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东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涩涩儿
再论不忠,缠足女子身子孱弱,虽能下地种田,可是缠足女双足已然畸形,成年女子双足也只有巴掌大小,如何支撑地住女子在田间做活后,还能回到家中伺候一家老小?就算是能,比起天足女子,小脚女能做得显然不够多,显然对朝廷来说,小脚女并不如天足女子那么忠心,可以为大棠奉献更多。”
李首相亦站了出来:“臣先前以为,若小脚女子当真能诞育更多的健康的子嗣,那么甚么不孝不慈的事情,都可暂时放在一旁,不予理会。毕竟对我大棠来说,人口方是重中之重。
然而今日所见,显然韩郡马所报有误,小脚女子并不能为大棠带来健康的子嗣。既不能带来健康子嗣,又比天足女子为朝廷做的贡献更少,更不容易照顾好田间活计,伺候好公婆子女,那么,此等小脚女子,单单为着‘取.悦夫君’的理由,要来又有何用?圣上仁爱百姓,又怎能看着无数女子将自己弄得犹如残疾一般,连正常行走都做不到?可见缠足一事,必须在民间禁止,如此才能让我大棠将来越来越富足,人口越来越繁多。”
众人眼见韩郡马拿出来的“证据”一一被驳斥,太子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天元帝亦虽表面公允,可内里却是支持着太子,心下一叹,想到李首相所言,觉得令普通女子不缠足,对他们来说,也并非大事,便都一一站了出来,附议云云。
天元帝脸上终于露了笑容。
棠落瑾却还不知足。
众臣子所说,乃是禁止普通百姓家的女眷缠足,所用法子也简单,收缠足税和定期检验,偷税漏税的,双倍征税。
如此于百姓之中,缠足之事或许可缓解。
棠落瑾想要的却不止如此。
“上行下效,素来达官贵人喜欢的事情,普通百姓也会跟着喜欢。一旦达官贵人所求好女,皆为缠足之女,那么百姓之中,亦会将此事流传开来。百姓亦会觉得,娶妻当娶小脚女,娶得小脚女,方是人间美事。如此既会看不起天足女子,令百姓家庭不睦,又会出现百姓之中有大胆者,偷缠小脚等,如此折腾,于大棠来说,又有何等好处?孤且见过三寸金莲,丑陋令人作呕,并不见半分美态,便是将此等事情全部禁了,又当如何?”
不少格外喜欢“三寸金莲”的臣子:“……”殿下你还太小好不好?金莲之美,殿下现在如何懂得?
“此事倒是不急。”李首相含蓄道,“如今达官贵人家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那么几个小脚姬妾甚至是正妻妾室,若是将她们也禁了,怕是会令这些人的家眷心生怨怼。况且,既收了缠足税,将这等事情当做达官贵人独有的事,时日长了,百姓自然知晓不去缠足了。”
李首相话音一落,就有旁人附和道:“李首相所言极是。虽说上行下效,然而朝廷既有令,百姓亦当遵从。太子殿下大可不必担心缠足一事,在百姓之中再次风行。”
棠落瑾却摇头道:“若今日不禁,孤只恐将来会禁不住这件事情。”尔后朝天元帝道,“父皇?”
天元帝微微颔首,看了徐有为一眼,徐有为小步退出殿内,很快又转了回来,手里正捧着一只金色的空的鹦鹉架。
天元帝将鹦鹉架放在案上,问道:“诸位爱卿家中,可也有这样一只鹦鹉架,鹦鹉架上,有水有食,却为什么没有鹦鹉。”
殿内诸人,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自然是硬着头皮躬身称是。
有些反应过来的,终于明白了天元帝会将一只空鹦鹉架安置在廊下的缘故了。
——并非有甚特殊缘故,并非这空的鹦鹉架有甚特殊好处,而是天元帝要让大家都明白“上行下效”这四个字,根本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下位者,为讨好上.位者,极力效仿上.位者,乃是天性。
缠足一事,若只在百姓中下禁令,达官贵人之中不管,那么迟早有一日,禁令将不会再是禁令。百姓为了像达官贵人那般娶到更加令人心仪的“小脚女”,必然会在私底下偷偷缠足。
此风若禁,就必须自上而下,所有人都当禁。
当然,天元帝也好,棠落瑾也好,自然知晓这件事非要禁,却也不能全禁。
因此再下了缠足税之后,又在户婚律中加了一条,自天元十五年始,凡缠足女子,不得为妻,不得为妾,若有违抗者,夫妇或夫妾及女方父母,杖一百,流三千里。
放足者不在此列。
不少官员脸上都僵了。
要知道缠足之风并非一日两日,他们家里也是有小脚妻子、小脚娘和小脚女儿的。前面的缠足税,对普通百姓或许有用,但对他们来说并算不得甚么,可是如今这条户婚律的律令一出,旁的就罢了,他们家女儿的脚,是必须要放了。
否则不但妻做不成,妾也做不成,只能沦落到通房之流,谁又能受得了这等事情?
