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婆的发家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萦索
落地绢纱灯里的蜡烛爆了两爆,顾祈恩皱着眉,浑身散发着冷气,“无法无天了!是好是歹也分不清,夫人,为夫就去接她回来好生与你道歉。”
“道歉?”房氏的笑中带泪,看得让人格外同情,“妾身不要,元元这孩子从小不在我们膝下,养成古怪性情。说起来,也是我们亏欠的孩子,没有教她辨别是非道理。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有什么坎儿过不去的?妾身、妾身会和她慢慢说。”
“只怕说也说不清吧?” 这时,顾守拙突然插嘴。被父亲瞪了一眼,气呼呼的转过头去——孝道大过天,他和二妹小弟平时都不敢惹母亲生气。可元元,居然把母亲气的掉眼泪!不孝,太不孝了!
他已经想好了,等父亲把大妹妹接过来,就要以兄长的名义好好教训她一顿!
不提顾守拙心内的小盘算,很快,顾祈恩带着两个小厮就往金风送爽斋一行。顾祈瑞一家正好在花厅晚餐,一张长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而元元呢,堂而皇之坐在左首第一的位置,仅次于她大伯父顾祈瑞。身后有两个美婢侍候,想吃什么,嘴一努,连说都不用说的。翁氏还特意把她爱吃的两样菜放在她面前,嘘寒问暖,注意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这待遇,比最受重视的顾守拙和最受疼爱的静娴还要高几分。
看着大女儿美滋滋的啃着猪蹄,而翁氏慈爱的让人帮她把鱼里的刺挑了,嘱咐“慢慢吃,别卡到喉咙”,顾祈恩不由得一阵头疼。他宁愿兄嫂对元元态度差一些!不然,以后孩子一和父母有了争持,就跑到伯父家里算怎么回事?
“大哥大嫂。”
顾祈瑞邀请他一道用餐,不过来时已经用过了,就拒绝了,直接道明来意,“有劳嫂嫂代为照看小女。不过嫂嫂事情也多,族里、家里,这些时日怕没有停歇的时候,元元只会添乱,房氏不放心,所以……”
翁氏立刻道,“这话听得就不入耳了。我们元元最乖的了,哪里添乱?叔叔别怪我话说得难听,孩子这么大了也有感觉的!你把她当成累赘、拖累,怎么能抱怨她不亲,不听你的话?”
“呃……”
顾祈恩没有和女人辩论的经验,看了一眼兄长,顾祈瑞居然撇过头去当没听见!没办法,他只能低头,
“嫂嫂教训得是。”
翁氏其实是希望元元回到清风苑,跟她自己的亲生父母在一起。不然,亲生子女不跟父母住在一块,跟伯父伯母住一起是怎么回事?外界猜测起来,对元元的名声也不好。她打算“指点”几句,过后跟房氏拉拉家常,帮小叔子一家扭过这道弯来,一家子骨肉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可惜,她的打算很好,但有人不领情啊!
“爹爹,我回去后还要抄写佛经吗?”
顾静媛吃得满嘴流油,睁着漆黑如墨的眼眸,含糊不清的问道.
这模样,你就是想抄写佛经,还怕你亵渎佛祖呢!
顾祈恩忍着怒气,“你不想抄,就不抄了!”
“哦!”
顾静媛继续低头跟猪蹄“奋战”,表面一副乖巧可人模样,谁知道她心底转悠什么念头!回家?家里只有嫌弃她的父母,和没什么交流的兄妹,干嘛要回去!回去受气啊?
从平洲到京城,她最大的变化不是自身,而是周遭环境。曾经的高家长房,现在的顾家四房,就是她的大本营啊,顾祈恩过来接女儿,长辈们顾忌孩子的名誉,只有“劝和”的,可下一代不一样。
顾静娴是第一支持者,靠近堂妹身边,轻轻的道,“没关系的元元,叔叔婶婶让你抄写,你只管拿过来,我帮你呀!抄多少都行。”
顾守拙呢,想到那句“我救了伯父一家,成了满身罪孽,那眼睁睁看着亲人死掉,成了什么?”对他的影响太大!最最讽刺的是,外人还没评论什么,自家亲人反倒认同后者。这让他情何以堪?
“元元抄写佛经的时候,恩叔也在场吗?是不是说,恩叔您也认为元元手上沾染鲜血,必须抄写佛经才能化解的‘罪孽’?”
翁氏瞪了一眼儿子,“守礼,不要乱说话。你叔父婶子也是为元元着想。抄写佛经是坏事吗?人家教育女儿,还轮不到你插嘴!”
