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婆的发家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萦索
“这个……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顾守诚觉得理所当然。
从小到大,这个妹子就神神秘秘的,不是这里偷藏了一块糖,就是那里给人埋包袱下料。除非她愿意,你知道她背地里搞了多少鬼?顾守诚都习惯了。
顾静媛坐下来,垂着头,“我和西大叔学的。”
“哦,那个猎户?”
“对,他教了我一些拳脚功夫,说是能强身健体,我无聊的时候就随便学学。至于一击即中……是跟胡大夫混的时候,他随口告诉我一些人体最脆弱、不能受伤害的重要地方。我记住了。八哥你知道我的记性一向很好。”
顾守诚点点头,“哦。”
眉头还是皱的比刚刚还深了。
为何?因为他很在乎妹妹,根据多年的兄妹相处经验,他判断顾静媛说的是真相。但一定是文过饰非、转移重点的真相。说“无聊时候随便学学”,那无聊时候是什么时候。要知道元元以前天天捉弄人,为什么?因为她无聊。
她一定是非常用心的学了那门“强身健体”的功夫。
所以,她才敢大胆的用美人计色诱,几个眨眼功夫就弄死了两个人……
顾守诚是非常护短的人,他不觉得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有什么道德品质方面的问题,而是把所有怀疑的种子全部投向了西林西大叔。
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雨还未停,但翁氏早就派了轿子过来接。顾静媛想到生死不知的高老太,急忙上轿,强忍着翻腾的情绪。很快到了顾家,从角门进去,一路都有抄手游廊,她跟顾守诚飞奔着,气喘吁吁的去了芝兰园。
原高家众都在了,男丁在外厅里头,面色悲怆,女眷在内屋,各自用帕子抹着眼泪。
看到顾静媛过来,房氏按着通红的眼角倒是想亲近,可李老太没有给她机会,上前就骂了两声,“你才来!再不来,你奶、奶走得也不能安生!”
催促着顾静媛赶紧进了内室。
内室中,一股苍老的气息,静瑛的双眼,早就肿的跟核桃一样,颤巍巍的拿一碗汤药,想喂给高老太。可高老太面色发青,嘴唇闭合,已经很难喂进去了。
“祖母,您最疼的元元来了?您睁开眼睛看一看啊,是元元来了。瑛儿扶着您好不好!”顾静瑛这几日眼泪都快哭干了,整个人消瘦得跟竹竿一样,手腕细细的,可以看见皮肤下面青色的血管。
高老太勉强睁开眼睛,动了动嘴唇,“元……”
“哎,阿婆,元元在呢。”顾静媛上前,紧紧握住了高老太的手背。
高老太喘息了一会儿,终于挣扎出一点力气。静瑛会意的点点头,擦了擦干涩生疼的眼睛,“好的,祖母,人到齐了,瑛马上让叔叔婶婶他们进来。”
“母亲……”
“伯娘……”
听到最后的消息,高家晚辈男丁都跪着膝行进去。
高老太十二岁嫁到高家,那时的高勿饶一无所有,是个残废;高勿为是个孩子,啥也不懂,高勿争呢,个头不高,还有一股执拗清高之气。家里家外,除了太婆,不都是高老太操持?
没有高老太的牺牲奉献五十年,可以说,就没有现在认祖归宗,过着富裕生活的高家众人。
李老太和翁氏强忍着悲伤,在老人生命的最后一瞬,读老人前几日写好的遗嘱。
“首饰,分给三房大丫头静瑛。她没爹没娘,孤苦伶仃的可怜。首饰给她个念想,都是老款式,不怎么贵重。其他房头的丫头如今都姓顾了,以后族里打好的使罢。”
“银票两千两。三个丫头,给香香美美慧慧,一家五百两。剩下五百两,给小宝用。”
“最后的八百亩田,有三百亩旱田,三百亩水田,还有两百亩林地,都给元元。元元是当姐姐的料,得了最大份的田,以后照顾姐姐妹妹。”rs
地主婆的发家史 第四十八章 最后的美丽
高老太不过是出身卑微的普通农妇,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财产?这说起来话就长了。
首饰积攒的挺多,大都是翁氏以前孝敬的,款式老土,但分量很足。必要是直接当金子银子使也行。那两千两,是高二太爷认祖归宗后,族里给补发的“月例”银子。得宠的庶子和不得宠的庶子,月例银子差别可大了,最后折中一下,八两银子每个月。五十年下来也有四千多。
高二太爷拿出一半来给了高老太——不是为这病,而是早就有的想法。高老太嫁进门来生儿育女,辛苦四十年,没得挑吧?她最遗憾的事情就是一碗饭就成了高家人了,至今没办过像样的婚礼不说,连分基本的嫁妆也没有!
