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扬三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上白雪
“老夫当然是为你而来的!此前,老夫已经婉拒过一次天子的征召!”卢植沉声道:“直到听说你将要大婚,老夫这才不得不接受了天子的征召!”
“您此言何意?”南鹰突然涌起一股不妥的预感,吃惊道:“听您的意思,是因为末将的大婚才迫使您改变了心意?”
“老夫已是风烛残年,这一生为大汉、为天子尽忠守义,可算得上问心无愧!”卢植叹息一声道:“如果不是为了你,又何必拖着这副老朽之躯再来蹚这趟浑水?”
“汉扬,有一事你要实言相告。”他见南鹰仍是一脸茫然,又道:“你认为当今天子如何?”
南鹰心中不安更甚,却只得照实道:“天子虽幼,却已有帝王之姿!虽然政绩不显,却是胸怀城府,驭下有道!”
“胸怀城府这四字说得好啊!”卢植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才幽幽道:“你可知道,就在你东征西讨、名震天下之际,天子正在暗中不断征召先朝失意的旧臣,并委以重任!”
“您是说,天子在暗中培植羽翼,要对付我?”南鹰骇然睁大了双目:“这绝不可能!”
“天子应该还没有要对付你的意思,又或者说,他根本没这个胆子来对付你,但必定对你心怀忌惮!”卢植深深的望着南鹰,仿佛要一直窥见他内心深处:“而你奏请大婚,应该是加剧了他这份忌惮!”
“世人皆知南汉扬忠义无双,对功名利禄视如粪土!然而你一旦有后呢?”卢植缓缓道来,而每一个字却都令南鹰心惊肉跳:“你是辅政皇叔,你的嫡嗣当然也是皇族,而你又身为大将军,手握数十万大军。将来,如果你的儿子觊觎帝位,天子能争得过他吗?”
“贾诩也曾告诫过末将,不要过早留下血脉!请卢将军放心,末将懂得这其中的道理!”南鹰心中如滞如堵,却强笑道:“末将早有安排,待天下宁定后立即急流勇退,我的嫡嗣更不会涉入朝堂纷争!”
“贾文和果然不负智者之名,你能有这样的决心和胸襟,老夫也十分欣慰!”卢植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所以,老夫更要助汉扬一臂之力!”
“如你所言,当今天子虽幼,隐忍之心却是令人畏惧!”他叹了口气道:“当年,反掌之间向董卓发难,不知令多少老臣对他刮目相看!只是这份心术和忍性,汉扬便不可掉以轻心!”
“如果天子真要培植势力,怎会请您出任太尉之职?”南鹰不解道:“大将军和太尉一旦联手,就是完全掌握了天下兵权,天子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除了马伦和你渤海军中的重要人物,天下间还有谁知道老夫与汉扬之间的深情厚谊?”卢植不由哑然失笑:“平黄巾时你我是上下级的关系,又因战事聚散匆匆,此后更无交集。世人多知道你南汉扬曾在我卢植麾下为将,又因为我的将令几乎战死在内黄……若说选一位德高望重又可以掣肘于你的重臣,老夫恐怕是当之无愧!”
他见南鹰听得目瞪口呆,再次微笑道:“现在汉扬知道,为何老夫在您府前虽然真情流露,却急于入内的原因了吧?落在有心人眼里,再传入天子之耳,老夫的太尉之位可就难保了!”
“天子毕竟是天子,而你我则是臣子!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你我仍要尽忠王事!”卢植正色道:“老夫已与王允、韩遂商讨过,并取得了他们的全力支持。希望可以通过老夫等人在朝堂之上的一力斡旋,渐渐消除天子对汉扬的戒惧之心,令汉扬可以在外安心征战,早日复天下之太平!”
“老将军用心良苦,不惜以身受累!南鹰…….拜谢!”南鹰听得感动之情无以复加,情不自禁的再行出了大礼:“南鹰,绝不会令您失望!”
