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婚男女
作者:刘照婷
当80、90后相继步入婚姻的殿堂,当裸婚、试婚和失婚成为社会大背景下人们仓皇躲避的围城,究竟谁会用虔诚的心守候最初的爱情?
试婚男女 第1章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1
朝阳区二五胡同的民政局门口站着两个身影,刚下过雪的冬天到处都是冰棱和堆起来的雪,把那两个人都缩成了小黑点。
女人戴着警帽,肩上的警章熠熠生辉,男人穿着黑色的制服,左胸口上面写着:街道办事处管理委员。
两个人脚前脚后的进了离婚所,办事员抬起头,看了女人一眼,说叫什么啊,女人低下头,把结婚证递过去,又捅了男人一下,男人有点不情愿,磨磨蹭蹭的从口袋里掏出来,也递了过去。
办事员心里明白了,咧着嘴笑,说你们俩这样的夫妻我见得多了,都是一时气急了不知道怎么撒火,就急急忙忙的跑来嚷嚷着要办离婚,可是我这章还没盖下去,俩人就后悔了,你们要是没想清楚就再回家琢磨琢磨,真要是离了再想复婚,又得排队。
女人愣了一下,咬着嘴唇想了会儿,说我们都深思熟虑了,再说了您哪儿看出来我们没想清楚啊,您就麻利的给办了得了,不耽误您时间。
办事员看着女人没搭腔,将目光移到男人脸上,男人站立不安的晃悠着,想说句软化还抹不开面,可是又干着急,那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看着办事员都难受。
“那先生呢?想清楚了么,这时候面子包不了饺子,要是把男人脸面看得比老婆都重要,那也没啥意思,以后就抱着面子生儿育女养老送终呗,有话您就赶紧说,看见没,我后面还排着长队等着办事呢。”
男人攥着拳头,想看看女人,女人二话不说把头别了过去,就是这么一个坚决的动作,把男人还有心挽回的想法彻底浇凉了,他吸了口气,摇头,指了指结婚证。
“麻烦您把那个变个色吧,我们过不下去了。”
办事员见两个人都挺强硬,又最后问了一遍,得到的还是相同的答复,就点点头,一边把照片撕下来改成单人的,一边从抽屉里抻出两个蓝本,贴上单人照,盖上印章,递了过来。
“二位离了,以后擦亮了眼睛找个合适自己的,婚姻可不是儿戏,过家家玩儿腻了就散,结婚离婚要是也当游戏,家里人都跟着揪心遭殃。”
从民政局里出来,雪还没停,反而下得更大了,天地苍茫模糊一线,风刮在脸上,跟刀割一样凌厉。
女人叹了声气,戴上手套,掸了掸车座上的雪花,把离婚证揣进了包里。
男人脸色特别阴沉,走了两步就蹲下来,挨着台阶下面抽烟,一根接一根的,不一会儿就是一地细碎的烟头。
女人看了一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男人可能是从地面投映的模糊影子上看出了什么,回过头说,你有话就说吧,咱们做不成夫妻当个朋友总成吧,该说的你就直言不讳,我能理解。
女人笑了一声,说你要是理解咱俩能走到离婚的地步么。
男人沉默不语,定定的看着地上堆积的白雪,好半天才说,咱们吃顿散伙饭吧,就算这几年的终结了。
女人想了想,看了眼时间,说,算了吧,你工作刚没,我就那点工资,玩儿什么年轻人的洋啊,攒钱给西西凑嫁妆吧。
女人说完抬起腿骑上了自行车,顶着呼啸的北风走远了,男人默不作声的望着女人的背影,忽然觉得心如刀绞,他站起来,碾灭了最后半根烟,夹紧了领子,也冲进了风雪里。
这是2011年的最后一天,北京城瑞雪兆丰年,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脸上都挂着特别浓的新年气息,民政局还是那么忙碌,离婚的登记的上户口的,到处都是人,有的十指紧扣,有的互相连看一眼都觉得别扭,可是那张蓝绿色的离婚证之前,都曾经有过两个人笑得比蜜还甜的红色结婚证。
这就是爱情,在婚姻之前,是美酒,酿了多少年才得到最后一杯甘醇。
这也是爱情,在离婚之后,是白水,喝了多少口才明白锅碗瓢盆不是浪漫。
于是街上擦身而过的人,没准儿就有谁和谁以前爱的死去活来,最后形同陌路。
我要讲述的,就是在人挤人的北京城,三条胡同里,三对小夫妻的由爱到恨,由聚到离的故事。
试婚男女 第2章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2
2007年的北京,热得跟丢进火炉里面烤似的,骄阳似火,来来往往的人全都龇牙咧嘴恨不得扎进冰窖里解解渴。
一个骑着自行车穿着警服的中年女人在西直门胡同门口停了下来,从筐里拿出半瓶带着冰块的矿泉水,一张被太阳晒得通红的脸虽然长了点皱纹但还是算得上标准的美人,胡同口搭起台子下棋的几个老大爷看着她都热情洋溢的招呼“万所”,还有的把刚切开的西瓜往她手里递。
那么这个女人是谁呢?