所以,高二太爷给了两千两,算作高老太的私房,陪嫁银两,想怎么用全凭她开心。
那八百亩田地也是一样,其中的五百多是高大太爷给的,这个弟妹对高家奉献太多,他有能力为什么不在能力范围内给一些?另外的三百亩则是太婆婆贴补的嫁妆——来源也是高大太爷孝敬的。
高老太按照自己的心愿分配完了“嫁妆”,想到儿孙未来吃穿无忧,没什么遗憾了,不久后,含笑闭目而逝。
屋内的哭声震天。顾祈恩一头撞地,哭得不能自已。
高勿争和高勿为也是塌了半边身子,站不起来了。两个老兄弟互相看了一眼,眼泪水哗哗往下流淌。
“老婆子,你走了,以后就剩下我老头子了!”
“二嫂怎么就去了!”
相同的悲伤,让老兄弟两个撇开所有恩恩怨怨,在一块抱头痛哭。
如果一个女人嫁人后,丈夫处处倚重信任,婆婆当她是亲生女儿,主动贴补嫁妆;夫家的兄弟跟她同胞亲兄弟似的,隔房的孩子当她是亲祖母……她是失败的吗?她操劳一生,基本没有享过几天福,吝啬好强,说话尖酸,有那么多的缺点。
可她走了,多少真心眼泪送她。
自己走了,会有多少眼泪葬自己呢?顾静媛茫茫然站起身,眼泪肆无忌惮的流淌着,跟着其他人一样,由丫鬟伺候套上了孝服。
李老太强忍悲伤,让众人都退出去,叫上房氏给高老太换上寿衣。给老人换寿衣的事情,可是儿女天经地义该尽的孝道。
可房氏……哪里做得来哦!她颤巍巍拿着寿衣,一寸寸的往前挪动,看到高老太青白的脸色,唬得腿已经软了,无力的坐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要换在现代,这也能理解,就是纯粹的恐惧么,跟孝不孝顺的,压根打不上关系。可这不是能体谅个人性格的现代,而是孝道大过天的古代。房氏……哪怕出身再高贵,也不能不尽儿女的义务吧!
李老太见房氏不中用的样子,心中有气,自己拿了寿衣,叫了静瑛进来,“请你婶娘出去吧。”还有一句话没说,留下来也是碍事!
静瑛搀扶着房氏出去了,好在众人都沉浸在高老太过世的悲痛之中,没有注意。可这样,也足够她脆弱的心灵经受一次耻辱的教育了。
顾静媛猜到了其中一二,她缓缓走上前,低着头,跟房氏擦肩而过。她手里提着一个盒子——若是让父亲顾祈恩看见了,恐怕大发雷霆,因为里面放着的都是女儿家常用的胭脂水粉。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描眉化妆?
苦笑一声,没有心情,也要逼着自己有心情啊!
祖孙一场,她一定要高老太漂漂亮亮的走,而不是一副被病容折磨的奄奄一息,青面目突的模样。
快到内室的时候,她忽然一回头,“静瑛,你跟我一起吧。”
不是以姐姐的身份陪伴妹妹,而都是高老太疼爱的孙女身份,送祖母走完最后一程。
顾静瑛连忙答应了——最初知道瘟疫时,妹妹做的事情,她也是非常害怕,畏惧。死人啊,怎么敢碰!脏死了!可是高老太是至亲,感觉完全不同了……
她忙不迭的跟在顾静媛身后,非常情愿为祖母做最后一件她能做的!
李老太见两个女孩进来了,没有多说什么,从净盆里拧干了棉帕子,给高老太全身擦拭。擦好了,她从背后扶起高老太,让两个女孩套上袖子。一层一层的穿完,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顾静媛打开盒子,一样一样的摆开。画眉的黑色黛笔,轻柔提亮的珍珠粉,用十几种花粉制成的腮红,还有颜色非常鲜艳的胭脂。这些都是年轻女孩用到的,谁见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婆子用了?别人不笑话,自己也抹不开脸面啊!
“元元,你这是……”
“嘘,不要打扰阿婆。她睡着了,我要给她化一个妆。她到了那边知道自己美美的走,也会高兴的。”
李老太的眼泪再一次涌出,撇过头去,“好,那你们姐妹来。”
静瑛核桃一样的眼睛滚落一滴泪,“对,要让伯祖母美美的走。元元,我来画眉好不好?”她拿起黛笔,手一直颤抖,在高老太的眉毛上画歪了。
“伯祖母对不起,静瑛太笨了,画不好!”