“你我之间何须客套!”卢植含笑着着起南鹰,感叹道:“此生识得汉扬,才是老夫死而无憾之事!”
“天子有意对朝中的重要职位进行重新任免,既然汉扬身在长安,相信不日天子便会亲自向你垂询!”卢植面上突然泛起郑重之色:“此事关系重大,汉扬身为辅政皇叔,又高居大将军,定要好生斟酌一番才是!”
“卢将军见笑了,末将虽然身为大将军,却是疏于政事!”南鹰赧然道:“还请您当面指点!”
“天子的意思是,三公之中,老夫任太尉,王允仍任司徒,司空之位尚悬而未决,但应该会在杨彪和士孙瑞二人之间!”卢植想了想道:“而九卿之中,由种拂任太常、邓泉任光禄勋、赵温为卫尉…….”
南鹰听得他将诸位朝中重臣一路道来,竟有好几人素未谋面,亦不由心头一动道:“种拂?是种劭之父吗?”
“不错!”卢植一怔道:“汉扬与种劭有旧吗?”
“他如今可算是我的人!”南鹰嘿然一笑道:“当年朝庭令他去阻止董卓入京,谁想他为人刚直,对着董卓一顿痛斥,险些丢了性命。是末将派人将他暗中救了回来,安排在一个稳妥之处!”
“老夫亦知此事,只当他已赴国难!此人可用!”卢植点头道:“九卿之位,天子均有人选,你我不便更替,可安排种劭为谏议大夫,加侍中!”
南鹰蓦的又想起一人,正欲开口,却见门外郭嘉悄然入内,压低声音道:“主公,刚刚接报,曹操轻车简从,突然间出现在弘农境内的华阴,距长安已不足二百里!”
“怎么事先全然没有消息?”南鹰心头一震道:“他身为一州刺史,未奉天子诏令竟敢亲身赴京,难道不怕本将趁机将他拿下?”
“你怎知他未奉天子诏令?”卢植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有如一记惊雷在南鹰心头炸响:“他既然敢亲自前来…….这说明,袁术已经完了!”
“卢将军,您的意思是说?”南鹰霍然起身,有些艰难的将目光转向卢植:“曹操是入京报捷的?这么说,他已经得到了天子的恩准!怎的末将竟全然不知此事?”
郭嘉亦变色道:“三日前的探报还说,曹操正在猛攻寿春,却是急切难下…….难道,他有意瞒过了我军耳目?”
“汉扬刚刚不是还说天子驭下有道吗?”卢植轻叹一声,拍了拍南鹰的肩头:“当今天下,外臣之中唯一可以与汉扬抗衡的诸侯,只有曹操了吧?汉扬你要小心了,天子这是有意扶植曹操来掣肘你了!”
南鹰想起不久前刘协仿佛仍欲对曹操兴师问罪的姿态,并对自己表现出的孺慕之思,不由心中一痛,猛然间重重跌坐了回去。
鹰扬三国 卷七 江山如画 第四十章 改元建安
“宣兖州刺史曹操觐见!”赞礼声中,曹操身着宽袖束腰的华美朝服,趋着细步上得堂来:“臣,兖州刺史曹操,拜见陛下!”
待天子示意平身后, 他又向着独坐于天子左下方的南鹰深深一礼:“见过皇叔!”
多日不见,或许是因为操劳于军务政事,昔日身材粗壮的曹操消瘦了不少,却反而显得挺拔了许多。细长的双目,垂胸的黑髯,亦令他举手投足之间平添了一股威势,再非当年那个畏首畏尾的曹阿瞒。
面对着面容古井无波、依然风采如故的南鹰, 曹操显然吃了一惊, 却立即不动声色的埋下头去, 转向天子恭聆圣谕。
“曹操!”刘协的声音中透出远超实际年龄的威严与深沉。
“臣在!”曹操越发恭谨的垂首俯身,语气中却隐约透着一丝自信和期待。
“前几日,你向朕上奏,言寿春已破、袁逆授首,此情可实?为何十日前仍然奏报战事紧张,急切难下?”刘协森然之声传遍大殿:“须知,朕赏罚分明!有功必赏,若是欺君……哼!”