那些尤其喜欢小脚的大臣倒也安了心,妻子女儿不缠足,于他们来说也不算甚么。左右还有那些歌姬不是?歌姬,可是既算不得妻,也算不得妾的。
缠足税和户婚律的新律令一出,大棠上下哗然。那些原本死活要缠足的人,闻得缠足女连妾都没资格做,心中还有甚想法?立时就让家里女儿放了足,只等着过上一两年,再将人嫁了。
虽也有女子正好是适龄之年,今年嫁人倒不需彻底放脚,家里为着礼金,匆匆忙忙将人嫁了,但那到底是少数人。
棠落瑾亦非神仙,也管不了这么多的人。他只能尽他所能,做他能做到的事情。
当然,随着禁止缠足的诏令传遍全国的,还有太子之名。
百姓皆闻皇太子殿下极其反对女子缠足,甚至为此在朝堂上舌战群臣,端的英武,又有人特意让说书先生讲了禁止缠足之始末,大部分百姓虽不明其深意,但是却觉得这位很可能是武皇转世的太子殿下,的的确确,不愧为太子。
大皇子闻得此言,只觉愤恨。
“是蒋家。”大皇子面色阴晴不定,“定是蒋家在他身后帮他。”
想方设法废黜缠足之风的事情应是棠落瑾一人所为,但是这之后的事情,譬如那些说书人说的故事,譬如那些文人墨客带头为太子说好话的等等,必然是蒋家为棠落瑾一一运作,令棠落瑾名声丝毫不曾落下,反而还上升了几分。
湘贵妃自然也知晓这其中的缘故,心中叹息之余,也只恨娘家李首相家,为何不肯帮着她的大皇子。
“你再等等。”湘贵妃只得道,“李家虽不肯将你表妹嫁给你,但是,其余人家,你尽可去挑选。譬如左右卫统领家的……”
大皇子两只手在空中发泄似的打了两下,道:“他算甚么东西?一个刚刚从寒门爬起来的人,母妃你怎能把他的女儿许给我?哪怕是侧妃,我的府里,将来也不能有这等人!”
湘贵妃一怔,劝道:“我儿错了。他家虽是寒门出生,然而圣上却很是看重这位上将军。母妃虽是女流,但也大致猜得出,圣上其实是有心让上将军去边境再挣军功的。如此一来,我儿的手里,岂非就有了兵权?”
自来兵权为重,可怜湘贵妃煞费苦心,才挑选了一个可以勉勉强强和宁家相抗衡的上将军。
然而大皇子却毫不领情:“就算如此,一个泥腿子出身的人,如何当得我的岳父?母妃若执意求娶他家女儿,那么,他家女儿,只能做儿子侧妃!”
大皇子想到棠落瑾身后,如今既有手握兵权的宁家,又有世家大族的蒋家,怒由心生,强忍着火气向湘贵妃行了礼,接着就大步走了。
湘贵妃顿时头痛不已。
旁的便也罢了,那上将军是从二品官位,膝下又只有一女,还是嫡出女儿,岂能与人为妾?哪怕是嫁入皇室,怕那护短的上将军,也是不会同意的。
和大皇子一样心中怒火丛生的,还有清宁宫的皇后。
皇后听到太子名声比从前更盛的消息后,只恨自己当初为何要迟疑和糊涂。
若是她那时不曾犹豫,直接以母亲的名义阻止了棠落瑾和蒋家联姻,又哪里会白白便宜了棠落瑾?
“蒋家……”皇后目光里透着冷意,“他们以为,他们支持了他,他就一定能坐上那个位置么?本宫总有法子,让他失去如今所得到的一切!”
越侯夫人闻言,只得将这次的事情,还有宁君迟参与的消息重新放回了肚子里。
宁君迟并不知这其中真相,会出手帮亲姐的儿子,再正常不过;可是环儿恨极了棠落瑾,又难免迁怒他人。如此,她倒不必说这件事了。
“此事不急。”越侯夫人镇定地道,“环儿冷静冷静,你现下最重要的,就是赶紧将身子调理好,快些生个儿子。待你有了亲生的儿子,要如何处置现在的太子,又何须你我动手?”
