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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解语
在服侍凌若上床之后,水秀熄了灯退下,只余铜灯台上一盏小小的灯还亮着,这一夜凌若睡得并不安稳,总是做着梦,她梦到了小小的霁月,梦到了小路子,梦到了温如言,梦到了年氏,一个梦接着一个梦,一直到天亮才彻底从梦中醒过来,感觉颊边凉凉,抬手摸去,摸到一脸湿湿的水迹。
不知不觉间,她身边的人已经失去了那么多,每失去一个,都会很难过,到后来连她原本恨的年氏离开时,她都觉得难过了。
生命,真的很无常,她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她只想尽全力守护着身边的人,不要让悲伤再蔓延成灾。
为了这个目的,她一定要除掉皇后,除掉这个疯狂偏执的女人,哪怕不择手段,哪怕伤尽阴鹫,她也再所不惜。
随后的几日,凌若将一切恨意皆藏在心里,只专心准备着去圆明园过年的事,在与内务府多番商量之后,终于定下了离宫的日子,十二月二十;另外,冰嬉一事,也着手在准备,胤禛兴之所致,更声称在冰嬉之中得胜者,可得赐他素日里戴在指上的玉扳指。
以前康熙曾赏过胤禛一个玉扳指,可惜碎了,虽然后来拼好了,但不再适合戴在指上,凌若便当成坠子一直贴身挂在脖子上。
胤禛如今手上这个,虽说不是康熙赏的,但也戴了许多年,素不离身,有些人甚至觉得这个扳指便是帝王身份的象征。
虽然只是想象,但还是令无数人心动不已,跃跃欲试,一个个憋足了劲在家中练习冰嬉技艺。尤其是弘昼,他最开心不过,扳指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玩冰嬉,连裕嫔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说他。
弘昼经常来承乾宫拉了弘历一道去练习,自从上次被胤禛与凌若先后说了之后,弘历放开了许多,不再像以前一样紧紧束缚着自己。
不知是否因为如此,他射箭的本事也比以前进步了,可以做到六十步穿杨而不虚发,令弘昼羡慕不已,虽然也想像弘历那样,但他如今最多只能做到四十步穿杨,而且十次里面最多只能中七次。
原本略显无趣的日子因为这件事而过得飞快,很快便到了十二月二十,这日一早,胤禛与那拉氏自午门正门并肩而出,至于凌若等嫔妃则从偏门行出,各自登上早早候在那里的鸾辇之中。
帝后共乘御辇,行在最前面,凌若携弘历乘金銮紧随其后,再后面则是瓜尔佳氏、戴佳氏以及各贵人、常在等等;銮驾之后则是跟随的宫人,虽然圆明园那边自有侍候的人,但各嫔妃身边皆有使惯了的人,如何肯再换陌生人,自是都带在了身边,是以,跟随在鸾驾后的宫人,再加上随行护卫的大内侍卫足足上千人,延绵数里之长,引来沿路百姓争相看望。
弘历坐在銮驾内掀开小半边帘子兴奋地打量着被顺天府尹调派来的衙差官兵挡在两边的百姓,自从胤禛继位为帝之后,他还是头一次出宫。
三福拖着不便的腿跟在旁边,看到弘历探出头来,笑道:“四阿哥是第一次出来吗?”