“启奏陛下,臣奏报之中句句属实!”曹操尚是讨董之战中见过刘协一面,只觉数年不见,天子竟是彷佛脱胎换骨一般,尽显帝王威严,不由心头一跳,正容道:“袁术逆天行事,罪该万死!其部下受天子威仪感化,早有弃暗投明之心,七日前趁夜开了寿春城门, 臣这才一举平叛!”
南鹰心中恍然,怪不得曹军不仅能够轻取寿春,更成功封锁消息,避开了鹰军的耳目,原来是里应外合,一夜之间克敌致胜!就不知是袁术手下哪一位重量级人物倒戈?曹操并了袁术的地盘和余部,其实力更加不容小觑……
“哦?原来如此!”刘协仍是语气沉稳:“可曾拿得袁逆首级?”
“陛下恕罪!臣挥军入城之时,袁逆自知罪恶滔天,便于伪宫之中纵火自焚!”曹操苦笑道:“待臣熄灭大火,其中焦尸遍地,实是难以辨别!”
“那你如何确定袁逆已死?”刘协的声音蓦的冷了下来:“如果被此贼假死脱逃,你可知后果?”
“陛下,虽然无法辨清尸体,却有一样物证可以证明袁逆必死!”曹操胸有成竹道:“待臣呈上,陛下一见便知!”
“什么?”刘协一怔,原本平静的目光中勐然间闪过一丝狂喜:“快快呈上!”
金色的托盘中,一方红绫被轻轻揭去,蓦然闪过一片氤氲朦胧的宝光……
“传国玉玺!”大殿之内,百官齐声惊呼。刘协腰杆一挺,几乎控制不住的意欲起身,却终于强行按捺了下来。只有南鹰毫无表情, 深沉的目光盯着曹操,若有所思。
“陛下!今传国玉玺重归帝阙,全赖天子圣光烛照、恩泽天下!天下必将宁定,大汉必将中兴!”曹操突然向着刘协叩拜下去:“臣,恭祝陛下从此建伟业、安天下,国运绵长,帝业永祚!”
满朝文武一怔之下,亦一起拜倒在地:“臣等,恭祝陛下从此建伟业、安天下,国运绵长,帝业永祚!”
“建伟业、安天下……”望着宝光四射的传国玉玺,听着群臣歌功颂德之声,刘协一时之间踌躇满志:“说得好!传诏,朕要改元建安,大赫天下!”
“至于曹卿……免礼平身!”他柔和的目光望向曹操:“卿平定袁逆,追回玉玺,有大功于社稷,朕要好好封赏你才是……”
原来如此,还真是心有灵犀、一拍即合……南鹰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君臣二人的一唱一和,心底里发出一声冷笑。
“汉扬,你怎么这般沉得住气?”临时大将军府邸,王允正慷慨陈词,说到情绪激动之处,白发白须尽皆飘扬:“适才朝堂之上,天子不仅授了曹操车骑将军之职,更一口气册封了七八名曹军将领的军职!这,这是明显的扶着曹操上位啊!”
“王公不能这么说!”南鹰苦笑道:“陛下赏罚分明,我等做臣子的,怎能妄加非议?”
“呸!那曹操平了袁术算什么?还能比得上汉扬的无数奇功吗?”王允更怒:“天子嘉许他也就罢了,却借此催着汉扬尽快平定袁绍……明眼人一看便知,天子这是压着汉扬去抬高曹操的声望啊!天子怎能如此对待自己的皇叔?”
“哼!若非主公当年一再抬举救护,那曹阿瞒的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郭嘉亦在一旁不住冷笑:“如此忘恩负义之人,竟能堂而皇之的立于朝堂之上,妄图与主公分庭抗礼……天子这是想要鸟尽弓藏了吗?”