“没关系的,阿婆不会怪你。除了你那次自己吃老鼠药,她哪一次忍心骂过你?”
顾静媛笑着安慰,接过眉笔,熟练的画起来,画的非常轻柔。随后用上珍珠粉打底,珍珠粉不沾,肤色会比较自然。怕颗粒磨得不够细致,先薄薄的搭上一层猪油膏,再上粉就很服帖了。最后才是涂了胭脂。
打扮完了,又洒了点花水,盖住了那股难闻的药味。敞开门让高家众人进来的是,看到的就是高老太焕然一新的形容,面容安详,肤色白皙红润,秀丽的五官跟活着的时候一样栩栩如生。
众人想到高老太以前没有享过几天福,过世后才能做富贵打扮,哭得更厉害了。唯独二老太爷恍惚着,颤悠悠的坐在床上,指着高老太的指甲,“元元啊,你阿婆的手指,给她涂上红指甲。她还没涂过红指甲。”
顾静媛点点头,急忙让人去采凤仙花。再一次怀念现代,要是有指甲油——直接涂上就好了!
等凤仙花采好了,拧了汁,一层层的涂抹高老太的指甲上。
忙活完了,二老太爷揪着心,“老婆子,你真的要走了!我送你……”
停灵三日后,顾家正门大开——为这,四房跟二房爆发了剧烈冲突。
二房怎么肯答应为一个乡下来的婆子从正门发丧,尤其以顾二太太为首,好说歹说,死活不肯同意。说顾家没有这样的门风,这是堕落顾氏的名誉!可四房上下,顾祈瑞、翁氏,还有顾祈兆,别的事情都能退一步,唯独此事,半步不能退!
高大太爷那八百亩田地,是白送的吗?他临终前早就跟自己儿孙说了,这田地不要争,争了他闭不上眼睛。
高老太能得到那八百亩田地,是用她三十年青春,任劳任怨的付出,才最终换来的真心!差了一点,田地不留给儿孙,能给她吗?
所以,高家长房的所有子女,肯定会维护高老太最后的哀荣。据理力争,顾二太太不想废话,请来了族老做评判,族老也说顾家没有这种规矩。
规矩是人订的,僵持不下时,顾祈兆忽然出言,他是高老太奶大的,早当成半个亲娘。送亲娘发丧,还得从角门出?他做不到!如果顾家实在不同意开正门,也行?他就在自家的院子里推了墙,开个跟正门一样大的通道,发丧!
有道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楞的。顾祈兆不管是非黑白,倒让顾家族老措手不及——是从正门为一个庶房的老太太发丧丢脸,还是让外人都知道顾家内部分裂?显然是前者更能接受吧。无奈之下,答应了。
顾二太太气得咬牙,从正门发丧,本来只有嫡出一脉才能。换句话说,她和她婆婆有这个资格。高老太算什么东西?果然是乡下来的,不懂教养!不知尊卑!
她已经想好了说辞,只等面见顾太后狠狠的告一状!
而原高家人也知道大大得罪了顾家人,可事关高老太最后的哀荣,什么也顾不得了。二老太爷几乎把自己所有身家来操办这次丧礼了,翁氏、吴氏,也各自拿出五百两,拼凑一下,足足花了三千两,光是在寺庙施州就一连施了两个月!
发丧那日,漫天的阴钱雪花一样的飘散,守礼和守拙两个人作为孝子贤孙走在最前,顾祈瑞、顾祈兆、顾祈恩、顾祈德四个扶棺,两个老太爷年纪大了,坐着车跟在后面。顾祈禄、祈寿、祈全三个,并其他子女深一脚浅一脚的送灵。
顾家祖坟在雪茫山,位于京郊,有二十多里路。所有送灵的不分男女、不分大小,都步行。除了极个别身体虚弱的,大都坚持下来了。
可顾家的规矩不是如此。路途太遥远了,青壮男丁是步行,其余女眷都是坐车。想偷懒的,还能提前去雪芒山边上的寺庙小住两日,等待送灵的队伍。高家为高老太发丧,可算是震动了半个上京城。
有跟顾氏交好的,沿途设了祭棚。平素对顾家有意见的,见人家后面跟了一排小的,全部披着麻衣,连四五岁的娃也是跌跌撞撞送老人走完最后一程,走累了不是别奶娘丫鬟抱着,而是被同样身穿麻衣的姐姐们轮流抱,不由得肃然起敬。这一家的教养不凡!不能光以为人家来自偏远乡村就小瞧了!