她就是万从茜,西街三条胡同的片警,去年四月份刚因为立了三等功晋升了所长,手底下管着五六个人,都比她年轻,于是大家也都亲切的叫她万姐。
想当年万从茜可是十里八村的头号美人,十八岁的时候上门求亲的人真能用踏破了门槛泛滥了长江水来形容,可是她心气儿高,加上万家又是**,自然眼光就高,后来她父亲万宝路考上了军官,但是为了解决内部自愿调度问题,自愿从军队退下来,组织上给分到了北京妇联,看似完全不搭边的两个行当,人家万大爷愣干到了妇联主席的位置上,还把万从茜的母亲也安排到了街道做主任。
从此以后万家更是扬眉吐气,万从茜是独女,宠得让人看着都眼热,一直眼高于顶,耽误到了二十五岁婆家还没着落,最后好不容易经人介绍嫁了个银行的小业务员,还没半年就离了,原因是万从茜出身军人世家,那生活规律没人受得了,早晨五点钟就吹号子集合,跟在军营训练似的,那男人天天上班顶个熊猫眼,单位的人没有不拿他打趣儿的,男人尊严让他实在忍不下去了。
离婚以后万从茜反而觉得轻松了,她说我压根儿就不适合和男人结婚过日子,我喜欢把我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而不是为家庭抛头颅洒热血。
一家人顿时没招了,她母亲发动七大姨八大姑给万从茜找对象,什么奇葩都遇上了,最后都不了了之,当她母亲都绝望的时候,人家万大警官自己张罗了一个,本来欢天喜地的好事,可那个男人把万家整得愁云惨淡,万从茜的父亲,就是刚才提到的万宝路,其实真名也不叫万宝路,人家叫万照渡,因为爱抽烟,所以取谐音叫了个“万宝路”,日久年深连他自己都把真名忘了,就这么叫了二十多年。
因为什么呢?因为万从茜自己找的男人有前科,因为聚众斗殴判了五年徒刑,刚放出来两年,连工作都没着落呢。
万宝路气得拿眼袋锅子想打人,万从茜就急了,说你们恨不得我嫁出去,嫌我没人要丢你们脸了,现在我自己找了,你们还不同意,让不让我活了啊。
万宝路于是住了半个月的医院,好在是老干部,全额报销,但是把一家子人连同万从茜的两个姐姐姐夫都折腾得瘦了一圈。
街坊邻居全都在背后说,这个老爷子,真能作儿女的。
要说万从茜和顾强谈恋爱时受的阻碍,可不止因为万家不同意,还因为顾强的亲妈,那个从顾强七岁就守寡的老太太千般阻挠差点就鸡飞狗跳。
顾强和万从茜一样,都有过一段婚姻,顾强结婚早,二十岁娶了一个外地进京打工的女孩,二十一岁生了个女儿,那时候顾强有个收益不错的按摩院,那个时代特别保守,没有什么洗头房和小姐什么败坏世俗的东西,就是单纯的按摩放松,而且顾强能吃苦,人也能说会道,尤其从小不爱上学就喜欢在外面混,也结交了不少黑白道上的朋友,所以凡是门口住着的,没有不夸他能干的。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风生水起的好日子过了没几年,顾强因为讲究哥们道义帮人打架,愣是砍掉了对方一条胳膊,他自己当时都吓了一跳,人还没反应过来呢警车就开到跟前了,二话不说请进局子,判了五年,结局就是妻离子散,人走茶凉,老婆跟单位的一个部门经理勾搭上了,孩子也不要了工作也辞了,在家安心的当起了阔太太,而他的宝贝女儿顾西西就跟着顾强的妈在家里受了五年,所以他特别孝顺,宠闺女也宠得没边儿了。
打个比方吧,顾西西上初中的时候就学会了抽烟,和两个学校门口被开除的小混混一起在大街上吹口哨,那一副做派谁看了都嗤之以鼻,顾西西的班主任给顾强打电话,把顾西西的行为好一通说,人家非但没急,反而在拉着顾西西回家的路上把老师骂了一通,他说我这么乖的闺女能闯什么祸啊,对吧西西。
顾西西最会装蒜,就一脸无辜的点头,那双大眼睛里面还不知哪儿来的委屈噙了满满的泪花,把顾强看得那叫一个肝肠俱碎。
别看顾强对闺女和老妈这么逆来顺受百依百顺,在外面不管黑道白道也是叱咤风云的大哥级人物,什么卖菜的倒腾服装的,开店面做交警的,就连理发店剪头发医院当导师的都没有不认识他的,而他和万从茜最初认识,也是不打不相识。
这漫长的故事就要从2004年的秋天说起。
