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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三戒大师
沈默相当的惊讶,连连摇头苦笑道:“你们瞒的我好苦哇。”这才想起秋+>之前,殷小姐对他说:‘不必担心中不中,都不会影响我们的婚事。’他本以为那是为了宽慰自己,弄了半天是人家早就知情啊……这个臭丫头,瞒得我好苦哇。
殷老爷心里那个得意啊,忍不住‘刺溜’抿一口小酒,嘿嘿笑道:“若是等你中举才提亲,难免让人说三道四,还是我们做长辈的考虑周全,早先埋好伏笔,现在便水到渠成,谁也说不出个‘不’字来。”说着还摇头斜睥他道:“还太嫩了吧,小子?”
沈默赶紧称赞道:“您二位高瞻远瞩,小子我鼠目寸光。”
殷老爷高兴极了,连着干了三五个,便醉眼迷离地打开话匣子,开始旧事重提道:“臭,臭小子,还‘裘芹’呢,跟我耍小聪明?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殷天正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要是连这点障眼法都识不破,再大地家业也早败光了。”
虽然他说的语无伦次,但沈默还是不费力地听懂了,他心里这个汗啊,原来老丈人那是揣着明白当糊涂呀。
便见殷老爷比划着手势道:“可我就是不说,我倒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来,还跟我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还给我摆鸿门宴。”只听他笑道:“这都是我当初玩剩下的,臭小子。”说着两眼迷离地望着沈默道:“你信不信,若不是我闺女对你死心塌地,老夫保管不能让你这么容易……得逞?”
沈默连连点头,态度极其诚恳。
殷老爷还想喝酒,沈默赶紧拦住,夺下酒瓶道:“您看咱们何时回绍兴合适?”
“越快越好。”殷老爷怏怏道:“到时候还可以名正言顺喝点喜酒,强似受你们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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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沈默不禁擦汗道:“人家说闺女随爹,果真是一点不差。”
铁柱也听不懂,咧嘴笑道:“大人,您看咱们的别墅,好多人啊。”
沈默看一眼,随口道:“应该是报喜的吧。”
“我看不像,好像都是些穿长袍的读书人。”铁柱闷声道。
沈默一合手中折扇道:“铁柱。”
“有。”铁柱赶紧应道。
“头前带路。”沈默笑道:“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嘞!”





官居一品 第二五八章 李郭同舟
个院子都被穿着儒衫的士子们包围了,里外三层,
沈默走近了,拍拍最外边士子的肩膀问道:“劳驾兄台,里面为什么不让你们进去?”
“因为里面已经没地方站了。”那士子道。
“哦……劳驾让我进去。”沈默笑道。
那士子警惕道:“你可别想插队,是我先来的,想要报名乖乖排队。”说着亮亮拳头道:“哥哥我可是文武双全的。”
“报名?报什么名?”沈默惊奇道。
“我们要加入琼林社!”众人异口同声道:“难道你不想吗?”
沈默笑道:“我只想进去。”
“排队!”众人齐声道。
“可那是我家啊。”沈默苦笑道:“总不能回家也排队吧?”
“你是……”众人这才细细打量他。有人恍然尖叫道:“解元郎!他是解元郎。解元郎在这里!”
沈默躲避不及。立刻被兴奋地士子围观了。一个人目光与数百人对视。饶是他脸皮够厚。也不禁有些心虚。沈默挠挠头。心说:‘看吧。看吧。反正我也不怕看。’谁知短暂地安静之后。士子们竟然齐齐向他行礼。一同高声道:“会首大人。请收下我们吧!”
这里里外外足有近千人。很显然。琼林社地牌子是一炮打响了。
原来是为这个呀。沈默苦笑道:“这不是我一人能说了算地。得我们全体成员。共同表决才行。”
说着呵呵笑道:“诸位先放我进去。估计他们正等我一起想辄呢……我保证用最快地时间。给各位一个答复。”
士子们毕竟还是尊重解元郎地。闻言让开一条去路。满脸殷切地望着沈默。希望他能很快传出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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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沈默终于进了后院小楼,在二楼见到了正在抓耳挠腮、愁眉不展的六位老兄。
上楼之后,沈默不先说正事,而是拱手笑道:“恭喜恭喜,恭喜诸位高中。”
众人都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之辈,向来觉着中个举人不过是探囊取物而已,且中举又不是举业的终结,所以并没有外人想象地那般兴奋。经过一上午的闹腾,那高兴劲儿早就过去了。
徐渭闻言翻翻白眼道:“解元公这话的意思,众位还没听分明吗?”
