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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领风骚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张廉
他抿了抿唇,点了点头。然后有些吃力地想撑起自己的身体,却因为酒醉而变得无力。我上前扶住他,他看向我,我对他微微一笑,他撇开了微带羞涩的脸庞,在我的搀扶下坐起,靠坐在了床头。
转身取来水杯,想放入他的手中,他的手却在抬起时跌落被单,他眼眸半垂,双颊不知是因为醉,还是羞,而变得绯红,我就将水杯放在他的唇沿,他微微一怔,低头轻轻喝下。
想离开时,他却忽然抬手,抓住了我的手臂,但是在碰触到我的肌肤时,他又慌忙松手,撇开了脸,目光偷偷看了一眼我只着衬裙的身体,立刻带着几分自责地垂落双眸。他还在自责,却不想想此刻若是被人看见我只着内裙地坐在他的床边,不知会引起多大的误会呢。





菊领风骚 第四十四章 水月幻境
第四十四章 水月幻境
我再次坐回床沿,问他:“想要什么?”
他依然侧着脸,只是动了动红唇,缓缓抬起了手指指向我,我随着他的手语轻语:“你……”
他又做了个动作,然后指向自己,我不解地看着他:“你……什么我?”
他放弃地垂下了手臂,我也有些自责,若是好好学他的手语,也不至于在今天不知他想要什么。
“寒烟,不急,我给你取纸笔,你写给我看。”我想再次离开,他却又再次拉住我,然后匆匆放开,我转回身看他,他正看着我单薄的裙衫,目露哀伤,我叹了一声:“对不起,又把你做的衣服弄破了……”
他却用力摇了摇头,咬住了下唇,我感觉到了他的自责,急忙说道:“这不怪你,是我不好,不该去招惹肖静,我……”哎,不管他现在是否决定和肖静分手,我也不该再在他的面前,去说肖静的是非了。
见他落寞地垂下脸,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看到了手中的水杯,没话找话地问:“还要喝水吗?”
他摇了摇头,我就陷入了尴尬。房间一下子变得安静,他抱起了身边的秋秋,将脸贴在了它的身上。
静,静地让我窒息。我看向门口,轻喃:“老爷子怎么还没来……”回眸时,撞上了他略带孤寂的目光,他缓缓垂眸,复又抬起,再次看向我时,眸中多了分期盼。
我微微一怔,想起了他缝补衣衫的那一晚:“你……想让我留下来陪你?”
他垂下了眼睑,轻咬红唇点了点头。
我理解他的想法,他刚刚经历了伤痛,很需要一个人留下来陪伴他,可是,我的工作并未完成。
看着他被垂落的刘海遮起的落寞的脸,我柔声解释:“寒烟,对不起,我知道你现在很需要一个人陪你,可是山下的蚕神节还没结束,我必须回去。老爷子会陪着你的。明天我再来看你好吗?”
他听完,沉默了片刻,扬起了脸,露出了一个极淡的微笑,但我心知他是不愿的。他抿了抿唇,缓缓躺下,我为他掖好被角,他贴上了秋秋的身体,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过去了,明天会更好的。”我感叹着,视野中映入了老爷子手拿衣衫的身影,他轻轻地走到了床边,看向我,我起身轻声道:“睡了。”
“那就好……”老爷子也安了心,将手中的衣衫交给我,“宫里只有弟子的衣衫,你先对付一下。”
我一边穿一边点头,然后,他为我披上了一件白色的狐裘斗篷:“夜里凉,披上这件狐裘,下山小心。”
今日反常的不仅是肖静,还有寒烟。或许正因为肖静感觉到了,才会因此而失去了往日的镇静。
六年了,寒烟与肖静相恋六年,何以在今日决定与她做个了断?今年……是第七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七年之痒?
怀揣心事走出天脉宫时,有两名女侍卫挡住了我的去路:“菊大人,凤主有请。”
肖静还没离开?
拢了拢斗篷,跟在她们身后。
依旧是那处突石。肖静背手站在星月之下,整个人如同嵌入夜幕之中。
“寒烟到底在想什么?”她感觉到我的来到,面对苍穹悠悠而问。
侍卫退出了此处,我走到了她的身旁,头顶星月,脚踏悬崖:“你都不知,我怎么知道。我不会手语。”
“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她侧下脸,月光下精致的脸庞平静却又深沉。
我扬脸迎视她的目光,对视片刻,我再次看向面前的深夜:“可能倦了。”
“倦了?”
