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百战穿金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小桥老树
王府管家就似他的主人一样,并不张扬,听到侯大勇报上姓名后,态度极为恭敬,领着侯大勇进了大门。
大厅里坐着六个人,侯大勇一个也不认识,只觉其中两人似乎有些面熟,但想不起在那里见过面,侯大勇觉得面熟的两人眼中闪现出一丝惊奇,相互对视一眼,其他四人并不认识侯大勇,仍旧三三两两各自聊天。
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站了起来,对着侯大勇作了一个长揖,道:“没有想到在文伯府上,能见到威名赫赫的雄胜军节度使。真是荣幸。”
侯大勇知道王朴风骨甚硬、眼界甚高,能受邀到府上之人,定然不是凡品,他不敢怠慢,回了一揖,道:“恕在下眼拙,只觉先生面熟,却实在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中年文士哈哈笑了起来。道:“我们可是打过好几次交道,在下司徒诩。”
侯大勇听罢,也笑道:“在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司徒兄站在面前却不相识。”
侯大勇到了大梁之后,曾参加过一次朝会,司徒诩在朝会上见过侯大勇,而侯大勇在一次朝会上根本无法认清楚为数众多的官员,所以看到司徒诩。只觉面熟,却想不起到底是谁。司徒诩是吏部侍郎,早年在魏王符彦卿帐下供职,侯大勇想调郑州的梁守恒和霍知行到凤州,曾通过岳父走过吏部侍郎司徒诩的路子。梁守恒和霍知行这种级别的官员调动,对于吏部侍郎是小事一件,魏王符彦卿出面后,他痛快地做了一个顺水人情。
另一位宽裕大袖。风度翩翩地中年人跟着过来,自我介绍道:“下官薛居正,见过节度使。”说完,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侯大勇。
侯大勇呆了一下,“薛居正,好熟悉的名字。”他心中想着一会这个名字,却没能想起什么,他回礼道:“久仰、久仰。”
司徒诩看侯大勇神态。知他并不认识薛居正,介绍道:“薛兄是前都官郎中、知制诰,现在为左谏议大夫,昭文馆学士。”
司徒诩提到昭文馆学士,侯大勇猛地想起,“这个薛居正似乎就是旧五代史的作者。”可是侯大勇也不能十分肯定,不过,光听昭文馆学士的招牌。就知道薛居正定是饱学之士。于是道:“在下才疏学浅,还望薛兄多多指点。”
司徒诩然后把另外座在椅子上没有起身。神色有些傲然的四人一一介绍给侯大勇。这四人均不是官府中人,而是大周有名的文人,他们站起身,极有风度地对侯大勇拱拱手。
侯大勇落坐后,见主人王朴并没有在院中,正有些惊奇,王朴和一名中年太监从内屋走了出来。这名太监态度倨傲地走过大厅,并没有向大厅中的众人望上一眼,只是间或扭头和王朴说上一两句。中年太监一现身,侯大勇就认出了他,这名太监是侯大勇在宫中见过地那名太监总管,那日地安阳宫,就是他在宫门迎接他们一家。
太监总管是奉柴荣之命,给王朴送来了一幅画。总管太监经过侯大勇身边之时,他眼睛余光忽然见到了坐在大厅的侯大勇,顿时满脸堆笑,快步走到侯大勇身边。恭敬地作了一个长揖,尖声细气地道:“节度使也在这啊,刘三有礼了。”
侯大勇知道柴荣对太监极为严格,甚至有时近于严酷,太监的权力和晚唐时相比,一个天下一个地下,但是,宫中太监总管是一个不容小视的人物,侯大勇站起来,回礼道:“刘公公客气了,那日在宫中,有劳刘公公亲自来接,在下十分感谢。”
刘公公脸上越发绽开了花朵,他笑眯眯地道:“符娘子每次进宫,皇后娘娘都欢喜得紧,饭也要多吃一碗,老奴愿意天天在宫门候着节度使和符娘子,只要皇后娘娘高兴,就是我们最大的福分。”说完,眼中竟隐有泪光。
侯大勇暗自佩服总管太监的演技,这眼泪水说来也真就来了,侯大勇也是无比真诚地说:“刘公公的一片诚挚之心,让侯某好生感动。”
两人你来我往,把废话说得异常真挚,王朴站在一旁,插不上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侯大勇。
侯大勇、王朴回到大厅之时,司徒诩和薛居正知道侯大勇和皇室的关系,见他和太监总管相熟,也不太在意,而四个文化人却明显带着一些不以为然之色。
王朴对众人道:“在下发请柬地时候,没有给大家说明白,其实,今天是的生日,在下想借这个因由,请各位好朋友在一起聚聚。”又道:“陛下日理万机,却记得臣下的生日。派宫中刘公公给臣送来一幅画,让臣惶恐不安。”
文人中年级稍长的一位见到太监之时,神色间很有些厌恶,听了解释后,脸色稍缓。
王朴微微一笑,道:“浩然兄,陛下送来的画,想来不是凡品。现在还在书房里,我们一起去看看,如何?“
这位年龄稍长地中年人姓荆名浩,字浩然,隐居于太行山地洪谷,自号洪谷子,他是一个画痴,王朴的这一番话。恰好挠到了他的痒处,他也笑道:“文伯老弟,你这一说,倒把我地胃口吊起来了。”
王朴对众人道:“大家一起去书房看看这幅画如何?”