五个家伙对‘重色轻友’地沈会首十分‘不满’,闻言纷纷笑道:“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解元公向咱们这些亚元贺喜,咱们还不得磕头还礼?”
沈默坐下笑道:“那就磕吧。”一下子便把六个家伙的嘴巴给堵住了,他不禁笑道:“光说不练假把式,咱们既然结了社,自然是人多力量大,为什么要把送上门来地社员往外推呢?”
“哎呀,我的解元大人,您在温柔乡了待糊涂了还是怎着?”徐渭怪声道:“人家结社都是十几人,了不起几十人。可这一下就是上千士子,再过几天说不定就能到两三千,把这么多人聚到一起,官府能不管吗?这往轻里说,是聚众滋事,往重里说,就是图谋不轨啊!”
沈默发现徐渭今天有点不大对劲,怎么有点……阴阳怪气呢?但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他若无其事问道:“我们琼林社对外宣称的宗旨是什么?”
“揣摩八股,切磋学问,砥砺品行。”这十二个字,朗朗上口,大家都忘不了。
“外面那些人地目的又是什么?”不知不觉中,沈默便重新掌握住众人的思维。
“他们绝大多数是落榜的考生,”陶虞臣道:“被咱们这次七人全中,包揽前五的成绩所吸引,便以为咱们琼林社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包中举人呢。”
“你看看,”沈默两手一摊道:“这不跟咱们正好业务对口吗?如果拒绝了这些人,咱们琼林社可就要臭牌子了。”
“我们知道,可大家都只是嫩嫩的举人。”吴兑苦笑道:“实在担不起那么大地风险。”
“其实很简单。”沈默拍手笑道:“只要每次让他们选地方,咱们去赴约,咱们便不算和他们结社了。”说着笑道:“更何况,咱们的琼林社是个精英社团,也不是谁想加入就加入地。”
“高明。”众人笑道:“这招李代桃僵,便可解除后顾之忧。”
沈默点头道:“咱们只要拿出真本事折服他们,再适时将其中有号召力的人物吸引进琼林社来,便可以将这个讲学,变成咱们地外围组织,诸位看我这个主意如何?”
大伙纷纷点头道:“还是会首想得深远。”唯独徐渭不阴不阳的笑道:“这是早就设计好地阴谋吧?”
众人均都面色一变,不理解的望向徐渭,这家伙
素怪话连篇,却从没如此密集过,莫非中个举人,了?
陶虞臣和孙铤都面露不忿之色,便要反唇相讥,却被沈默用严厉的眼神制止,微笑吩咐道:“就这样出去说吧,麻烦他们尽快找地方,咱们明日便去和他们先切磋一场。”不少士子囊中羞涩,急着回家,所以拖不得。
“明日是不行的,还有鹿鸣宴呢。”孙道。
“那就后天吧。”
众人应下,便联袂下楼去了,沈默本想叫住徐渭,想想还是算了,便跟着一起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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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把外面的书生打发走,天色便暗下来了,几人本来想要一起庆贺一下,徐渭却推说困倦,就回屋睡觉去了,一下弄大伙都没了兴致了。
沈默只好为他圆场道:“文长兄的经历跟咱们不同,现在久困科场终得突破,难免会有些失态,咱们别往心里去。”众人笑道:“不会不会,要不等文长兄明天恢复过来再说吧。”听沈默说‘如此甚好’众人说了会儿话,便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诸大绶也要回去,却被沈默拉住道:“今天咱俩换房睡。”会意的点点头,诸大绶便去了后院。
沈默却也不急着进去,而是吩咐铁柱去取两样物件。待取来一看,却是一坛酒,几件处理好了的活鲫鱼,他便自己提着,推门进了徐渭的房间。
一进去,呵,好大的酒气。沈默不由暗笑道:‘果然先喝上了。’就见徐渭抱着个酒坛子,坐在窗台上对月独酌。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沈默笑着坐在他对面:“你倒是好雅兴啊。”
见沈默不仅不为白天的事情生气,反倒还笑着过来,徐渭猛灌一口酒,双眼翻白道:“来笃弄个休头?”意思是你来干什么?