“六年没有等到一个结果,换做是我,也会倦。”
“是嘛,原来是倦了。”她轻轻感叹,“菊秋苒,我喜欢你,因为你不怕死,我喜欢不怕死的人。”忽然,她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轻笑:“谁不怕死?只是觉得西凤主不会为了一个男人杀我。”
“菊秋苒,跟着我吧。”她俯下脸,认真地看着我,“跟我回西都,你在这里做一个农官大材小用。”
“多谢西凤主垂青。”我对着她躬身一礼,“但秋苒喜欢这菊里山,逍遥自在。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秋苒在这里便是地头蛇,天地不管。”
她笑了,再次打量了我一番,抬起了我的下巴:“你是个背后有故事的人。难怪寒烟会对欢你留心。”
我看着她,她前一刻会因为寒烟对我的好而撕烂他为我做的裙衫,后一刻,却又如此平静地站在这里说服我跟她回西都。男人与人才之间,她有自己的选择。这或许就是她能成为一方凤主的原因。
“你还是不愿对寒烟放手?”我直言相问。
她转过身,再次面对远方:“不错。今日只为试探他心意。你的出现,让他有了很大的变化,我想知道他会不会移情。今夜,虽知他尚未移情,但来日,我势必还是会失去他。”
没想到她倒是清楚。原来她今晚这么反常,也是为试探寒烟的心意:“怎么你还不准寒烟爱上别人?”
“至少在我完全得到他之前。”她此刻又现出了她对寒烟的执着和霸道。
“那我若说你把寒烟给我,我便跟你会西都,你可同意?”我也试试她,看她是否跟曹操一样对人才够大方。
“不愿!”两个字,说得异常干脆,她转下脸扬唇而笑,“他即爱我,就不该移情。”
“那你呢,你可真正爱过一个人?!”不准自己看上的男人去爱别人,自己却又处处留情,这对那些深爱她的男子,就是公平?
当我问出这句话时,肖静久久地俯视我,她没有回答,亦没有神情上的变化,但是方才恰意的气氛,却因她面无表情,而渐渐消逝,她缓缓转回脸,移开了与我对视的目光,微开红唇:“我没爱过任何一个男人。”
没爱过吗……
她转身面朝来路:“柳寒烟是我的。”
“你还打算强来?”
“那不是我的风格,但,我也不会让他心里有你。”她说完往前而去。我转身看向她,却突然起了一阵诡异的狂风,让肖静也不由得止步。呼呼的狂风瞬间撑开了我的斗篷,我只感觉到了一股强大向后的拉拽力。
脚步被拉向后,脚后跟立刻落空,就往下坠去,遮挡风沙的肖静无意间看见我跌出了悬崖,她立刻朝我伸手:“菊秋苒!”我也立刻伸向她。
然而,那诡异的狂风丝毫不放过我,变得更加狂猛,我被撑开的斗篷直接拽出了悬崖,像风筝一样腾飞在空中,肖静陷入了极大的震惊,努力伸向我,指尖即将相触,狂风却倏然而止,那一刻,指尖相错,我直直往下跌落。
“菊秋苒——”眸中是肖静大惊的脸庞,心里却还有时间去怨老爷子给我披什么斗篷?身体变得轻飘飘,熟悉的坠落感让我宛如掉落了时空的漩涡,再次回到十六岁坠崖的那一刻,只是这次,我没有撞在任何树杈或是突石上,而是一直往下坠落。
茫然间,我掉落在一处柔软的地面,眼前一片白云,很熟悉的环境。我噌地跳起来,环顾四周。
“别看了,快把我的耳朵还给我!”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立刻转身,熟悉的蓝发鬼差正阴沉沉地瞪着我。他的头发比上次看到他时长了不少,应该是故意遮住他残缺的耳朵。
我自然不愿:“想要自己来拿!”
他气得直抽眉角,开始拧拳:“你以为我不会吗!”可是,他却半天没动。我好像感觉到他无法取回自己的耳朵,当即趾高气扬:“你怎么不来拿!”
他更加愤怒,咬牙切齿:“它化作了实物,你让我怎么拿!必须要经过你的手,真心还我,才能再变回我的耳朵!”
“啊?哈哈哈哈!报应!”我大喊。他也恼了:“那东西你戴在身上对你也没好处!你会后悔的!”
“后悔也不还给你!”