大厅八人,除了侯大勇之外。七人都是琴棋书画皆通的读书人,听到对答,心早被吊了起来,纷纷脸露喜色地站了起来。侯大勇也跟着站了起来。不过,他心里对名画确实没有多大的兴趣。
八人进了书房,仆人赶紧把窗户打开,让光线透了进来,王朴从书架上,捧出一个小匣子,小匣子上系着一根黄色的绸带,王朴解开绸带打开匣子。取出一轴画卷,小心翼翼铺开在书桌上。
八个脑袋一齐凑了过去。
在侯大勇眼里,这就是一幅普通的山水画,有树、有山、在太阳及倒影,还有江水和小舟,颜色有绿有红,除了古色古香以外,并无什么奇特之处。看了几眼后。他第一个从画卷上抬起头。
王朴地藏书相当丰富,除了常见的孔孟之书外。还兵书、历数及一些音律方面的书籍,一个人地书架能反映他的学识及品性,看了王朴的书架,侯大勇有些惭愧,自己的书架和王朴的相比,实在显得很没有文化。
“这是李思训地真迹啊。”司徒诩轻声说了一句。
薛居正点点头道,他的历史底子极为厚实,接着司徒诩道:“确实是李思训的真迹,李思训是唐宗室孝斌之子,以战功闻名于时,曾任过武卫大将军,世称大李将军,其子李昭道称为小李将军,李思训画风精丽严整,以金碧青绿地浓重颜色作山水,细入毫发,独树一帜,法度谨严、意境高超。”
荆浩如好酒之人饮了百年沉酿一般,看得极为舒畅,他十分爱惜书画,并不用手去触摸,只是盯着画轴一寸一寸地看,他赞许地对着薛居正说道:“李思训地画,多见于宫庭,民间流传甚少,我这是见到他地第三幅画了,另外两幅是《春山图》和《海天落照图》,你们看这幅画,辽阔地水面波光泠泠,几只帆船飘浮在江面,水畔的山石间树林繁茂,树林下有静静在有几个院落,几个农家之人在江边眺望,好一派春光明媚的景象。”
另外几个文人,随着荆浩地解说,摇头昂脑品味着画中的意境。
侯大勇没有想王朴请了这么多文人,整个午餐,可用“如坐针毡”来形容侯大勇的心情,文人们喜爱的酒令、诗词歌赋恰巧是侯大勇的弱项,他没有参与文人们的酒令,要了一壶老酒,自顾自喝酒。
王朴是主人,和侯大勇连碰了三大碗,司徒诩、薛居虽是文人,也是官场中人,见侯大勇有些落落寡合,也上前来敬了几碗酒。以荆浩为首的四个文人,却在不经意间,把对侯大勇的轻视之意却露在了脸上。
“要说诗词歌赋画,江北稍逊一筹,冯延巳为人来官都不怎么样,却作得一首好词,你看这首《谒金门》: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斗鸭阑干遍倚。碧玉搔头斜坠。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荆浩是坐中最有名望地文人,在席上讲起了南唐的诗词,
他见众人都在认真听,又道:“还有,顾闳中所作《韩熙载夜宴图》,技法堪称精湛娴熟,我辈自愧不如。”
侯大勇本来独自喝酒,听到冯延巳,不觉冷哼了一声。
这一声冷哼,恰被坐在侯大勇身边的张争听见了,张争跟着荆浩隐居太行山洪谷,和荆浩是半友半徒,最是敬重荆浩,他听到侯大勇的冷哼。心里极为不惑之年爽。
隐士名声一般都甚好,属于社会知名人士,偶尔做些狂妄之事,各地官吏也往往能够包容。侯大勇在边关苦战的时候,他在太行山上俗风而歌,古代信息传播极不方便,在凤州,提起侯大勇无人不知无不不晓。而在达官贵人如云的大梁,侯大勇不过是众多节度使中的一员,张争对侯大勇的成长之路并不十分了解,想当然地认为侯大勇是凭着符皇后地关系而居于高位。
张争借着酒意,开始斜着眼睛看人了,来到侯大勇身边,有些嘲讽地道:“节度使温文尔雅,定是文武双全。可有大作,让我等开开眼界。”
王朴和侯大勇相交以来,对其政治见解、军事策略佩服得紧,但他从来没有听过侯大勇呤诗论词,侯大勇地位甚高。又是他地客人,王朴不愿意见到他出丑,打断张争的说,道:“节度使镇守西北边关。屡败强敌,我等今日有闲心在些呤诗赋词,要多多感谢节度使和浴血奋战地黑雕军。”
司徒诩是吏部侍郎,知道侯大勇和黑雕军的威名全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道:“节度使率领黑雕军在高平、凤州屡战屡胜,西域诸敌闻风,收复唐时就失去土地陇西,令人十分神往。”
张争很有些倔强。见王朴和司徒诩都帮着侯大勇说话,微红着脸道:“今日只谈风月,不议国事,在下只不过心仪节度使而已。”
