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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傻蛇王刁宝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风谷音鸽
当初的他,寨民恐惧中更有莫名的敬畏,而此时的赤蚺王早已失去了当初的意气风发,对于他们没有丝毫的威胁,众人心中只有多年来对蛇类积聚的焚天仇恨与极端厌恶,下手更是没有丝毫的情面,倘若不是有结界阻拦,恐怕人群早已冲上前去。
“他就是上次的赤蚺王?”
“就是他!卑贱肮脏的蛇妖,竟然还敢强抢容姑娘!活该今日如此下场!”
“容姑娘伤重后到现在还没有消息,烧死这条蛇妖为容姑娘报仇!”
“报仇!烧死他!烧死他!”
南冥寨子里的村民更加暴动不安,一双双眼睛充满怨毒,恨不得将高台之上奄奄的绯玉晗剥皮抽骨,人群冲击的粗重的铁链摇晃不止,哐当哐当的震彻丛林。
人群后方,几名天道门的道士与青宗的众位猎妖师冷眼盯着眼前暴动不安的人群,人群中已有几名猎手搭弓张剑,挽弓如月,指扣翎尾,眯眼盯着钉在十字架上的绯玉晗。陡然间,杀意弥漫,凛冽冰冷的箭锋如流星疾驰刺破空气,直逼绯玉晗的胸口而去!
滕罗容颜异魅,已不是当初落魄的少年,星眸微眯,见此情形,身影如鬼魅般倏然上前!动作快如闪电!
“住手!”
滕罗嗓音冰冷阴戾,猛然伸手,一把抓住了离弦的弓箭!冷冷的瞥了一眼旁边的几名猎户。
几人眉头紧皱,不服道:“你别以为仗着医术就了不起!竟然维护这等妖孽!”
“他也是蛇妖!当然本性难改!”一名中年猎手一把扫开滕罗,拉开长弓,不理会他的阻拦,数只羽箭嗖的一声,齐齐射向绯玉晗!
滕罗碧瞳妖竖,正要去接,不曾想,周遭已有数人连连射出数箭,他匆忙制止,冷厉道:“诛妖台岂是你们能放肆的地方!还不给我住手!”
滕罗厉声吼出,周围几里几乎都能听到他愤怒的声音,他是这附近疯狂的人群中唯一清醒的人,也清楚绯玉晗的另外一个独特的身份,即使是为了人群口中所言的容姑娘,他也不能坐视不理。坐镇的九位长老眉宇微凛,冷眼瞥了一眼垂着头的绯玉晗。
他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一只破风箭羽“噗”的一声闷响,直直插入他的胸口也毫无所觉。
苍白的唇角溢出血丝,绯玉晗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喧哗的人群,墨蓝的竖瞳穿过人群,看到停在不远处的青宗和天道门弟子,沙哑的嗓音干涩而轻蔑,冷笑道:
“卑贱的蝼蚁,有本事即刻杀了本王,难道只有这点本事?”
绯玉晗话一出口,犹如冷水浇入沸油之中,立刻引起强烈的反弹!
“杀死他!”
“杀了他!烧死这条蛇妖!”
噼里啪啦的石块如雨一般砸向绯玉晗,潺潺的液体流淌,眼前一片血红,整个世界都是血的颜色。
“烧死蛇妖!烧死蛇妖!”
“烧死他为容姑娘报仇!”
人群中这个熟悉的名字再次出现,引发强烈的波动,人们几乎是目眦欲裂的呼喊着为当初的容姑娘报仇,这个催他命的名字似乎引起了绯玉晗的些微反应。
绯玉晗微微颤抖,缓缓闭上眸子,任由各种石块树枝砸在身上。
心头升起一种荒谬感,很多东西在脑海中旋转,他曾经甚至吃自己的吃醋,只因为夭夭那般的在意,在意那个子玉,她心心念念的夫君。
夭夭没有死,她来找他了,她在意的人原来一直都是自己。
这个认知冲击着他的神智,铺天盖地的狂喜几乎要淹没他。然而在他睁开眼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看清了事实。
青修曾告诉过他,为何夭夭没有心跳,没有内灵,却和常人一样。青修告诉他,夭夭不属于这里,终究是要离开的,当上一世的命运再现时,她的任务就完成了,她便会回去,不用再停留在这里。
他一直不明白,可如今还有什么不知道呢?
