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王无情

楚千岚还是没动。
老嬷嬷也不急，已然躬着身笑微微的说道，“殿下还是先看看吧，贵妃娘娘听闻殿下您寻这样东西已经很久了，因而早就为您准备好了。原是打算晚些时候再送给殿下的，娘娘说了，许殿下您一见了这礼物，便会欢喜的进宫见驾，那就不枉她提前将礼物送给您了。”
楚千岚心里一动，与若棠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有显而易见的沉凝之色。
若棠紧紧闭了闭眼，方才对着楚千岚点了点头。
楚千岚这才伸手，接过那方小小的锦盒，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掀，没有上锁的盒子便被打开了。
里头静静地躺着一张小纸条。
纸上用娟秀字体写着三个字。
虽然早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这三个字仍是看的若棠与楚千岚睁大了眼睛。
皇甫钟！
他们辛苦找来找去的皇甫神医，居然在淑贵妃手上！
且还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可见这个女人为了此时此刻准备了多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应该是得知若棠中了蛊毒后。
她在现在抛出这样一个对若棠与楚千岚来说简直是天大好消息的筹码来，却并没有令两人感到开心。
他们在彼此眼中，只看到了更加沉重的神色。
若说前一刻，他们还觉得他们占了先机占了优势，那么现在，淑贵妃用一张纸条，不但打懵了他们，更让他们知道了，接下来的路只怕比任何时候都要更艰难！
淑贵妃只需要祭出这一个筹码，就足够叫楚千岚答应她任何要求跟条件了。
若棠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恨段清漪，恨自己！
恨段清漪将自己害到如斯地步，恨自己将楚千岚拖累至如斯地步！
一旦他承认了自己是琉国七皇子，那么未来，那些他曾经经历过的、极度厌恶的事情，就又要再重新经历一遍。
而且这回，还要被生下他的那个女人，当成争夺皇位的工具。只要她拿捏着皇甫神医，只要楚千岚不舍得放弃她的生命，他就要永远都被这个女人拿捏钳制！
若棠将牙根都咬酸了，她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那张纸条，心里涌起的，是前所未有的恨意与怒气。她听见自己冷冷一笑，“这礼物我们不……”
“这礼物我很喜欢。”楚千岚却语气平静的打断了她。
若棠倏地看向他，不断对他摇头，“不要答应她……”
楚千岚的神色比以往若棠见到过的任何时候都要平静，他看了若棠一眼，无视她哀求一般的神色，便又转过头去，对那老嬷嬷说道：“转告贵妃娘娘，她的礼物，我很喜欢。”
他袖子下的手，轻柔又平稳有力的，一根一根掰开她死死扣住掌心的手指，而后坚定的握上她的手，十指紧紧相扣，是不容若棠拒绝的强硬与霸道。
他已经决定，再没有商量与回旋的余地。
若棠死死咬住嘴唇，才能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是为了她，他忍受着段清漪。又是为了她，他要委屈自己变成琉国七皇子。
若棠怎么忍心？
老嬷嬷喜笑颜开的看着楚千岚，“七殿下，接旨吧。”
楚千岚干脆的走上前来，一把夺下了他手里的圣旨，“可以了吗？”
老嬷嬷与随行的内监侍卫恭敬的朝他弯下腰去，“恭迎殿下回宫。”
……
“沈姐姐。”回去的路上，小公主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若薇苍白的神色，眼看要到了百里文瀚的府邸，她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去牵若棠的手，瘪着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一路都在出神的若棠这才回过神来，想要笑着安慰她一句，又着实笑不出来，“没有的事，你不要多想。”