“你!”他大步朝我冲来。
忽然,熟悉的诡异的狂风乍起,再次将我吹起,蓝发鬼差气恼的脸渐渐消失在了云雾中,双眼映入了一片朦胧的红,和一张模糊的脸。
他好像将我抱起,模糊的视线里映入了一片白色的芦苇,白色的芦苇在轻柔的风中,如海浪一般摇摆……
“双儿,把她交出来。”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个雌雄莫辩,但却慈祥悦耳的声音。我缓缓睁开了眼睛,很黑,似是一个房间。
“不,娘说过,掉下来的东西都归双儿。”这次听到的声音很清澈,却带着孩子般的执拗。
我坐了起来,视觉开始变得清晰,确实是一间房间,而且还是被封闭地极好的房间,除了我睡的地方,到处都是架子,隐隐可见架子上有许多杂物,酒盏,玩偶,风筝,衣服……我看到了我穿的那件狐裘,现在正挂在其中一个衣架中。
“哎,她不是东西,是人类,而且还受了伤,让娘给她上药,你把她放在百宝房里,她不吃饭会饿死的。”
“人?人怎么会掉进这里?”
下意识抬手摸上心口,那个吊坠还在,我……居然没死?而且,好像没感觉到身体哪里有疼痛。
我起身下床,双脚在落地时,右脚传来刺痛,我陷入极大的迷惑,从那万丈高崖落下,我只是扭到了脚?




菊领风骚 第四十五章 迷幻仙踪
第四十五章 迷幻仙踪
“双儿,开门,不然今晚休想吃饭。”先前的声音变得严厉,他们的对话很奇怪,好似他们不是人类。不是人类是什么……
“哦……”
“吱呀。”传来一声开门声,金色的阳光瞬间洒落,我微微抬手遮阳,我所躺的床,竟是正对着门。
从那金色的暮光中,缓缓走来一个修长的身影,她全身都披着阳光,就连那细细长长的发丝,都被阳光染成了迷人的金色。
“你醒了?”当她走出阳光,面容映入我的眸中时,我震惊地无法言语,她……和天脉宫门口的那尊狐仙石像是如此相像!
“狐仙……”我脱口而出,她抿唇而笑:“既然你落入水月幻境,便是与我们狐族有缘,我替你上药,明日你就离开。”
飘飘渺渺的声音,美得让人晕眩的面容,还有那随她而来的薄薄的仙雾,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在我的面前缓缓蹲下,给我疗伤,但是从她的身后竟是慢慢浮出了另一个人影,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尚未看清他的容貌,便被他那双红色的瞳仁吸引,针尖一般的眸子清清澈澈地映出了我的脸,不由自主地,让我想起了一个人,轻喃就此出口:“艳娘……”
脚腕忽然传来刺痛,我皱紧了双眉。
“双儿,做饭去!”分外严厉的声音带着命令。
“哦……”
回神之时,少年已经转身,只看见他棕红的发丝在阳光中随着他的步伐飘扬。
“你认识艳娘?”身前是淡淡的问话,我俯下了脸,眼中是对方美轮美奂的面容:“难道……您是她的娘亲?”
她微微蹙眉:“她现在如何了?”
“死了。”我愧疚地低下了头,“我杀的。”
“不可能。”她却是显得极为平静,“你小小凡人,如何能杀得她?”
想了想,取下了那个吊坠,放到她的面前:“用这个。”
登时,她惊然起身,连退数步:“你居然有此神物?!怪不得能进我水月幻境!”
我将吊坠放到了一边,不再戴在身上:“艳娘终是我所杀,你若想为她报仇,便来取吧。”
静静的,她没有说话,只是久久地站在原处,阳光渐渐离开了这个房间,黑夜慢慢侵入,将我们包裹在一片昏暗之中。
“艳娘可有遗言?”她轻轻地问,空气里弥漫着哀伤。
“有……她想对她的母亲说,她没有后悔爱上人类……”
“是嘛……”淡淡的感叹,从她唇中而出,“不后悔嘛……”似是命运在她们狐族的身上不断重演。
“还有是对她弟弟说的,让他不要爱上人类,早日找到圣域,带母亲回家……”
“呵……”一声近乎叹息的轻笑,飘入空气,带着几分自嘲,又带着几分苍凉。她在黑夜中转了身,最后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心中百感交集,老天留我一命,原是来此了断那段因果,将艳娘的遗言带回家。
再次戴上吊坠,我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门,门外是一片夜的深沉,虚幻而空灵的世界,飘散着缕缕仙气。已经不见那对母子的身影。
仰脸看向天空,倒是可见星夜。如梦一般,记忆中仿佛才离开天脉宫。可是方才的夕阳又告诉我,我应该已经昏睡多时。
细细回忆那狐族的容貌,天脉宫的石像明明是男子,但那少年却叫她娘亲,她有胸部吗?刚才只想着艳娘,却没去注意。或许她是石像的妹妹,才会如此相像?