顾家三房的人就跟五房的人说道,“那边一直打算挑拨离间,破坏人家情分。你看着,是她能破坏得了的吗?”
高老太的死,让外人看到了原高家人是多么齐心齐力,彷佛拧成了一股绳子。外人想要斩断,得先看刀子是不是吹发可断的利刃!
送灵之后,其他人回了老宅,只留下几个人在雪芒山的庙宇中。
顾祈恩肯定是留下的一员,他麻木的呆呆跪着,手足冰冷。母丧,得守孝三年不提,对他来说最大的打击是,他好不容易功成名就,眼看着官位、权位再也不是困扰的问题了,可亲娘却不在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那种悲伤,其实言语能够形容。
顾静媛搬了一个火盆,跪在父亲对面的蒲团上,烧成灰烬的纸钱到处飞,她看顾祈恩的眼珠都不转一下,低着头闷闷的说,
“胡大夫跟我说了阿婆了病因。阿婆是肠痈,这个病不是绝症,有一种办法可以救治。”
“什么?”
顾祈恩沙哑的声音,“为什么不救她?她是你的亲祖母!”
“听我把话说完。你知道是什么办法啊?急性阑尾炎,针灸试过了,没用,只有开刀!在阿婆的肚子上开一刀,把生病的一段肠子取出来,再缝合肚子。这就是我说的办法。你听了,什么感受?”rs
地主婆的发家史 第四十九章 姐妹阋墙
写八股文的也未必全是脑筋迂腐、思想僵化的。顾静媛故意这么一说,是想看看父亲还有救没救。如果他会为高老太的死因痛彻心扉,改变思维方式,认可“手术救人”的话,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送两个帮手给胡大夫……外科手术必须要发展,不为别的,为自己做准备啊!
万一将来她生孩子难产怎么办!一尸两命,太悲催了。
指望不上别人,只能自己提前布置了。
果然,顾祈恩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艰难的动了动嘴唇,“在肚子上开刀?非得这样?”
“是,坏掉的一截肠子在肚子里,好比脓疮也许能自愈,但不如提前挤破来得快。开刀看似危险,却是唯一的办法。当然,也不是万全之策,术后的保养很重要,还有伤口发炎的威胁……阿婆年纪大了,恐怕受不住,胡大夫才迟迟不肯下刀——他也没多少自信,怕本来还有几天活头,开了刀就连交代遗言的时间都没了。”
解释完了,顾静媛看着父亲消瘦的面庞,感触颇深。
尽管这位父亲有这样那样的不满,但总体而言,他并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他对父母孝顺,对妻子爱护,对除了她之外的儿女都尽到了教导关爱。有那么一刻顾静媛有点犹豫,要不要趁机跟父亲和好呢?
毕竟,她讨厌的是房氏,有隔阂的是兄弟妹妹,父亲还没做过什么触犯她底线的事情。
哪知道——
顾祈恩忽然开口,声音转冷,“你有什么目的?”
“什么?”
顾静媛以为自己听错了。目的?她能有什么目的?不就是发展医学,将来有更多的人受益?最好受益到她自己身上?
“你到底有什么居心?从一开始,你就故意跟犯过大罪的胡不留接近,太婆早就告诉过你,胡家祖上有人被凌迟处死!即便这样,也没制止你。说,你的用意?你冒着大风险,总有个图求吧?”
一字一句,都听懂了,但是联合起来,怎么就不懂意思呢?
任凭顾静媛自问冰雪聪明,也是足足过了五分钟,才明白“父亲”话中的意思。嚯嚯,这是猜忌她的不怀好意呢!
是,她的所作所为,的确超出了这个时代。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再胆大包天,听说凌迟估计也害怕得够呛,怎么会跟胡不留扯上关系?但她不同啊,她来自现代社会,现代社会早不流行“株连”了,不能一个人犯罪,全家人跟着坐牢吧?
顾静媛反思,她是做了很多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但,被亲生父亲用冷冰冰的言语质问用心,她还是被刺激到了。
亲娘如此,亲爹也是如此,她还真是够倒霉。
蹲下来,她仔细看着父亲那张熟悉的面孔,好像看待陌生人。许久许久,她才缓缓道,“父亲,您学得是圣人之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可在我看来,您落了下乘。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您说的话自己回想回想,您是什么用心呢?您打算证明什么?”