小公主却根本不信她的话，“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是怪我的，如果不是我硬要跟着你去静安寺，也不会发生那后头的事……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也很乱，那个人，他真的是我七哥吗？为什么他一开始不肯承认，非要说他是大楚的湘王爷？为什么后来他又承认了，我真的被所有的人跟事弄糊涂了。沈姐姐，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我不该问你这么多，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她全程都参与了，可却是云里雾里什么都看不分明的人。
若棠要怎么跟她说呢？小姑娘虽然能够分辨善恶是非，可是那个人是她最亲爱的母妃，就算她说了，她也未必会相信她，何必再增添她的烦恼呢？
已经有这么多人不开心了，多一个人开开心心的也是好的吧。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很多事情就能明白了。”若棠摸摸她的头，语气疲惫的说道。
小公主见她这样，愈发觉得心里难受起来。刚才圣旨还没到时，她的眼睛里全是飞扬的神采，跟那个据说是她七哥的男子有说有笑，那么开怀的样子。可是当伍嬷嬷递上母妃送给七哥的礼物后，他们的神色就都变得异常难看起来。
她心头的不安也愈发的强烈了起来，一把抓住若棠的手，近乎急切的看着她的眼睛：“沈姐姐，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母妃？母妃她……她到底对你们做了什么？”
“这不是你能管得了的，别问了吧。”若棠微微蹙眉，想着楚千岚大概已经进了宫，此时是不是已经见到了琉国国主跟那个表里不一的漂亮女人，因怀着对他的担忧，面对小公主时，语气自然就不那么好了。
小公主咬着唇，神色黯然的松开若棠的手，低下了她那纤细的小脖子，呐呐道：“其实今日，我原是没有出宫的打算的，是……是母妃她提醒我，说最近怎么不见我出宫去玩，我这才想起有许久没有见到你。我……我现在也弄不懂，母妃她，她是无意还是有意的……我想相信她是无意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不对劲，所有一切都不对劲，也许根本没有刺客，是他们知道那禅室有密室，知道密室里藏着人。而我，我就是，就是揭开这一切的那一双手——”
她说着，低下头看着自己莹如白玉的手指，声音渐渐哽咽了起来，“我看的出来，你们不想揭开这一切的，那个七哥，他也根本不想当我的七哥，可是这都是……都是为什么呀？”
若棠叹息一声，到底看不得她这般可怜的模样，探手将她搂进怀里，“不要哭了，你也只是被人利用，我不会怪你的。”
小公主小小的身子僵了僵，“你是说，我母妃她利用我？”
“你虽然小，可是我知道你很聪明，很多事情你自己就看的明白，何必要问我呢？”若棠虽然不忍她这么小就要面对这些，她也试图阻止过她，但显然并没有用。且皇家的孩子，又有几个能有她这么幸运，长到现在才不得不面对这些？
比如她的哥哥楚千岚，他的黑暗人生，可是从五岁的时候就开始了的。
若棠想，真是抱歉，她也不是救世主，又帮得了谁呢？她连自己都帮不了。





湘王无情 188 隆重回宫
马车停下来，若棠一下车，便看见百里文瀚正负手站在门口等着她。
他虽然脸上仍带着笑，可那笑看在若棠眼里，实在太牵强了些。
百里文瀚迎上来，阻止九公主从马车里下来，“小九，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宫了。”
说罢，不等小公主回应，便直接吩咐她的侍卫与嬷嬷，“护送九公主回宫去吧。”
小公主眼巴巴的看着若棠，似乎想要听她说点什么，但若棠只作不觉，小公主脸上便带出失望之色来，挥了挥手，便放下了车帘。
马车轱辘启动后，若棠才抬起头来，出神的看着小公主前往皇宫的马车。
也不知道眼下楚千岚怎么样了。
百里文瀚眸色沉沉的看她一眼，“先进去再说。”
若棠也抬头看向他，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就别笑了吧，这样委实不大好看。”