飘渺的仙雾中,欢快地走来一翠衣少年,他棕红色的及腰的长发一分为二,分别垂在双耳边,松松散散,只在末端用线绳扎起,辫梢的末端挂着两撮红色的狐狸毛,在他腰间一起一落地跳跃。
他手拿碗筷而来,衣衫如绸般轻盈松散,随着他的步伐轻轻鼓动。随着他缓缓靠近,容貌也渐渐清晰。不似狐狸,却带着初生幼雏的纯。因为这份纯,让我无法移开目光。
分外精巧的脸,不比寒烟大一分,与艳娘有几分相似。没有艳娘的美艳,亦无他娘亲的绝美,却如那梨花沾露般的美。
他的美带着含蓄,含苞待放,更似蓄势待发,宛如在某日,他会彻底绽放,让你惊艳。翩翩少年,已是初露端倪,姝貌比朝霞。
他笑着将碗筷放到我的面前:“吃饭。”他的笑容纯净有如山间清泉,眸中更不带半分尘埃。此份纯真如此熟悉,我们每个人也都曾拥有过。然,随着时间流逝,这份纯真,已经被世间的尘埃,渐渐埋葬。
“谢谢。”我接过了碗筷,不知为何,在他的面前,我有种莫名的罪恶感,这份罪恶感,让我陷入了自省。
就地坐下,碗中是雪白的米饭和翠绿的青菜。
他跟着我坐下,与我同高的他一直用好奇和探究的目光看着我,就像当年我好奇地看着他的姐姐。
忽的,他伸出手戳我的脸,就如当年我对艳娘所做的,原来命运果真是轮回的,从他的表现来看,他的母亲并未告诉他姐姐的死,而我,就是那个杀他姐姐之人。
他戳了我一下,见我没有阻止,而是继续吃饭,便似是放大了一些胆子,摸上了我的侧脸,他的举动就像个孩子看到了新奇的事物,所以我依然吃着自己的饭。
他细细地摸了摸,然后捏了捏我的耳朵,就摸上我披散的长发,摸了许久,他双手撑脸,轻轻说道:“跟我们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我放下已经吃完的碗,转过脸看他:“本就是一样的,只是我们的寿命比你们短些。”
听到有不同的地方,他红色的双眸立时发亮:“短多少?”
“百年,甚至是上百年。也就是当我死了后,你说不定还没长大。”这种感觉,就像看着自己的宠物离世。
他微微露出伤心的神色:“原来人类命这么短,就像我养的那些小动物。每次都是我看着它们离开我,这样真痛苦。”他应该很爱他养的那些小动物。
“所以你不要跟人类接触,万一变成了朋友,又看着他们在你面前死去,你会很痛苦的。”我不知道他懂不懂情爱,这样说,或许他更好理解些。想必这也是他娘亲将他留在这什么水月幻境中的原因。
他似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微微侧脸开始深思什么。忽的,他拉长了脖子,看向远方,然后,他开心地笑了:“娘叫我回去了,再见。”说着,他就拿起我放在地上的碗筷,又欢快地离去。
如此快乐的少年,怎忍心让他进入尘世,被命运折磨?我想,无论是谁,都只想将他好好守护,让他永远与快乐相伴。
次日,脚伤就好了许多。早上少年给我送来早饭,他说他叫艳无双,我说我叫菊秋苒。他很开心,说自己从出生到现在都是住在水月幻境里。他还有个姐姐,可是姐姐很早离开了。自此再没见过除了娘亲以外的人。
我沉默不语,很愧疚。他的母亲宽恕了我,甚至没有问我为什么杀了她的女儿,就宽恕了我。这让我更加惭愧。
午饭后,我的脚伤竟然已经痊愈,无双就带着我离开,走在这如梦似幻的秘境中,我宛若入梦。他喜欢奔跑,秘境中有不少动物,它们跟随着他一起奔跑,自由地奔跑。
然后,我看到了那片雪白的芦苇。如雪的芦苇花在无风的秘境中飞扬,他停了下来,抬手抚额,遥看上方迷幻的天空,一只飞鹰落下,停在了他的手臂上,他笑着抚摸它的翎毛,轻轻振臂,飞鹰便再次冲向天空。
艳无双,翠绿的衣衫棕红的长发,这个天然的少年,他的身上,带着大自然的清香。
在临近出口时,他说,他想到人类的世界看看,我立刻说外面乌烟瘴气,而且有很坏的道士就喜欢抓狐族炼丹。他吓坏了,觉得还是水月幻境好,然后等他成年后,就带着母亲离开找寻圣域。
我好奇地问他,为何他母亲不带他去找那圣域?他说,母亲是雌体,就失去了寻找圣域的本能,只有雄体才能感应到圣域的方向,找到回家的路。不过要到成年。
我问他自己在幻境里呆了多久?
