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学院劣等生

天地之间，名剑无数，利剑更多，而眼前的这道人形白光似乎就是天地间最锋利的那把。
想起那数十年间清扫地面的时的安静寂寥，想起身前那道伟岸的身影。想起他的双手，想起他的眼睛。
剑心苍老的身体开始缓缓颤抖，眼眶久违的湿润了起来。
是不是在神像前的叩首终于感动了神明，是不是他的虔诚将要把他救赎。
苍老、沙哑，又有些颤颤巍巍的声音终究响起：
“剑……剑神大人……”
身前的白光果然回过头来，似乎是在上下打量着自己这个苍老的灵魂。
人形白光最终是点了点头，似是有些欣慰：
“你，不错。”
话语之间，也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传说中的剑神。
凯撒抬头仰望着天空中的那道人形白光，他站立在那里，似乎笑看一切，似乎目空一切，不正是当初在自己幻境之中见到的那番模样吗？
真正的神明，以剑为名的神明，也是主掌战斗的神明。
凯撒依稀记得那仿佛能够刺破大地与苍穹的剑意，那云淡风轻、看淡一切的魄力，那是真正的神。
剑神殿的掌门以及三位长老此时已是完全愣在了那里。
他们心中的神竟然真的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他们的信仰下凡人间，他们的泪不自觉地滑落。
剑神只是回头看了看剑心，随后便再次将目光转向了面前的金色人影。
两人之间的对峙依旧如同火山与大海，狂风与大树。
“你我都知道这个世界的未来面对着什么，你们这些人为什么总是执迷不悟呢？”
金色人影这样说道。
“曾经我也信任过你们，相信过你们的判断，可最终又是如何呢？没了，一切都没有了。生灵涂炭、众神陨落，这些就是唯一的后果。”
“一切的牺牲都是有结果的，至少这片大陆仍旧是属于我们的大陆。”
“对，的确是属于你们的大陆，但是却不再是属于人们的大陆了。”
“那一次，我们胜利了，不是吗？”
“胜利？我们没有胜利，谁都没有胜利，我从来都不认为那是胜利。”
金色人影不言不语，许久之后才再度开口：
“一切都是这样开始的，我们两方的分歧也是这时候产生的。明明面临着共同的敌人，却还想着自相残杀。”
听到金色人影这样说着，剑神白色的身形突然光芒闪烁，剑神似乎有些激动：
“自相残杀？究竟是谁残杀谁？你难道没有数吗？”
金色人影再度沉默。
“为了即将到来的敌人，我们没有办法，只能这么做，这是为了整片大陆的生灵。”
“为了生灵？还是为了你们的统治？”
“无论你怎么说，我们拯救过大陆一次，这是事实。”
“无所谓拯救不拯救，你们只是将整片大陆从一片地狱拉向了另一片地狱，没有任何区别。”
“那按照你所说的，究竟怎么样才能打倒他？我们不这么做，你们有办法打赢吗？当年如果不是侥幸，这片大陆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一次，换做金色人影开始有些失去冷静了。
同时，剑神也是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之间似乎都有些无奈。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们准备怎么办？这一次还能像上次那样走运吗？这一次还能不能逃过这一劫，你们能决定吗？我们只是尽着一切的努力，想要将大陆守住，仅此而已。为了这个目的，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哪怕再多神灵陨落，我也不会眨一下眼。”
金色人影说得斩钉截铁，言语之间不带一丝缓和之意。
两人之间似乎有着无形的刀剑，无意中已是你来我往大战了几百回合。
一白一金两道光芒猛然爆发，无比的气势像是两个世界的碰撞，一瞬之间眼前有三个世界。
除了两位神以外的所有人都仿佛置身于狂风骤雨之中，世界是晃动的，万物是脆弱的。
似乎在神的面前，毁灭一切都只是动动手指头的意思。
万物飘摇，身为生灵的人类同样凄凄惨惨切切，在两位神明的面前，看不到命运为何物。
突然之间，两股气势化作了乌有，一切似乎都只是梦境。
世界依旧是那个世界，两道身带光芒的身影依旧矗立于此。
金色人影深深地看了一眼剑神，说道：
“今天，我俩都并非真身在此，这样斗来斗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小辈之间的争斗也是毫无意义，你手下的人也拿回自己想要的了。不如今天就到此为止，未来怎么样，我们且行且看？”
剑神沉默了片刻，也是点了点头。
剑神殿的诸位对剑神充满了信仰，如今正主降临，所有人都不会违抗剑神的意志。
金色人影再度点头，想了一下，还是说道：
“天地危机就在眼前，我们的准备早就开始了，或许其中有着阴谋和杀戮，可却不失为一条解决方法。那么你们呢？你们自始至终质疑着我们，可是你们自己却找不到任何的方法。”