百里文瀚听着她故作轻松的调侃，果真敛了嘴角那抹笑，很快就将这句话还给了她：“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你笑的实在太难看了。”
“这个时候我还能笑得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若棠嘴巴快过大脑的反击道。
“是啊，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百里文瀚深感奇怪的问她。
“要哭吗？”若棠撇撇嘴，“可是哭有用吗？”
如果有用，她早就哭了好吗？
两人边随口说着话，边进了门。
“你也别太担心，湘王即便进了宫，这会儿也是安全无虞的。”百里文瀚安慰她道，“回去好好歇着吧。”
“你什么时候要进宫去？”若棠也看到了朱红走廊下等待着的青衣文士，想来正有事要跟百里文瀚商量，才会等在这里。
“晚一点吧。”百里文瀚淡淡道，“湘王有什么情况，我会第一时间知会你。”
“多谢。”若棠对他行了个礼，又遥遥望一眼正望着他们的古先生，这才转身往正院去了。
……
若棠的身影才消失在转角处，古先生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殿下，静安寺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万无一失的，怎么湘王爷会主动认下七皇子的身份来？”
百里文瀚便将他前往静安寺的过程简单的说了说，“楚千岚若是想认那个身份，也不会与他们相持不下。我看的出来，他们原本是不想认的，可是圣旨突然来了……不对，依我对楚千岚的了解，便是一道圣旨也不能压得他低下头，必定还有别的原因。”
古先生深以为然的点头，眸光幽幽闪烁着，道：“的确，湘王不会是轻易对人点头折腰的人，能让他放弃原则点头应下七皇子身份的，也只有……”
他顿下来，看向百里文瀚。
百里文瀚也正看着他，两人眼睛里都有了了悟之色。
“必定是因为阿棠了。”百里文瀚左手握拳，用力击打在右手手心上。
他想起来若棠吃的那古怪的含有剧毒的药丸，心念急转，脸上便现出了悔恼之意来，“楚千岚一直在寻找神医皇甫钟。”
古先生面露诧色随即恍然大悟：“皇甫钟在淑贵妃手上！”
百里文瀚面色愈发沉凝慎重起来：“这个女人，我以往还是太小看她了。”
因为是女流之辈，因为明知她不简单，骨子里先就生出了轻视之意来。
果然轻视是他犯下的最厉害的错误。
古先生宽慰他道：“殿下也不必现在就懊恼气馁，就算楚千岚认下了七皇子的身份，这也才只是开始而已。我们只输了这一步棋，若就此一蹶不振，还谈什么宏图大业呢？来日方长，许多事都还可再谋划，现在就认输，未免太早了些。”
“输？”百里文瀚冷笑一声，“我这些年，用了多少努力才得到眼下这一切，要我认输，绝无可能！”
古先生点点头，眼里现出满意的神色来。
……
七皇子回宫，这是一件必须隆重的事情。
因为太过匆忙，虽然没有凑齐百官相迎的盛大场面，但前来勤政殿议事的大臣以及内阁的阁老们，全被百里煌赶鸭子似的赶到了宫城门口，恭迎七皇子回宫。
等楚千岚的车驾驶进内宫，大臣们这才爬起身来。
“严阁老，您看这位七皇子如何？”
须发花白的严阁老摸着他精心蓄养的虎须笑眯眯的打着太极：“很好的，一表人才人中龙凤，不愧是龙子凤孙啊。”
问话的大臣嘴角抽了抽，刚才车驾经过，七皇子连面都没露一个，他们连头都没抬，这老狐狸是怎么看出一表人才人中龙凤的？
“往常从未从陛下口中听闻起这位七皇子殿下，没想到一朝回宫，陛下竟重视到如此地步，看来这往后，这朝堂上的风应该会变一变了。”有人叹息着说道。
虽然说的这样含糊不清，但众人也都心里明白。陛下存活至今的皇子，加上七皇子共有五个，大皇子平庸无能，毕生致力做一个吃喝玩乐的闲散亲王也就算了，三皇子生母卑贱，但为人处世的手段圆滑且老道，自身能力也不差，又善待底下的臣属，故而朝堂上支持三皇子的朝臣起码占了一半。四皇子是个颇正直的好青年，但就是有些正直过头了，除了忠直的好官，那些或奸猾或贪婪的大臣想攀也攀不上去。不过四皇子的正值，却深得陛下的喜爱，时常召进宫里教导。最可怜的就是八皇子，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结果病好了，却变成了个什么都不懂的痴儿。陛下嫌他丢脸，即便他成年了，也没有放他出宫像其他殿下那般自行建府居住。
