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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三戒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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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到这里,沈默继续在纸上写道:“真倭人数虽少,却是倭寇主战之力!其虽缺乏上层之统一领导,但下层组织力量之严密,令人瞠目结舌。”这些话是他准备写给领兵将领们看的,所以写的尽量直白细致:“吾在各地亲见,无论作战宿营,倭寇之小头目对下属,均可施以极严格之纪律管制,其同进共退,配合严密,远超我军矣。若论倭寇为何每每以寡敌众,吾推其为第一要素。”
写着写着,他又回到了那个杀声震天的夜晚……
汤克宽经验丰富,早就料到倭寇会乘夜色偷袭,他命令城上举火如昼,将城下照得亮如白昼。又命令各甲长手持铜锣,一发现倭寇攻城,便敲响警锣,便全城一齐呐喊,便铳炮络绎而发。
守城军民又以索悬木坠于城垛外,一旦有登堞而上者,立即放松绳索,巨木轰然砸下,纵使倭寇身手再敏捷,也无法躲闪……砸完后再收紧绳索,又将巨木悬起,待贼再来时复用。
就是在这种严密的防守之下,竟然还有有悍不畏死的真倭从各处蚁附而上。
汤将军已有严令在下,失垛而生还者战之!军民也拼了命,他们用长将倭寇捅下去大半,甚至抱着立足未稳的倭寇堕落城下而死。终于等到预备队上来,险险打退倭寇的进攻。
见倭寇来攻时,多负门板以防矢石。汤克宽又令军民取来一二百斤中的大石,置于没有木的城垛之上,转等倭寇攀墙过半,便推石下之,效果与檑木一致。
军民浴血整夜,终于使徐海连夜拿下城墙的想法化为泡影。之后的进攻便一日不如一日,虽然他连杀数名头目也无可奈何。
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倭寇毕竟不是铁的军队,三天后便登船扬帆,离开海盐,往乍浦去了。





官居一品 第一六七章 不速之客
风夜雨中,所有人都依偎在火堆边睡着了,沈默却+回忆之中……
三个月来,像海盐保卫战这样可歌可泣的场景实在太多了。/首.发
他还记得在海宁县时,发现这里虽然处于倭患重灾区,却几乎从无倭寇光顾。经询问才知,原来半年前,城守张铁动员全城军民,先将护城河挖深,再取土筑起高一丈五尺的附城土墙,又在土墙上下猫竹签、铁菱角等物,使倭寇几次进攻都碰得头破血流,只好敬而远之,不敢再尝试。
在这里沈默知道了什么叫‘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他还记得在金山时,一群被官军围剿的倭寇,藏匿于一山洞之中,义侠吴寿之只身冲入,一把秋水雁翎刀,连诛十余名倭寇,将其尽数赶出洞去,为洞外的官军一一擒获……但吴大侠也因身被数创,回来后便不治身亡了。
在这里沈默知道了什么叫‘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他还记得在处州时,指挥使丁仅及其子尧时极善将兵,麾下多勇士,且器械精利,以红布缠头,号曰‘红头军’。丁氏父子与一般谨守城池的明军将领不同,他们每每主动出击,直捣贼巢,不仅杀敌甚多,获利也颇为丰富。
沈默到时,适值红头军再次出击,丁仅邀他同去,沈默欣然前往。途中丁仅分配六十人守船,那六十人却一齐跪地告曰:“吾辈愿杀贼,不愿守船受怯名!”沈默壮其言,提出代替他们守船,丁仅便遣之杀敌。结果作战时这六十人悍勇无匹,冲锋在前,余众从之,遂大胜还。
在这里沈默知道了什么是‘匹夫之志不可夺’。
沈默还记得,将军有一亲兵黄猛者,力绝人,勇冠三军。先从卢公守浙东,与贼战于普陀山。黄猛被围数重,身中数十枪,不死,突出重围。贼亦知其名,谨避之。后来黄猛带伤继续从征,犹杀六贼而死……
在他身上沈默知道了什么叫做‘男儿到死心如铁’!
