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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风中旧衣
一个粗糙的工匠,居然长了一双如花似玉的白玉手,对照一双干瘪有力的胳膊,给人一种人工嫁接上去的错觉。
李石匠除了跟宁画师学画,也顺便替顾大师帮帮手,玉雕比起石刻,虽然有异曲同工之妙,但玉雕会更细致,更精细,下手要更轻柔,更婉转。
刻石要刚,刻玉却一定要柔!
李石匠刻石的刚猛之手,跟随顾大师一起随着岁月迁移,也渐渐幻化出一种刚柔相济的魔力。
他出手合作刻画的玉雕,居然比顾大师独自完成的作品更加丰富了一点,在顾大师的柔润圆滑之间多了一丝分明的棱角感。
就在李石匠雕玉手有了突破的一刻,玉器坊多了一块玉,一块巨大的长方玉石,如此巨大的一块浑然一体的玉石,绝对稀世罕见,就算三代富贵之家的贵公子看到也会惊得目瞪口呆,而乡村石匠出身的当场就被惊得魂飞魄散。连附在他记忆里的陆无名也被惊得差点脱了壳,端坐的身躯不禁摇晃了一下。
“好材料,难得的好材料,到了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动手吧!”顾大师只是不停的点头赞叹着,拍了一下惊呆的李石匠,招呼他动工。
“动手?”李石匠傻傻的看着顾大师。
“石床做过吧?现在我们就做一个白玉床!”顾大师淡淡的回答,手中玉斧一落,已凿了一大块碎玉下来。
李石匠犹豫一下,也出了他的刻石手,三五下便刻画出一个粗矿的玉石床轮廓。。。。。。
粗开之后,接下来的就是精雕,按照顾大师私藏的一张白玉床图案,一丝不苟的精雕。
粗开三五下,精雕却足足用了三个月,一张精致滑润,晶莹洁白,一丝不染的白玉床终于呈现出来。
而接下来的细刻,对精雕白玉床的细刻,每一处的浅淡的花纹,每一处的细微的棱角,每一个精美的图案,都被一丝不苟的刻画在精雕白玉床。
这样的细刻足足花费了三年的时光。
三年后,玉床大成,而李石匠的画艺也有小成。
宁大师教他画的美女图,穿衣越来越少,而姿态也越来越丰富,画风也越来越接近宫廷画的糜烂风格。
终于有一天,精雕细刻的白玉床消失了,而李石匠的壁画功课开始了。
原来让他学习绘画是为了弥补宁大师的不足,宁大师只会纸上作画,而李石匠学了宫廷画之后,还可以在石壁上刻画。
纸上画美笔墨浅,刻入石壁岁月深。
用笔画在纸上的美人,挂在阴冷潮湿的墓室,时间久了容颜就会泛黄,而刻入石壁就可以千年万年的保持下去。
而宁大师交给李石匠的工作绝对是一个挑战,超级的挑战。
居然让李石匠将他珍藏版的宫廷绝品三十六式春宫图刻画到石壁上,而且还要刻画出立体感。
画是平的,而墙壁石刻是立体的。
“这些都是你画的?画中的那个男人是你么?”李石匠翻看着春宫画,突然抬头看着宁画师,眼光深处透出了一丝嫉妒。
一生无花的他看到宁大师桃花处处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疼痛。
“我不是男人!”宁画师眼睛露出一丝痛苦,刀尖割心般的痛苦。
“啊,你不是那个男人,难道你是那个女人?”李石匠眼睛突出,死鱼般瞪着宁画师白皙的面容,一丝邪恶的火焰在目光深处燃烧起来。
“我也不是女人。我只是一个太监。专门伺候皇上身边,随时刻画皇上生活的太监!”宁大师白皙脸痛苦的扭曲着,挤满了沧桑交错的皱纹。
李石匠愣住了,默默无语的低下了头。
原来眼前这个宁大师比自己还可怜,自己只是有想法没机会,而宁大师却是有机会却没了想法。
更要命的是还要每天看着别人不停的改变想法,还要用心用手用笔记录别人的想法,这种痛苦这种煎熬应该比死都难受?
