸了一声气。
“现在你可以睁开眼睛了,”林三酒说。“这里可供我发挥的东西不多,但是我想这样大概是足够让你重新拾起一些想象的能力了……”
清久留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闪烁着碎芒的海浪之上,头上是巨大璀璨、横穿夜空的银河瀑布。
在星夜与大海交际的远方,是一条长长的海岸线;属于人类的灯火,如同大陆上一片起伏连绵的光网,与星空交相辉映。
末日乐园 2102 白雪公主大巫女
因为林三酒和余渊正一人一边地扶起了清久留,所以当皮娜鼓足勇气,一咬牙将【联邦旗】披在身上发动了、变成奴隶以后,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门里此时能够接受自己的人,居然只剩下了人偶师。
即使林三酒描述出了夜空里的星河瀑布,脚下摇荡起伏的大海,创造出了如此壮阔浪漫的景象,也丝毫不能让人偶师看起来多半分人气、或有半点可亲——他站在海面上,远方海岸线上的灯火将他的侧影衬得更加凝黑单薄,反倒像是某种刚刚从漆黑海波里升起来的,会在幽暗之中吞噬海船与水手的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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