“放肆!休得胡言!”南鹰心中烦闷更甚,怒而起身道:“你是臣子,怎敢诋毁天子!”
“属下实话实说!主公不是说过社稷为重君为轻的言论吗?”郭嘉毫无惧色道:“事关我们平定天下、令百姓安居乐业的大业,主公身负先帝托孤辅政的重担,可不要犯了煳涂!”
“你……我!”南鹰几乎哑口无言,重重坐回椅中。
“汉扬啊!奉孝之言虽然犯上,却是忠言啊!”王允苦口婆心道:“管他曹操有什么大功,只要拿实了他谴人偷袭洛阳的实证,趁他身在长安,立即将其擒下……一旦放虎归山,日后必定会有一场旷日持久的内战!老夫还想在死之前看到山河统一呢!”
“行!王公一定能看到的!”南鹰伸手入怀,摸出一瓶丹药递给王允,没好气道:“只要吃了它,保证王公长命百岁!”
“竖子,你不可欺我!”王允大惊,立时联想到了南鹰青春长驻的种种传说,一把将药瓶夺下紧紧握在手中,却又将信将疑道:“真能长生?”
“这是专门给王公、卢公和韩公准备的!”南鹰翻了一个白眼:“我吃了豹子胆,敢同时欺骗你们三个?”
“好好好!我立即给他们二人送去!”王允心花怒放的转身,却立即省悟,回身又道:“那也不能养虎为患!对付曹操之事……”
厅外突然有人长声叫道:“启禀大将军,车骑将军曹操前来造访!”
“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了!”南鹰叹了口气,对王允道:“王公与他同为昔日天干地支的故人,私下相见多有不便!还是让晚辈单独会他一会吧!”
“好吧!”王允凝视南鹰,终于妥协道:“汉扬一切小心,切勿心慈手软……我女儿都跑了,你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否则谁来为我养老送终?”
静室之中,曹操与南鹰相对而坐,久久无言。
“车骑将军来访本将,莫非便是要如此两两相望?”南鹰见曹操不语,心中渐感不耐,忍不住开口揶揄道:“可惜本将并非是什么美貌佳人,不值得车骑将军如此深情凝视!”
“汉扬不要取笑!”曹操发出一声深深的喟叹,苦笑道:“你我之间,怎会有今日之尴尬?”
“这个就要问孟德了!”南鹰冷笑道:“本将对孟德,一向问心无愧。倒是孟德不妨扪心自问,为何面对本将会有尴尬之心?”
“汉扬,我曹操之有今日,全赖汉扬照拂提携!”曹操突然激动起来:“既然如此,汉扬何不再给我一个机会?”
“你想要什么机会?”南鹰眯起眼睛,目中寒光却是令曹操心惊胆颤:“要不要把大将军的位子让给你坐?或者,干脆让天子禅让于你?”
“汉扬你说什么!”曹操终于勃然作色,怒道:“我曹操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更不会行无君无父之逆。若违此誓,死无葬身之地!”
“我知道,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南鹰冷冷的盯着曹操,下一句话却令曹操几乎惊得跳了起来:“你自己干不出改朝换代的大逆之举,但是不代表你没有这颗贼心!若天命在你,你当为周文王……你是这么想的吧?”
曹操突然之间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一颗心儿狂跳如雷,背上阵阵发寒,他看着南鹰冰冷的目光,涌出强烈的恐惧之意……这个世上,难道真的有人可以窥控人心?
“汉扬说笑了!”曹操强忍着内心的悸动,强笑道:“操怎敢有此不臣之心?汉扬可不能强加这等莫须有的罪名……这要是传将出去,我还有活路吗?”