试婚男女 第3章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那年秋天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邪火,都十月初了还热得跟三伏酷暑一样,
整条街看过去没有几个不露着肉的,就连街坊最怕冷的张大妈都穿着小背心坐在院子口扇扇子乘凉。
树上的蝉估计也是怕热,叫起来没完没了,三号门二楼的李大爷孙子高考失利选择复读,正埋头啃书呢,急得脸都扭曲了,开开窗户那一通骂天骂地。
一号楼新搬来一对小夫妻,听说是在老家继承了点遗产来北京做个小买卖,男人才来北京几天啊就出轨了,和街对过的一个做足疗的小姐勾搭上了,一个礼拜约会一次,每次都得出去一百二百的,女人不干了,站在阳台上摔盆儿砸碗,乒乒乓乓的让人心也跟着颤起来。
万从茜骑着自行车从一胡同窜到了二胡同,解决来解决去还是乱得鸡飞狗跳,到处都是乌拉哇啦的叫喊声,显得天儿也更热了。
她把车停在马路边上,到卖水果的小王那买了半个西瓜,小王眉开眼笑的挑了个大个的,给万从茜扔进筐里,死活也不要钱,万从茜急了,说你要是不要不行,我是人民公仆,不是民间土匪,你不要钱就是不乐意卖我。
小王拗不过她,收了两块钱,正巧万从茜的母亲齐芳提着布袋子从超市回来,老远就招呼闺女,万从茜一看是老太太,二话不说连钱都顾不上找就骑车溜了,小王一边喊着一边拿着八块钱在后面追,齐芳也跑,那一通乱的一直穿过了整整一条街。
那么万从茜看见齐芳躲什么啊,因为逼婚。
万从茜是73年的,今年31了,26离得婚,没孩子没婆家,在那个时候又是民风保守的北京旧四合院,这可是让人最操心的事儿,齐芳是街道的主任,人人都喊齐主任,家里万从茜和老爷子也都这么喊,所以把老太太的官瘾宠得更大了,什么都得插手管,不听就急,再不听直接就犯心脏病,非得顺了心愿不可。
想当年万从茜的大姐万从茵就是因为老太太一哭二闹三上吊愣是和搞了三年的对象散了,嫁给了现在这个公务员姐夫,俩人感情基础薄弱,三天两头的闹离婚,老太太也后悔了,不止一次在饭桌上反省,说早知道当初就让小茵嫁给那个男人了,以后我可不管了。
这不,二姐万从桦年初结的婚,嫁的还是老太太四处搜罗来的,在钢铁厂当车间主任,街坊邻居在背后都说,瞧这一家子官迷,这是要搞家族垄断啊,有能耐的小伙子全折腾他们万家去了,看那齐老婆子上窜下跳的,将来准得不着好!
果不其然,眼下离异的万从茜成了齐主任最大的一块心病,早上睁开眼没别的事就是张罗找对象相亲,老太太还不知道从哪儿听说的馊主意,弄了块板子画的花花绿绿乱七八糟的,上面贴着万从茜的照片,底下写了一堆不靠谱的话。
万从茜有一次从同事肖佳那儿听说在花园相亲的亭子里看见齐主任了,万从茜吓了一跳,知道准和自己有关,赶紧向老所长请假骑着车就去了,大老远就瞧见齐主任激情四射的和围了一圈的老太太老大爷给万从茜做介绍,说得天花乱坠,弄得乌烟瘴气。
万从茜走过去一看,险些气得晕过去。
牌子上是这么写的:万家三姑娘,70后,括号(长得显年轻,曾被误认为90后),能歌善舞国色天香,腰围不到二尺,身高可当模特,人前英姿飒爽警花一个,人后贤妻良母好媳妇一位,吃苦耐劳,曾被推选为北京市三八红旗手,括号(因为感冒发烧没能竞选,遗憾。),要求不高,对方年龄在二十八岁到三十八岁之间,必须是政府官员,如果是名门望族可稍微放宽条件,国家公务员既可。最好没有孩子,如果有可适当在聘礼上多做些补偿,括号(市价六万九万十二万起,你自己看着办。),尤其着联系齐主任,或者在三条胡同守株待兔自己见我闺女。
万从茜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过去拉着老太太走的,她就记得身后那一群笑声怎么听怎么都像是挖苦和嘲讽,她气得一路上没说话,到家就差窜房顶上喊了。
她说妈您是我亲妈么,别给我满世界丢人去行么,我还得在这一片工作混呢,您以为我是章子怡还是巩俐啊?那条件是个人都接受不了,人家有的掉钱眼里,您怎么掉官眼里了?