“可笑可笑。执迷不悟,墨守旧规,不思进取,还质疑他人……算了,算我看错了您。以后,只当我是透明人罢。不必顾忌什么‘父女’,恐怕在您心中,我早就不是您的女儿了吧。”
父女的争吵,根本瞒不住人,很快传到其他人耳朵里。顾祈瑞忧思连连,
“元元这是怎么了?前段时间跟房弟妹,现在又和恩弟闹了起来?”
翁氏很不乐意,埋怨道,“弟妹什么人夫君不是不知道。她但凡对元元用点心,能让元元有了‘二月出生’的生辰八字吗?至于今儿跟叔叔闹起来,元元今儿过来跟妾身都说了。她真真是一番好心!”
“呃?好心?那怎么会和恩弟闹起来?”
翁氏讥讽,“这妾身也不懂了。妾身生娴儿的时候是难产,九死一生。房弟妹生元元的时候也是难产。体质母女相传,娴儿、元元,将来嫁人后生子,难保不和妾身一样。元元是未雨谋筹,打算先培养几个女医士,万一稳婆不中用,也好有个后路。”
顾祈瑞一听,立即点头,“这话很是。”因娴儿和元元都十岁了,也就三五年的时间培养女医士,时间真真不多。提前预备着,总好过难产什么都做不了强。
“元元说,她这么做,先是为自己,为自家姐妹——有了女医士,至少不会因为生产而一脚踩上鬼门关,姐妹阴阳相隔。其次,也是为天下女子。要是行之有效的话,咱们也不是平洲无名无姓的人家,大可以上奏朝廷,广而推之。天底下多少女人孩子能得救?这功德,比什么造桥铺路大多了。”
顾祈瑞连连点头,“很是很是。”
翁氏再一叹气,“可惜,元元才说了一半,就被她爹问‘你什么居心’?责怪她跟胡大夫往来,坏了名声。胡大夫祖上的确不好,但惟独他精通金刀解剖之术,女医士都得拜在他门下。不求他,求谁去?跟那群只能捏着金针的老大夫学吗?他们也不懂女人生孩子呢!”
翁氏越说越气,“可惜元元不是妾身肚子里出来的,不然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儿,妾身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些,能让她受这种伤害!”
顾祈瑞内心也是很喜欢元元的,他不忍心让弟弟跟侄女隔阂越来越深,父女情分都没了,便去劝解,说了很多。可惜,顾祈恩只是不语。
顾祈恩也有心结啊,他忧虑的是“玉清道”!不知为何,总有预感,大女儿行事张扬肆意,总有一天会彻底倒向玉清道——玉清道能给她的空间太大了,而顾家,除了束缚她的手脚,让她寸步难行外,还有什么?
与其将来为大女儿的背叛痛彻心扉,不如现在就冷冷淡淡。
……
高老太过世后,对原高家冲击太大。其他人的伤痛或许能被时间治愈,但对顾祈恩一家来说,不止如此。
头七过后,顾祈恩在雪芒山搭了个茅草屋,似有结庐守孝的意思。房氏肯定吃不得苦,但又不愿意跟丈夫分开,只好三天两头来一次雪芒山。对外则说,家里的孩子离不得。
静妍从宫中回来了。祖母过世,她怎么还能在宫中穿得花枝招展待选呢?太后亲自让人送她出宫——但没说一年孝期过后怎样。青云之路就此断绝,可怨不得任何人。她除了日日夜夜趴在枕头上哭,还能有什么办法!
整日以泪洗面,哭过了七七,顾静妍总算振作起来,再颓丧下去,对她也没有好处。母亲天天操劳,要照顾兄长的起居,还要去雪芒山看望父亲,不能再让她为自己担忧。
她振作之后,想得深远,开始为前程谋划了。进宫是不能了,而带进宫的钱财差不多都花费光了。这笔损失不小,将来可都要算到她的陪嫁上。听说祖母过世,留下一笔钱财?静瑛的那份,她不稀罕。三个姑姑和小宝的几百两银子,也不好要的,剩下的只有同胞姐姐顾静媛的田地。
八百亩啊。凭什么只给了她一个?
难道只有她才是祖母的亲孙女?自己不算的?
顾静妍觉得,祖母肯定是临终时候糊涂了,没想到她过身自己也要守孝出宫的,不然肯定也要留一份给她——从小到大,她都是最招人疼爱的。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得到呢?
她把自己的小心思先透露给了房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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