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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犯报告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小雨清晨
“现在怎么办?”王秘书小心翼翼地问道。
“怎么办……”书记喃喃地重复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就这么办吧。”
熟极如流地说完这句领导艺术,书记轻轻地挂断了电话。
随后,他朝着会议室中环顾一周,看着不知何时站立起来的同僚们,看着十张铁青的面孔,书记同样铁青着脸色说道:“各位,现在大家能决定了吧?”
立刻,所有人的目光,同时投到了检察院院长的脸上,投到了那张在所有人中间,青色比例最重的脸上。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此时,会议室的北端,挂在墙壁上的雪白投影屏幕上,正显示着一条外部连接已被关闭,只有市政府内网才能看到论坛主贴。
对在场的十一位官员来说,主贴的内容已非常熟悉。
投影屏幕上的内容,无论是字体、间距等等格式框架;还是词语、句式等等行文风格;都和他们此时正恶狠狠地捏在手中的检举材料一模一样。
是的,显示屏幕上的内容,正是另一份检举文件。
它的规模比较小,总共只举报了三个姓名。
可是,对会议室中的官员们来说,这份检举信,这三个姓名,它们带来的震惊……以及……恐惧,却绝对远远胜过了前面那二百五十三个姓名一齐加起来的百倍。
因为,在这张已被屏蔽删除的主贴上,以极其详细完整的模式,仔细列出了事件、时间、知情者等等内容的三位被检举者,正是他们手中捏住的检举材料上,最后的三个姓名。
官员们之前猜测的相当准确,检举材料中,最后三个姓名原本被简单扼要说明的三四样事迹,此时果然被那只禽兽,补充得仔仔细细,完完整整。
而且,最可怕的是,紧跟在针对这三个姓名的检举内容之后,作为主贴结尾的那十几行文字。
“此致
文戚/张天水/王楚/方德正/曹冉/李昌亨/廖仕/霍云/许勇/杨冠/龙启武
希望以上众位领导,能够就检举内容,迅速进行调查处理,以避免造成更大的风波。”
这些文字,本身平平无奇,并没有太特殊的地方。
可是,文戚,张天水,王楚……等等这十一个名字,正是会议室中,这十一位领导的尊姓大名。
此时,它们正一个占一行,以硕大的文字,鲜红的颜色,一排排钉在雪白的投影屏幕上,说不出的刺眼。
这就是最可怕的内容。
这十一个官员们的尊姓大名,它们一个占一行的排列模式,加粗加大的字体,鲜红耀眼的颜色……
正和官员们,此时捏在手里的检举材料中,那二百二十八位被检举者----不,二百二十五位被检举者外加三位预备役囚徒----姓名的排列模式、字体、颜色,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到了此时此刻,那只禽兽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它正是检举材料,和检举主贴的最后一行:如果再不按照他的心意,迅速进行调查处理,那么,马上就会造成更大的风波。
很明显,更大的风波,最有可能承受的姓名,自然是排在第一的那个姓名。
它的主人,自然是正被十位同僚注视着的检察院院长。
这种情况,立刻使会议室中,形成了一股很微妙的气氛。
一分钟之前,还由十一人同时承担的抉择压力,此时,全部转移到了可敬的检察院院长身上。
强大的压力在前,他不得不立刻作出抉择。
是问心无愧,继续坐等?还是迫不得已,立即发言?
比起之前一个半小时的漫长等待,十位官员们,此次并没有等候多长的时间。
一片死寂的沉默中,呆呆地站立了两分钟之后,站在空调面前的检察院院长----数十年来,先后得到了“铁面无私”、“严于律己”、“两袖清风”、“六亲不认”、“大公无私”等等美誉的文戚同志----两颊的肌肉,不可自抑地颤抖着,他慢慢地抬起了手,抹去了脸上不知何时生出的,几乎有几两重的汗珠。然后,他艰难地张开嘴,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建议,现在向上级汇报,申请对前二十五名被检举者,立刻展开调查行动。”
看着文戚脸上,和哭分不出两样的笑脸,听着文戚口中,和叹息找不出区别的声音,一瞬间,几乎所有官员们的心中,没有产生一点点抓到了把柄的快感,只充满了兔死狐悲的伤感,以及无尽的怜悯与悲哀:
这世上,可有完人?
