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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播种太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无良的过客
部落里的人们不知流落去了哪里。娥遇上了几个族人。他们一个个熏烤的跟黑炭似的。他们对娥有着难以言喻的敬畏。比起力气,人们更敬畏对命运的洞悉。她让他们活了下来。于是,娥成了他们的首领。
部落的老族长,娥的母亲,不知身在何处,不知是失散了,还是死在了火海之中。德高望重的祝祭,当然,卡在角落里的她注定活不了的。那样的时刻,谁有在意一个累赘呢?聚集在娥身边的人们,大约不是唯一的幸存者。他们不会去寻找,不会去怀念,甚至缅怀也显得多余。比起那些无用的,更重要的是生活。
遮风挡雨的窝棚没有了,抵挡野兽的围栏没有了,囤积的猎物与皮毛没有了,他们甚至不能保证自己能渡过下一个黑夜。这种时刻,哀泣是何等的多余?
人们忙碌着,在焦土中寻找生机。在这种时刻,野蛮人的冷漠与麻木,也显得可爱。
回到山脚下是迫于无奈的选择。这个蛮荒的世界,不只有凶狠的野兽,还有更可怕的怪物。它们有着野兽的形态,却更加聪明,更加强大,更加凶狠,有的甚至掌握着奇异的力量。随便一只,就能让整个部族毁灭。万幸,这等异兽大多行事张扬,并不都对狩猎人类感兴趣。有经验的人们能够根据它们留下的痕迹推断它们的所在,提早避开。不幸的是,经验丰富的人们大多年长体弱,逃不过山火。
感谢娥的未雨绸缪,她曾经学过辨识异兽的方法。她能识别异兽留下的痕迹,却不能推断它们行动的方向。想要生存,她这半吊子本事,是远远不够的。
一个偶然,娥发现,越是靠近曾经居住的地方,异兽的痕迹越少。这里离山还远,或许到了山下,就没有异兽了吧。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这场毁灭了一切的大火,或许是那座山本身的问题。焦土不等于生机断绝。对于朝不保夕的人们来说,这甚至不能算是一个选择。
归来的不只是狼狈的人们,还有在山火中幸存的动物。娥领着她的族人,避开强大的野兽,狩猎弱小的,一路行来,竟有了些许存余。这是个好兆头。
半个月之后,娥和她的族人们又回到了山脚下。他们找不到原本的村落。它已经被烧成灰了。没关系,他们终将建立新的家园。这一路上,娥终于受不了族人们的吼叫。她教他们说话。娥终于懂得,她自以为是的拒绝,不是坚守,而是自我放逐——迷失在苍凉孤寂的世界。
山脚下果然没有异兽的痕迹,甚至大型的野兽也没回来,娥和她的族人们可以安心的住在这里。大火焚烧后的土地分外肥沃,侥幸逃过一劫的种子开始发芽。娥领着族人们寻找能吃的。她教他们种植。其实,娥不懂得种植。没关系,重要的是尝试。试的多了,总能找到对的。
人们重新建起窝棚,搭建围栏。日子依旧是那么的血腥野蛮,希望的光辉就隐藏在落后的村落里。
娥练就了一手好箭术,闲下来的时候,她会用心打磨箭头。那看似无聊的工作是个精细活,让她全神贯注,不想其他。箭头终不能占据她全部的思维。很多时候,她会想起曾经的部落,那个被她拒绝的世界。她很少想起身为族长的母亲。老祝祭黑暗中狰狞的脸时不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那不是娥第一次手染血腥。那甚至算不上一次杀生。那是娥第一次,伤害同类,掐断她的生机。
又一次惊醒,依稀记得,老祝祭在梦里尖叫,火焰将她吞噬,她伸着焦黑的手臂,锲而不舍,好像永不瞑目的厉鬼。
这不是第一次。娥知道,今夜注定无法安眠。她走出矮小的窝棚。守夜的人被惊动了。他警惕的看了一眼,见是娥,收回了视线。
人们习惯随时保持警惕,以应对突如其来的危机。娥不想打扰族人们的安眠。她向村外走去。这附近还算安全,即使是夜晚,也没有凶狠的野兽出没。当然,她没忘记带上她的弓箭。
这一夜,月色正好。娥并没有走出多远。她发现,前方的山上,有什么东西,在月光的映照下,晶亮一片。她犹豫了一瞬,小心翼翼的靠近。她握紧手中的弓箭,警惕随时可能蹿出的野兽。