所以七皇子没有回宫之前，三皇子在朝廷上的地位显而易见。
但如今七皇子被陛下这么高调的迎接回宫，可想在陛下心里，这个七皇子，也是个分量不轻的皇子。
七皇子不介入朝政还好，否则这朝堂之上，怕是没有安宁日子过了。
大臣们三三两两的往回走。
刚才那位严阁老刻意放缓了脚步，与一名武将打扮的男子并肩而行，不动声色的攀谈道：“肖侯爷，你看这位七皇子如何？”
那肖侯爷生的浓眉大眼，平素一说起话来就像打雷似的，此刻却轻言细语的与严阁老说着话：“七殿下自然是有福的，谁都当当年送往行宫养病的七殿下活不成，不想一朝归来，竟是如此风采的人物。严阁老，你以为何？”
严阁老摸着他的宝贝胡须笑眯眯的说道：“老夫也以为甚好，不过可惜啊，老夫家没有适龄的女儿，是没有那个福气了。”
他一副洞察先机的模样，笑睨着肖侯爷，“肖侯爷的福气还在后头呢，老夫少不得提前道贺一声，到时肖侯爷可不要吝啬多赏老夫几杯酒吃才好。”
肖侯爷笑吟吟与他打着太极：“哪里哪里，不过还是借严阁老的吉言，若真有好消息，一定少不了你的好酒。”
两人相视一笑，不过短短一瞬，便又分开而行，一副泾渭分明的样子。
但这一幕，仍是落在了有心人的眼中。
……
众所皆知，到了最后一道宫门，便是最得宠的三皇子也要下马下车来。
可众目睽睽之下，这位新出炉的七皇子的车驾，却一直到了御前方才徐徐停下。
百里煌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瞧着从车架上跳下来的年轻男子。
他身边伴着的，自然是忍不住喜极而泣的淑贵妃。
而身着凤袍一脸冷冽的上官王后则站在皇帝另一边，她不再年轻的脸上早已刻满了岁月的冰霜的痕迹，此时乜眼瞧着淑贵妃的模样，到底忍耐不住，冷冷的哼了一声。
百里煌原本欢喜的眼睛立刻化作了世上最冷最毒的冷箭射向她，若不是为着隆重起见，为了给他与蓉儿的孩儿的回归造势，他是多一眼也不想看见这毒妇！
淑贵妃见状，连忙怯怯的拉了拉百里煌的衣袖，“陛下。”
百里煌又警告的瞪了王后一眼，方才收回视线。
他看向淑贵妃时，眼里早已没有看向王后的那般冷漠冷酷与无情。
王后静静地看着他们，无波无澜的眼底，却透出深入骨髓的恨意来。
楚千岚立在台阶之下，身上仍穿着先前那件黑色短打的衣衫，抬起一双平静的眼睛打量了台阶上一眼，便重又垂下眼，半点心理压力与负担都没有的跪了下来，“儿臣叩见父王、母后，给父王母后请安！”
淑贵妃含泪带笑的嘴角微微一僵。
百里煌拍拍她的手背，似安慰一般，淑贵妃便善解人意的冲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介意。
“吾儿快起来，上前来让朕好好瞧瞧。”百里煌喜气洋洋的开口，不用顾忌淑贵妃的心情后，他终于想起要好好看看这个据闻跟他长得十分相似的儿子了。
楚千岚便依言迈上台阶，走到中间的位置便停了下来。
他俊美无俦的脸一直很平静，平静的无端的叫淑贵妃生出些微不安来。
百里煌将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满意的哈哈大笑起来，对着淑贵妃以身后的宫妃说道：“不错不错，小七果然有朕的风采！”




湘王无情 189 被打
王后上官氏原就觉得百里煌如此看中一个二十年没有见过面的儿子有些奇怪，更何况皇帝还特别叫了她跟宫里一些位分不算低的妃嫔出来迎接。皇帝因为淑贵妃，早已是恨她入骨，这些年别说与她站在一起过，就连她宫里，他都早已不再涉足。
可是偏偏为了这个并没有听说有什么特别的七皇子，皇帝却叫了她出来，如此郑重又隆重，叫她不得不疑心——要知道七皇子的母妃到死了也只是个嫔罢了，如果百里煌真的那么在意七皇子，就算梁嫔生前他没什么感情，那么梁嫔死后，为了七皇子，他也很该给梁嫔封个封号以示对梁嫔母子的看重。可是这么多年都不闻不问，突然的，人就接回来了，还如此的爱重。
方才那七皇子按规矩向她请安时，百里煌下意识的安抚淑贵妃的举动，让她觉得心里的怪异感愈发分明了。
这个七皇子，只怕来头不简单。
“皇儿一路从行宫赶回来，很是辛苦吧，快，随父王进殿说话。”百里煌亲切的含着慈父的笑容打量楚千岚，一边欣慰的点头，一边说道：“你的几个兄弟们，朕已经下了旨，一会就会进宫来，你再跟他们好好见见。”