剑神说道：
“我们的棋局已经开盘，局势也已过半，至于未来会怎样，谁赢谁又会输，谁又知道呢？”
金色人影逐渐消散在空中，只是最后留下了一句话：
“我会看着的，你们的棋子究竟能不能落下关键性的一步。天地危机之前，为了那点胜算，我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也是我给你的忠告。”
当话音落下最后一个音节，金色人影彻底地消失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魔法学院劣等生 第295章 神与人的对话
天空中那道人形白光久久地停留在原地，没有像金色人影那般随心离去。
眼前，灵魂神殿的四位魂使以及巫妖王奥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剑神的虚影依旧停留在空中，没有半点阻挠的意思。
既然剑神都没有出手的意思，剑神殿的几人就更不会生出僭越之意。
掌门、长老以及剑心全部都极度虔诚地望着那道身影，希望从那道身影之上看到一直以来他们所追寻的道。
剑神长久的没有说话，不知道这位神明的思绪飘去了何方，是不是去到了另一个世界，而在那里是不是充斥着关于一切的真理。
没有胆敢打扰眼前的这位存在，任凭他眺望远方，不知道是在看向哪里。
剑神在一番沉默之后，最终还是转过身来，将目光放在了剑心身上。
看着眼前满眼泪水的老人，剑神最终只留下了一句话：
“剑神殿，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那道白光竟是缓缓下落，完全无视了重力的存在。
作为剑神虚影的白光稳稳地停在了凯撒的面前。
凯撒感觉得到，一股强大的能量正笼罩着自己。
“就是你吗……”
剑神的声音悠远而苍凉，像是直接在每个人心头响起的一般。
凯撒疑惑地看向眼前这道白光中的身影，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剑神似乎只是自言自语，本就没有期望得到谁的回应。
“你……准备好了吗？”
这一次，剑神却是真的在和凯撒说话。
凯撒先是一愣，随后仍旧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说道：
“准备好什么？”
“天地危机！”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像是有人抡起了重锤，一锤捶在了凯撒的心头。
凯撒缓缓地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剑神显然是很有耐心，看着低下头的凯撒，他同样不言不语，只是等待。
两人之间像是形成了另一个世界，周围的其他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这两道身影，却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两道身影分立两侧，以白色光芒姿态出现的剑神略高一些，而凯撒则看上去更加单薄一些。
凯撒低着头，不言，剑神看着凯撒，不语。
时间就这样悄悄流淌。
凯撒的心中早已如同一团乱麻一般。
第一次听到“天地危机”是从狂雷剑圣列奥尼达的口中。
从一开始，对于凯撒来说，“天地危机”并不意味着什么，不过既然那是整个大陆都将面对的未来，作为知情者，凯撒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一路走来，无论是已经陨落了的炎龙王普罗米修斯亦或是精神早已崩溃了的海洋之主狄俄涅，这些神级巨龙的情况让不断搅动着凯撒心头的疑惑。
隐隐之间，他越发得觉得，这即将出现的危机即使是强如神级巨龙都无法应对，又怎么会是自己这么个普普通通的圣阶所能解决的，更何况现在的自己甚至是失去了圣阶的力量。
如今，当剑神出现在他的面前，直截了当地询问其“天地危机”之时，凯撒只觉得，事情可能更加的复杂。
在这场灾难之中，自己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回想起刚才两大神级强者之间的对话，凯撒不自觉地想到，对于远在天边的神来说，一切能够运用得到的人或事物，不过就是棋子而已，随手拿起又随手丢掉。
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只是这么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呢？
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是他？
