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婆的发家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萦索
傅英博听了,顿时反感,“祖母,这怎可?”
“怎么不可?”萧郡主冷冷哼了一声,“本宫都已经答应胤儿了。”
傅英博急了,“家宅不宁、兄弟阋墙,为个丫鬟实在不值。”
萧郡主捶床大怒,“本宫活到今日,就没见过真有为女人反目的兄弟。更别提猫狗一样的丫鬟了。若真有兄弟阋墙哪一天,你不思量做父亲的错哪里了,尽考虑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鸡毛蒜皮的小事……”
傅英博满嘴苦涩,仗着长辈疼爱欺凌兄弟,霸占兄弟的房里人,到了母亲口中怎么变成小事。奈何他的生母乃是堂堂郡主,这会儿别说他,就是他爹,傅家家主傅老太师到了,也不能怎样。只能怅然的叹息一声,暗道怎么补偿。
秦夫人另有顾虑,“却不知那丫鬟是不是完璧之身?”
萧郡主也想到了这一层,“先去问清楚。打探明白了回我。”
“是。媳妇知道了。”
次日,傅胤之的清心园就多了两个束手束脚的丫鬟,一个名“朝云”,一个名“暮云”,这是她们在傅宗之哪里的名字。不过到了清心园,傅胤之立刻给她们改了名字,那个吟帘卷晚天疏雨的叫做“兮雨”,另一个叫“香焉”。
且不说这两个丫鬟如何惶惶不可终日,彼此埋怨不该在抄手游廊里吟诗,害得自己离开了温文尔雅的五公子,却要给傅胤之做房里人!她们年纪都在十五六岁左右,大约也知道了人事,这个时候被派遣到清心园里,到底要做什么,也是明摆着。可惜她们不能反抗,只能默默接受着,安慰自己,总算是过了明路的,给傅胤之做房里人,也算是一个身份了。只等待新奶、奶进门,老老实实未必不能盼望到一个姨娘,再肚皮争气些,生下一儿半女,这辈子就有指望了。可五少爷哪里,论美貌论身段论才华,胜过她们的太多了,别说姨娘,通房丫鬟论也轮不到她们。
再说傅胤之无端端跟对他和睦的傅宗之作对,有什么好处?这么做,就算傅宗之不说些什么,其他的兄弟肯定要反感的。原来,他已经做好了打算。
对待顾静媛的打算。
这个小丫头满口谎言,没一句实在话,思来想去她这样的不安定因素,要么彻底除掉,要么就收在身边,牢牢看住她,叫她不能脱离自己的视线——这个惩罚方式,似乎只有一个办法能做到,就是八抬大轿娶了她,让她今后回娘家都得经过同意!
自从这个想法在心底浮现,傅胤之总觉得心底有一团火苗,若不是他控制力惊人,恐怕早就让火苗四处乱飞,一发不可收拾了!
娶顾静媛,不是一件容易事。他们之间隔着天大的沟壑。首先,彼此的身份。他是傅家嫡出一脉的嫡出。不在族谱上这是小事,成婚之前他的父亲在倔强也要请祖父写好。而顾静媛的身份呢,出身“野路子”,乃是顾家流落在外多年的庶出一房之后。自古婚姻就是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门第的差异,就是巨大挑战。
挑战虽然难,要达到目的至少有三四种办法。但傅胤之一一否决了,因为他要娶的是妻子,是要过日子的妻子,不是彼此相看两厌的仇人。不然就算用不光彩的手段达到目的,也是无用的。
其次,顾静媛的性格——实在是太糟糕了。跟亲生父母都关系僵硬,怎么能指望她嫁进门来相夫教子,孝顺公婆?他的父母这些年为他一个就已经受够折磨了,再添一儿媳,恐怕是火上浇油!不说别的,只要他母亲听说顾静媛在家的所作所为,肯定第一时间拒绝。
最后的最后,傅胤之也拿不准,到底娶进门是好是坏?万一人顺顺利利的娶进门了,他随后就后悔了,那怎么办!