她说,她来找她夫君,她说她夫君已经死了,她还说过,自己与她夫君长得一样,一样是赤蚺……
她来找的,原来一直都是自己。
都是自己!
夭夭怎么可以这么傻,竟然跑到这样的时空?稍有不慎,便永远无法离开,随着这破碎的不存在的时空消失。她是不一样的,她不属于这里,一旦时空崩塌,时间扭曲,不属于这里的生灵,生魂将四分五裂,永远无法转世。
他一死,夭夭就可以恢复正常,她可以回去了,再不必在这一百年前的时空逗留徘徊。
意识到这一切,绯玉晗不自觉的露出笑意,从心底散发的甜蜜,无论如今是怎样的情形,哪怕自己真的与上一世一样的命运,他也没有丝毫的怨愤,他已经很感谢上天,让他在最后这一刻明白这一切。
夭夭是爱他的,已经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她一直想告诉自己就是子玉,她不自觉唤出的名字,每每想到那声声的低唤,再大的痛苦,他都能够忍受。
他不知自己昏迷了几日,当初喂给夭夭的迷神已经够夭夭睡七八日,他不希望她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他一死,夭夭醒来时就回到璃儿和凌儿的身边。
他和夭夭的两个孩子,如今不知他们长大了没有?有没有顽皮?他们那么黏自己的母亲,没有母亲可怎么好?
绯玉晗没有看一眼喧闹拥挤的人群,目光瞥到乌铜般铁黑的地面,繁复旋转的花纹已逐渐幻化成烙铁般的火焰铁水的赤红,在凹槽中缓缓化开,逐渐向四周扩散,温度逐渐炽热,隐隐有暗红的光芒从地底升腾而出,绯玉晗唇色更加惨白无血色,没有染血的半边侧脸与那浸染血红的半张脸形成了森然的对比。
火焰蓦然窜出!从层层叠叠的图纹中跳跃而起,瞬间包围绯玉晗的四周!
“啊呀!”
人群一阵惊呼,灼热的温度如同岩浆喷涌而出!将围观的众人脸色映的通红,躲避不及被殃及的寨民甚至能闻到发丝烧焦的糊味,纷纷惊叫着往后躲避。
火焰腾起,映的天边的晚霞愈发璀璨,半边天空的火烧云如血一般妖异。翻滚的火焰灼烧着每一寸肌肤,蚀骨的疼痛袭来,惨白的脸汗水和着血水混合,眼前是血和火的颜色,天地皆红,好像他们成亲的那一日,火红的绸子热烈美丽,新娘那一身火焰般的凤冠霞帔,惊艳了一室光辉……
“娘……娘子……”
绯玉晗眼前更加模糊,只有争闹拥挤的人群喧哗声、叫嚷声,推挤后退的声音,还有咒骂欢呼的声音……
·
怎么会想到死?子玉要是死了,我当然就改嫁了,谁要当寡妇?
你这么难看,我看着你就咽不下饭,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晃悠!
傻子,以后谁欺负了,你就告诉娘子知道吗?