没有危险。那些亮晶晶的,是某种晶石,看上去像玻璃。娥愣了一瞬,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些大概就是玻璃,高温灼烧的痕迹。她曾经听说,却从未见过。
“玻璃……”娥幽幽叹息,心底突然涌出酸涩。连日来的忙碌,令她忽略了灵魂深处的渴望。愈是怀念曾经,愈是厌恶如今的一切。她以为可以忘记,以为可以放下,结果只是看见了这疑似玻璃的晶石,便有了落泪的冲动。
多愁善感不适合这个世界。娥捡起两块形状圆润的晶石,揣在怀里。她起身,打算回去。转身的那一瞬,恍惚瞧见山中有光影明明灭灭。那不像星光,或是晶石的反光。那……似乎是灯火。
“这山早就被烧秃了,什么都没有……”娥低声自语,止不住心底一片火热。她凝望不远处的村落,黑暗中,早已不见的脸庞明灭。那是祝祭脸上的白垩,是母亲眼中的惶惑,高台下,人们的迟疑与麻木。她再次看向黑黢黢的山,火光一闪而逝,在她的瞳孔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我一定已经疯了。”娥握紧了弓箭,干脆利落的转身,向着火光消失的方向走去。





[综]播种太阳 第4章
前世今生,娥从没见过这般的景象。
晶石连成片,呈放射状,好似盛开的花瓣。金色的光辉掩映之下,好似高不可攀的神座。
娥已注意不到脚下瑰丽的地板。她的全部视线,被那美丽生灵吸引。那是一只金色的大鸟。任凭何等可爱的生灵,大到一定程度,都显得狰狞。这只金鸟,只让人觉得华美壮丽。语言失去了意义,纵千言万语,无法它万一。它卧在山坳中。精巧的羽冠,欣长的脖颈,华丽的尾羽,娥为那流畅的线条惊叹,猝不及防,美丽的大鸟张开了眼。
那是怎样一双眼哟!再没有比那更纯粹的色泽,金色的,朝阳般耀眼。威严,尊贵,那双非人的眼中,是纯然的理性,没有半点兽的浑浊。
在那双非人的眼中,娥竟看见了远胜她的族人们的人性。
金鸟瞥了娥一样,便又合上了眼睛。
娥长长的吐了口气。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方才短暂的对视,自己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她愣愣的盯着金鸟看了许久,忽然一个激灵,飞也似的跳起来,慌慌张张的向山下跑去。
回到村子时,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勤劳的人们已经开始劳作。他们并未对归来的族长表达疑问。他们早习惯了她的神出鬼没,特立独行。
娥一如既往的打磨她的箭头。手中的武器不能令她平静。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上中的生灵,想着它似火焰燃烧的羽毛,想着它金色的眼眸。这是错误的!仅仅那一眼对视,娥明白,那是超出她理解的存在。
“忘记它吧,然后带着族人离开,如果不想死于非命!”娥对自己说。眼前浮现的,确实那双闪着理性光辉的璀璨金眸。
长久以来渴望的,追求的,它就在那里,真的要放弃了。
“我一定已经疯了……”娥将打磨失败的箭头扔到一边,叹息道。
入夜,娥再次爬上光秃秃的山岗。她居高临下瞧着山坳中的大鸟,神色恍惚。她不知道她能做什么。看着它?她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样。她对它一无所知。
金鸟再次睁开眼,抬起头,看向娥。不同于上一回的惊鸿一瞥。它注视着娥,平静的目光,好似亘古存在的星空。
风声远去了,夜的寒凉远去了,时光的流逝没有了意义。娥定定的与那双美丽的眼眸对视。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回过神。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跳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响亮。对着依旧注视着她的金鸟,娥扯开一个僵硬的笑,语无伦次的说:“我打扰到你了?别在意,我没有恶意的。你看,我只是疯了……这地方这么大,我这么小……我,我只想留在这里。”