他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后悔。虽然目前感觉很想,可“想”只是一种感觉。两世为人的他太明白,很多的想,都是一时欲、望驱使,真的达到了也就那么回事。可以顾静媛的破坏力,他觉得自己要是后悔,将来一定会很凄惨。
那丫头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一定有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傅胤之不是优柔寡断的人,矛盾的心情不仅没有让他打消想法,反而更加强烈。任何事情,只有做的才知道结果。不做,任何结果都不会有——除了后悔。
比起现在就后悔,日后的后悔,就随他去吧。
两个丫头的到来,只是开始。一个马上要迎来女主人的庭院,不能只留下几个听用的小厮吧?一定要有女眷的。可这傅家上下,除了母亲那边的丫鬟,就是祖母那边的,就数这两处的丫鬟最多,忠诚也优秀。可惜太忠诚了,忠得也不是他。若是顾静媛嫁进来,做个什么都有耳报神传过去,傅胤之无法忍受。
倒不如弄来几个无法再回旧主人哪里报告的,所以,所有兮雨等两个丫鬟的到来。
傅胤之还是不了解情况,他不想让丫鬟将样样私事报告给长辈,是对的。奈何,为了避免大家族勾勾连连的关系,竟然一掷千金,又从教坊里买了一个人回来。教坊也有清倌人,且出身曾是大家闺秀,对内宅事务比较了解,学识素雅较高。再加上朋友送的,傅胤之从各个地方弄来了四大丫鬟,又在傅家新近调、教的几个小丫鬟拨了几个伺候她们,清心园未来的班底成了。
……八月过后,金桂飘香,又到了九月。顾静媛丝毫不知道在某地某人正在算计她的终身,笑眯眯的下了马车,王家的晨曦亲自来接,笑着解释,
“我哥去前院待客了。我知道你不愿意见其他人,就亲自过来接你。”
“呵呵,晨曦,你知道我不讲究。”顾静媛笑着跟表妹王晨曦挽着胳膊,一同进了王家大宅。
这三年,王家跟刘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先只是在平洲云阳那块犄角格拉小地方做个富家翁,如今,在这天子脚下都成了大商人——不管商人的名声好不好听,至少两家的家财翻了十多番!
比如王家,随便开个宴会,花个几百两银子,也不当回事了。若在以前,这几百两银子可以是她们一家两三年的用度了,怎么舍得?
进了大门,过了穿门,晨曦直接迎着顾静媛往后院的花园去。“那怎么好,我得先去拜会表舅妈呢!”
“算了,姑奶、奶!”王晨曦双掌合十祈求道,“我娘和婶子那边,不知来了多少客人。听那些人说话,我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了一地。你可是千金小姐,别被那些人冲撞了。”
“咯咯,看你说的,我以前也是满山乱爬的,哪有那么金贵了?”
“那不一样啊!”王晨曦还是坚持,“这群人都是不要脸的,等你进去,一说明自己身份,她们就跟闻了屎的苍蝇,赶都赶不走!个别说话还过分,要是不知体统对你拉拉扯扯,我怕你以后都不敢到我家来了!”
顾静媛心知,只是各自的交友圈子不同造成的。比如顾家,来往的客人就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但王家是高老太的唯一一支亲戚了,她肯定要给面子的,就笑着扯了一下晨曦的脸蛋,故意发怒,“好哇,就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快承认,是不是拐着弯骂我呢?”
“哪有!”晨曦一寻思,原来是那句“闻屎的苍蝇”说错了,暗骂自己嘴笨,幸好是大度不计较的元元,若换了娇娇,恐怕不大闹一场才怪。
“好妹妹,你知道我的,有口无心,原谅我一遭!”rs
地主婆的发家史 第八十章
说笑了一阵子,顾静媛知道王家宴会,少不得晨曦表姐忙里忙外,就放她走了,自己带着贴身丫鬟小香坐在一棵金桂树下,嗅着沁人心扉的桂花香,倒也不觉得沉闷.
“姑娘可口渴了,奴婢唤人来给您上茶。”
今年十四岁的小香机灵极了,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灵活的转悠着,声音婉转可人。奈何她的主子是不通人情的顾静媛。
“省省吧。晨曦表姐最善解人意,要不了一炷香,就有人拿来上好的茶水招待我.”
小香的大眼睛仍旧机灵的转着,陪着小心,“奴婢不是怕姑娘等不及吗?这一路马车颠簸,又不敢进水,姑娘一定非常口渴了。也不知道王家的姐姐们带来的茶水合不合姑娘的口味.”
“哼,你自己渴了就直接说,不用拿我做幌子!”顾静媛嗤笑一声,语气转为生冷,瞥了一眼小香,声音不带什么感情,“收起你在你母亲哪里学的做派,我这里用不着。”
“奴婢……不敢欺瞒姑娘,”小香有些怯生生的,“可姑娘都没有要茶水,奴婢怎敢?”
“我说过了,收起你在你母亲哪里学的做派。别让我看着恶心!”