皇后一怔。
越侯夫人之前也是被皇后带的糊涂了,脑袋没拐过弯了,这次回家多想了几日,才想明白这件事情:“等你生了儿子,有了真正的宁家血脉。你我将事情直接说与父亲听,父亲岂会不帮着他的亲外孙?到时候,三弟、四弟也大了,他们也可以帮咱们除去棠落瑾。我们一家里应外合,除掉一个棠落瑾,岂非是简单至极的事情?”
到时候,棠落瑾一死,活着的只剩下皇后生下的嫡子。宁家几代忠烈,只要天元帝不糊涂,就会立皇后的儿子为储位。
当然,前提是,皇后能早早生下这个儿子。并且在这个儿子长大之前,天元帝还有时间,能好好活着。
否则这个儿子生得太晚……越侯夫人就不知道她们的父亲还肯不肯帮这个忙了。
垂髻小儿如何能坐得住皇位?
这个儿子,皇后必须要生,并且是快些生。
皇后心中也明白这件事情,可是,“至善大师的话,我从前不肯相信。但是自从我生下了六公主、七公主……”皇后想起两个早逝的小女儿,心中钝痛,“我便觉得,我下一个孩子定然还是公主。且我最后的那个儿子,也该是三十五岁后才能得到。”
越侯夫人只得劝道:“就算是如此,你也要先怀了孩子,把孩子生下来再说。还有就是那位老大夫,我今日带着他来了,环儿,你,可要他为你诊治诊治?”
皇后自然是要的。
从前无人提醒,皇后只当自己是因连失两女的事情,心神大恸,这才改了脾气,现下被长姐一提醒,皇后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太医毕竟常年供职宫中,不如外面在各地行走的老大夫见到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多。太医未能查出来的事情,或许那位老大夫可以。
老大夫须发皆白,他在来之前,就听说了皇后的“病症”。
原本他以为,皇后是因为连失两女,心中郁结,生了“心病”,偏偏又无处发泄,这才会连脾气都改了。
现下为皇后诊了脉,再观其颜色,老大夫年纪大了,嗅觉却灵敏,忽而道:“敢问皇后,这里熏得,是甚么香?”
皇后道:“是进贡的奇香,本宫并不常用,这可是有何不妥?”
老大夫细细嗅了一会,这才道:“这倒是了。皇后曾经连失两女,大喜大悲之下,心性有损。又隔一段时日熏一次这掺了东西的檀香,幸而皇后用的不多,这才犹如寻常人,只脾气越发急躁,不能静心思虑而已。”
越侯夫人道:“这香里掺了什么?若是日日熏,又会如何?”
“若是日日夜夜的熏,终有一日,神智浑然不清,控制不住脾气,到处发怒犹如疯妇。”
皇后双目怔然,险些打落了茶盏。
长乐宫。
宁阳大长公主带着小孙女来拜见太皇太后和太后。
棠落瑾听说后,就果断的翘课过来了。
宁阳大长公主看着池边,两个小儿一道喂鱼的模样,心中既喜又忧:“这可如何是好?我瞧着他们两相无猜的模样,只觉心中高兴。可是再想想这太子殿下是翘课来的,我这心里,又仿佛有只猫儿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皇太后看着两小,慈爱地笑道:“宁阳怕甚?小七素来聪慧,逃课也不是逃了一两日了。他能逃了课,跑来看寒漪,显见是将寒漪放在心上了。如此青梅竹马,又有甚不好?”
宁阳大长公主心里欢喜,面上却还是道:“只不知这两个小孩子家,到底有什么话好说。”
棠落瑾和蒋寒漪在喂鱼。
蒋寒漪比棠落瑾大三岁,于是就高了棠落瑾整整一个脑袋。
棠落瑾:“……”把脸板的越发像冰块。
蒋寒漪微微笑着,眉眼弯弯。
两人之间,几乎都是蒋寒漪在说话,说她的闺中趣事,说骑马学打马球的事情,末了还问棠落瑾,这是不是有些不够贞静?
棠落瑾听了,面无表情道:“表姐喜欢,就好好学。我正巧得了一匹温驯地小马,待会令人牵去公主府,送给表姐玩。还有打马球,若是有表姐参加的比赛,也着人告诉我一声,我还未曾瞧过表姐打马球的模样。”
蒋寒漪听了,笑得一双眼睛,像极了月牙儿。
长乐宫里正是一片和乐。
午膳时,竟有小太监急忙忙跑了过来,在太皇太后身边耳语。
太皇太后脸色登时变了。
“大皇子糊涂!李家嫡女,既为失德失贞,岂可为妾?”