自己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呢？
凯撒不明所以。
但是当他抬起头，看向那道荧光流转的身影时，眼中却是充满了坚定：
“你问我有没有准备好，而我想知道的却是：准没准备好，真的那么重要吗？”
凯撒紧盯着眼前的白光，看着人形白光眼睛的位置，虽然那里除了一团光芒以外什么都没有。
从那团光芒之中，凯撒什么也看不到。
剑神没有立刻回答凯撒的问题，两人之间再度陷入了沉默。
凯撒的目光坚定不移，他需要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原本的他对于自己想要的生活无比的确信，可不知道从什么是后起，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冥冥之中，似乎有着一双看不见的手，推着他前进，推着他去向了不可预知的远方。
他需要弄清楚，自己的未来究竟在哪里。
终于，剑神开口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心中充满着疑惑，你对未来充满着动荡与不安。我想要告诉你的是，重不重要谁要不能说了算，你自己重不重要还是要看你自己的决定，你自己的觉悟。你只是一个可能性，世间存在着无数个可能性。但是你这个可能性又是那么的特殊，因为就我而言，我看好你。当我们在剑神殿前真正相遇的那一刻起，我就看好你，看好你能够站在人类这一边，真正代表着人类，为这片属于人类的大陆夺下一个美好的未来。我能说的只有那么多。”
剑神的话中似乎有着另外的意思，凯撒看不太明白。不过隐隐之间，心中的那份踌躇正在消融，那份通透渐渐明朗。
凯撒略微沉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现在的我还没有准备好，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准备好的。”
当凯撒将这番话说出口时，他从眼前这道光亮那模糊不清的脸庞上似乎看到了一丝笑容。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错觉。
那道光亮点了点头，剑神的声音再度响起：
“那就好，但是要记住，你的时间，有限。”
叮嘱了这一句话后，剑神看向了一旁守候着的剑神殿众人。他的话语声一如既往的淡然：
“你们之中谁是剑神殿如今的掌门？”
听到询问之后，剑意犹豫地看了一样一旁的剑心。而剑心感觉到了剑意的目光，没有说话，只是凭空点了点头。
剑意明白了师兄的意思，终是不再犹豫。他站了出来，恭敬地对剑神说道：
“剑神大人，我就是。”
剑神看着剑意，然后指了指凯撒继续说道：
“记住，这位小友将会是我们剑神殿最尊贵的客人，他的一切要求你们都要尽全力满足他。”
剑意向着剑神行了一礼，毫不犹豫地说道：
“弟子记住了。”
交代完最后一句之后，白色的光芒也终是缓缓散去，最后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所有剑神殿弟子，不论掌门、长老亦或是年轻一代，纷纷朝着那道白光消失的地方鞠了一躬。
此时，他们的心中充满了美好。




魔法学院劣等生 第296章 风还在吹
两位神灵的出现为原本愈演愈烈的战斗画下了休止符。
担心之中的战争没有就此烧遍整个“冰川峡谷”。
不过这座乱魂冢却已是变得一团糟，那些常年居住在这里的孤儿们不应该继续居住在这里了。
凯撒向剑意提出了他的请求，他希望能够让这些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却失去了父母的孩子们有一处真正的家。而剑神殿则是他们最好最好的去处。
对于这样的要求，无论是不是因为曾经答应过剑神，剑意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孤儿们从此有了新家，他们当中，有着修炼天赋的，并且下定决心，想要保护自己重要之物的人，也会进入剑神殿作为弟子进行剑道的修炼。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阿方索的身体也已经恢复了大半，长途跋涉不再是问题。
距离魔武大赛马其顿帝国内部的选拔赛也是越来越近，于是乎，凯撒与阿方索两人最终还是踏上了归途。
这一日，剑神殿前，有着守卫任务的弟子们纷纷惊讶不已。
因为往日之中难得一见的几位长老却是在同一天同一时候汇聚在了同一个地方。
不仅仅是四位长老，同时出现在这里的还有更加难以见到的掌门剑意。
这五位同时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做凯撒。
此时的凯撒与阿方索身穿棉服，正站在剑神殿之前的阶梯之上。
他们回过头来，眼前是五位老者。