毫不留情的话,让小香各种委屈上涌,眼泪水垂在眼眶里,眼看着就落下了,“姑娘要是看小香恶心,小香……呜呜,也不敢厚颜陪在姑娘身边。回去就跟夫人禀告,还是回外院扫地吧。”
说着话,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也不知道是舍不得顾静媛,还是舍不得二等丫鬟的位置。
这种声泪俱下的表演,顾静媛见的太多了,压根没往心里去。论演技,这丫头差得太远了,至少历练个三年五载,才能浑然天成,不露痕迹。
本以为假惺惺哭个两声,她不理会,小香就会自动起来,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听候差遣——以她对小香的了解,要是舍得二等丫鬟的体面和月例银子才是怪事!哪知看了好一会儿风景,小香还没有起来的迹象,一直在哪里抽抽噎噎的。
顾静媛一皱眉,感觉到了什么。果然,她一回头,隔着金桂花树后头,看见两个穿着绫罗的小姐,在那里指指点点。
好么,她成了被人旁观的景点了!
低下头,顾静媛也不屑掩饰什么,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带来的丫鬟,“小香啊,你故意的吧!”
“姑娘、姑娘说什么?小香,呜呜……”
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不知真相的人看见,肯定要说她这个主子残酷霸道,对这么柔弱可怜的小丫鬟都狠心欺负。呵呵,顾静媛怒极反笑,轻轻拍了拍鬼心眼极多的小丫鬟,
“看来你还不明白啊。小香,再教你一次。你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我出丑,没关系,只要你豁得出命去。若你有这个狠劲,姑娘我真另眼相看了!”
“姑娘……在说什么啊,小香听不懂。”
“你这么聪明丫鬟,会听不懂我说的话?若你真不懂,姑娘放着府里那么多丫鬟不要,偏偏要了你?”顾静媛冷笑一声,“那家没有卖掉的丫鬟,那家没有一两个打死的下人。你有硬骨头,就试一试本姑娘的心够不够狠,打断你的一条腿又怎样?”
小香吓得脸色发白,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含糊的擦干净了小脸,又恢复了脸上带笑的讨喜表情,“姑、姑娘……”
心理素质不错,就是转变得太快,太生硬了。
不过顾静媛不挑剔,无聊的日子有一个“有趣”的丫鬟陪伴,也算难得麽!
小香才起来,那金桂树后头的两个小姐款款走来,其中一个鬓间插着红茱萸,身上也穿着大红的纱罩衫,衬着一张面如满月的圆脸,显得十分娇憨富态。另一个身形偏瘦,五官尚可,就是脸色擦得粉过多,却忘记将耳朵后蜡黄的肌肤也盖住。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欺负人呢?”
富态的小姐先问。又看了一眼小香,满眼都是惊叹,“可怜你这么伶俐人,居然是个身份下溅的丫鬟!”
顾静媛压根没有站起来,仍坐在石墩上,笑眯眯的看着两个不速之客。石墩上垫着丝罗帕子,露出一角的桃花颜色鲜美。
那个偏瘦的小姐,仔细盯了顾静媛一眼,确切的说,是顶着顾静媛屁股底下的帕子一眼,努力猜测顾静媛的身份——得出一个结论。兴许,这个应邀来参加王家聚会,又胆敢在王家院子里教训下人的,不是普通人。
但帕子只露出一小角,她又不好凑上去看个仔细,不然一定能分清楚哪一家铺子的手艺。通过哪一家铺子,至少也能分析出不少有用的信息。
轻轻拉了一下好友,“倩倩,算了,人家教训丫鬟,我们怎好过问。”
“铃铛,不行。我就是看不顺眼。”
那位倩倩的胖乎乎女孩,上前拉了小香的手,“你别怕。这里是王家,有道是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在这里没人敢欺负你!”
铃铛脸色一黑,“倩倩,你又犯傻了,什么打狗看主人。人家的主人就在这里!”
“哦,是我说错了!应该是‘是非曲直,自有公道’!你虽然是个丫鬟,但你长得真好,眉清目秀,骨骼清奇,一看就不是久居人下的,说不定将来有大造化呢。”
把小香夸赞得……抬不起头来。
天,哪里来的两个傻帽,当着自家小姐这么说,要害死她了!偷偷斜着瞟了一眼顾静媛,只见顾静媛嘴角含笑,眼神中透出一丝饶有兴趣的意味,她立刻安心了。老天保佑,幸亏顾静媛不是斤斤计较的,否则一句“大造化”,说不定就让她死无葬了!