“陪你喝酒。”沈默拍拍手中的酒坛子,笑道:“独酌伤心。”
“对饮伤身。”徐渭依旧没好气道:“你那个酒量,还是算了吧。”
“不会的。”沈默笑道:“我这个是兑了水的……”
徐渭翻翻白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有话快说,不要耽误老子喝酒。”
沈默依旧笑道:“真的陪你喝酒。”
“我喝醉了可是要骂人的。”徐渭道:“你最好躲远点。”
“我不怕。”沈默笑道:“久闻文长兄骂人的话都是华丽丽的,我早就想听听了。”
徐渭便不再管他,抱着酒坛子咕嘟咕嘟喝起来。
喝了半天,已经满脸通红,却一个字也没骂,沈默催促道:“你倒是骂呀。”
“还真……有人愿意找骂。”徐渭大着舌头道:“骂就骂,我忍你很久了,你知道吗?”
沈默笑道:“我不知道。”
徐渭便掰着指头骂道:“你比我年轻,比我有钱,比我好看,比我招人喜欢,什么都比我强。这我不在乎,因为我徐渭淡泊名利,可我有两件事,必须要骂你。”
“骂吧。”沈默笑道。
“咱们整天一起作文,彼此知根知底。你说说,你,陶虞臣,诸端甫,还有他们几个,哪个有我的学问好?”徐渭两眼发直问道。
“都不如你。”沈默道。
“那凭什么你们就一个个少年登第,我就非得蹉跎十几年不说,成绩还比你们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徐渭愤怒道。
沈默却不解释,他知道徐渭现在需要的是发泄,而不是什么狗屁分析原因……作为徐渭最好的朋友,沈默是知道他的性子的,如果这次没中,徐渭肯定依旧若无其事,继续用玩世不恭伪装自己;但既然中了,担子卸下,那伤痕累累的心,就再也承受不住了。
所以他来了,不为安抚,只为陪伴,陪伴这位苦命的兄弟,与往昔的痛苦不堪,作最后的话别。
果然,不等他回答,徐渭便颓然道:“我知道,这都是命啊,你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猛灌几口酒,弄得满脸水淋淋道:“我生在官宦之家,长在文运之乡,又从小才具超人,按说富贵功名该如探囊取物才是。却偏偏生在正德十六年二月四日。年为辛巳,月为辛卯,日为丁亥,时为甲辰。
用八字推算命格,却是注定要一生坎坷潦倒,最终成为天下第一的倒楣人物。”




官居一品 第二五九章 鹿鸣宴后
冷的月光下,一个老男人在流泪倾诉,另一个不算凝神倾听。
只听徐渭道:“其后果不其然,出生一个月便妨了天子,一百天又妨了父亲,真是无父无君有的在背后指指戳戳说:地上一个人,天上一颗星,这孩子便是颗丧门星!”徐渭嘴唇哆嗦着,手指深深插入发际,用极大的勇气回忆道:“到了我十岁那年,我的生母被视我为己出的嫡母卖掉,养育我教导我的嫡母,又在我十四岁那年郁死,我便成了孤儿……”
“后来在两个哥哥的拉扯下,勉强读书,中得秀才,还成了亲,妻子虽然没什么学问,但对我极是体贴。”回忆至此,徐渭已经泪流满面了:“原本以为否极泰来了,谁知道厄运远未结束,之后数年里,我科场连番不利,两兄先后去世,祖宅已属别姓,彻底无家可归了;只好借居西城岳家一隅,谁知爱妻又中道弃世,百计无方之下,还是老师他们凑钱,帮我赎回了祖宅,这才不至于露宿街头,死于饥寒……”
起先徐渭说自己,是天下第一倒霉,沈默还觉着言过其实。但现在,光听听他的经历,便已经毛骨悚然了,实在想不出,还有比他更惨的。扪心自问,如果换成自己是他,可能早就找根绳子上吊,结束这悲惨的一声了。
贼老天,你睁睁眼,怎么吧所有的苦难,都加诸于这一个人身上了?!