他还记得倭寇犯温州时。官府采取地战略是‘闭门守城。放弃乡村’。以至于‘旷野独匪民。弃之如弃草’。然而有生员吕正宾者。毅然率兄弟及同窗数十人出城。组织乡镇百姓保卫家园。他们利用熟悉地形地优势。将倭寇引到一处沼泽。待其陷入之后。再撑竹排而出。用弓箭射杀。
得胜返城之后。吕正宾将缴获地一把最精美地倭刀送给沈默。沈默以诗相谢曰:‘解刀赠我何来者?断倭之首取腰下。首积其如刀有余。书生也可横叱咤。’
这一段段感人至深地故事。有军有民有官有兵有商有儒。拜倭寇半年来地疯狂蹂躏所赐。大明军民地血性开始复苏了。这让沈默坚信不疑。大明还没有无药可医——那么药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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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他抽出吕生所赠地那柄倭刀。鲨皮地刀鞘握着十分舒服。在火光中地映照下。整个刀身便似一泓寒水。让人不寒而栗。
这种刀地质量极为精良四日,沈默记得有一次官军将一个倭寇堵在条死胡同里,十几个官军攒枪刺之。本以为定然可以一击成功,谁知那倭寇猛斫一刀,竟然将十数支长枪一齐砍断,明军一下子成了空手,被白白伤了好几个……好在那些士兵勇敢能战,冲过去将那倭寇抱住,五六个人才将其制服。
沈默听说这武士刀的制作十分复杂,要使用很多种不同材料,千锤百炼而成,造价十分地昂贵。但兼具韧性和硬度,每一把都可以称得上是宝刀……
反观明军所用的武器,全部是由各地府县制造缴送,规格参差不齐,质量也极为糟糕……比如说在嘉靖十年左右,江南各军其实就已经以鸟铙为主要兵器,但在真正与倭寇全面作战后,各地所造的鸟铳铳管时常炸裂,以致于士兵提心吊胆,不敢双手握铳,其精度也就可想而知。所以今年抗倭,官兵们宁肯重新使用弓箭,也不用威力大得多的鸟铙。
其实本朝并不是没有这方面的能工巧匠,但是他们都在北京蹲着,专门为皇帝地禁卫军制造精美的甲冑和兵器。至于真正需要这些东西地边防士兵,却只能穿着衬以小铁片的棉布祅,或者由纸筋搪塞而成的‘纸甲’,拿着切菜都嫌钝的刀,去对抗这样精良的武士刀。所以沈默觉着‘若论倭寇为何每每以寡敌众,可推其为第二要素。’
正在胡思乱想间,突然听到外面有亲兵低喝道:“什么人?”
大堂里登时乱作一
兵们纷纷起身,一半跑到沈默这边,将巡察大人团团,另一半则在铁柱的带领下冲了出去。
不一会儿铁柱转回道:“大人,有个女地晕倒在外头了。”
沈默轻声道:“死了么?”
铁柱挠挠头道:“应该是死了。”
“什么话!”沈默皱眉道:“死的活地分不清楚?”
这时何心隐将斗笠带上,轻声道:“我去看看。”不一会儿他便夹着一团东西进来,往火堆边的被褥上一搁,原来是个衣衫褴褛地女子。
见何心隐袖手站在一边,沈默无奈的问道:“到底死了么?”
“快了。”何心隐看他一眼道:“放到火边上烤烤,兴许还能回过来。”说着继续用他那不咸不淡地语气道:“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打发了她身后的追兵吧。

铁柱恍然道:“不错,看她的样子是被人追赶至此,体力不支晕厥过去的。”
沈默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道:“那还不准备迎敌?!”