在这种难以言明滋味的情绪中,李局长叹息一声,慢慢地抬起头来,于是,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墙壁左侧的电子钟上,正显示着当前的标准时间:
2009年7月13日星期一,10:17。
……
10:31。
烧烤银河系天台,星空观察室。
地板平整光滑,电路键盘早已收回,吴小雨又回到了半空中。
将手中书籍,再次翻过了一页的时候,吴小雨又抬起头来,往钻石型内壁上,那数百个密密麻麻的实时监控图象,看了一眼。
忽然间,这种原本一扫而过的目光,在东南方向的某几块显示屏幕上,倏地停止。
下一个瞬间,厚厚的书籍,被吴小雨叼在嘴中,他的双手,已放在了及时送到身边的电路键盘之上。
一番飞快的操作后,东南方向的某几块显示屏幕,同时微微地调整了一下视角、焦距,形成了全方位的观测图象。
它们针对的,正是碧潭大桥对面,拐过两个街口之后的市政府广场。
由于“烧烤银河系”大楼建于防洪大道之侧,本身就地势较高,而建于七层楼顶天台的观察室,更是拥有相当可观的高度。
于是,选择了比较合适的镜头方向之后,此时的监视图象中,将直线距离几公里之外的市政府广场,显示得清清楚楚。
此时,占地宽广,高高矗立的政府大楼中,从左中右的五个楼梯出口,正一串串地纷涌出身着黑色衣裤的警察。
这些警察们的身影,后面的还在十几层的窗口中隐约闪现,而前面的,就已经在广场中站立的十余位官员指挥下,飞快地,一步也不停留地奔上了广场两侧停着的一排排警车。
同时,已经装够了警察的警车们,也正三辆一组,五辆一队,迅速地冲出市政府的大楼,就像离开母巢寻找食物的蚂蚁们一样,顺着密密麻麻的公路,散往清城市区的四面八方。
计划第二步,顺利完成。
1a7489先生重新推演数遍,作出如此结论。
同一时间,另一个方向的监控图象上,碧潭桥底,浏浏河绊的某块荒芜土地,小鸟们的身形无影无踪,一颗颗小水珠,终于零零落落地从天而降,落在了久久渴望的杂草灌木之间,细细地冲刷着在它们身上堆积良久的尘土污秽。
暴风骤雨,以如此温柔细密的方式,终于揭开了序幕。(未完待续。)





逃亡犯报告 一四六 暴风骤雨(二)
“张股长,您好。”
雨花区酒水管理处某办公室中,一位身着浅蓝色短袖衬衫的中年男子,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慢慢地走到了靠近窗户的黑色办公桌前。
“张股长,您好……”
过了一小会,静静的办公室中,中年男子略有些尴尬地重复了一遍。
这时,由于办公桌后面,那位正缩在软椅中,埋头研究指甲刀的大人物,仍没有对他的问好作出任何回应,这名中年男子,就只得轻轻地靠在桌边,微微弯腰,微微佝缕,脸上挂着渐渐僵硬的笑容,仿佛一点都看不见摆在身边不到半米处的软椅。
“啪……”好半天,指甲刀终于碰上了桌子,中年男子赶紧抓住机会:“张股……”
“请稍等一下。”
带着些微不耐,股长大人轻轻地挥了挥手,随后,指甲刀在他的双手之间灵巧地转了转,开始为另外一只手掌服务。
“不急,不急,您先忙,您先忙……呵呵……”虽然明知对方看不见,中年男子还是赶紧以略有些苦涩的声音陪笑。
又是老半天之后,张股长再次放下指甲刀,很满意地检查了一下双手利利索索的指甲,随后,他终于抬起头来,将背脊重重地靠在身后的软椅上,道:“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呢?”