他说只有一日。
说完时,他将我狠狠一推,我一个趔趄,只觉得空气瞬间从清新变得混沌,转身间,他如同置身于水幕中,如梦似幻,挥着手,最后慢慢消失,眼前是菊里山半山腰的一棵老松树。
久久的,我没有回神,宛如南柯一梦,又如聊斋一夜。回神之时,已是夕阳西陲,百鸟归巢。
秘境的出口并不在平日的山路上,所以绕到山路时,明月已经东升,接近戌时。幸好身上穿着昨日的狐裘,不觉得冷。




菊领风骚 第四十六章 南柯一梦已七日
第四十六章 南柯一梦已七日
脚伤初愈,但走得久了,还是会隐隐作痛,边走边歇,到了山下,已然夜深。整个菊里村都变得静悄悄,路无游人。
腹中一阵饥饿,想去吃小伍家的面,此刻他们的店铺应该还没关。昨日我没有赶回蚕神节,一定把清清楚楚他们急坏了。现在,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只是做了一场梦。
明明是夜晚坠崖,落到幻境时却是垂暮。明明离开幻境时是垂暮,出来时却是下午。远远地看见了小伍的铺子,静谧的夜里,两盏白灯摇曳。
心中一惊,小伍家只有小伍和想容二人,挂上白灯算是怎么回事?!急急上前,站在门口之时,起了一阵飞沙走石的阴风,吹灭了白灯里的烛火,也扬起了铺内的门帘。
我掀帘而入,院内空寂无人。小伍和想容房间的灯火亮着,旁边的厨房里,也是烛光明亮,小伍通常在这个时候,会准备明天的一些食材。
“伍哥……”我听到了想容的声音,是从厨房而来。这说明两人都没事,那挂什么白灯!
悄悄走到厨房窗下,偷偷望入,只见小伍闷声不响地摔着面团,想容忧急地站在一旁,他忽然握住了小伍的手:“伍哥,别这样……人死不能复生……”
小伍没有停手,继续甩着面团。
“啪!啪!”一声高过一声,眼泪从眼眶中滴落。
怪了,到底谁挂了?让小伍那么伤心?
“伍哥!”想容哀痛地从小伍身后抱住了他,小伍立刻怔住了身体,他突然回神,匆匆擦了擦眼泪,去拉想容的手臂:“放开!”
“不!不放!”想容变得执拗,死死地抱住小伍。我双眼一亮,一日不见,想容变得主动了!
小伍强行拉开了想容环抱他的手臂,转过身扣住他的肩膀,大吼:“离我远点,我不想再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伍哥,伍哥……”想容苦苦呼唤小伍,泪水滑落,声音哽咽,“我真的不介意,不介意……”
“我介意!”小伍自责而痛苦地撇开了脸,不敢看想容的脸庞,泪水再次涌出,“我答应秋苒好好照顾你,可是,可是……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她……”他重重推开想容,痛苦不已地夺路而逃。
恩?小伍对想容到底做了什么?会这么痛苦和自责?怎么我只不在村里一天,好像就发生了许多事情?
想容无力地跌坐在灶台边,呜咽而泣。痛苦,悲伤,还有一丝无望……到底,发生了什么?
“呼啦”,小伍掀帘从厨房中而出,我立刻怔住了身体,因为我无处可躲。他痛苦地往前走了几步,仰面嘶吼:“啊————”宣泄着他难以言明的痛苦,似还有一种对自己的恨,他在恨自己。他做错了什么,如此内疚自责?
他捂脸无声落泪,懊恼愤恨地捶打自己的脑袋。我看看他,再看看厨房内落泪的想容,这两人怎么了?这么不让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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