金鸟垂下眼帘,缓缓的低下头,不再理会娥。
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动了动酸麻的脚,盘腿坐下。瞳孔失去了聚焦,金鸟鲜明的轮廓变得模糊,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就这样,娥对着山坳中的大鸟,吹了一整夜的风。
太阳升起之前,娥无声无息的离开山岗,回到部落。一夜未眠让她在白天直打瞌睡,内心却出奇的平静。
第二天晚上,娥再次来到了金鸟的面前。不想枯坐整晚,她干脆带来了“工作”。金鸟自带光源,完全不用担心视线的问题。
娥想尝试编织。
此地气候温暖,四季如春,不必担心严寒。但是,衣服不仅仅是为了御寒。做衣服需要布料。在这原始的时代,自然是没有布料的。人们会将兽皮缠在身上,保护脆弱的皮肤。这个时候同样没有先进的皮草处理技术。未经硝制的皮子僵硬板结,还有奇怪的味道。这种东西缠在身上已经是折磨了。若是想用它解决诸如“风吹屁屁凉”的尴尬,那感觉,简直反人类。
娥弄来了树皮、草根,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是煮又是烤的,总算让它们呈现丝线状。这些线硬而易断,却比兽皮好上许多。娥想试试,能不能把它们织成布料。她从没做过这个手工活。她连照着说明编手链都做不好。
娥盘腿坐在地上,拿出了她的“线”。对面的金鸟头也没抬,似乎没发现她一般。
和乱七八糟的“线”纠缠了一会儿,娥揉了揉眼睛。这里的光线还是暗了些。她看了眼安静似在沉睡的金鸟,抿紧嘴唇,将“线”团了团,往胸前的兽皮里一塞,站起身来。她往前走了几步,低头观察过分光滑的山坡,咬咬牙,跳了下去。
借着几处并不显眼的凸起,娥连滚带爬的,来到了山坳。热气扑面而来,不过一眨眼功夫,娥已生出一层薄汗。
娥吐了口气,抬头,正对上金鸟的看过来的视线。这一回她自然了许多。她说:“亲爱的,你可真热情。”摊开手表示自己的无害,“无论何时,我都拿你没办法。”
金鸟似乎有一瞬间的僵硬。它垂下眼皮,不再搭理娥。
只有近距离仰望,才能感受惊心动魄的震撼。娥不敢再靠近金鸟。她盯着金鸟看了一会儿,见它没有动作,轻轻吐了口气,安下心来。她轻轻坐下。地面略有点儿烫,可以忍受,习惯之后,还挺舒服的。
娥的编织总算有了一点儿进步。心目中的布料依旧很遥远,她好歹接近了。她编织出了有很多洞的——娥举着“布”瞧了瞧——或许可以称之为“网”。
“不能拿来做衣服……其实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娥举着“网”抻了抻,被她寄予厚望的“网”忽然散开,纠结成一团乱“线”。娥抿紧嘴,叹气:“再蠢的猎物也不会被这种网捉到。”她忽然觉得不妥,猛地抬头,就见那金鸟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璀璨的金眸似有笑意。
一时之间,娥竟有几分尴尬。她局促的说:“谁都不是一下子就成功的,我只是,失败的次数多了点儿。”话未说完,她自己先笑了起来。它怎么懂呢?人类尚且用叫声传递信息,一只大鸟怎懂得千万年后人类的语言?即使它有着惊艳的眼眸……
失望之后,娥反而放得开了。她说:“你确实该笑的。如果成功了,我就能抓住你了,即使你有翅膀。”说完,她盯着金鸟瞧了一会儿,见它只是冷漠的合上眼皮,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她叹了口气,继续和手里的破“网”奋斗。
时间在沉默中飞快渡过。不知不觉间,一夜过去了。熹微晨光中,娥打了个呵欠,揉了揉麻木的大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看向不远处的金鸟,娥说:“是时候告别了。人生需要幻想,但我不该在幻想中沉迷太久。”金鸟终究不是她渴望的文明的痕迹。
金鸟再次睁开眼睛,平静的看着娥。
你已经决定亲手创造了,不是吗——娥不由自主的微笑。她说:“你是我有生以来,最绮丽的梦。甜心,我为你着迷。”脸上的笑容扩大,“再见!”