铁柱讪讪笑道:“大人莫怪,卑职脑子还不清醒。”便大吼一声道:“出门结阵!”便有二十名卫士跟随他出去。
沈默对何心隐道:“何先生,请你照看他们一下。”
何心隐点点头,便飘然跟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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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在侍卫的簇拥下,上到顶楼去,推开窗户,顶着寒风往下看。
果然见五个黑影从远处直奔过来,而铁柱他们已经结好了阵势,等待着倭寇上前……几个月来跟着巡察大人东奔西走,他们也看过无数战斗,甚至亲自参加了好几战。早已不是昔日的菜鸟,面对着突然到来的遭遇战,亲兵们都显得很沉稳……
然而没等他们拔刀,便见一个戴着斗笠的身影从后面掠出,兔起鹘落间,已经杀到倭寇阵中,一柄秋水似的长剑神出鬼没,竟将那五个倭寇堪堪敌住了。
铁柱见势挥军前进,带着手下加入战团。那些倭寇应付一个何心隐便已经很吃力,这些更加支撑不住,顷刻间死了两个,剩下三个转身就跑。何心隐飞出手中宝剑,正中一人后背;铁柱也扔出鬼头大刀,打倒了另外一个。
还有最后一名倭寇,不要命的往远处跑,他速度极快,这会功夫已经跑出老远。
丢下一句‘我去追!’何心隐便展开身形,足不沾尘的追了出去,转眼间两人便都消失在夜色中。
阁楼上,沈安不过瘾的咂咂嘴道:“太快了,没看清楚就完事儿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沈默笑骂一声,转身下楼去了。
到楼下时,便见火堆边的那个女子似乎动了动。他这才打量一下那女子,便见她的衣衫被树枝荆棘撕扯得七零八碎,裸露的小腿上也伤痕累累,虽然脸上沾满污垢,手脚不停的发颤,但看得出是个体态姣好的女子。
“谁有老酒,给她喂一碗。”沈默吩咐道,见沈安自告奋勇,沈默虚踢他一脚道:“去收拾桌子。”沈安小声嘟囔一句,乖乖过去将公子的日记和几页心得细细归拢起来,收拾到竹筒里。
便有个亲兵从酒囊里倒出一碗老酒,在火堆上热了,翘开那女子的牙关灌了下去。不一会儿,她的鼻翼好像开始喘气了,脸色也有点泛红,只是还没有完全醒过来。
沈默便不再管她,问进来的铁柱道:“是倭寇吗?”
铁柱沉声道:“是,还有个没死的招认说,他们是劫掠慈溪的倭寇,人数有上千呢。”看一眼那火堆边的女子,他压低声音道:“这个女的从他们抓获俘虏里跑出来,他们五个追了十几里到了这儿。”
沈默点点头,轻声问道:“最近的官军在哪里?守将是谁?”
便有专门给他背地图的亲兵,迅速查看一遍道:“回大人的话,是新任宁绍台参将戚大人的部队。”
“戚继光?”沈默轻声喃喃道:“如果是他的话,应该就在附近了……放飞天火,看看有没有回应。”苦命的铁柱便再一次出去。
这时沈默听到嘤咛一声,便把视线投到那女子身上。




官居一品 第一六八章 龙山卫
般来讲,人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茫然望着四周的声音道:“水……水……”
但这个女子不一般,她只是嘤咛一声,便紧紧蜷起身子,双手抱着膝盖,既不抬头也不说话。/首.发
“不要害怕。”沈默想了想,很俗烂的问一句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身子微微颤抖几下,却仍然一声不吭。
一个站在她身边的亲兵愠怒道:“问你话呢,听到了没有?”在这些纯朴农民出身的亲兵心中,给他们饭吃,给他们钱花,陪他们一起吃苦的沈大人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有问不答也不行。
谁知那女子单薄的身躯突然纵起,扑向那亲兵闪亮的刀锋。
变故骤起之下,那亲兵一下子懵了。
眼看就要血溅当场,沈默暴喝一声道:“松手!”那亲兵想也不想,立刻照做。
只听当啷一声,刀落在地上,那女子扑了个空,却抱着那亲兵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那亲兵‘哎哟’一声痛呼,竟然甩脱不掉她,正在他恼羞成怒,想要一拳结果这女子时。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何心隐,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只见何大侠左手拎个可怕地头颅。右手一探已疾速抓住女子地衣领。像拎一只小鸡一样提将过来。
那女子一边挣扎。一边‘杀啊死啊’地嘶骂不休。何心隐听得心烦。手上一紧。那女子登时说不出话来。
望着一半是魔鬼一半是菩萨地沈大侠。沈默除了苦笑还真找不到别地表情。他指指那人头道:“我这不计斩首之功。”
何心隐差点被气晕。翻翻白眼道:“看发型。”