倩倩说完,故意瞪了一眼顾静媛。
瞪完后,她忽然愣住了。心理关系,她开始就觉得顾静媛是一个张扬跋扈、不知礼数的暴发户家出来的,可凭她学的几分相术,只一眼,也看清楚顾静媛的面相——有古怪。
怪在哪里呢,她也说不清楚。面相无非吉凶善恶、富贵贫贱,但看顾静媛的面相,吉吗?绝对不吉!凶吗,也不算凶。至于善恶、贵贱,恍惚似又不似。越看不懂,越想看,可看来看去,得不出任何结论,气得她哼哼,暗想,一定要找文老师过来瞧个分明。
“喂,你到底是谁?”
顾静媛没有一点被冒犯的感觉,笑着道,“我姓高。两位姐姐可真有闲心,我教训丫鬟,你们想替她伸张正义吗?”
“正义?”铃铛连忙摇头,“只是请高家妹妹看在此地主人面子上,饶了这丫鬟吧。到人家家里做客,总不好让主人面子上难堪。”
话刚一说完,就见晨曦的贴身丫鬟碧青带着四个小丫鬟抬着一方小方桌并小火炉、茶船、茶盏等等,还有一个食盒,里面各色点心。碧青笑着向顾静媛行礼,一一摆放好方桌,火炉上放了银霜炭,动作麻利,态度热络,说的话更是谦卑无比,
“我们姑娘说了,不能过来亲自作陪,这几样小点心都是她自己动手做的,请姑娘随意品尝。外面喧哗,人气嘈杂,怕外面的人冲撞了姑娘,就不请姑娘过去了。等今日过完,再赔罪。”
又笑着介绍杨倩倩及杨玲。“这两位都是我们姑娘的闺中密友。”随后才介绍顾静媛,“杨姑娘、杨姑娘,这位顾……”
“咳!”
碧青能当晨曦多年的心腹丫鬟,也是心思机灵的,立刻改口,“顾……姑娘,是我们姑娘的表妹。”
表妹?
杨玲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顾静媛,暗道,只是表妹?看着殷勤架势,说是上峰的女儿才可能吧!
杨倩倩倒是没有怀疑,但她看顾静媛的眼神,还是一直惊讶,似乎想要研究她的五官到底是怎么构成的,为什么以她的火眼金睛什么都看不出呢?
碧青请两位杨小姐作陪——当然,不会直接这么说,不然不是表妹也算半个主人,哪有客人陪主人的道理?语气委婉的说明外面乌烟瘴气,几位都是身娇玉贵的小姐,就留在花园里赏赏花、谈谈天好了。
顾静媛笑着,看杨倩倩拉着小香不断说着话,而小香那个忸怩难受,而杨玲似乎对她身上的衣衫感兴趣,追问哪一家铺子做的,她只能摆摆手,指着小香,“我身上的衣物,都是几个丫鬟做的。”
“啊,连丫鬟手艺这么好吗?”
杨玲更加惊疑不定了。
等宴会结束后,她们亲眼看着晨曦过来,而顾静媛亲热的拉着叫“表姐”,还说这几日就留在表姐家里小住几日。见到王家其他的人,顾静媛也一一叫着“舅妈”“表哥”“表嫂”,似乎真的是王家的亲戚。这才消了疑心,唯独杨倩倩,仍旧对顾静媛的面相很好奇。
夜晚,晨曦将自己的院子让出来,派遣自己的贴身丫鬟,顾静媛安心住着。
只有小香,被赶出来了。
晨曦见小香不大受宠,可出门又带着她,十分奇怪。问明白小香是林香如的女儿,才恍然,
“难怪呢,原来是那家叛主的!元元也太心宽了,若换了我,非要把她们一家老小卖到天南地北受苦去!”rs
地主婆的发家史 第八十一章
夜幕低垂,漫天的星辰闪闪,如碎钻嵌镶在宽大的天鹅绒的夜空。无论什么时空、什么地点,只要晴朗无云的好天气,欣赏同样的星空,感觉都是一样的美妙。顾静媛住在表姐的绣楼中,支撑着胳膊,推开阁楼上的格子窗,探出头来,神色恬静柔和。
底下两个丫鬟带来晨曦亲自下厨做的夜宵点心,其中一个抬头偷看到她的表情,感觉这次伺候估计“有惊无险”,心中欢喜。斟酌了一番言辞,才带着讨喜的笑容上了阁楼。
“表姑娘,这是我们姑娘的心意,请您品尝。”
顾静媛在王家受到的待遇是白金级贵宾,即便以她的厚脸皮,偶尔也会感觉不好意思。
“回去跟你们姑娘道一声辛苦了。她白日忙了一天,还要抽空来照顾我,让她多费心思了。”
碧青笑着,“我们姑娘说了,姑娘是娇客,便是想多为您费心思也机会难得。请姑娘安心住下,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顾静媛笑了笑,打开食盒,挑拣了两样精美的点心尝了两口。
其实王家跟刚刚到京城的落魄迥然不同了,那时人生地不熟,想干什么都晕头转向的。没人帮把手的话,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落下脚。现在呢,住着五进的大院子,假山楼阁、池塘烟柳,一样不缺。门下的侍婢仆役,也多得认不清,自打彬彬表哥中举,在这京城里怎么着也算小有名气了。
按理来说,王家有求顾氏的机会不多了,可晨曦表姐比当初对待她更加精心小意了。从来没有仗着身份已变,就变得矜持起来。在这样亲切热络的关心下,顾静媛怎么能对王家不好?