“娘,这不是教育方法的问题,是原则性问题!叔婶让元元抄写佛经,就是认定她有罪!可她做了什么?瘟疫大灾,整个云阳都被封闭的,儿子在外听说消息,飞奔赶来,就只能在外围着急上火。儿子每天做梦,都梦到爹娘跟儿子诀别!一想到爹娘,还有弟妹生死不知,那心情……想来恩叔是不能体会了!”
顾守礼说着说着,有些动情,眼眶都红了,那几个月谁知道他遭受了什么!让一个青涩的大男孩飞快的成熟起来,眼角都带着坚毅。
“元元她到底做了什么?她唯一的错,就是不该把我父母爹娘的性命放在心上。如果她什么都不做,跟其他人一样等着朝廷赈灾,等着别人研究出治疗瘟疫的良药,等着别人来收尸……她现在还会被叔婶逼着抄写佛经吗?”
“不会吧?”顾守礼反问完了,笑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什么是罪孽?什么又是恩德?外人如果认为元元她脏,她沾满血腥,她叛逆不顾伦常,守礼能理解。可是恩叔,你凭什么也这么认为?您这么想,当我爹娘是什么?又当我的弟妹是什么?”
“恩叔可知道,像现在我们一家其乐融融坐在一起用晚饭,曾经是侄儿做梦都不敢想象的?”
顾守礼说完,翁氏和顾祈瑞都震动了。
顾祈瑞还想责骂儿子两句,怎么能让长辈下不了台?可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翁氏也是,一想到瘟疫肆虐的那几个月,她的心跟浸了黄连水,苦透了。她担忧外出的大儿子,可大儿子何尝不是担忧父母弟妹?
“我的儿!”
翁氏流着泪,抱着大儿子痛哭。
娴儿、守智也是忍不住泪花汹涌,靠在父亲顾祈瑞身边。
好么,好端端的晚餐改成家庭lun理剧了!
元元垂着头,看着猪蹄上已经没什么能啃的了,眼角的余光撇到亲爹的脸上有些尴尬不自然,抿了下唇,等长房一家的情感发泄得差不多了,咯咯笑了两声。她满手都是油啊,但是毫不避讳的拽着顾守礼的衣角,
“大哥哥,以后你可以天天做梦啦!”
顾守礼顿时哭笑不得,摸着她的头,又看了一眼活生生的父母,弟妹,感觉可不是跟重获新生一样喜悦?
“是,大哥哥可以天天活在梦里!”
……
这顿晚饭,元元是用得有滋有味。关键不是在于吃了多少,而是看到亲爹略有愧色的表情,十分难得啊!侄子顾守礼指出,他压根没把兄长嫂嫂的性命放在眼里,他当然要解释了。
听完解释,元元点点头,终于了解父母的思维逻辑了——那就是他们夫妻两个,压根没有逻辑思维,也不懂什么叫因果。
事情都是有因有果啊,但人家两夫妻不理会,他们只知道大女儿犯了忌讳,碰了死人尸体。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居然跟死人啊,肠子啊,扯上关系,那将来能有什么好?婆家不忌讳么?所以才想到抄写佛经的办法。如果不是刚刚认祖归宗,条件不允许的话,他们还想把大女儿送到佛堂里待上几年。
至于救了长房一家,在他们的眼中,是完全另外一回事。
两码事,不能归为一谈啊!
这个解释,至少顾祈瑞翁氏接受了,作为父母长辈,他们能体会那份对女儿前途的忧虑。可顾守礼、守智,还有娴儿,却越听越皱眉了。
抄写佛经就已经难以忍受了,怎么,还要送到佛堂里待上几年?因为大姐姐静娟的缘故,长房几个孩子没有一个对佛堂有好感的。
“元元,你别担心。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的。如果叔婶再逼你,你……就来我这住吧!”娴儿拉着堂妹的手,有些忧心的说。
“呵呵,好!”元元笑得没心没肺,谁知道她的内心已经彻底对父母死了心。
或许,她的父母是“疼爱”她的,关心她的前途,也是认真为她考虑的,但很可惜,她不需要。不仅不需要,还异常反感!
把人送佛堂的“关心”,谁稀罕啊?还不如陌生人呢!
晚上,快宵禁关门的时候,顾家二房的人忽然派了个管家娘子来,说到三天后要进宫面见,要二十六娘、二十八娘准备着。
二十六娘是静娴,二十七是娇娇,二十八是元元,二十九是静妍。
未来一场争奇斗艳、绚丽夺目的“妃嫔”之战,悄悄的拉开了序幕。rs
地主婆的发家史 第三十四章 麻雀登枝头(上)
去过北京故宫,也到过横店的明清宫苑,西安古城也游览过,说实话,那些古色古香的老房子,没了主人,隔着百年、千年的光阴仍旧能传递出一股独特的气质,这让还处在对古代生活实习期的顾静媛,对很快能前往禁宫一行,抱着极大的期待。
免费的旅游诶!