楚千岚低着头，神色平静却疏离，“是。”
淑贵妃眼里的泪又要落下来，忙拿帕子按了按眼角，这才微笑道：“七皇子都长这么大了，梁嫔姐姐地下有知，不知该多安慰呢。”
她哪是在说梁嫔会如何安慰，分明是借着梁嫔，来告诉楚千岚她此时心里有多安慰。
皇后淡淡道：“梁嫔是该欣慰的，只不过本宫记得，梁嫔去了的时候，淑贵妃还没有进宫吧？不过看淑贵妃如此关心陛下与梁嫔的孩子，本宫也甚感欣慰。”
淑贵妃低头垂眼，一副恭谦温顺的模样，“娘娘言重了，妹妹也是孩子们的母妃，他们又都是陛下的孩子，妹妹待他们，与娘娘是一般的心意。”
这软刀子捅的上官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反正不管你如何揣测，我对他们，就如同你对待他们一样，除非你自己承认你对陛下的孩子们不好或有偏见。
“好了。”百里煌见往后还欲说话，忙威严的打断道：“小七回来乃是宫里最大的喜事了，吩咐下去，今晚琉璃宫设宴，朕要为小七接风洗尘，与文武百官一道好好的乐一乐。也该让他们见见咱们小七，否则往后朝堂之上，他们连小七都不认识，岂不要闹出大笑话来了。”
“陛下说的是呢。”淑贵妃微笑着，却不时拿眼偷偷的打量楚千岚，一副满足又欣慰的模样。
欢迎仪式结束，自然除了宠妃淑贵妃伴随在驾前，上官氏则领着有自知之明的妃嫔退了下去。
回正阳宫的路上，扶着上官氏的老嬷嬷忍不住小声抱怨道：“瞧她那副矫揉造作的慈母嘴脸，不知道的，还当七皇子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呢。七皇子按规矩给您请安，她在那里伤心个什么劲儿？陛下还当众安抚她，真是……”
面无表情的上官氏闻言却微微一怔：“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黄嬷嬷，你可还记得，当年那贱人失踪之时，似是有了身孕？”
正抱怨得劲儿的黄嬷嬷愣住，不敢置信的倒抽一口冷气：“娘娘，难不成您怀疑那七皇子，正是淑贵妃当年肚子里的那一个？可是这怎么可能，旁人不知道她失踪去了何处，咱们却是知道的，你想，哪个男人能容忍女人肚子里的种不是自己的？况那还是大楚皇帝呢！”
上官氏冷笑一声，“大楚皇帝又如何，凭那贱人的手段，还怕哄不好一个大楚皇帝？”
黄嬷嬷连连点头，赞同道：“您说的也是，可是七皇子，确实是梁嫔所出，也确实一直在行宫养病……咱们根本没有办法证明这一个不是梁嫔的七皇子啊！”
那么小就送到行宫去了，只怕是梁嫔没死，二十年过去了，也难以认得出来。
“这么多年有谁见过七皇子是什么样子？想要来一出偷龙转凤的把戏，且还有陛下配合她，又有什么难的？”上官氏眉眼眼角俱是冷意，“如果本宫猜的不错，只怕用不了多久，那七皇子就会被记在淑贵妃的名下，成为她名义上的儿子了。”
“这不能吧。”黄嬷嬷迟疑着说道，“您膝下都没有过继皇子，她又怎么敢越过您，不怕天下人戳她的脊梁骨吗？您再不……那也还是琉国的王后！”
“依着她惯来的贤名淑名，她自然是不敢越过本宫。所以在这之前，陛下会先给本宫安排个皇子，依你看，陛下会把谁安排给本宫？”
“大皇子生母犹在，自是不可能。三皇子生母虽出身卑贱，如今也还是活着的，四皇子的生母位列妃位，也不可能，那就还剩下……八皇子？”黄嬷嬷震惊的瞪大了眼，不住的吸着凉气：“不会吧，那八皇子可是个傻……如何能让他到您膝下来，这是要惹得天下人笑话您啊！”
黄嬷嬷气的手都抖了起来，犹自不敢相信的自我安慰道：“应该不会的，陛下当不会绝情至此才是。”
上官氏无声无息的溢出一声叹息。
如若不是绝情至此，又怎会这样对待她这个结发妻子？
“会与不会，咱们且擦亮了眼睛，等着看吧。”上官氏淡淡的说道。
……
当殿里只剩下百里煌、淑贵妃与楚千岚时，淑贵妃似再也忍耐不住，眼泪崩溃而出，颤抖着嘴唇上前，伸手就要抚上楚千岚的脸，“皇儿，这么多年了，母妃总算……总算又再见到你了！”
楚千岚眉心一蹙，避开了她的手，冰冷的眼风冷冷扫过她尴尬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抿紧了唇，面无表情的直直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