然而徐渭还顽强的活着,虽然潦倒、虽然偏激,却从未失去过正直,也从未放弃过改变这一切的努力。仅凭着一点,他就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强,包括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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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徐渭喝了很多,说了很多,还喋喋不休的骂人,把自己从小到大积攒下来的郁闷,一次性吐了个干干净净。等第二天酒醒,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只记得沈默一直陪着自己,遭了一晚上的罪。
转头看看,沈默已经不在了。
坐在那里发会儿怔,徐渭才看见桌上搁着杯浓茶,端起来一边喝一边回想自己昨天的表现……
他不是不识好歹之人。自然知道若没有当初沈默指点迷津。他还在自己地窠臼中绕不出去。这次乡试肯定又会失利。所以他对沈默地感激之情。根本无法用语言表达。可昨天里他却如魔障附体。不停地无理取闹。对沈默几次三番进行侮辱。只是稍微回想一下。他便觉着自己简直是混蛋加三斤。还能算是个人吗?
脑仁嗡嗡作痛。便想起身去向沈默道歉。谁知这时门开了。沈默又出现在屋里。手里还拎着个大食盒。笑着对他道:“正准备叫你。自己倒起来了。”
徐渭嗫喏道:“拙言。我我……昨天地事……”
沈默笑道:“过去地事情不再提。你我兄弟之间。不用婆婆妈妈。快喝醒酒吧。喝完了咱们好出发。”说着打开食盒。从中取出几碟醒酒青口。还有一个大瓦罐。掀开盖。一股熟悉地酸香味便扑鼻而来。
徐渭地眼圈一下便红了……两人当初在青藤书屋一起读书时。他因为时运乖。心事重。所以喜欢借酒浇愁。且动辄便烂醉如泥。每当第二天醒来地时候。便会喝到沈默用酸笋和活鲫鱼。为自己做地一碗醒酒地鱼汤。
但当时是两个白衣书生。现在却沈默贵为解元。钦命浙江巡按监军道。他也终于中了举人。两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但这一碗酸笋鲫鱼汤。味道却一点也没变。
徐渭默默喝着醒酒鱼汤,始终不发一言,一滴不剩地喝完之后,起身画了一幅‘李郭同舟图’,题赠沈默,自此一生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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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再见到徐渭时,发现一直盘踞在他眉宇间的乖戾之气,竟然冰融雪消了。正在惊奇间,便见素来不肯低头的徐渭,朝他们深深一躬道:“昨日是我太混账了,请诸位兄弟海涵。”
大家自然很高兴,纷纷笑道:“自家兄弟嘛,说这些不就见外了。”陶虞臣和孙铤更是对徐渭道:“我俩昨天也有不逊的地方,却是太自私了。”
“行了,别开检讨会了。”沈默笑骂声道:“不然就晚了。”众人哄笑着往外跑去,风波消弭无形,感情更胜往昔。
一行人分乘两辆车,
抚衙门,去参加由巡抚衙门主持的鹿鸣宴……这‘鹿传统悠久,规格很高地一个宴会,位居科举四大宴之列,另外还有‘琼林’、‘鹰扬’、‘会武’三宴,其中后两者是武科举的宴会,受关注程度远远无法与其相比。
从唐朝开始,延续至本朝,向来由地方最高长官,于乡试放榜次日设此宴席,款待考官,监考,以及新科的举子。
而之所以取名‘鹿鸣’,是因为‘鹿’与‘禄’谐音。新科中举乃是入‘禄’之始,当然好好庆贺一番。但士大夫们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情结很严重。他们不会把升官发财挂在口上,因为这与所受的教育大相径庭,于是就取了‘鹿鸣’这个听起来诗意,实则俗不可耐的名字。
在宴会上,还会由解元歌《鹿鸣》诗,五经魁跳魁星舞,以此赞美举子佳才,庆祝科举及第,并预祝举子大魁天下,独占鳌头,试图证明这宴会为的是高雅地‘鹿鸣’,而不是带着铜臭的‘禄名’。