齐主任在厨房里择豆角,压根儿就没搭理她,任她疯狂喊叫,她自云淡风轻,之后虽然老实了几天,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出一个礼拜又想出了新招,到婚姻介绍所给万从茜报了名,什么富豪相亲会,非让万从茜去不可,不然就犯心脏病,万从茜实在没辙了,就硬着头皮打扮了一下,可到那儿一看,她就确定了齐主任绝对不是自己亲妈。
那一水儿的年轻靓丽的美女,把自己比成了一个糟糠萝卜,她都不知道怎么低着头顶着一张大红脸从相亲会上出来的,那滋味儿比喝了一口地沟油还难受。
之后这件事被大姐二姐当成笑料接连念叨了俩月,她们说三妹怎么跑那儿去了?人家富豪现在都不找过了二十五的,更何况你还是二婚,不是自找难堪么,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不如她自己去彻底把脸丢外面捡不回来就得了。
万从茜被说得几天都不愿意上班,这事儿一直传到了派出所,几个同事都比她小,天天万姐万姐的找茬乐,最后还是齐主任拿出她街道办事处主任的名头给压了下去,说谁要是再提我就不给谁孩子上户口写推荐信,让你当黑户没学上!这才平息了这件笑掉大牙的事,不然万从茜恐怕早就不堪其扰扎臭水沟里死了。
试婚男女 第4章 胡说八道,鸡飞狗跳
万从茜去参加富豪相亲会的确是个插曲,可她以为的噩梦可远远没有结束,因为只要齐主任存在一天,她就甭想远离相亲,除非她能带个让万家上上下下都满意的公务员或者老板回去。
可事实证明,万从茜似乎只和那种莫名其妙的男人最有缘分。
比如她第一次在二姐万从桦的介绍下和一个自称做生意的湖南人见面,那是万从茜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人,因为实在太奇葩了。
她们见面的地点在西餐厅,就是那种吃几分熟牛排的地方,万从桦领着她在落地的大玻璃门外指那个男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戴个眼镜,穿套西装,背影的确不错,万从桦捅了捅她的肩膀,说怎么样三妹,二姐没唬你吧?这个男人可是你打着灯笼也难找的,我要不是结婚了,还轮得上你么,我早据为己有了。
万从茜就笑,说二姐你这话要是让二姐夫听见了,你还打算回家么。
万从桦就不乐意了,说你胳膊肘向外拐啊,你二姐夫亲还是我亲?
万从茜就只是笑笑,也不说话。
其实万家的三个姐妹,属老二万从桦最不受待见,一个是刺儿,一个就是眼皮子薄,万宝路都说,老二随她妈,一模一样的性子,就知道有钱和当官好,可是哪儿有那么多当官和有钱的啊,到底还是老百姓多,如果女孩子都和你家闺女一样,那多少男人娶不着媳妇,多少女人也嫁不出去了,社会早就失衡了。
万从茜觉得这方面父亲还是挺仁义的,可他说不过齐主任,因为他一辈子都活在齐主任的阴影之下,始终就没翻过身来,齐主任一句话他就噎回去了。
她说,那拾破烂的和公务员,你让闺女嫁谁啊?什么社会失衡,那跟我没关系,就是地球上都没男人了,最后一个好的我也得想办法给我闺女搜罗来。
社会还是讲究现实的,万从茜也这么觉得,但是她更庆幸,自己没有和二姐那样受到母亲的潜移默化,所以在私底下,她和大姐万从茵最好,以前就是,有什么话她们姐俩谁也不跟说,就是认对方,天天的窝在一个被窝里说够了才各回各的床,以致于很长一段时间万从桦都和她们像是亲的和后的一样。
当此时此刻万从茜坐在西餐厅和那个男人面对面时,她就觉得自己相信万从桦根本就是一个错误,她哪儿是帮忙啊,分明就是恩将仇报,那个自称湖南老板的男人操着一口任天外飞仙也听不懂的话,拿着筷子在万从茜面前的盘子里风卷残云,他除了一句话再没说过第二句。
“你吃啊,吃吧。”
万从茜托着腮帮子看着男人乐,就连服务员经过的时候都张大了嘴巴,谁也没见过这么谈恋爱相亲的,男人一点矜持也没有,别说万从茜不相信,就是谁来也不能相信这个就跟八百年没吃过饭的没出息的男人会是一家跨区域公司的老板。
万从茜实在忍不住了,她就问了句,“你姓什么啊?”