·
声音逐渐远了,好像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他想,他是真的要离开了。
赤红的火焰如岩浆淹没了巨硕的蛇躯,高台之上一片火焰的妖红,他没有丝毫的反抗,只等着这一切的到来。
远处,凌云之上,青山看着这一幕,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一旁的雪衣银发之人,凌乱飞舞的银发如仙似雾,幽深淡漠的眸子映着漫天的火焰,那翻天的大火好似燃烧在他眼底,飞舞的长袍烈烈扬起。
“赤蚺王如此轻易被诛,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青山冷声皱眉道,总觉得这件事似乎哪里透着古怪,青宗与西蜀赤蚺王斗了多年,却从未讨到便宜,不知为何,上一次蛇潮之后,接到天道门的讯息,青宗数名二代弟子就将其轻易擒获,怎么不叫他心中怪异?
墨渊静静看着远处蔓延的火焰,颀长的身躯在风中透着冷冽与单薄,心底一片冰凉。何等相似的情形,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地方,也是诛妖台,也是绯玉晗。那一场烈火烧尽了他的希望,掩埋了天道门不堪的秘密,也诛杀了他最爱的人。
青山见墨渊不语,不知想起什么,又道:“前几日的桃灵应该快苏醒了,她是你引来的吧?”知道利用自己的血来断裂锁妖链的人不多,而面前的墨仙尊明显就是其中一个。
墨渊薄淡的唇微抿,透白修长的指微白。“是我让璃儿去的”
青山浓眉拧起,他隐隐感觉到事情哪里不对,那位桃灵不要命般冲进青宗血池之地,甚至不惜以血解锁,分明就是想救赤蚺王,虽然当时情形是蛇妖突然恩将仇报,但他总觉得后来的事件透着不明的意味。
厉师叔本来一剑便会杀了那昏迷的桃灵,但是好巧不巧的,当时千钧一发时刻,他眼看无法救那位女子,这蛇妖却突然挣扎着从黑水池中起来将厉师叔撞入冥灵血池,无形中救了那树灵的命,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今日诛妖台的冥灵骨火烧起,不知那位知不知道?而且西蜀赤蚺王被诛这么大的事,蛇群竟然没有丝毫的动作,就连凤氏的那条青蟒也完全没听到动静,太不符合常理了,恐怕也是天道门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墨渊雪白的长袖迎风漾起,寸寸银丝环绕清皎绝俗的容颜,温煦的眸子此刻深邃如寒潭,一眼看不底,他的目光与火焰中的绯玉晗直直对视。
绯玉晗只看到一抹刺眼的雪色,那凌风而立的身影依旧是数千年来高高在上,不可高攀的模样。登临神坛多年的墨仙尊,是众多妖兽仰望的神诋。他曾经甚至一心修炼,只为超越他,如今想来,在遇到夭夭的那一刻开始,命运才开始向不同的方向运转,如今,他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一个人站在巅峰,俯视众生的感觉当真是蚀骨孤冷。
墨渊当初什么没有呢?无论是权势还是地位。人人称颂,众生尊崇的墨仙上,遥不可及。甚至,他当年不屑一顾的夭夭,那般将一颗赤子之心捧到他面前的夭夭,他却狠狠摔碎,为了天道门的名誉,或者,只是为了他第七代掌门的位置。
师徒*?所以夭夭就该死么?!
她做了什么呢?她只是一心拼命的做她师父眼中天赋卓越的弟子,只是为了让那位高高在上的师父能够多注意自己一眼,她什么都没做,却陷入天道门诸位长老的圈套之中,她所有的一切都焚毁在那一场大火之中!
好像什么过错都是夭夭的,她甚至还没怎么弄明白这一切,就要承担她师父的过错。倘若不是她的身份被那刺猬精和云轻无意间知道,又怎会让天道门的长老知晓墨渊暗中收了女徒?甚至,因为墨渊手中长空镜中幻化的图景尽是他的幺徒被长老阁知晓,曾经几近灭门的禁伦,曾经没有性别的桃灵幻化性别……
初化女态的夭夭,甚至搞不清楚为何自己会和她的师兄不一样,他嫉妒的发狂,嫉妒让她化为女子的人,却又无可奈何,可惜墨渊明知这一切,却作无知沉默。
天道门曾经的历史因为师徒禁伦几近灭户,自是无法忍受这一切再次出现,为了遏制苗头,生生逼死了夭夭,那个甚至还不明白这一切的夭夭。
如果不是墨渊,如果不是他自己一心躲藏的隐秘心思被天道门长老阁探知,如果不是他步步紧逼,夭夭不会走到后来的绝望地步,如今,墨渊设计这一切让他被擒,目的是什么,他怎会不知?