娥转身,看向来路,有了一瞬间的僵硬。跳下来的时候是痛快了。这光滑陡峭的山坡,怎么爬上去呢?她回头,对上金鸟的视线。扁了扁嘴,娥装作不在意的说:“有点儿小意外。最糟糕的已经发生了,我总有办法的。”说完,她不再看金鸟,转而仔细观察山坡,寻找可以落脚借力的地方。
背后忽然有灼热的风袭来,娥只觉有什么在自己背上一推,下一刻,她已腾空而起。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的空气呛入咽喉。来不及自救,她再次双脚落地。她已经在山坡上面了。
娥猛地回身,恰好看见金鸟慢悠悠的收拢翅膀。她震惊的瞪着金鸟。一片金色飘落在娥的脚边,巴掌大小,轻盈的,柔软的——一块布。娥缓缓低头,死死的盯着那块金色的布,眼中渐渐有了水光。
好半晌,娥终于抬头。她眨了眨眼,隐藏似要喷涌而出的泪水。她凝望金鸟,后者亦回望她。它目光平静,好像只做了微不足道的小事。或许对它来说,真的微不足道。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握着勉强可以称为手帕的布,娥轻声叹息道。
生存面前,人人平等,即使是族长,也要劳作。身为族长,甚至更要身先士卒。连着两天夜不归宿不会惹来族人的怀疑。白日里劳作时的漫不经心却会惹来人们的不满。娥不想也无力挑战族人的底线。她叫来巧手的族人,将初具雏形的网交给他们,用以搪塞族人不满的责问。
族人们已经习惯了族长某种程度上的手残。他们会自己动手,让这个破破烂烂的东西,真正成为族长口中的“网”。
打发走族人,娥反复把玩来自金鸟的赠礼。娥不确定,它是否可以被称为“布”。它柔软纤薄,顺滑如丝绸,触手生温似暖玉,在阴暗处熠熠生辉。它没有布的纹理。
“鸟的身上怎么会有布呢?这不会是它的羽毛吧。”娥将“布”盖在膝盖上,自言自语道,“神奇的世界……”




[综]播种太阳 第5章
因着那块“布”,所谓的告别成了无稽之谈。娥整晚整晚的守着金鸟。大多数时候,金鸟闭着眼睛,似在沉睡。有时候,它无声无息的注视着身边渺小的人类,从星斗满天,到晨光熹微。它从来是沉默的,娥不曾听过它的鸣叫。
娥会在天亮之前赶回村子。她会偷空补个觉,打个盹。
这个时候,村里的日子渐渐好了起来,大家不用再像一窝蜂似的出去打猎。人们开始分工,做自己擅长的工作。这么一来,族长偷奸耍滑,似乎不那么的不可饶恕了。
娥已经放弃研究那块“布”。它没有布的纹理,不能逆推编织的方法。抱怨和调侃是不少的。
“这难道是□□无缝?其实你是仙女吧?金鸟仙子!”娥两只手指夹着“布”,笑吟吟的瞧着金鸟。后者睁开一只眼睛,金色的瞳孔倒映着娥的身影。然后,那眼皮像是沉重的闸门,以不可挡的气势落下了。
——懒得理你。
娥并不在意金鸟的冷淡。自言自语,她都能说上半天,何况这里还有一只通灵的大鸟。而且,说实话,她一直认为,金鸟虽然通人气,却不懂她在说什么。若非如此,她哪敢胡言乱语?
或许,金鸟的存在,类似独孤求败的大雕吧。可惜,独孤求败已经不知哪里去了……
有时候,娥会好奇金鸟在此停留的原因——
“你为什么不飞呢?你有着最美丽的翅膀呢。乘风揽月,扶摇万里……好想知道你在云层中穿梭的样子,一定比初升的太阳耀眼!”她声音轻柔,唯恐惊醒易碎的梦,“不过,飞走了,便不会再回来了吧……”
金鸟平静的注视着她。
“你趴在这里,一动不动,不会是在孵蛋吧?”娥说着,小心翼翼的往金鸟身下瞄。当然,除了一片金灿灿,什么都没看到。
金鸟扭头梳理后背的羽毛。
有时候,娥会尝试向金鸟投喂食物——
“你吃什么呢?肉?鱼?还是野果?”娥将自己的口粮分出一份,一样样摆在金鸟面前。亏得村子里条件好了,不然她还真弄不来这些。
金鸟眼皮都不抬一下,好像完全没听见一般。
“我知道不新鲜,可也不算糟糕啊。难道你要吃竹米?不会吧,这里没有梧桐哦(1)。”娥来回打量金鸟,忽然掩唇惊呼,“难道你要吃虫子?!原来你是这样的鸟!”前世今生,娥最讨厌虫子了,腿越多越讨厌!