沈默一看是个‘头’。便笑道:“早知道是倭寇了。铁柱抓了个活地。”
何心隐一听。便甩手将那人头丢进火堆里。擦一擦手上地鲜血。说一声:“这孩子魇着了。别跟她一般见识。”便站到一边凉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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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铁柱从外面跑进来,兴冲冲的嚷嚷道:“大人啊,好家伙,咱们一发升天火,引起了三道焰火的回应。”说着掰指头数算道:“红蓝,红绿,还有红白色。”
那个背地图的亲兵很快告诉沈默道:“是徐副使、卢参戎和戚参戎。”
沈默不由笑道:“这下热闹了。咱们也过去吧。”随着大人的一声令下,亲卫们开始忙活起来,一部分忙着收拾行装,一部分从行囊中倒出些黑豆去喂马……半夜里扰马清梦,让人家起来下牛马力,当然要给些好吃的补偿一下了。
等收拾的差不多了,铁柱问道:“大人,这姑娘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沈默白他一眼道:“不怕何大侠把你洞穿了,就把她丢下吧。”
铁柱讨了个没趣,只好命人将这麻烦抬出去绑在马上。谁知亲兵一靠近,那姑娘便如受惊的小兽一般又撕又咬,让人头疼不已。
沈默看看何心隐,何大侠便面无表情的过去,轻抚一下那姑娘地头顶……一掌将其击昏过去。
众人皆骇然,心说大侠的耐性果然极其有限。
将那女子用一床被褥裹得严严实实,再用绳子捆在一批驮货的马背上,一队人马便快速往东北方向行去。
行出数里地,便遇上前来接应的斥候,跟着斥候再走一段,到天蒙蒙亮时,终于抵达了几只军队聚集地龙山卫。
徐东望、卢镗和戚继光三位,帅麾下军官出迎巡察大人……虽然这位大人没品没级,但这几个月来在浙江,尤其是在战区,他的名字已经是尽人皆知了。大家对沈默能不怕危险,亲临每一处前线调研,都佩服地紧……而且看巡察使大人的架势,显然是在完成一项重要的使命,说不得是给陛下打小报告,所以将领们更是提起精神,好生应付着这位大人。
别人越是敬着,沈默就越不托大,他远远就跳下马,快步拱手走过去道:“哎呀呀,徐大人和二位将军,真是折杀下官了。”他们三个都不是初识,在巡视浙江的过程中,沈默见过徐东望和卢镗,至于戚继光更是在绍兴时就见过。
此时在战场上重逢,大伙都十分高兴,放声说笑着便进了军营。
一进去主将大帐,这里面地位最高的徐东望便笑道:“肚子饿了,咱们还是边吃边谈吧。”说着对戚继光笑道:“我说元敬啊,我们三个连夜赶来,你这个地主是不是该意思意思啊?”
戚继光闻言爽朗笑道:“若是大
才准备,岂是俺们山东汉子的待客之道?”说着双亲兵将大碗大碗地菜肴端上来,不一会儿就摆满了一桌子。
就这样,他还有些歉意的笑道:“军营之中也没啥稀罕玩意,只能弄些山里地野味糊弄诸位了。”
沈默数了数,足有十二个盘子之多……且那盘子比他日常所见的要大上一倍,里面地菜肴堆得跟小山似的,听戚将军介绍,有烤野兔、炖山鸡、炸斑鸠、煮鹿筋,等等等等……菜肴以油腻居多,很得徐卢二人地欢心,但并不合沈默的胃口。不过不要紧,因为他面前摆得是山菜炒,木耳炒鸡蛋,以及几样绍兴菜,可见戚将军是多么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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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先闷头吃一通,待祭了五脏庙,腹中感到暖暖了,便开始谈论军情……准确的说,是徐、卢、戚三人谈论,因为沈默严守自己的职权,只听不说,绝不掺和……
谁也不愿别人对自己指手画脚,尤其是内行们在谈话时,一个外行最应该做的就是闭紧嘴巴好好听,只可惜许多人都不懂这个道理,也就稀里糊涂得罪了更多的多人。
但沈默明白,这也是他比一般御史要招人待见的原因。
其实沈默也不算外行了,因为他本来就有丰富的军事理论知识,又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场观摩,已经摸到了一些战争的门道,至少现在听三位将军说话就不是看热闹,而是看门道了。
三人讨论的焦点,是到哪里截击倭寇……徐副使认为应该在西面的雁门岭一带设伏,戚继光则坚持应该在东南的高家楼一代,而卢镗迟迟没有表态。
因为是预判倭寇的下一步动作,所以谁也没法说服对方,最后快要崩了时,卢镗终于说了句公道话道:“那就都设伏吧。”两人刚要说‘你这主意可真馊啊。’却听卢又到道:“我在你们的中点埋伏,哪边有了敌情,我便从后面包抄,首尾相击,必能取胜。”虽然是和稀泥,但也是比较有水平的稀泥了,在双方争执不下的情况下,只能将就了。