“既无此心,那么你还要的什么机会?”南鹰如电的目光凌厉的射在曹操面上:“不算本将,你已经位极人臣!你唯一的机会就是从此兴复汉室、尽忠王事!而后,为重建天下太平贡献心力,如此一来,当可名留青史,为后世传下一段佳话!”
“我,我不甘心!”曹操终于额头渗汗,艰难道:“我的志向不止于此……”
“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南鹰厉声道:“但是本将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只要本将一日活着,你和你的后人就永远只能是汉臣!”
“而你应该能猜到……”他突然邪邪一笑,指着自己那张年轻俊秀的面庞道:“本将会活得很长,等你死了,本将依然会好好的活着!而无论是你的儿子,还是你的孙子,能斗得过本将吗?”
“我绝不叛汉,但是我要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曹操心如重捶,忍不住的大口喘息,嘶声道:“世人都知道,你南鹰根本无意于功名利禄,否则,你早就恢复刘姓做了天子……所以,请汉扬给我一个机会!”
“你是这么想的?”南鹰蓦的沉默下来,垂下头来。
曹操心怀激荡之下,居然不慎暴露了隐藏多年的野心,一时之间悔之无及。然而,他看着南鹰低头沉思的模样,又禁不住有些期待,一颗心儿跳得愈发厉害。
“孟德,当年你在己吾县落难之时,我曾托孙宾硕助你返乡举义,并捎去了一句话……”良久,南鹰才抬起头来,缓缓道:“不知孟德可还记得?”
“什么?”曹操一怔,昔日种种在脑中有如电光石火般一一映射,蓦的回忆起来:将来若有一天,孟德与我对决沙场,彼此各凭本事,不论生死……然而若我侥幸取胜,孟德便须听命行事,再不得怀有异心!
“啊!”曹操终于变色,跳起身来,指着南鹰骇然道:“原来,原来当年你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我有一个建议,如果孟德答应,那我便给你这个机会!”南鹰嘴边一翘,牵出一个令曹操莫测高深的深长笑容:“孟德愿意听听吗?”
鹰扬三国 卷七 江山如画 第四十一章 调鼎之约
曹操神色复杂的匆匆离去,他的内心亦如一团乱麻,不知是喜还是忧。
仿佛闲话家常之间,他却与南鹰立下了一个足以震惊天下甚至将要改写历史的约定……合力廓清天下,两军相约决战, 败者臣服,胜者全取,以不世功业,立万山之巅,获调合鼎鼐之功。
这个约定看似儿戏,却偏偏又有诸多细节,将此约框成了一个难以违背的盟誓,令曹操无法拒绝。他悚然听着南鹰轻描淡写般说出一项又一项的条款,竟似毫无犹豫推敲之处, 这令曹操不得不怀疑,南鹰早已谋划好了一切,只是在等待一个最恰当的时机。
约定中指出,两军决战前,双方均须公告天下,无论成败均不得叛汉,亦须忠心辅佐汉室,否则天下共击之。这一条死死的拿住了曹操,若取胜之后仍有篡立之心,则其部属尽多惜身爱名之士,将会严重质疑曹操的品性,其内部也将分崩离析、不攻自破。而天下间的忠君爱国之士更将视其为国贼,必定群起攻之。
约定又强调,自即日起,双方在不联合、不对抗、不内斗的原则下,全力扫清各地不臣诸侯,所取之地尽可自治自足,以为决战资本。这一条又迫使双方不得不全力以赴的去尽快平定天下, 否则必将此消彼长,在决战中居于弱势。
约定还要求,无论是大将军府,还是车骑将军府,均不得无故干预朝政,不得通过政治手段打压对方,籍此水涨船高、积聚实力,三公有权拒绝甚至制裁双方的恶意涉政行为。
诸如此类的细节还有不少,看似不偏不倚,但深究其本质,均是对南鹰一方有利,因为他本身就无意干政,更没有问鼎九五的野心,自然不会受到条条框框的束缚。他立下的每一项条款,都令曹操如鲠在喉,却又无计可施。
归根到底,曹操是不得不服、不得不从。从政治地位和大义名份说, 他已经输了南鹰一头。以现阶段的军事实力看,他更加屈居劣势。如果逼急了南鹰, 现在便放下一切顾虑, 以当日全力对付袁绍一般的决心开启内战,曹操十有八九会饮恨收场。
所以说,诚如南鹰所言,他已经给了曹操一个机会!