金鸟将脑袋埋在翅膀下面,似乎睡着了。
“这是接受还是拒绝?好歹吱一声嘛~”娥笑眯眯的说。对虫子的厌恶超过了对金鸟的爱,她到底没抓虫子来喂大鸟。
有时候,娥会试着接近金鸟,企图触摸它金灿灿的羽毛——
金鸟忽然张开翅膀,将小心翼翼靠近的人类扣在下面。
娥惊呼一声。她以为自己会被烫伤。毕竟,无论是地面情况,还是那天金鸟掀起的风,都可以证明,它的体温很高。
娥惊魂未定的坐在地上,入目尽是金光璀璨。没有可怕的高温,金鸟的温度仿若早春的阳光,温暖不灼人。她眨了眨眼睛,索性躺下,任由金色的羽毛将自己覆盖。
娥像一颗蛋似的被金鸟孵了好一会儿,爬出来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力气。
有时候,娥会试着收藏金鸟的羽毛。她找遍了山坳,一无所获。她和金鸟玩闹,试企图蹭几根毛下来。金鸟似乎不掉毛。
娥用脸蹭蹭金鸟的翅膀,闷闷地说:“算了,我有一整只呢。”
金鸟歪头看着她,纯金的眼眸,似有了然的笑意。
有时候,娥会疑惑,金鸟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其实,你是异兽吧?那些狡诈凶狠的家伙啊……”娥托着下巴,说,“你和它们完全不同呢。这世间所有的生物,都有好坏之分哦。”
金鸟居高临下,俯视娥,尖尖的喙正对着她,瞧着颇有威慑力。
“其实,异兽食人,人类猎杀野兽,有什么不同呢?大抵生存面前,本无善恶吧。”娥叹息道。
金鸟歪歪头,那动作,像是在端详眼前的人类,如何下嘴才好。
更多时候,娥自顾自的唱歌。记不住歌词?没关系,少了束缚,才好放飞自我。她可以将记得的歌串联,记得词的就唱,不记得的,就哼调子,中文、英文,偶尔夹杂几句日语,交替变化,毫无违和感。
那一日,娥从“千年等一回”到“摘下最亮的星星”“探索最深的海域”,再到“播种太阳”,自我陶醉的,“啦”个没完。忽然,传来一声斥责:“狂妄!”
娥吃了一惊,惶然四顾。这附近,除了她和金鸟,再没旁的活物。
“谁?”她皱紧眉头,手握弓箭,目光在附近逡巡。最终,怀疑的目光落在金鸟身上。娥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语气说:“是你?你会说话?”
金鸟瞟了娥一眼,神色睥睨。
“你说谁?不,你是什么?”娥惊疑不定的说。
“播种太阳?哼!”方才的声音再次传来。娥一直盯着金鸟。她发现金鸟渐渐的喙并没有张开。她不由得怀疑自己的判断。
“我当然知道太阳不是种出来的。难道你要和一首儿歌较真吗?”娥说,“你到底是谁?金鸟?还是别的什么?”
那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无知凡人。”少了几分愤怒,多了一些轻蔑。
“是啊,我就是个凡人,敢以真面目示人的‘无知凡人’。”娥说。她渐渐冷静下来,随口胡扯,想激对方多说两句,好让她来个炫酷的听声辨位。
又是漫长的沉默。那声音叹谓:“终不过是一愚薄凡类。”去掉了愤怒与敌意,这声音低沉,富有韵律,竟出奇的好听。
娥神色愕然。她发现,她并没有“听”见。那声音竟是直接出现在她脑海之中。词句的发音前所未闻,她却懂了。
“一口一个‘凡人’的,好吧,我知道你不是‘凡人’了。你这算什么?千里传音?”娥似真似假的抱怨。紧握弓的手微微颤抖。她本应恐惧。她的心底一片火热。
“凭虚御风,上天入海,摘星揽月,区区凡人,也敢如此奢想?”那个声音饶有兴趣的问。不同于一开始的愤怒,他竟是友善的。
“为什么不敢?”娥说,“那都是人类做得到的。我永远也看不到那天,但我知道,终有一日,人之力将创造那样的奇迹!”
“人之力?”一声轻笑,那声音说,“你叫什么名字?”
“娥。”
“哪个字?”他问。
“不过是个称呼,我怎么知道是哪个?”娥说,“总不会是长翅膀那个。”
“呵!”他笑了一声,“常仪。”
“常仪?”随着声音,两个古怪的图形浮现在娥的脑海中,她从没见过,却出奇的懂了。她说:“你给我起的名字?那两个,是你的文字?”原来这个蛮荒的世界,也是有文字的吗?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感叹道:“你真不像个凡人。”
“然而我就是。”娥说,“你总说‘凡人’,那么,有不凡的人?神仙吗?你呢?”
“你想看见神仙的世界吗?”他问道。
“那得看是什么样的世界了。”娥答道。
金鸟展翅,遮天蔽日,一片金黄。恍惚间,温暖的事物印在额心。金光中,娥看见了不一样的世界……
原来,这个世界也有高冠博带,广袖翩翩,然而,那并非来自人。
这里有盘古开天,女娲造人,或许日后还有后羿射日,精卫填海。这里有仙纵横寰宇,有妖恣意妄为,那些被科学否认了存在的生灵,有着不变的容颜。这是神话的世界,绚丽,苍凉。
不周山下,女娲造人成圣。人族生来孱弱,在危机四伏的大荒生息繁衍。为了躲避强大的妖兽,人族往偏远的地方迁徙。他们大多在濒临东海的地方定居,娥的祖先就是其中之一。那是人类遗失的历史。寥寥数语,道不尽其中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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