侯大勇对诗词确实不在行,要让他当场呤诗作词,实是极难事。可是,张争不知趣地争辩,倒将了他一军。侯大勇明白。即使有王朴和司徒诩的解释,今天若不整出一首诗词出来。当真会被这些文人们所看轻,此事若在大梁城内传开,虽说对仕途没有影响,可在为数众多的读书人眼中,自己就真是一个鲁莽武夫地形象了。
侯大勇沉声道:“江南的诗词赋画再好,可奸臣当道,每到荒年,江南百姓还不是一样流离失所,在灾民眼里,再好的诗词也抵不上一碗稀粥。”
冯延巳是江南著名词人,为官为人十分让人不齿,他在政治上极为跋扈,拉帮结派,排斥异己,江南吏治败坏,他负有很大责任,这些事情,在大周朝都不是秘密。侯大勇此语一出,在座诸人都觉得此话甚不入耳,可是事实摆在面前,一时也不好反驳。
侯大勇又道:“要说呤诗作词,谁又不会来上几句,既然张郎想听,我就以刚才见过的江水来上一首吧。”
王朴从来没有听过侯大勇呤诗作词,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但是侯大勇话已出口,他也不好阻止。
侯大勇潇洒地背着手,在大厅转了几步,然后沉声呤道: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英雄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叁国周郎赤壁
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间如梦一尊还酹明月
这是一代大家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侯大勇情急之下,盗用了这千古绝唱。在座诸人皆是识货之人,侯大勇呤毕,众人都沉浸在词中深远的意境中。
荆浩猛地一拍桌子,道:“好词,好词,此词一出,江南诸子远远逊色了。”又道:“快拿笔来,我的画意来了。”
王朴这时才回过味来,听到荆浩的叫喊声,道:“浩然兄,请进书房吧。”
荆浩急急忙忙地跟着仆人进了王朴地书房,然后关了书房,回味着侯大勇所呤词句的意境,只觉画意狂涌。
侯大勇念完词句后有些惭愧,自己这一盗版不要紧,苏轼名下必然会少了一首名作,“只盗版一首,下不为例。”侯大勇在心里下了决心。
侯大勇神色肃然地向王朴和众人作了一个团揖,“刚才斗胆作上一词,实在是献丑了,酒足饭饱,就此别过。”
王朴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这几个文人,平日里自负才高,不想侯郎三年不鸣,一鸣惊人,我敢断然,此词不久以后定会传唱于大江南北。”
王朴、司徒诩和薛居正把侯大勇送至大门,回到大厅里,张争等三人默不作声地坐着,司徒诩见气氛有些尴尬,转移话题道:“刚刚听了一首绝妙好词,等一会又能看到浩然兄的精美画作,可真是不虚此行。”
荆浩拿起画笔,整幅画一气呵成,他放下笔后,仔细看了一会,极为满意,在画上题了四个三个字:匡卢图。
黄沙百战穿金甲 第七十七章回到大梁(九)
第七十七章回到大梁(九)
侯大勇到王朴家里喝了一顿酒,谁知遇到一群自视甚高的文人,还被迫盗版了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让其郁闷无比。从王朴家回来后,侯大勇突然发现,三年来,他一直生活在军营里,习惯了艰苦、火热和血腥,来到和平环境,竟颇有些不适应。
大梁侯府,微暗的书房里,孟殊笔直地站在侯大勇身侧,一字一顿向他报告赵普的情况,侯大勇似乎又回到了工作状态,只觉神清气爽,一扫多日的晦气。
听到赵普在谓州,侯大勇不禁失笑道。“赵普在谓州任军事判官!哎,害得我们找了半天,谁知近在咫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想到自己的盗版行为,侯大勇又笑了几声,对孟珠道:“昨天在王朴家的那顿饭没有白吃,这么快又要和吏部侍郎司徒诩打交道了。”
赵普不过是一名极为普通的军事判官,毫无名气,又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侯大勇对赵普超乎寻常的关注,让孟殊很有些不理解,但是,理解归理解,行动归行动,孟殊还是把赵普的根根底底打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侯大勇提起司徒诩的名字,孟殊想起一事,道:“司徒诩过一段时间要纳妾。”
“纳妾,他有几房小妾?”