还能看到住在里面的古董!活生生的古董!
跟她完全不同的娴儿则忐忑不安,连续三天“特训”,学的只是怎么走路,见到贵人如何行礼,还有贵人赏赐吃食时怎么应对。毫不夸张的说,娴儿连微笑的角度、眼帘下垂的高低,都练习了好长时间!
有必要吗?
顾静媛觉得大题小做。
顾太后花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把高家人从云阳那种小地方接过来,也知道她们姐妹两个是出身乡野,规矩什么的肯定比不上从小接受贵族教育的世家千金。怎么会在礼数上挑刺?
可惜这个道理,娴儿听不进去,翁氏也听不进——她对女儿的要求更苛刻了。于是,顾静媛不免觉得,也许大伯母有心把娴儿送到宫廷中,为皇族繁衍下一代做出贡献?
想到这个,她也不插嘴了。
横竖她是不想的,做妃嫔有什么好,绫罗绸缎、山珍海味,比不上自由!所以规矩礼节方面大体过得去就够了,细节方面,她从不较真。马马虎虎跟在娴儿身后学了两日,第三天,便跟在翁氏、房氏身后进宫了。
这是顾静媛“离家出走后”,房氏第一次看到女儿。因顾祈恩那夜回去后,也反思了一回——是不是真的觉得女儿在全家遭遇危险时挺身而出,是一种过错?个人的名誉跟亲人生死比较起来,谁更重要?要是元元自私,只顾自己名声,明明有办法,却坐视大哥一家死亡,那么现在又是什么情况?越想越深、越想越可怕,难免对女儿生出一股愧疚!
比起女儿为高家所做的一切,他这个做父亲的,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所以,他对房氏的说法是,“太后召见,元元就留在那边跟娴丫头一起学习规矩。”
压根没说,顾静媛根本不愿意回家的事实。
房氏自动脑补了一番“丈夫教育女儿”的画面,心中的气略略平了些。但是,她对女儿没有教养、不顾名声,居然触摸恶心的尸体一事,已经存下了心结——估计很难解开了。她曾经是侯府千金,所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连有悖礼节的事情都要自觉转开目光,何况是触摸死人呢!房氏连想一想都不能接受。
要是翁氏在第一时间跟她拉拉家常,说道一些瘟疫时候的艰苦,房氏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如果知道当时的为难,或许能动摇几分。不过,谁让这么巧呢,太后召见?
面见太后是大事,翁氏的出身不如房氏,这会儿也没心情拿出“大嫂”的身份教育弟妹,跟房氏所求面见贵人的经验还来不及!
天色大亮,两对母女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娴儿一语不发,安静的坐着,可顾静媛总是忍不住挑起车帘,想看看外面的情况,被房氏严词制止!
要是被外面的人看到了容貌怎么办!
对此,顾静媛很想表示嗤之以鼻,她又不是容貌上有残缺,见不得人!怎么就不能让外人看到了?
不过翁氏也摇头不赞成,哎,算了!总有一天她要光明正大的行走在京城的大路上,大摇大摆……当然,也就想一想吧。成为世家女,固然有着别的女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和富有,但自由就受很多阻碍了啊!
很快到了宫城。
翁氏、房氏,现在还没有诰命在身,所以不能像其他贵妇一样有在宫城里坐轿子的权利。至于娴儿和元元就更别说了。两对母女跟在太后派来的侍女之后,沿着高大的红色城墙下慢慢的走。
元元一路走,一路心里嘀咕!
这是什么嘛,走了半个多时辰了,还只是宫墙宫墙!如果现在是旅游,估计导游都被骂死了!没有观光游览车不说,一点景色也看不到!没有树木,光秃秃的宫墙足有两人多高,走在里面,跟走迷宫似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那些侍女看着木头人似的,不爱说话,但眼角的余光一直偷看她们,当她不知道?
借傅胤之的口,顾静媛已经知道顾太后让流落在外的亲戚认祖归宗,是打着什么目的,哎,古代女人就这么喜欢“亲上加亲”?把娘家的外甥女嫁给自己的儿子?其实血缘太近的,对后代子孙不利啊!