穿越之东宫 第37章 香消
李家嫡女?
做妾?
棠落瑾目光微闪。
大皇子年长他八岁,如今已然一十有五,生母湘贵妃是宫中皇后之下第一人,天元帝又向来宠爱他们母子。
大皇子的外租家,又是首相李家。
这种情形下,大皇子若当真没有野心,怕是除了天元帝外,连街头的乞丐都不肯信的。
先前大皇子试图用缠足一事令他写罪己诏,向大棠百姓认错,辱他声名,棠落瑾虽不便对大皇子出手,可是大皇子派出的枪头鸟韩郡马,已然被天元帝“好心”赐了官职,赶去西北做一县主簿,好生学一学这底下的事情。
安王因没有出头,天元帝不好罚他,但也找了机会,接连在三天的朝会上,将安王拉出来痛心疾首的骂了三次。安王年纪一大把,甚是没脸,到了第四日,只得请假在家休养,如此才算安生。
当然,棠落瑾没有对大皇子出手,天元帝也没有。
于棠落瑾而言,天元帝迅速发落了韩郡马和安王,又大肆加赏于他,对他来说,已经有了“足够”的补偿,他就“不该”再随意地大皇子出手。
而对天元帝来说,他已然杀鸡儆猴,想来大皇子也会安分一段日子。
谁知大皇子根本不曾领会到天元帝的好意,在看到棠落瑾联姻后的好处后,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一门好亲。
可是,虽然他是皇子凤孙,又在皇子皇女中居长,是天元帝的第一个活下来的孩子。但是不少官宦人家,低位有了,身份有了,却也未必肯在这个时候出头,和明显不甚安分的大皇子联姻,参与到夺嫡之中。
——大皇子若是好了,将来真能问鼎那个位子,他们自是鸡犬升天;可是,如果大皇子失败了呢?他们搭进去的,可不只是一个女儿,还有下一任皇帝的信任和看重。
君不见,就连大皇子的外祖家李家,尚且都不肯将自家女儿嫁给大皇子么?
因此种种,湘贵妃为大皇子找得最好的大皇子妃人选,就是上将军嫡女。
可是大皇子自家并不愿意。
他甚至不明白,为甚外祖一家不肯将表妹嫁给他?太子能娶表妹,身后有宁家和蒋家支持,还有四个伴读身后的家族;可是他呢?他的伴读家世身份明显比不得太子伴读,外祖一家甚至几年前就说了不会帮他夺嫡,现下又不肯将表妹嫁给他,大皇子本就是年轻气盛的年纪,被人稍稍一撺掇,就想了个“绝妙”的主意。
……
“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听得小太监的话,见并非要紧的不能提的事情,便顺嘴问了一句。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小太监就开口道:“回太后,今个儿是李家嫡出姑娘的及笄之日,大皇子是李家姑娘的表兄,今日也去了。只是不知中间出了甚么岔子,李家姑娘落水,大皇子跳水将其救出。这本是好事,可是、可是如此一来,大皇子和李家姑娘就有了肌肤之亲,大皇子顺势向李首相求娶李家姑娘,不意李首相有所犹豫,似有不肯之意,大皇子这才怒急,道李家姑娘在那么多人面前落水湿身,德行有亏,根本不配大皇子妃的位置,就算李首相改了主意要嫁,看在湘贵妃面上,他也只会给李家姑娘一个侧妃位置!旁的,想都莫要想。”
在座的太皇太后、太后和宁阳大长公主自不必说,经历颇多,刚刚听到小太监开口,就大约猜到了后面的故事。
棠落瑾和蒋寒漪也不傻,闻得此事,就立刻明白了是大皇子急功近利,为了得到李家支持,才会特特对李家姑娘出手。结果李首相言语间稍有不肯从,大皇子就直接说出让李家嫡女做妾的话来。
蒋寒漪和李家姑娘虽无甚交情,却觉兔死狐悲,道:“敏姐姐何等人才?虽不爱笑,容貌也非佼佼,然琴棋书画,样样出色。尤其是敏姐姐的字,疏狂之中自有傲骨,更是一绝。以敏姐姐骄傲自尊的心性,又如何肯屈居妾室?”