“张股长,是这样的……”中年男子赶紧手忙脚乱地翻开紧紧抓住的手提袋,从里面摸出几页文件,小心翼翼地绕过办公桌上的摆着的物事,轻轻地放到了张股长的面前,“我是‘大伟家常饭店’的店主,想麻烦您帮忙续一下酒牌。”
“续酒牌啊?”也不知是否错觉,中年男子只觉得张股长这几个字中,很有一股意味深长的味道,于是,他本来白白的,可以不化妆就扮演被僵尸吓到的脸色,变得直接可以扮演僵尸本身。
同时,张股长摸起文件随便翻了翻,便略有些惊讶地说道:“刘老板是吧……您的酒牌还不用续吧?好象还没有到期啊?”
废话!牌子有没有到期,老子自己难道还不清楚?
刘老板肚子里痛骂一句,嘴中道:“确实还没有到期。不过,前几天,我的店子因为……因为违规,被暂时吊销了酒牌。”
“喔?”张股长露出了一点点感兴趣的模样,用听起来很关切的声音问道:“您的店子怎么啦?为什么会被吊销酒牌呢?”
因为你这个狗日的刚刚上任!因为老子没有及时送礼!
“因为我店子里销售的酒水,超出了规定所允许的范围。”刘老板说道。说这句话的时候,这位中年男子微微抬头,眼神微微涣散,他必须这样做,才能想起昨天那张该死的单子上的内容。
“哦哦……”张股长操作鼠标,随便乱点了几下,拖了拖时间,然后便很遗憾地说道:“确实是这样啊……刘老板,您这个酒牌,恐怕有一段时间,暂时不能用了。”
“啊?那需要等多久呢?”刘老板明显有些焦急。
“这个等多久嘛,目前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时间。毕竟,您的酒牌只是被暂时吊销,具体的时间,还需要进一步研究决定……不过,照我看……”
话说到这一步,刘老板如果还不懂得应该赶紧接口,应该赶紧苦苦哀求对面的大人物,勉勉强强收下几十张“绝对不要”的废纸,那他的店子,也就确实活该倒闭。
刘老板赶紧道:“张股长,张股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您听我说,以后,我的店子,绝对遵守规定,绝对符合一切标准……我绝对会好好感谢您……绝对会让您满意……”
张股长满意了。
不过,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张股长只是矜持地笑了笑,道:“刘老板,说这些可没有用啊……到底怎么样,到底应该等多久,作出这些决定,我们是有规定,要走程序的。这样吧,您先回去稍等一两周,等研究结果出来了,我再打电话通知您,好不好?……”
仅仅调查研究就需要一两周的时间!刘老板确信,此时,自己的表情,一定极为难看。
幸好,张股长的话还在继续:“当然,我也知道,饭店不能出售酒水,确实也比较麻烦。不过,您的店面,虽然目前暂时不能直接售酒,但您可以让顾客们,自己在附近商店中购买;或者您干脆亲自和附近的商铺联系一下,让他们直接代送呀。”
废话,老子昨天晚上就是这么干的!刘老板这么想道。
仿佛低着头也能看到刘老板的表情一般,张股长嘴角微微上翘,翻着地图,接着说道:“……我知道,像您这种经验丰富的大老板,应该也早就想到了类似的方法。不过,万一……注意,我是说万一,万一您不知道……”
说到这儿,一直低着头在地图上看来看去的张股长,终于放弃了寻找“大众家常饭店”的努力,他抬起头来,以相当肯定的语气,说出最后一句,也是最重要的一句话:“那么,我看您的店面附近,有一家叫‘小王天天便民超市’的店铺,不是很不错嘛?……或许您可以去那里联系一下。”
“小王天天便民超市?”
“这,这里。”热情服务于人民群众的张股长,迅速举起了手中的地图指了指。
“这么……这么……”刘老板刚要稍稍摇头,便看到了张股长热情的脸色迅速变化,于是,这位中年男子,赶紧忙不迭地连连点头:“……这么……近!……好了,我知道了,谢谢张股长。”
“好,那就好,那么……”张股长脸上,露出了惯常的自在微笑,他正要接着往下说,却忽然听见木门外传来了一大片急促的脚步声。
“砰砰砰……”
张股长拧起了眉头,不过,他还是克制着语气,扬声说道:“请进,门……”
“砰!”