腹诽了一番,但顾静媛也知道大约在这个世界上,是不会有人听她“胡言乱语”,接受她的新鲜观念。反正她不打算进宫,皇帝到底纳了谁做妃嫔,跟她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如果娴儿愿意,她或许能出几个主意帮帮忙:要是娴儿不愿意,那她一定会想办法破坏!就不信了,顾家那么大的家族,找不到其他女孩做联姻对象?
房氏和翁氏紧张不安时,唯有她,还在四处观望。不久,宫墙还是宫墙,不过多了几个行走的身着宫装的侍女,纷纷跟太后宫里的侍女行礼,“宝笙姐姐好!莲瑟姐姐好。”
原来顾太后派来的两个侍女,一个叫宝笙,一个叫莲瑟!
妙龄女子多了,她们的美貌和笑声也让寂静枯燥的宫廷多了几分声色。
翁氏试着跟身边的莲瑟交流,问了些家中情况。莲瑟很是警惕,虽然表面笑着,但不该透露的一丝也没说。倒是讲了些顾太后的忌讳,零零散散,都是平常生活上的小习惯——其实这些翁氏在顾家稍微打听,也能知晓的。但这会儿莲瑟“提醒”,也让她记在心上。趁人不注意时,塞了个红包给她。
房氏则没有跟宝笙说话。不是她不肯“折节下交”,而是谨慎起见,怕别人以为她故意结交太后宫里的人,有什么目的呢!不得不说,房氏处处顾虑的十分周到——就是有时候,太周到了。
没必要的事情也思量太过。
……
顾太后早就在后殿中等着了。因为是娘家人,没那么多讲究,在后殿见反而比较亲切。两个嬷嬷引着翁氏、房氏进来,顾太后等两人行礼之后,笑着道,“快起来。快起来!”
顾太后比想象中的更年轻,也更贵气,温柔的笑靥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那清澈动人的眼神,还有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咦,不看不觉得,越看越有点眼熟呢?
房氏心底迷糊的想着,可就是想不起到底像谁了?她挖空脑筋,努力回想自己在娘家时,跟着嫡母、姐姐出门做客见过的各位贵妇人,哪一位有这样亲和的气度,又是这样的美丽?可是搜了一遍也没找到是谁。
倒是翁氏,大吃一惊,怎么回事?太后娘娘的风姿令人倾倒,可这笑起来的感觉,怎么越看越像小元元呢?
等到两个女孩过来行礼,顾太后笑眯眯让人送上见面礼,娴儿恰到好处的表示了感激,而元元看着价值不菲的翡翠簪子,喜不自禁,那甜甜的笑靥,令得那侍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太后娘娘。
“不愧是娘娘的家里人。以前云锦还当四老爷流落在外,后人又认祖归宗的事情,是话本里的传奇,今儿一见,才知道血缘是割不断的。林嬷嬷您过来看,静媛小姐长得像谁?”
另外一个深受太后倚重的林嬷嬷朝顾静媛看了看,这时候,顾静媛已经不笑了,睁大眼睛望着。林嬷嬷摇头,笑着道,“她么,自然像她的亲娘了。”
这么一说,众人都同意。亲母女么,长相相似是很应该的,而且顾静媛跟房氏的确有五六分想象。不过,云锦相信她刚刚看到的不是错觉,
“你们别急啊!静媛小姐,你笑一笑。笑一笑啊?”
越是这么说,顾静媛越是不笑了,睁着大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云锦。
云锦又不能强逼别人微笑,差点抓耳挠腮,顾太后倒是有了几分好奇,想了想,让人又拿了一份紫檀木盒,里面装了一套玉质的玲珑环,送给顾静媛。
呀,又是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这要是到后世,随便拿出来拍卖,能抵得上她奋斗多少年?不是顾静媛见钱眼开,而是由衷的欢喜啊?
再一笑,别说林嬷嬷,顾太后也看见了,有些惊奇,招手让顾静媛靠近点,点了她的小鼻子,“你这个小财迷,这么喜欢金银珠宝?”
“嗯,元元喜欢一切闪闪发亮的东西!”
房氏差点昏厥过去了。
不是为她的女儿得到太后青眼,而是她的亲生女儿,毫无教养,居然当着太后的面承认自己财迷!她的教养啊!以后别人会怎么看待她这个做娘的?居然教导得女儿见钱眼开!