而她的“好”,就是心安理得接受王家的特殊款待,不会因为王家待她太好而不安、拒绝。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领悟这种“默契”。
另一个丫鬟碧心,见顾静媛随口尝了自家小姐亲手做的糕点,一句赞叹没有,一句感激没有,彷佛习以为常,不由得心中不忿。碧青一见姐妹的表情,知道坏了,连忙说了几句,扯着碧心下了阁楼。
“哎呦,我的好妹妹,你忘了小姐怎么嘱咐的?平常见你跟谁都笑嘻嘻的,小姐就爱你笑得好看,让人一见就没烦恼,所以才派你过来伺候。你怎么到了这位主儿身边,反倒丧气着脸?”
碧心不忿的说,“她那么糟践小姐的心意……我,我看不惯!”
“说你什么好!她什么身份?肯尝,那就是给面子了。即便她全部扔了,喂了猫,那也是她的事。小姐都不计较,轮到你来?好了,我不跟你多说,还要上去伺候呢。你自己回小姐那边领罚吧。”
碧心今年十四岁,是刚刚提拔上来的,虽然知道顾静媛身份贵重,但她见识有限,“贵”对她而言只是笼统的概念,到底贵到什么程度,她丝毫不知。在她的心中,恐怕只有王晨曦才是最大的——她的天。
晨曦将自己的阁楼给了顾静媛居住,她跟堂妹晨星住在一处。西厢里,正听到晨曦跟晨星说起丫鬟小香的来历。
“说起来,那林香如还是表婶的陪房呢,深受倚重。要不是元元聪慧,人人都以为她们一家忠心耿耿,谁知道背地里搞鬼,贩卖主子的嫁妆,胆大包天!”
“姐姐,你跟我细讲讲啊!我就知道元元脾气怪了些,但也不会当众训斥丫鬟,我都不会呢,她在顾氏,怎么也不至于。姐姐,你快跟我说说呀!”
“好吧,姐姐就跟你讲讲林家陪房的事情。与你我都有益处。”
“话说四年前,风调雨顺大丰收,表婶的陪嫁有近千亩田地,虽然分布太散,但怎么着也有三五万粮食的收入。那一年,粮食价贱,总体算了算,收入并不高。林林香如既然是表婶的陪房,管着嫁妆的收益,就建议表婶把粮食给卖了。”
“哦,这也没错啊。”
“你听姐姐细说。后来表婶问了那边的大表婶,才知道元元在平洲的粮食出产,都用来酿酒了,收益不少。表婶听说,就熄了贩卖粮食的心思,也打算酿酒。谁知道,不过短短一日,那林香如居然跟人连契约都签订了,也收了人家定金。”
“啊,短短一日就签订契约?是在官府备案的那种吗!”
“当然,若不然,元元也不会动了疑心。那林香如不肯背上‘背信弃诺’的名声,求到元元身上。元元略施小计帮了她,让表婶答应不在酿酒——否则酒价也要大跌的。事后,她追查林香如是怎么在短短一日中签订契约的,你猜,顺藤摸瓜摸到谁家了?”
“这我怎么猜得中?姐姐快告诉我!”
晨曦摇着头,语气悠悠的,“是威武将军府——房家。”
说得晨星愣住了,半响,才恍惚道,“那不是表婶的娘家吗?”
“就是说啊!查到后,元元也是有气又好笑,那林香如是从房家陪嫁来的,说起来跟房家上下的关系从来没断过。这十几年来,元元那位好舅母,不知撺掇林香如弄去多少嫁妆。田产、铺子,加起来有几千两了!几万斤的粮食尚且不算什么!”
“天,竟然有这种嫂嫂!表婶就是亏大了!被欺瞒了十几年!”
“哎,元元也是生了好一阵子的气。不过她对我说,‘也怪不得人家眼馋,我娘当年带走了尽万两嫁妆,留给侯府的只是个空架子,怨不得舅母耿耿于怀。只是她骗了十几年还不收手,当我也是那种愚昧愚蠢的,就错了算盘’。”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