“这是第五个。”
“想不到文质彬彬一个人,身体还不错啊。你要把司徒诩纳妾的准确日子打听出来,再给我准备一份大礼,吏部侍郎,倒是一个紧要的位置。”侯大勇越来越觉得选孟殊来执掌飞鹰堂是个正确的选项择,尽管这是无心插柳,柳技却眼见到长成大树了。
孟殊没有什么费话。谈完正事之后,就紧闭着嘴,等着侯大勇作下一下的指示。
书桌上摆着侯大勇写的《念奴娇.赤壁怀古》,词是好词,可侯大勇的书法却实在不怎么样,一本正经地孟殊,看着侯大勇的难看的字,嘴角忍不住也有一丝笑意。
孟殊年轻的脸庞有着淡淡的书卷气。闭着嘴时,黑黑的眉毛有些微微上扬,又带着军人特有的阳刚之气,侯大勇暗赞了一声,“真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
“我这里没有什么事了,符娘子还有一些事找你,你过去一趟吧。”侯大勇心里着实喜欢孟殊,但是。他就让孟殊站着,没有和他过多地客气。
孟殊虽然不在军中,可在侯大勇面前,他仍然行的是军礼,而且是最新的军礼。这是侯大勇亲卫教给他的。孟殊立正后,举手敬了一个标准的新式军礼,然后转身出门,出门之时。孟殊轻轻地把房门带了过去。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虽说是上午,阳光已把大地照得有些过分亮了,孟殊从书房走出来,眯了一会眼睛,才适应屋外的光线。他顺手整理了一下衣服,快步向符英的主院走去。刚到院门,就听到符英清脆又有些温柔地声音:“宗林。过来,到妈妈这边来。”几个使女也跟着笑嘻嘻地和宗林说话。
院门没有关,半掩着,院墙根种着一些绿油绿油的娇柔的小草,在阳光的照耀和昨夜雨水的滋润之下,这些小草终于拼尽力量,绽放出一片片金黄色地花朵,微风一吹。就如翩翩起舞的美丽蝴蝶。
符英穿得淡雅而别致。上身是白色的窄袖短衣,下身是紫色长裙。一条丝绸腰带松松地束在腰间,在阳光下,就如圣洁的仙女一般。
孟殊在门口静静地站了一会,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扣住门环,“叮、叮、叮”敲了三下。
这是富家商铺每季度例行地汇报,前几天帐册就送了过来。进院门的时候,孟殊迅速地把十几个主要数据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跟随着使女走到主院的侧房。
孟殊在侧房坐了片刻,就听到几声清脆的玉佩碰击声,符英出现在眼前。符英早已换上了一件略有些灰暗的窄袖上衣,她见到挺胸抬头坐得极为规距的孟殊,轻笑道:“孟掌柜,这里又不是军营,你这样坐着就如穿了一身铠甲,怪累的。”
孟殊并没有转换姿势,一本正经地道:“这个季度富家商铺总的来说不错,南来北往地货都销的比较好,我们铁货纸品仍然是供不应求,只是纸品在许多地方出现了仿冒的,造成了一些冲击,不过,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具体数据是这样的。”
符英白晢挺直的鼻梁上有几粒微小的汗殊,胸口露出的一小块洁白,听到孟殊流利地说了一串数字后,道:“孟掌柜好记性,这么大一串数字丝毫不差。”
孟殊难得地笑了笑,道:“符娘子记性更好,这些数字每天都在我脑中转悠,想忘记都难,难为符娘子几天时间,也记得清清楚楚。”
符英抿嘴笑笑,道:“这几月来,凤州地经营额倒增长得很快,陈州、蔡州方向地总经营额度却不断在下降,北面和前几个月差不多。”
“凤州现在是众商云集,向西的所有货物都在凤州中转,我估计下半年还要增长,淮南战事不断,这没有办法,下半年能维持到现在这个状况都不错了。利润最高地还是要数河陇一带的马匹,不过,我们需求量大,价钱也慢慢在开始往上涨。”孟殊说这些句子的时候,声音有些低沉,他的后背渐渐浸出一些汗水,空气中淡淡的花香,让他颇有些心慌意乱。
符英没有注意到孟殊的窘态,她用纤细的手指,翻动着暗灰色的帐册,帐册上呆立着的数字,在符英眼中,都是鲜活而有生命的,里面有许多让人高兴或沮丧的故事。