弘历摇头道:“以前在潜邸时也曾出来过,不过这样热闹的情景倒还是第一次见。”说罢他又有些羡慕地道:“瞧他们一个个的多自在,仿佛什么烦恼也没有。”
三福摇头道:“四阿哥说笑了,人活在世上怎么可能没烦恼,只是他们的烦恼不为四阿哥所知罢了。而且啊,奴才保证,他们心里肯定对四阿哥羡慕得紧,认为四阿哥才是那个没烦恼的人。”
“我?”弘历指着自己失笑地摇摇头,这可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虽贵为阿哥,不需为生计发愁,但却没有什么自由,皇阿玛成为皇帝之前,他走动的方除了潜邸便是皇宫;后来皇阿玛登基为帝,三年来,他从未出过皇宫一步,朱墙碧瓦,便是他看到的全部。他真的很想去朱墙之外自由的看看,不过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从来不提。
三福是一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否则也不能在那拉氏身边侍候二十几年,所以一听到弘历那个略有些失落的我字,便明白了他的想法,安慰道:“四阿哥您过了年便是十五了,最多至十六岁皇上便会为您指婚,然后在宫外开牙建府,到时候,您也可像他们一样自在了。”
弘历没有说话,只是贪恋地看着那些好奇而惊叹的百姓,他心里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像他们一样自在无忌。
待其放下帘子后,凌若拍一拍他的手道:“人生在世,谁都会有不如意,关键在于,你面对不如意时会怎么办?弘历,生在帝王家,未必就是幸,但未必就是不幸。”





清宫熹妃传 第九百九十五章 赌约
“儿臣明白的。”弘历仰头看着凌若,认真地:“儿臣能生为皇阿玛与额娘的儿子,本身便已是一种幸,所以儿臣不会怨天尤人,也不会盲目的去羡慕别人,始终,自己脚下的路才是最重要的。”
如此一路,半日功夫便到了圆明园,像刘氏等人皆是第一次来园子,虽已见识过紫禁城的奢华与浩大,但在面对巧夺天工又不失大气的圆明园时,仍是赞叹不已。虽是冰天雪地,但圆明园中仍有许多树木常绿,茶花、蜡梅、红掌、杜鹃这些时令花卉随处可见,瞧着极是赏心悦目。
住处是凌若一早就吩咐内务府安排好的,还是依着以前的惯例胤禛住在镂云开月馆,那拉氏则方壶胜境,凌若自己则住在万方和安。不过这一次没有了年氏也没有佟佳梨落,连温如言也不在了,她们以前住过的地方,皆是换了新人。
看着万方和安中与以前一般无二的布置,凌若感慨不已,胤禛第一次带自己来这里时的情景还犹在眼前,恍若就在昨日一般。
“在想什么?”随她一道走进来的瓜尔佳氏走上前问道。
凌若回头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在这里的日子,若时光可以倒流,你说该有多好。”
瓜尔佳氏闻言轻叹一声道:“时光不能倒流,但咱们可以将曾经的美好铭刻在心底,永生永世不忘。”待凌若答应一声,她走到窗边,看着环绕于四周的湖水,轻笑道:“皇上择这里做你的住处,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
凌若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好奇地道:“姐姐为何这么说?”
“此处楼阁以卍字形建于湖中,只要一推窗便可看到湖不,如今是冬天自然瞧不出什么,但到了夏时莲花盛开,那么足不出户便可赏莲,再要是有点雅兴,还可以在此垂钓,岂非有趣?”
“姐姐既然这般喜欢,干脆搬来与我一道住得了。”这般说着,凌若亦走到窗边,与瓜尔佳氏并肩而立,看着冬日浅薄的阳光落在满是浮冰的湖面上,略有些忧心地道:“皇上想在年后办一场嬉冰,可是这些天阳光晴好,倒是令冰化了许多,也不知还会不会再下雪,若是不下,怕是要扫兴了。”
瓜尔佳氏闻言装模作样地掐了掐手指,道:“嗯,据我推算,年内自然还有一场大雪,所以嬉冰一事,你大可放心。”
凌若“扑哧”笑出了声,“姐姐什么时候改成算命大仙了?我是不是还得备几两银子来谢姐姐给我算着一卦啊?”
瓜尔佳氏自己也想笑,强忍着道:“看你这样子分明是不信本大仙,不如本大仙与你赌上一赌如何?”
凌若已是笑得前俯后仰,“好啊,不知姐姐想要赌什么?”
瓜尔佳氏侧头想了一下,指着凌若发间的金累丝蝶形缀珍珠步摇道:“就赌你这枝步摇如何?”
凌若抬手抚着颊边的珠络,目光一转道:“好啊,不过若到时候没下雪,姐姐又该输什么给我?莫不是准备耍赖吧。”
瓜尔佳氏故作不悦地道:“我是这种人吗?也罢,若您赢了,但凡我有的东西,你尽管开口就是了。”
“好,那咱们一言为定!”如此,一场玩笑似的赌约便就此定下了,而一直到腊月二十八,都没有见丝毫要下雪的迹像,天色更是晴好无比,到后面,万方和安外头的湖水中已然看不到一块浮冰,这可是将弘昼急得抓耳挠腮,不住盼着老天快下雪。
兴许老天爷真听到了弘昼的祈盼,在二十九这日毫无预兆地飘起了雪花,扬扬洒洒,犹如从天而降的柳絮,将整个圆明园笼罩在一片冰雪之中,令弘昼等那些原先担心嬉冰不能如期进行的人大为松气。瓜尔佳氏也因此赢了凌若的那枝步摇。
不过在杏花春馆中,气氛却是有些异常,何太医坐在椅中替刘氏把脉,眉头不时皱起,好一会儿他收回手道:“贵人最近可有察觉身子哪里不舒服?”