况且,还是那等故意陷害她的那人的妾室。
太后也叹:“那姑娘哀家也是见过的,的确很好。大皇子这步棋……走岔了。女孩儿家名声最重,大皇子若是真心相求,李家未必不同意。今日却用了这等法子……”
饶是太后护短,也不得不说他皇子此举,着实卑劣。
太皇太后面色微冷:“去把湘贵妃叫来,瞧瞧她的儿子做的好事!”
小太监自去不提。
棠落瑾面无表情的站起身,为太皇太后、太后和宁阳大长公主布了一次菜,道:“曾祖母、祖母莫要为此事烦忧了。既已经出了这件事,想法子补救便好。大皇兄一时情急,说错了话,湘母妃想来会为他补救。李家姑娘,大约过不了多久,就会做了小七的大皇嫂了。”
如今事情已经出了,大皇子和李家嫡女有肌肤之亲也是事实。除非大皇子和李家真的互相有决裂之意,两者结亲便是必然。
而且,李家必不会让自家嫡女真的做妾。
太皇太后和太后听到棠落瑾如此说,再细观棠落瑾形容,明知李家和大皇子结亲在即,面上无一丝怨怼,心中感慨之余,也只能庆幸,大皇子虽卑劣,可是,小七身为皇储,却有君子之风,容人之量,的的确确不愧为皇储。
接下来的事情,如同棠落瑾猜测的那般,湘贵妃不知对李家承诺了甚么,又令大皇子往李家去负荆请罪,再次求娶李家女。
而李家虽不愿掺和到夺嫡一事之中,可是大皇子先前的举动,显然是下定了决心要把李家拖下水,就算这一次对李家嫡女下手不成,大皇子也会再次出手。等到下次,就不知道大皇子会用什么更加卑劣的手段。
李首相虽恨大皇子手段卑劣,可是,拥立之功,谁能当真舍得拒绝?
大皇子虽愚钝,可是却的的确确是圣上长子,更是比太子年长八岁的长子。
李首相先前还能淡定,然而现在,大皇子使出这等手段,李首相犹豫几日,却也应了——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或许,大皇子将来真能成事?
棠落瑾听到天元帝的赐婚旨意的时候,心中一点都不奇怪。
他正在和宁君迟学拳法。
只是棠落瑾也好,大皇子和李家也好,都没想到的是,赐婚旨意之后,又过了两三个月,李家的敏姑娘,就没了。
李家对外说是病没的,可是棠落瑾看着天元帝这样和气的皇帝,都冷着脸上了半个月的朝,就知晓此事有异。
“李家那个姑娘,”宁君迟顿了顿,道,“是投的河。”
“她临死前留的遗书里,说,她自小所学,都是君子之道。她虽身为女子,却也一点一滴,皆向君子看齐,惟愿一生坦坦荡荡,习得君子之风。将来所嫁良人,不需高门大户,不需掷果盈车之貌,甚至不需爱她如珍如宝,只需是个真正的君子。如此,便不负她一生所托。
然而大皇子虽贵为皇子,行径卑劣,这等人品之人,她宁死也不会嫁。可是世俗容不得她不嫁,李家容不得她不嫁,皇室容不得她不嫁。她无法可想,无路可走,却也不愿苟活,如此,只有死路可寻。
她还在信中说,既然是那条河毁了她,那她就不若从其所愿,让那条河淹死她。想来也是没有辜负大皇子那一番算计之情。”
宁君迟也没想到李家姑娘如此烈性,说这些话时,神色间带着几分敬重之意。
棠落瑾讶然:“真的没了?我亦见过那位李家姑娘,的确是孤傲之人。让她嫁给一个算计了她,还要反过来要她做妾的人……”他的话顿住,“的确是为难她了。”
只是蝼蚁尚且苟活。
李家姑娘死了,就甚么都没有了。
棠落瑾一时之间,竟不知该遗憾李家姑娘如花年纪,早早去世的好,还是该敬佩,李家姑娘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傲骨,说不屈服卑劣之人,果然至死不肯屈服。
就譬如他,当初被皇后所迫,甚至要装成傻子,那时虽痛苦,但也一直舍不得死,不敢死。
棠落瑾想到这些,微微摇了摇头。
宁君迟见棠落瑾摇头,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你觉得她不该死?”
棠落瑾想了想,道:“没有应不应该。若论公,她死了,李家若还有一丝傲骨,便要和大皇子彻底决裂,对我来说,这自然是大好的喜事;但若论私……”
“如何?”
“若论私,蒋表姐曾经说过,李家姑娘心有傲气,自尊自爱,纵使是活着,怕也一生痛苦。然而人若是死了,就甚么都没有了。若是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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