房氏彷佛已经看到以后别人朝她露出鄙薄、嘲讽的目光了。
她压根没看到,太后宫中所有人,都发出善意的笑声。尤其是顾太后,格外喜欢顾静媛,竟然将自己手腕上的玉镯也给了她。
“刚刚是太后赏赐你的,这是堂姑姑送你的,偷偷藏好了,别让人看见。”
顾太后眨眼微笑的样子,顾静媛也有些恍然——真的有点像呢!rs
地主婆的发家史 第三十五章 麻雀登枝头(中)
顾太后派了心腹林嬷嬷送走翁氏、房氏之后,回到寝殿,趁着间歇招来了曾经去过云阳的宫嬷嬷,轻声呵斥,“你这老货,前几日我问你几个女孩的品性如何?你支支吾吾不肯回答,只说见了面就清楚了。原来打着这个算盘!”
宫嬷嬷不好意思的一笑,“娘娘容禀,其实说穿了就没什么意思了。那元元小姐,只不过笑起来跟娘娘有几分相似,若紫绡一回来就跟娘娘大说特说,恐怕娘娘存了先见,倒不能真的认识元元小姐了。”
“看来你对她很有好感。”
宫嬷嬷一叹,“亲自跑了一趟云阳,见到哪里的情景,如何能对她没有好感呢?要是紫绡有这么个孙女,恐怕做梦都会笑醒。这辈子都没其他可求的了!”
顾太后沉默一会儿,才叹息道,“朝中大事,自有皇帝和朝臣主张。”
宫嬷嬷自觉失言,平洲瘟疫死了十几万人的事情怎好犯忌讳的提起?也不敢多说其他,强自笑笑,“娘娘说的是。”又道,“娘娘本是下令让顾二太太领着妯娌侄女一道进宫,怎么顾二太太居然病了?不是紫绡多嘴,未免也太巧了。娘娘这边才下令,她那边头眩晕就犯了?”
顾太后哼了一声,“不是巧,恐怕是她的心病犯了!愚不可及!族中的承认了他们的身份,她还以为能拿捏别人的长短,没了她就寸步难行了!”
宫嬷嬷知道顾太后跟娘家的二嫂子面和心不合久矣,这会儿不过随口一提,果然引得太后更加不满。见好就收,她连忙低下头,转而提起其他宫内琐事,盖过刚刚不大愉快的话题。
……
摇摇晃晃的马车把两对母女又送回顾家。一路上,房氏都在不停用“言语”攻击,所说的无非是顾静媛太不知礼了,她一个人的不妥,足以令全族的女孩名声蒙羞!可不管怎么吓唬,顾静媛总是一片云淡风轻,只有摸着顾太后给她的玲珑换、玉镯,还有翡翠簪子才会喜不自禁的露出笑靥。
这幅不跟你吵,不跟你闹,就把你说的话当成耳边风的态度,太伤人了。
还没到家,房氏已经被气得珠泪滚滚,要不是翁氏就在眼前,她已经掩帕哭泣了。
翁氏倒是想劝劝这对母女,可房氏说的话不停在她耳边晃悠,不容她插嘴,元元又是这幅态度,叫人从何说起?且刚一到家,顾家二房的顾二太太就把她们请过去了——每次跟顾二太太打交道,都不得不打点起全部精神。这回刚刚面见太后回来,还不知要出什么幺蛾子呢!
连房氏都不敢分心,连忙按了按眼角,收拾一番去了主院。
顾家二房,是顾家名副其实的当家人。长房没落,只剩下一个体弱多病的男丁,住在敬安院养病,很少见他出门;其余两个女孩儿还都不满六岁,一团孩子气——就算年纪长也没用,顾家对女孩的虽然娇惯,但庶出和嫡出差别太大了,她们连跟族中长辈一道用餐的资格都没有。
而二房,枝繁叶茂,尤其是在老宅,家中上上下下可都是顾二太太的耳目。这不,翁氏和房氏刚到家门口,那边顾二太太就收到消息了。
“哎,看我这不中用的身子,两位弟妹是初次进宫,嫂嫂就不能陪伴一起。好在太后娘娘是明理怜下的,即便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娘娘都不会跟你们计较。要不然,嫂子是真不放心你们单独进宫。”
翁氏和房氏冲顾二太太行礼,还没行完呢,就听到顾二太太如此说——说得再漂亮,也掩盖不了先头故意不去的心机。不过,顾二太太额头缠着乌紫镶边抹额,脸色苍白,都没梳妆打扮,倒真像是几分“头眩晕”发作后的样子。
“嫂嫂说哪里话。嫂嫂的身子重要,弟妹们只是听命进宫,面见太后娘娘,又不是深入虎穴,何须嫂嫂陪伴左右。”翁氏笑着道。
房氏问起顾二太太的病情,言语真挚,态度真诚,感动得顾二太太不停的捏着帕子拭泪,“我这身子,都是早年留下的病根……”把以前如何如何为家族操劳说了一遍,话里话外无非是让两个弟妹体谅她的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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