他愿意走进这设计好的圈套,只要夭夭能平平安安的回去,只要她以后不要再重复曾经的痛苦,他都愿意,灵魂四裂他也甘愿。
绯玉晗垂下眉,以无力再去争辩什么、看什么。
皮肉焦烂燃烧的声音断断续续,他的神智已经随着几乎消失的躯体而四散,没有血再可以流了,火焰冲天,愈烧愈旺,人群喧闹的声音也细微下去。
他没什么可怨的,唯一难以放下的只有一人。
我的夭夭……
他舍不得,他好想看她一眼,他不希望她看到自己此刻面目全非的模样,他不希望她出现,可是他舍不得,他真的很想她,很想告诉她,他就是子玉,他就是她要找的子玉,他恢复了记忆,无论是什么时空,他依旧很爱她,他依旧能在人群中找到她。
他唯一娘子,他最爱的人,此刻自己要死了,却无法见她最后一面。
“夭……夭夭……”绯玉晗五指已被火焰烧的扭曲,狰狞而恐怖如枯干的朽木,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这一次,他恐怕无法再去找她了,留夭夭一个人,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怪他……
“快看!蛇妖是不是要被烧死了?”人群一阵惊呼,交头接耳,绯玉晗身形在原型与半妖半人之间转换,努力维持神智的清醒,空气中皮肉焦灼的气息令人喘不过气来。
“他死了活该!谁让他是蛇妖!蛇妖没一个好的!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才这么厉害!”
“你看看他这副样子真可怕,当初他还敢大言不惭的说容姑娘是他的妻呢,真是可笑,容姑娘可是神仙,怎么会看上他这种低贱丑陋的蛇妖呢!”
人群捂着鼻子,嫌恶的指指点点,好像多看一眼也是脏眼睛。
滕罗沉默的站在人群中,目光看着垂着头、面目森然尽毁的绯玉晗,见其赤红的发丝几乎烧尽,心中一阵戚然。不知道人群中口口声声为容儿报仇的人知道这位蛇妖真的是她夫君是怎样的反应?
这场祭祀似乎将要结束,所有人都在等着预料中的结局到来。
绯玉晗仅有一只眼睛勉强看清眼前不到半丈的距离,赤红的长尾早已寻不到当初的模样,更何况其他的地方,他死死支撑着,拼命睁着唯一存留的一只眼睛盯着前方眨也不眨。
即使知道她来不了,即使明白她不知道这一切,即使仅存的唯一一点理智拼命告诉他,夭夭千万不要来。可是,血色的液体却如同即将干涸的河流,化作细长的支流淌下来,沿着已经烧的面目前非的脸滴落地面,发出滋滋的声音,是他垂死前唯一的渴望。
好想再看她一眼,哪怕一眼也好啊……
赤红的火焰漫上这唯一的眼,他的耳朵也不行了,好想只能听到火焰的声音……漫天的火焰烧上来了……
“子玉!”
凄厉的嘶鸣挟着肝胆俱裂般的惊骇在众人的耳中如同晴空中响起的惊雷,乍然劈裂平静的天空!