哐当一声,木门狠狠地撞上了侧面的墙壁,溅出了许多细小木屑和大片的粉尘涂料。
不过,没有任何人去注意它受到哪种程度的损伤。
办公室门口,一大群身着深色衣裤,头顶大盖帽的同志纷纷涌入,领头的几位,大步流星,飞快地迈向办公桌的位置,而后面的几位,立刻在极短的时间内,均匀地站满了办公室的空间。
在看到门口这一场景的第一个瞬间,张股长的第一个反映,便是立即将手插入了裤兜,以早已记熟的顺序,飞快地摁下了几个按钮。
张股长刚刚完成这项操作,领头的警察已站到了黑色办公桌前,这位警官双脚分开,腰杆笔直,直截了当地问道:“清城雨花区酒水管理处股长张辰松先生?”
“是的,你们是……”张股长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很明显,刚才那句问答仅仅是例行程序,警察根本不待张股长说完,立刻以机械冰冷地声音接着说道:“您好,请跟我们走一趟。”
“我……我……等一等……等一等……”
如果说房门被撞开,仅仅使张股长预感到大事不妙;那么,此时两只铁铸一般的胳膊,搭上了他的双肩,四只灵活的手臂,毫不客气地先后搜去他的手机、钱包、钥匙、香烟、避孕套,则令张股长真正地感觉到了大难临头。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等一下!等一等……这不符合程序!请等一等……”
虽然在噩梦中,早已经无数次地经历了这般情形,但是,那些睡梦中无比熟悉的经历,无比逼真的感觉,并没有给此时的张股长多少帮助。
在两位警察的铁臂间,张股长剧烈地挣扎着,浑身类似颤抖,也类似抽搐,他的嘴中,竭尽全力地发出极其惶急惊恐的声音,连连呼喊,或许是这样太过于消耗体力和心力的缘故,这个声音的音量,迅速降低,而声音所附带的情绪,也逐渐多出了哀求。
“不,我们很符合程序。”
直到下属们上上下下将张股长仔细搜了一遍之后,一直保持沉默的警官这才展开了手中一页薄薄的纸张,放到了张股长的眼前。
“放开我!放开我!这是什么鬼东西!这是……啊!”
看清之后,张股长嘴中的呼喊,立刻戛然而止,只留下了一个无比惊骇的尾音。
看着张股长慢慢瘫软,警官也慢慢地收回了手中由更上级许可,由清城十一位高官联合签发的命令,转头望着刘老板,冷冷地问道:“你是?”
发现警察转头望向自己,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偷偷地躲到了墙边微微发抖的刘老板,立刻猛烈地打了个哆嗦,然后赶紧像抖豆子一般,乱七八糟地飞快说道:“我叫刘柳民我是大伟家常饭店的老板我家住在解放路林枫小区一栋二单元一楼右我今天来这里是专程续酒牌张股长他不给……”
“专程续酒牌?”警官走到他跟前,望了望他紧紧抓住的手提袋,立刻拧起了眉毛:“专程续酒牌,用得着带这么一大沓钱?一起带走!协助调查!”
天可怜见,幸亏老子看到一堆警察,注意到不是纪委也不是检察院的时候,就赶紧立刻马上发出了短信……
看着刘老板再次猛地哆嗦了一下,张股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暗暗地企求着漫天神佛。
此时,办公室左侧的电子钟上,正显示着当前的准确时间:
2009年7月13日星期一。
10:37。
……
“嗡……嗡……嗡……”
察觉到刚刚从某人身上搜出来还不到五分钟的电话,忽然开始微微振动,坐在警车后座右侧的警察迅速望了望液显屏幕,然后便偏过头,面对着身旁的一名年轻男子,以一种很讽刺的声音说道:“一位叫‘哥哥’的人,发过来一个短信,要不要我帮你念一念?”