“沧州,你到过沧州的。郎君就是在沧州组建地黑雕军,我也是在沧州认识郎君的。”符英对沧州故事总是百说不厌,在沧州的一个小商铺里,她偶遇侯大勇,她当时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看上去黑黑的粗壮军人,竟是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沧州田庄收成逐渐在下滑,问问富巩这是怎么一回事。富巩是个聪明人,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应该记住教训了。”
“富巩倒是卖力,他再不好好干,把这个饭碗弄丢了,他一家人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这次不怪他,沧州久旱无雨。欠收是肯定的。”孟殊尽量客观地解释道。
“现在商铺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各地地产业相距是那么远,不可能事事亲为,只怕是有些商铺和田庄的掌柜腰包已经鼓鼓的,要想一个妥善解决的办法。富巩的事情是个教训,要时时记在心里。”符英知道沧州旱情,她实在有些不放心富巩。
孟殊挪动了一下腰身,他着实有些佩服眼前这位柔柔的小女子。每次看过帐册,总会发现一些要害的问题,符英提出的问题,也恰好是孟殊绞尽脑汁想要解决地问题,他已经有些想法,不过还没有成熟,“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正在想办法解决。不过具体怎么办还没有定策,富家商铺最大的问题是他太大了,富家商铺就如南方的大象一样,已经是庞然大物了,大梁总铺动辄出入成千上万的银两,稍有不慎,损失就会让人难以接受。”
符英皱着眉头,一时也想不出好主意。道:“按照规距。各地商铺留足了本钱后,近的地方每隔三个月。稍远地地方每隔半年,就要把赚到的钱送到大梁总铺来,这运送费其实是一笔不菲的费用,这些事情还真不好解决。”
“产生这些问题的根本原因,还是富家商铺太大了,大梁总铺除去马夫、厨师等干杂事地仆人,真正做事的不过一十四个人而已,他们要面对全国四十七个分店,杂事太多,每天连轴转也忙不过来,前几天,小九,总铺最年轻的小伙子,累得趴下了。”孟殊把飞鹰堂和富家商铺分得很开很清楚,飞鹰堂用富家商铺的作为掩护,可是,富家商铺真正的管理者,绝不参与飞鹰堂的任何活动,只管专心致志做好商铺的事情,这一点,得到了侯大勇和符英的同意。
“总铺人少,可以再从各地商铺选一些成熟、忠厚地年轻人过来。”
“增加人手是一个办法,我还想到另外一个办法,富家商铺东、西、南、北四处都有,不同地方的环境、物产和风俗又相差很大,总铺的指挥时常有不切合实际的地方,我想,不如在东、西、南、北四个地方各设一个大店,管理当地的各个分店,总铺的精力用来抓大店就行了。”
符英没有马上回答孟殊,她翻了翻手边的帐册,又站起来,侧房的右墙上挂着一幅地图,这幅地图出自黑雕军狮营之手,绘制得极为详尽。地图上有一些特别加了红色地小点,那是富家商铺在各地地分店,四十七个红色小点分布在大周版图的东南西北各地,而一个大大地红圈,就是设在大梁的总铺。符英神情专注地用右手食指点着地图,纤细的食指从大梁出发,沿着几条官道,掠过许州、凤州、泽州、青州、大名府、京兆府等城市。
孟殊一直端坐着和符英面对面在讨论,符英起身后,他挺直的腰身才稍稍松了一下,他惊奇地发现,符英看地图的方式和侯大勇十分相近,特别是用食指在地图上行进的方式,两人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身着紫色长裙的符英,背影也是如此的优雅,头发上轻轻晃地的小小玉雕,如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鸟,充满着活力,而侯大勇站在地图边,给人感觉就如一把正在寻找食物的饥饿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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