刘氏凝眉道:“自从入住这杏花春馆后,我便觉得身子不太舒服,当初只以为是一路过来劳累了,但歇了几天还是没有什么改善,反而小腹出现坠涨感。何太医,你可诊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何太医又问了几句她平日的饮食之后,方才道:“微臣这几日一直有替贵人在诊脉,发现贵人脉像渐有虚滑之像,不似以前那般稳健。”
一听这话,金姑立时紧张地道:“何太医,你可能诊出是怎么一回事?”
何太医紧紧皱了眉头道:“这个一时半会儿还诊不出来,不过微臣刚才问贵人饮食时,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又有在服用安胎药与参汤,按理不该出现这样的症状。”
海棠小声道:“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
话音未落,金姑已经瞪了她一眼道:“亏得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不小心,哪里会给温氏可趁之机。”
海棠被她斥的不敢抬头,刘氏摆手道:“好了,金姑别说那些陈年旧事了。”如此说着,她又道:“何太医,不如你再诊一次,看看能否诊出些许端倪来。”
“也好。”何太医点头之余,重新将薄如蝉翼的帕子覆在刘氏腕上,静下心来发现在虚滑之余还有一丝跳动,神色顿时变得越发凝重。
刘氏察觉到何太医的异样,连忙问道:“何太医,可是发现了什么?”
“是。微臣发现贵人脉像在虚滑之中还挟杂着一丝寻常很难察觉的跳动,敢问娘娘,近日有没有接触过红花与麝香,又或者什么寒凉的食物?”
何太医的话令刘氏唇色一白,她自怀孕之后,最怕听到的便是红花与麝香这两个词,可偏生这两个词就像阴魂不散一般,始终缠绕在她身周,令她避无可避。
金姑寻思着道:“寒凉的东西是绝对不可能有的,而红花麝香也不太可能。”
“若是这样,那微臣便不知道了,不过贵人现在的脉像颇为不好,千万要小心,若是症状再加重,便要设法保胎了。”




清宫熹妃传 第九百九十六章 假情假义
刘氏勉强一笑道:“何太医,还请你一定要设法保住我腹中双胎。”
“贵人放心,微臣一定会尽力而为。”始终太医不是神仙,所以何太医只能将话说到这个地步。
刘氏也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多加勉强,待何太医出去后,她一言不发地坐在椅中,海棠正要说话,刘氏忽地将茶盏掼在地上,恨声道:“若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害我孩子,非要将他千刀万剐不可!”
海棠被她狰狞的表情吓得不敢出声,还是金姑道:“主子息怒,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也许是何太医诊错了也说不定……”
刘氏不耐地打断她的话,“何太医有没有诊错,你比我更清楚,我只是不明白,都已经看得这么严了,怎还会令那些人有可趁之机。该死!该死!”说到后面,她已是气得浑身哆嗦,金姑赶紧抚背安慰,劝了好一会儿才让刘氏平静些许。
金姑也觉得匪夷所思,思索一阵后道:“主子,您说这事儿会不会与慧贵人有关?”
“她?”刘氏先是一惊,旋即若有所思地道:“金姑,我打小是喝你奶水长大的,你我名为主仆实为亲人,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金姑应了一声慢慢道:“慧贵人虽然每次来都会摘下腕上的红麝串,但谁能保证她是真心与主子结盟,毕竟在说主使者时,慧贵人可是撒了谎。”
刘氏慢慢皱起了细如柳叶的双眉,喃喃道:“你是说她还留了暗招?”
“是,主子您想想,吃这方面有奴婢和海棠几个盯着,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那么眼下唯一有可能的便只有慧贵人的。从一开始,与你结盟便是迫不得已,之后更撒了谎,这样的人可是不能相信。再者,在这宫里头,没有任何一位嫔妃会愿意看着别人的生下小阿哥,更不要说您还是双胎,一旦生下来了,皇上肯定会封您为娘娘,到时候,慧贵人就要向您行礼了,您说她会乐意吗?”
刘氏还有些疑虑,凝声道:“可是之前……”
金姑摇头道:“您也说了之前,很可能她之前怕主子发现,所以不敢有动作,到后面看主子慢慢放松了戒心,便开始动手脚。”
海棠深以为然地道:“主子,奴婢觉得金姑说得很有道理,也许真的是慧贵人从中使坏,不想让主子平安生下龙胎。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她身上就那么一串红麝串,而且奴婢每次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都觉得她身上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香味。”
刘氏本就有所怀疑,听得海棠也这么说,更是确信无疑,狠狠一拍桌子怒骂道:“这个不知死活的jian人,想害我的孩子,哼,做梦!”