被两名警察夹在中间,小王天天便民超市的小王先生,双目无神地望着车顶,过了半晌,才以极其轻微的声音,叹息一般地说道:“念吧,念吧……”
“小王,你的老板让我转告你,从现在开始,放你一个月假,立刻去老板跟你说过的那个地方玩,在你的老板没有联系你之前,不用回来。”
调出讯息内容,警察慢慢地念出这句话,然后便摇了摇头,以更加讽刺的声音说道:“‘转告’……啧啧啧,啧啧啧……王先生,这个叫‘哥哥’的人,还真是关心你啊,看,你看……‘哥哥’过来了。”
小王慢慢地抬起脑袋,于是,他看到张股长‘哥哥’,在两位警察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出了办公大楼。当走过正门口的时候,这位腿脚发软的‘哥哥’,忽然以一种极其留恋的姿态,望向了门柱右侧,那一长串招牌的位置。
接着,小王从不看书,也从不使用计算机的视力,使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张股长再次转回身时,虽然立刻抬起了头,望向了远方,却仍然没能忍住眼框中的泪水。
小王也没能忍住。
坐在小王的身侧,某位警察玩味地看着这一幕,他的脸上挂满了讽刺的笑意,而被他搓来搓去的电话上,正显示着当前的时间:
10:39。
……
清城芙蓉区林业站顶楼天台。
“李干事,那么……这件事情,我们就这么说定啦?”
“当然…..”李干事随口应道。接着,他微微地活动了一下久久举起电话的手腕,顺便以相当警惕的眼神,朝着空荡荡的天台,再次扫视了一周,才接着对话筒说道:“张老板,您就放心吧,我什么时候忘过您交代的事情?”
“哈哈,李干事,有你这句话,我就完全放心啦。当然,你也放心,事成之后,咱们还是那个数字。”
“还是那个数字?”李干事微微皱眉,同时,他的声音中,也多了些微微不满的味道。
“喔,你看我这脑袋,都老糊涂了……这样吧,在上次那个数字的基础上,咱们再加三成。”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李干事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一起赚钱,才能够一起开心嘛。李干事,我跟你说,我这个人,你难道现在还不清楚?从前年的时候……喂……李干事?李干事?你怎么啦?...... 喂!喂!……”
“啪……”
刚刚离开百信商场的柜台不到三天,标价3288元的智能电话,忽然从它主人一下子变得无力的手掌间,飞快地滑到了粗糙的水泥地表之上。
随后,这支在售货小姐的嘴巴里“防水防磁”“耐磨耐砸”的电话,干脆利落地变成了很是均匀的三块。
不过,作为它的主人,李干事暂时,或者说,永远也不会再注意到它。
因为,通往天台的楼梯间,正源源不绝地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警察。
“清城芙蓉区林业站干事李温承先生?”
在警官先生冷冷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地面上,被摔成了三块的电话,倒正如售货小姐所说的那样自备部分电量,仍顽强地显示着当前时间:
10:42。
……
清城吉祥区教育局。
会议室中。
“砰!”
“干什么!”坐在主席台上的教育局长,猛地站起身来,满脸怒容地望向突然被推开的大门位置。
“对不起,执行公务。”
一位警官快步走到教育局长的面前,将手中的纸张,在他的面前慢慢展开。下一个瞬间,局长双眼中的火焰,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怎么也无法掩饰的震撼与惊骇。
而另一边,十余位警察早在另一位警官的带领下,迅速走到了会议室右侧的某个位置。
“清城吉祥区教育局股长陈海燕先生?”
看着这一幕,教育局长略有些不忍地低下了头,便看到自己的手腕上,手表的指针,正指向了:
10:45。
……
海天洗浴城。
六楼窄窄的后期改造走廊中,一大片深色衣裤的警察,箭步流星地赶往另一端的方向。
在他们的身后,十几个怯怯的保安,正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们既不敢走近,也不敢离远。而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正小跑步,贴在警察们的身边,徒劳地举着一包高档烟,一个挨一个地散发,又一次接一次地被拒,他的嘴巴里,正以接近哭腔的声音,连连哀求:“警官……警官……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请等一等,请稍微等一等……各位是哪一片的?请先暂时等待几分钟,何哥马上就到!马上就到!请稍微等一等!等一下绝对给大家一个交代,绝对让大家满意……”
“砰!”
走到619室的门前,领头的警官原地转圈,大力一脚,瞬间踢飞了薄薄的木门。
一瞬间,房间里的景象一览无遗。满脸死灰的经理探过头,便看到小小的房间里,两女一男,挤在一张窄窄的按摩床上,正以人类出生时,那种最最坦诚的姿势,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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