老人们的眼中有着惜别之意，毕竟像凯撒这样天生就应该修剑的天才没有办法留在剑神殿多少是一个损失。
凯撒将目光从每一位前来送别的前辈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了掌门剑意的身上。
在阿方索养伤的这些时日之中，剑意将他当做剑神殿的弟子一样，毫无保留地传授着关于剑道的知识。
这些时日也是让凯撒对于剑招剑式获益匪浅，他从内心感谢剑意掌门。
他向着诸位前辈行了一礼，以感谢这些天以来的照顾。
“诸位前辈，就此分别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还请各位，保重身体。”
凯撒微微一笑，向几位做最后的告别。
五位老者接受了这一礼，目光之中有着欣赏也有着惋惜。不过不管怎么样，年轻人的未来还要看年轻人怎样去选择。他们这些老家伙没有办法也不愿意去干涉年轻人的想法，毕竟未来还是属于年轻人的。
剑意上前一步，从上到下好好地将凯撒打量了一番。最终，他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未来的路还要看你自己，保重！”
言简意赅，却让凯撒看到了其中的关照。
凯撒点头，离别时刻终究还是来到了。
凯撒与身旁的阿方索再次向眼前的五位行了一礼，随后便转身走下了长长的阶梯。
走在阶梯上的时候，两人之间一句话也没有说。
直到阶梯即将在眼前消失之时，凯撒终究是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去，遥看阶梯尽头的剑神殿。
只见殿前的五个身影已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名手持扫帚的老人。
因为距离较远，凯撒看不真切，老人的形象影影绰绰，手中却只是重复着扫地的动作。
凯撒知道，老人不是别人，定是那位剑心前辈。
他转过身来，朝着那个身影深深地鞠了一躬。
说到在剑神殿中修炼的这些日子，他最喜欢的便是站在剑神神像之前，看剑心老人扫着地，与他时有时无的聊天。
剑心老人话不多，可是字字珠玑，每一句都能说到他的灵魂深处，让他感触良久。
凯撒鞠躬之后，那个身影依旧在扫着地，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不过凯撒知道，老人家他一定看到了，而这样也就够了。
重新转过身来，凯撒轻轻对阿方索说道：
“走吧，回家吧。”
两人走在“冰川峡谷”之中，就像是每天来往于这里的亡命之徒们。
没有人属于这里，这里也不是谁的归宿。
对于所有人来说，这里永远都只是他们旅途中的一站。
无论是否能够活着从这里离开，其实每个人心中看到的都是远方。
走在城镇之中，凯撒不经意间想到。
今天是他们离开这里的日子，可是沃拉斯顿他们却并没有来和他们道别。无论是什么原因，这多少都让他感到有些可惜。
沉思之间，两人路过了酒馆，也是这“冰川峡谷”中唯一的酒馆。
凯撒随意地瞥了瞥酒馆门口，却发现有几个身影正靠着墙站在那里。
这几个身影是多么的熟悉啊。
当凯撒看到他们时，脸上终是绽开了笑容。
沃拉斯顿靠着墙，一脸的陶醉地耍着甩。
在他身旁，瓦奥莱特则是微笑着向他们挥手道别。
多恩依旧是不爱说话，不过凯撒从他望向自己的眼神之中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祝福。
这时候，酒馆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英姿飒爽的倩影从中大步走出。
耶利亚依旧是那般美丽，随时都有可能变化的气质依旧让人捉摸不透。
此时的耶利亚在那份具有冲击性的美丽之外却是多了几分男子才有的豪迈。
她的手中似乎提着什么东西，细看之下才发现，竟是一个酒壶。
耶利亚站在那里，她的目光越过数米的距离，流连在那个年轻人的身上。
凯撒感受到了耶利亚的目光，他没有说话，只是一抹会心微笑出现在了嘴角。
这一刻，耶利亚同样展现出了倾国倾城的笑容。
她一挥手，将手中提着的酒壶甩了出去。
酒壶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最终落在了凯撒的手中。
凯撒拧开酒壶，仰头就是一口。
一股辛辣的冲进瞬间涌入口腔，沿着喉咙蔓延到了全身。
正是烈酒“龙炎涎”。
畅饮之后，凯撒举起酒壶，轻轻地在空中晃了晃。
脚步重新迈开，谁也不再留恋，谁也不再彷徨。
四道年轻的目光目送着两道年轻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碧蓝如洗的天空中，不知名的飞鸟不畏严寒，飞过这北国之地。而风，还在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