那耀眼的白衣如同蓝空下最纯粹的白云,泼墨的青丝凌空飘舞,皎润剔透的容颜是大自然赋予的最精美的艺术品,然而此刻的她,唇色再不复那玫瑰花瓣般的殷红,透出清泠泠的霜雪般的惨白,雪色的身影如同开在夜色中即将败落的优昙。
绯玉晗浑身都颤抖起来,眼睛明明已经看不见了,可他看到了心里最美丽的夭桃,清晰到她的每一根如墨般的青丝,明白到她眸眼间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在场的众人如同雕塑般失去了反应的能力,真正的桃灵,如斯魅绝,生生夺去了灵魂反应的能力。然而,无论是天道门还是青宗,亦或者是青山和墨渊。都生生呆楞住了。
墨渊墨色的瞳孔骤然紧缩!为何璃儿会出现在这里?!
他担心她会醒来,施法到数日之后才能苏醒,为何她会现在就醒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可能的!
花容目光触及诛妖台上的身影,心神俱裂,不顾一切的扑入火焰之中!吓醒了镇守九方的长老,九人立刻结印锁住阵法,禁止花容这般不要命般的撞击。
“子玉!子玉!”花容几乎崩溃,看到火焰中形体几近烧尽的绯玉晗,疯狂的冲击层层结界,毫无章法的一味硬闯,她已然忘记了一切,她只知道,子玉要离开她了!他会死的!他会死的!
“赶快制止容姑娘!”
“容姑娘!速速住手!”
几位长老此时已是魂飞魄散,没想到会在这时候看到容姑娘,这里面是蛇妖啊!容姑娘为何会这般?
他们一说话,花容立刻清醒几分,停下了没有章法的攻击,九位长老刚欲松口气,却不料花容脸色陡寒,素颜倏冷,森冷的杀意崩现!一掌劈向其中一位长老!
白色的炽芒爆闪,众人尚未看清发生了何事,九位长老跌下诛妖台,花容已然冲进了烈火之中!
墨渊心中一滞,心脏几乎慢跳了几拍,生生止住了几乎飞奔的脚步。目光紧紧盯着火焰中的花容。
终于,事情还是到了这一步,是他最终的命运。
花容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赤足立于火焰中,脚下是怎样的痛,她感觉不到,冲天的烈火好似当年一样,炮烙酷刑也比不得眼前所见的惨烈情形,花容低呜一声,扑到已然奄奄仅存一息的子玉身边,隔绝烈火对他的烧灼。
“啊——”花容无法成句,只有如同幼兽呜咽嘶鸣,低闷而无助。脸颊贴着绯玉晗触目惊心的脸,死死圈着他的脖子,流着眼泪吻他。
她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好似有千言万语,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一双眼睛默默的只有不断涌出的眼泪怎么也无法止住。
为什么?为什么子玉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怎么可以对她这么残忍?!
绯玉晗已经无法再动了,焦烂的双手长尾扭曲成可怖的形状,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他害怕会吓着夭夭,他以为她会认不出自己了。可是现在,她伏在他怀里默默流眼泪,他却没有办法说出话来安慰她。
绯玉晗喉咙深处嘶咽着想要告诉她,他没事,他想告诉她很多事,可是每发出一个音节好似撕裂喉管,沙哑如干枯的粗木划破砂纸,几乎用尽他全部生命力。
“别……哭……我……我……会难……受”
我的夭夭,不要哭,我会难受,会心疼。
花容紧紧抱着他不松手,呜咽的难以成句,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自己此刻她有多生气,有多恨他如此狠心,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在她以为一切都平静的时候,再她马上就要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他要死!为什么要这么自作主张!为什么要这么轻贱自己的性命!