“麝香之所以阴险,在于不知情,如今主子已经知道了,便可以加以防范,实在不行,往后不见慧贵人就是了,她若敢再耍手段,便告到皇上面前,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刘氏看着自己拍红的手掌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过眼中的怒火倒是慢慢消了下去,许久,伴着一声冷笑道:“若不能抓到真凭实据,就算告到皇上面前也无用,反而会让她趁机倒打一耙,说我冤枉她。”
“这……”被她这么一说,金姑一时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能道:“那主子往后见了她便躲远一些,奴婢现在光是想着便觉得心惊肉跳。”
刘氏待要说话,抬眼恰好看到舒穆禄氏带着如柳与雨姗进来,冷冷一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舒穆禄氏,很好!”
冷笑在舒穆禄氏踏进屋子时变成了亲切温和的笑容,刘氏上前拉了舒穆禄氏冰凉的手道:“下雪的天儿,姐姐怎么还过来,万一路上滑了摔跤可怎么是好。”在说这些话时,她一直暗自摒息,避免闻到舒穆禄氏身上的香味。
舒穆禄氏并不晓得刘氏早已将自己恨上了,如往常一样将红麝香串交给雨姗拿出去,自己则道:“我哪有这么没用,再说地上的雪还没有积起来呢,倒是明日难说了。如今,在这里住得太习惯吗?”
“我这里一切都好,姐姐不用挂念。”刘氏一直笑如春风,全然看不出对舒穆禄氏有任何不满或恨意。
舒穆禄氏打量了四周精巧的陈设一眼,垂目,看到地上摔得粉碎的茶盏,惊讶地道:“妹妹何以摔茶盏,可是底下人做事不仔细,惹妹妹生气?”
刘氏目光一烁,笑道:“哪有这回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拂落了茶盏。”说罢她瞥了海棠一眼道:“还不赶紧收拾掉,万一弄伤了慧贵人,就是打折了你的腿也赔不起。”
海棠赶紧蹲下收拾,待她下去后,舒穆禄氏打量了四周一眼,奇怪地道:“再有两日便要过年了,怎么妹妹这里窗花都没见贴幅,瞧着可是一点年味都没有。”
刘氏不动声色地移开一步道:“内务府倒是有派人送来,不过海棠他们贴了几次,我总觉得不太好,想要自己弄又总是提不起精神,干脆便扔在了那里。”
舒穆禄氏稍稍一想,抬眼笑道:“你现在怀着龙胎,当心都来不及,又哪好做这些事,左右我今日也没什么事,干脆便帮你布置一下如何?只要你别嫌我布置的难看就好。”
“姐姐肯帮忙,我自是求之不得。”刘氏轻笑一声,转头道:“海棠,赶紧去把东西都拿出来,再叫几个宫人进来。”
海棠答应一声,很快便拿了一大堆东西出来,窗花、彩灯、对联,倒是什么都有,齐全得很,舒穆禄氏让刘氏在一旁做着,自己则领着宫人屋里屋外的布置。在贴窗花的时候,舒穆禄氏忽地感觉背后一阵发刺,凉嗖嗖的,疑惑地转头望去,却见刘氏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还道:“姐姐要不要过来歇会儿?”
舒穆禄氏抛开心里的疑惑,摇头道:“我无事,再说现在就剩下一些彩灯,待会儿去门口挂上便好了,费不了多少功夫。”
待舒穆禄氏回过头去,刘氏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冷入骨髓的恨意。




清宫熹妃传 第九百九十七章 恶梦
彼时,金姑端了茶进来,借着奉茶的动作,小声道:“主子,为什么不赶紧让她走,她待在这里,万一有什么好歹可怎生是好。”
刘氏不动声色地道:“凡事不能做太明,否则她狗急跳墙,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乱子来。此事我自有计较,且不要再说了,以免惹她怀疑。”
得了刘氏的话,金姑不敢再多言,奉了茶后退到一旁,那厢,舒穆禄氏亦领了挂好了彩灯,仔细端详一眼后,对刘氏道:“如何,妹妹可还满意?”
刘氏笑言道:“有姐姐这双巧手,我哪里会不满意。”这般说着,左右看了一眼道:“经姐姐这么一装扮,年味果然是浓了许多,只是这样看着,便觉得很舒服。”
“你喜欢便好。”舒穆禄氏接过宫人递来的茶暖一暖手,瞧着外头一大片落光了叶子,只剩下树枝的杏树感慨道:“只可惜现在不是阳春三月,否则这里杏花满园之景,瞧着就更好看了,否则当初年氏也不会专门指了这里住。”
刘氏訝然抬目道:“这里原是年氏住的吗?”