像这样让人无奈的军事会议,沈默已经不止一次遇到,这几乎是一个困扰抗倭军队发挥的痼疾了。之所以造成这种谁也不服谁的局面,绝对是权责不明所致——比如说徐东望是浙江兵备副使,按理说一省的军务他都能管一管。可朝廷从来没有明文规定,兵备副使可以节制一省武将,所以戚继光虽然平时顺着敬着他,可一到了军机大事上,就理直气壮的和他顶起牛来。
这种拧巴在‘徐、戚’这种高级将领还不要紧,因为他们都是统兵万千的大将,还能分得清轻重缓急,最终也总是会拿出一个协调各方意见的方案……比如卢提出来的这个。
反倒是在中下层军官身上体现时,其危害最为巨大。如说各府的备倭把总,是在各卫所指挥使中考选产生的,却与指挥使仍是平级。这样一旦倭寇来袭,备倭把总不能约束指挥,指挥也肯乖乖受其调遣,甚至连谁为后殿,谁为左右前后奇正之兵,谁为旗牌监督者都会吵个不休,以至于贻误战机,导致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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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正在出神,却听戚继光在边上问道:“沈大人是愿意和徐大人同去,还是与末将,抑或是卢将军?”沈默喜欢在战场上近距离观战的名声已经传遍浙江,是以戚继光问都不问‘你去不去’之类的傻问题。
沈默呵呵一笑道:“让我掷枚钱币。”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西洋金币……那也是人家送给他的战利品……只见他念念有词几句,朝地下一扔,一看是字,便对戚继光歉意的笑笑道:“给戚大人添麻烦了。”
其实他耍了个小把戏,那就是故意不说正面反面各代表什么,这样无论什么结果,他都可以在不损徐副使面子的前提下,跟着戚继光走人。
因为他要亲眼看一看,这位日后的抗倭第一名将,到底是什么素质。
可千万别因为自己到了这个世界,而岔了种啊……




官居一品 第一六九章 箭术很重要
然决定分头行动,那饭也就不吃了,戚继光命人将动的菜肴赏赐将士,一个时辰后,便率先拔营出发了。/首.发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沈默心中难免激动……一路走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明军大部队主动出击……这样说有些对不起丁家父子和红头军,但那种小规模的突击队,实在无法代表天下第一大国的地位。
“这得有五千人了吧?”与戚继光并骑而行,沈默轻声问道。
“五千三百一十七。”戚继光精确的报出数字道:“是末将辖区内所有可抽调的兵力了。”
沈默兴奋的搓搓手道:“我还从没见过咱们与倭寇野战呢。”
戚继光沉默片刻,终于轻声道:“末将也没有。”
沈默心里这个汗啊,只好笑道:“有道是一通百通,将军身经百战,区区野战定然不在话下。”
谁知戚继光闷声接着道:“这是末将第一次指挥战斗。”
沈默必须紧紧抓住马缰,才能让自己保持坐姿,使劲咽口吐沫道:“将军好像已经是正三品武将了。”言外之意,您老人家是怎么升上去的?
戚继光羞赧道:“末将是世袭登州卫指挥佥事,十一岁那年家父逝世,我就成了四品官。”
沈默瞪大眼睛打量着他。心说乖乖啊。天生地高干啊……
又听戚继光接着道:“后来末将十八岁正式接任。在登州卫任指挥佥事三年;在蓟镇戍边三年。又回山东升任署都指挥佥事。负责沿海三营二十四卫。直到今年初调来浙江。任都司佥书。上月俞将军升任副总兵后。末将就接任了他地宁绍台参将一职。”说着两手一摊道:“按也知道怎么回事儿。整整十年了。愣是一仗也没打过。”
沈默偷偷擦汗。笑着安慰道:“那个……有些天才。是无师自通地。我看戚将军你就像。”
哪知戚继光竟然认真地点点头道:“末将也这么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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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戚将军没有吹牛。虽然是第一次指挥战斗。但是他对斥候地安排。对行军节奏地把握都恰到好处。使部队在一种松紧适度地状态下前进。同时又对周围二十里内地情形了若指掌。
沈默问他是怎么做到的?戚继光笑笑道:“在一天以前,末将便已经把各种各种条件和可能发生的情况反复斟酌过了。”见他十分有兴趣,戚继光也不隐瞒,便一五一十的讲给沈默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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