当然,也有一些利益和好处是近在咫尺的。南鹰同意不再追究偷袭洛阳之事,并立即释放曹仁和许褚,五千战俘也将在完成洛阳重建后发还曹操。同时,还将以大将军府的名义发文天下,褒奖曹操谴五千兵马支援洛阳重建的义举。
面对如此条件,曹操只能屈从。当下,他尚处于招兵买马、实力膨胀的关键时期,一向对笼络人心看得比什么都重,不要说曹仁是他的族弟和主将,许褚亦是他部下首屈一指的猛将,便是换成了寻常部将,他也轻易放弃不得。
曹操心头沉重,于马上不断扬鞭,急急向着府邸驰去……事关重大,他必须立即召集所有部属进行商讨。
而南鹰凝视着曹操的背影匆匆消失,面上却仿佛平静如水,心头更似乎放下了一桩绝大的心事。他身居辅政皇叔之尊,统驭大汉数州之地,麾下又有二十余万精锐士卒,可说得上当世之上再无抗手,统一天下似乎只是时间的问题。世人若知此约,定会惊异万分,纵横天下十余年的不败将军,何苦陪着一个刚刚崭露头角的曹阿瞒儿戏天下?
然而,天下间只有南鹰自己才知道曹操的厉害。此人生性隐忍多疑,知人善任之能绝不下于他南鹰,文韬武略更是震古烁今。目前虽然屈居下风,但是谁又敢断言最终他不会扭转乾坤?
穿越此界十余年,南鹰一直殚精竭虑、呕心沥血,试图以一己之力改写天下命运。在他的干预下,无论是解疫除灾、汉胡之争、黄巾之乱,还是董卓之乱、群雄逐鹿,其危害均已被降到了最低,大汉至今在册丁口仍有两千余万便是明证,汉土统一的曙光已经乍现,五胡乱华的悲剧几乎不可能重演,而原本仗之以横行天下的历史轨迹,也被打得支离破碎,令南鹰再也无法先知先觉,事事领先一步……这迫使南鹰不得不调整思路,对统一天下的大业重新规划!
无论羌汉战争,还是天灾人祸,均已历经百年。而从黄巾之乱算起,全国规模的内战更已长达十余年之久,百姓已经不堪忍受,国家急须废墟重建,天下亟待重归一统!所以,南鹰迅速想到了曹操,只有利用调鼎之功的诱惑,才能逼着曹操陪自己来下一盘取巧定天下的棋局。只有如此,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达成天下一统的宏愿!
细数天下英雄,袁术和公孙瓒均已覆灭,袁绍亦是苟延残喘,刘表、刘焉、陶谦等人均不足虑,真正具有威胁的只有曹操和刘备!若不惜一切代价先行攻杀此二人,南鹰不是没有这个实力和把握,却只会拖延天下一统的进程,令百姓陷入更加难以承受的水深火热。甚至,南鹰也不知道如此彻底改变历史的最终衍变会是怎样?或许,就会有一个在历史中原本籍籍无名之辈,成长为更加可怕的天命之子,来谋夺天下……其结果,将会是殊难预料!而南鹰更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曹操其实没有猜错,当河北之战初定、天下局势方显之时,南鹰就已经开始酝酿这一盘大棋,约定最终之战的所有细节都经过了反复推敲和细心谋算。之所以留下曹仁和许褚的性命,并非是南鹰所谓的顾全大局和顾念旧情,他就是要尽量再争取一些谈判的筹码,令曹操只能乖乖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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