“嗯,我也是听以前侍候的宫人说的,年氏尚在时,这杏花春馆从不许旁人居住。说起年氏也是可怜,生了两个孩子,先后都死了,到最后连她自己也死了。”说到这里,舒穆禄氏回过神来,忙拉了脸色有些不好看的刘氏道:“妹妹别往心里去,年氏福薄,如何能与妹妹相提并论,将来妹妹的孩子一定会平安健康的长大成人。”
刘氏勉强一笑道:“我知道,孩子将来可还要叫姐姐额娘呢。”
“这个往后再说。”舒穆禄氏的目光犹如流水一般清浅掠过刘氏的脸庞,嘴角蕴着一丝浮云般的笑意。
是夜,刘氏躺在床上许久方才勉强入睡,然睡不到一个时辰便惊叫着醒了过来。睡在耳房中的金姑听到刘氏的惊叫声顾不得披衣赶紧奔过来,紧张地看着满头冷汗的刘氏道:“主子,怎么了,可是做恶梦了?”
刘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中尽是惊骇之色,双手用力抓住金姑的胳膊不安地道:“金姑,我梦到年氏了,年氏拿着刀要杀我,说我占了她的地方,好可怕!”
“没事的,没事的,不过是个梦罢了,主子不必害怕。”金姑安慰了她一番后,将蜡烛点上,又将帘子勾好,明亮的光线令刘氏稍稍安心,但仍是道:“金姑,你留在这里陪我不要走。”
金姑答应道:“好,奴婢不走,主子快躺下睡觉。”
刘氏摇头心有余悸地道:“不,不睡了,我怕等会儿睡着了又梦到年氏。”
金姑神色一变,恨声道:“都是慧贵人不好,无端端地说年氏做什么,现在可倒好,害主子做起恶梦来。”
雪落在地上的声音微乎其微,根本不能被世人所闻,可在这样无言的静冷中,刘氏好像听到了雪落之声,紧紧绞着十指冷冷道:“她根本就是注意提起,要我睡不安枕,食不知味,这个女人,心思真是恶毒。她害我的,我刘润玉会铭记于心,待得将来再一一还予她!”
“奴婢相信将来主子一定可以遏制慧贵人,让她不能再嚣张,可现在……”金姑瞥了刘氏一眼,满是愁色。
刘氏一字一句道:“她看穿了我利用的心思,所以先是误导我以为熹妃是主使者,之后又蓄意害我孩子,如今更是来这么一招。这是存心要让我胎死腹中。”
“这正是奴婢担心的,偏您今日还与慧贵人那样接近,若是依着奴婢意思,倒不如与她撕破脸得了,这样她也没理由再来杏花春馆。”
听得杏花春馆四个字,刘氏脸颊微微一搐,愈发绞紧了十指道:“你说的固然有道理,可一旦与她撕破脸,往后想再对付她就难了。至于孩子……”她将手覆在隆起的腹部,沉声道:“我会小心,刚才她靠近我时,我都尽是摒住呼吸。这对孩子既然投到了我腹中,便是决意要成为我刘润玉的孩子,我相信他们不会那么无用,一定可以熬过此关。”
金姑明白她的意思,是要继续与舒穆禄氏虚与委蛇下去,“可是这样,太过冒险了。”说到后面,金姑因为阵阵涌来的冷意打了个寒战,刘氏这才发现金姑只着了一层薄薄的单衣,连忙道:“金姑,你躺来上罢,否则会着凉的。”
金姑连忙推辞道:“主子不必管奴婢,奴婢身子好得很,冻一会儿没事。再说哪有奴婢与主子一张床的理。”
刘氏不以为然地道:“以前在府里时,遇到我做恶梦的时候,不也过来陪我一道睡吗,怎的到了这里就不行了,又没有外人在。”
金姑语重心长地道:“以前您是刘府的千金,老爷夫人都疼您,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怪您,可这里不同,这里是宫庭,不会有人像老爷夫人那样疼您宠您,他们只会想方设法挑您的错,不让您好过。”
这番话让刘氏沉默了下来,良久方道:“罢了,那你去披件衣服再过来。”
金姑披了衣服重新过来,陪着刘氏说了许久的话,到后面刘氏已是不住地打哈欠,可让她睡又不肯,金姑心疼地道:“您这样下去可不行,要不明日与皇上说说,让他给您换个地方?皇上如今那么疼您,一定会同意的。”
这一点刘氏自然晓得,但她还有另一重担心,“这住处是熹妃娘娘安排的,我若越过她去与皇上说,只怕熹妃心里会不痛快,可若与她去说,不知会否让她觉得我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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