“我爱你!蠢蛇!你这条蠢蛇!我恨你!我恨死你了!”花容抽噎的几乎无法喘气,悲恸压满了胸口,很想像曾经一样打他,可是如今,她却不敢了,她害怕他就这么消失了,从自己生命中消失。
绯玉晗唯一的眼亮出璀璨的光彩,墨蓝墨蓝的光泽在干枯的瞳子中流转,沙涩的声音低笑。
他能嗅到夭夭身上独特的馨香,他听到了她说爱他,他能够感觉到她温暖的体温,他知道了自己在夭夭心中的位置,再也不像当年那样缩在黑暗的不知名的小角落默默的看着她,至少她的心底有一个位置保存着自己。
夭夭,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你,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爱你。
绯玉晗伸出信子轻舐桃夭的脸,墨蓝的眸子满含温柔的笑容,他很开心,这是他来西蜀之后最开心的时刻。他一直都在她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
“娘子……你回……回去孩……孩子们身边……”绯玉晗的嗓音沙哑艰涩,听不太清楚,花容踮足,微凉的颊轻轻摩挲绯玉晗的脸,薄唇落下的每一寸皮肤缓缓恢复,听到绯玉晗的声音,动作陡然一滞!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子……子玉?”花容墨瞳骤然绽放出惊人的光彩,似是不敢相信。
绯玉晗下巴搁在花容的颈间,目光扫到花容身后惊诧莫名的人群,看到人群之后的众多道士和猎妖师,轻微一笑。
夭夭明白了么?他已经恢复了记忆,他是夭夭的夫君,欧阳玉。
四周的火焰不息,没有生灵祭奠,将永世不息。
花容唇色已然发白,微薄的力量无法抵挡那烧毁一切的火焰温度,白色的衣摆在烈火中撩晃,她不想放开子玉,她不要他一个人离开。
花容素白的五指紧紧握住绯玉晗手臂上森冷的钉骨钉,低低笑道:“子玉,不要死”
绯玉晗突然露出一抹异魅的笑容,莹白的犬齿露出,长信轻轻在花容的颈边轻舐,破裂的唇瓣贴着她温热的肌肤,墨蓝的瞳孔漾起笑意。他的目光盯着远处的脸色苍白的墨渊,沙哑的声音却是贴着花容说出的:
“娘子……我……爱你,不……不在乎那……那个孩子,你回……回到你师……师父身边”那个墨渊和夭夭的孩子,只要是夭夭的孩子,他都很爱他们。
花容蓦然使力,猛的抽出十字架上钉住绯玉晗左肩的一枚铁青色的钉骨钉!正要退后奋然一博抽出另一根,闻听此言,身子一僵,抬眸蓦然看向绯玉晗!
不是这样的,焰儿和鱼儿不是墨渊的孩子,不是的!
“焰儿和鱼儿是你……呃!”
花容话未说完,绯玉晗尖利的犬齿突然刺入花容细嫩的脖颈!艳靡的血丝蓦然涌出!花容一滞,墨瞳陡然震荡,秀长的身子缓缓萎靡下去。
“容姑娘!”
“妖孽!你干了什么!”
“快!快救容姑娘!”
谁也没想到绯玉晗会突然反击,竟然一口咬上花容!人群骤然沸腾,叫骂声或者愤怒的呼吼,使得原本沉浸在神思中的人群蓦然惊醒,目眦欲裂的盯着诛妖台之中的绯玉晗!
九位长老爬起来,立刻上前阻止绯玉晗!幽冥的火焰好似有意识一般,陡然调转势头,尽数冲向濒死的绯玉晗!冲天的火焰轰的一声窜出!
圈着绯玉晗脖颈的手缓慢垂落,花容浑身软腻无力想要抓住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身体不受控制的无力。
“不……不要……”花容在绯玉晗面前倒了下去,如同火焰中的荼蘼艳色。
绯玉晗温柔的看着她,眼前逐渐赤红,淹没在一片火焰之中,心里眼里只看得到那一抹雪白。
你不能死,夭夭。我不能让你陪我死。
孩子们需要娘亲,墨渊会照顾好她的,他一定有办法让夭夭忘记自己,他们也有孩子了,他没有办法拉着夭夭一起死,他也想自私一回,拉着她一起死,哪怕是地狱,他也要和她纠缠至死,可是孩子们,孩子们需要夭夭,他爱的夭夭,没有他的爱那么深,她是爱他的,却更爱孩子们。
也包括了墨渊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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