男人满嘴都是油花,费了半天劲说了句“王”,万从茜眨巴眨巴眼睛,也不知道是“王”还是“汪”,也点了点头,说王先生,你是不是早晨没吃饭啊?
男人就说没有啊,我两个小时之前刚吃过一顿,我糖尿病,就爱饿。
万从茜之后也忘了自己和男人都说了什么,总之她晚上回家的时候是一口饭也吃不下去了,齐主任就兴高采烈的走过来问怎么样啊,那个男人你二姐说可是新世纪的四好男人啊,你可别给我再吊儿郎当的,把握住了,你都多大了。
万从茜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在客厅坐着嗑瓜子的万从桦,对着齐主任留下一句“你养的好闺女能不随你么!”就甩手进了屋。
转天早晨上班肖佳凑过来扔给万从茜一套煎饼果子,挤眉弄眼的说,“万姐,老太太早晨遛早的时候跟我说,你昨天中午相亲去了啊,你说你一个礼拜才歇一天,也没点夜生活,就把时间和青春都浪费在相亲和去相亲的路上了?”
万从茜没言语,可是心里也“咯噔”一声。
她前几天半夜睡不着觉起来洗澡,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觉得特别陌生,一年比一年多的皱纹,一年比一年苍老的脸,她才三十一岁,怎么就跟快四十的一样了?难道真的跟她们年轻人说的那样,女人缺少了爱情的滋润就和没人欣赏的花儿一样只能凋谢了么。
万从茜不信这个邪,万从茵一样结婚了,大姐夫还是公务员,逢年过节有人送礼不愁吃喝,婆婆过六十八岁大寿一家子人红包数得手发软,按理说日子过得应该比谁都滋润吧,照样愁容满面,结婚六年天天打架,不是生不出儿子就是不会打扮,总之大姐夫各种找茬挑错,万从茵不止一次跑回娘家冲着齐主任又喊又闹,说当初你要是不搅合,我嫁给小聪绝对比现在过得舒心。
可是一切早晚三春了,万从茜前不久还从同学那儿听说小聪娶了个法国洋妞,生了对龙凤胎,白皮肤大眼睛高鼻梁的混血儿,带上街回头率唰唰的,于是万从茵后悔,齐主任也后悔,齐主任甚至一度放话绝对再不管这仨闺女的事了,可是前脚刚撂下后脚就抬起来了,万从茜甚至觉得自己的未来无限渺茫了。
中午的时候派出所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个年轻女人打过来的,说和邻居吵起来了,连楼上的都下来堵着门儿骂,她说警察要是再不去她就和那些没素质的人鱼死网破,酿出人命也在所不惜。
这话给肖佳吓得不轻,她才分到街道派出所没有半年,对这种投诉难免不知所措,她连忙说多大的事啊别冲动,街坊四邻的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让我们所长去给你解决。
于是万从茜就骑着那辆比她年头小不了多少的飞鸽自行车冒着大日头就去了,二胡同最里面,还没到跟前就看见围了一群人,乌压压的挤眼睛,她把车停在外面挤进去,人们一见她来了,纷纷走上去拉着她那一通诉苦。
“万所你可来了,你知道这栋楼新搬来的一对80后小情侣么,天天夜里打得火热,楼上楼下没有不受牵连的,加上隔音不好,在床上那点事没有听不见的,我们都臊得慌人家见了面跟没事人一样,这长久下去也不是个事啊,您知道我们家小阳才十岁吧,这对孩子影响多不好啊,才这么大,万一要是以后干出点什么,还不是给国家找麻烦啊。”
“万所您不知道,我们老娘八十多了,就住他们隔壁,半夜那床嘎吱嘎吱响,都几宿了没睡好觉,眼瞅着往下瘦,我们那位去海南出差,赶明儿回来了还以为我虐待他妈呢,这不是给我们两口子找事么。”
万从茜听着头皮发麻,她心里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问了半天才明白其实就是一对热恋的小情侣晚上在床上激情缠绵,虽然有点过,可还是正常范围内,国家也没出台法律不许人家过夫妻生活吧。
万从茜一边摆手一边往楼道口里进,她说你们等会儿啊,这点事我尽力解决,不过都退一步,退一步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