据说还会有精美纪念品相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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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对那精美纪念品的向往,马车停在巡抚衙门前。
七人拿出大红的请柬,在卫兵们钦慕的目光中,昂首进入衙门内。
到了宴会厅中,毫不意外地到处张灯结彩,披红挂绿。举子们基本上已经到齐了,几位同考官也来到了,正被一众考生围着,一个劲儿的套近乎。
但当七人进来,屋里便鸦雀无声,无论是考官还是举子,都把目光投向他们七个——沈默几个早在路上商量好了……进来尽量低调点,以免招人嫉恨。但是琼林社地鼎鼎大名已经如雷贯耳,甚至有人预测,这七人能连中,一同登上皇榜,真是想低调都不可能。
七人便只好分开,按照题名录上所写,找到各自的房师,行师徒之礼,以谢举荐之恩,让考官和考生相互认识一下,这也是此次宴会地目的之一。
倒是巧了,徐渭和沈默选地同一经,且同一个房师,两人便过去,规规矩矩的行礼道:“学生拜见老师。”
那房师姓马,本来就生得富态,闻言便直接笑没了眼,频频点头道:“好好好,最精彩的两个学生,竟然都是本官所点。”说着对沈默道:“你肯定是拙言吧。”
沈默点头道:“正是学生。”
马房师满脸欣慰道:“你的文章确实好,我一特荐上去,两位主考便一头同声道:‘解元来了,解元来了。’”
沈默谦虚笑道:“学生侥幸了。”
“不,你不侥幸,真正侥幸的是他。”马房师指着徐渭笑道:“不怕你笑话,你的文章我读了三遍,才品出真味来,感觉独一无二,实乃难得匠作!便推荐上去,结果副考大人不取;我又荐,他又不取,抬轿子一般接连三次,只好放弃。”说着呵呵笑道:“你真得好生感谢主考大人,若不是他坚持搜落卷,将你重新拔起,而是随意糊弄几个,就绝对没有你今次中举的可能。”
虽然已经高中,但徐渭后背还是一阵冷汗直流,他原以为自己不中解元是命不好,现在却才知道,这次能中举人已经是交大运了。
马房师说着压低声音道:“主考大人还说,其实你的文章是写得最好的,按理说应该拔为前几名。但管你文里的个人见解太多,这其实是不合写作规则的。若是得了高名次,回去不思进取,日后反而不美。”
徐渭这才知道了背后的曲曲折折,这时厅外通传大人驾到,他便与沈默回到座位上做好,长叹一声道:“可见我终于是转运了。”
沈默笑着点点头道:“否极泰来了。”但一双眼睛却迷了起来,因为陪着二位主考而来的,竟然是布政使大人,而不是胡宗宪。
胡宗宪十分重视士林,这从他屡次招揽徐渭便可看出,那像这种场合他就更不应该缺席了。
这次是为什么没来呢?




官居一品 第二六零章 解元回家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本届的前五名魁首,跳完预祝会试夺魁的魁星舞后,两个多时辰的宴会便到了尾声。按照规矩,由沈默的领唱,身披红绸缎的新科举子们齐声高唱同一首歌,结束了嘉靖三十四年的浙江鹿鸣宴。
会后还有省里准备的纪念品,每人一套做工精美的‘金银花杯盘’盘底刻着铭文,标记着举子的荣誉。作为此次跳魁星舞的五位,还有一个银质墨盒相赠,同样精美无比;对于领唱的解元郎,又有一个和田玉的笔筒赠送。
抱着一大堆会后纪念品,沈默不禁暗自感叹:‘可见古今皆是一样。’但别的举子可没有他那么不在乎,一个个小心翼翼捧着,都说:“终于给家里添了样传家宝。”东西贵贱倒在其次,重要的是这玩意承载的意义,实在是太光荣了。
拜别了主考与诸位房师,沈默跟着人群往外走,便看见一个身着布衣,须发皆白的老者,从众举子面前走过,无人认识他,也就没人搭理他。
但沈默认识,便将东西搁到陶虞臣的怀里,尾随那老者,往后院走去。
府中卫兵都认识他,也不阻拦,便任由其跟着那老者进了月门洞。沈默这才出声道:“衡山公,请留步。”把那老者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笑骂一声:“解元公,你要吓死老朽啊?”
沈默恭敬行一礼,笑道:“您老安好,方才见着,也不知您愿不愿意暴露身份,便没有贸然请安,还请衡山公见谅。”
那衡山公眯着眼睛。有些郁闷道:“我方才出去。就是想看看。有没有认识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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