他居然一直熬了过来,活到了现在。
像他这样没用的人都坚持活着,像自己这样有用但没有机会用的人更应该坚持活下去,只要活着,只要还有用,就一定会有机会。
看到宁大师比自己更加悲剧,李石匠的生命突然充满了活力,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墓虎 第195章 宫廷画师
接下来的刻画岁月,按照宁大师的指点,李石匠不停的在石壁上刻画着别人的快活,也在刻画着自己的寂寞,痛苦煎熬的寂寞。
当第一对人物栩栩如生,完美无瑕的浮出石壁一刻,李石匠的全身扭曲,痛苦的蜷缩在石壁前,痴痴的看着那一对被自己刻画几乎有了生命的形体,突然有了一种冲动,做太监的冲动。他终于忍无可忍,突然举起了自己的刻石利斧,却迟疑着一直没有勇气一挥而下。
握住斧柄的手不停的颤抖着,最后终于缓缓的放下了那只手,整个身体瘫软在冰冷的青石地面。
宁大师一直冷冷的旁观着,在李石匠举起利斧一刻,他眼睛里居然散发出一丝异彩,充满期待的等待着斧落一刻,可是李石匠让他很失望,看似硬气的李石匠,居然没有自己当年那一股挥刀而下的气度。
“石匠,其实你根本不用活着这么痛苦,刚才你那一斧下去,一切都会解脱。”孤独的宁大师,开始开导度化李石匠斩断尘缘,想给自己找一个同命人。
“是不是做了太监就不会想了?就算天天对着活人绘画也不会痛苦?”李石匠试探着打听,他已有做太监的冲动,却有点犹豫不决。
宁大师居然沉默不语,眼里透出了一丝无法掩饰的痛苦。
宁大师的表情,向李石匠透出一个信息,就算是切断了身体的冲动,也切不断心中的冲动。
“你在骗我?”李石匠看出了宁大师的心思,眼里透出一丝愤怒,一双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有一种一拳打扁这个让自己走火入魔,差点切根的家伙的冲动。
宁大师依然沉默,缓缓的将目光抬起,空洞的眼睛里居然闪动出晶莹的泪光。
“宁画师,你哭什么?我只是一时愤怒,不会真的动手打你的。”看到宁大师被自己吓哭,李石匠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石匠,今天你也累了,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开始下一幅。”宁大师淡淡一笑,缓缓起身而去。
看着宁大师又哭又笑,李石匠一脸茫然,起身也离开了画室,临出门一刻,不由自主的偷偷望了一眼自己的第一个杰作,换来的又是一阵脸红耳热的心跳。
接下来的日子,石匠的手艺越来越精熟,石壁上的姿态越来越丰富,每一幅带给他的那种切自己的冲动也越来越强烈。
有那么一两刻,石匠自己也恍惚起来,居然真的出了手,就在他斧落一刻,一只手抓住了他紧握斧柄的手。
那是宁大师的手,曾经画过美人无数的手!
“为什么帮我?”惊魂一刻的石匠,惊疑的看着宁大师,前段时间还在骗自己斩断尘缘,现在怎么会突然帮自己脱出魔境?
“因为我需要你帮一个忙?”宁大师脸上居然泛起一阵潮红。
“帮忙?”石匠疑惑的看着宁大师。
“帮我也刻一副石像,在这块石壁上。”宁大师尴尬一笑,有些扭捏起来。
“你。。。你也要上墙?要不要也配一个女人?”石匠露出一丝坏笑,嘲讽的看着宁大师。
“要,不过要等我死之后,现在你只要刻我上去。”宁大师恢复一脸苍白色的镇静,幽幽的说道。
“好,我帮你!什么时候开始?”李石匠立刻来了兴趣,这是一个很有趣的举动。
“现在!要正面的,完整无缺的!”宁大师回答的很干脆,衣服脱得更干脆,露出了他残缺的躯体。说话时明显的加重了“完整无缺”四个字。
岁月在李石匠刻画的斧凿之间缓缓流淌,36对栩栩如生的春宫男女渐渐爬满了石壁,而李石匠的冲动也渐渐麻木,当36图完成一刻,他已经彻底没有了冲动,失去了想法。
而宁大师的躯体也直挺的正面挂在了墙壁,按照他的指点,李石匠尽量将他的肌肉骨骼刻画的年轻有力,最后一刻替他弥补了那一处缺憾,也弥补了他一生的痛,一生的遗憾。
宁大师望着自己重新威武有力,男人般的屹立在石壁之上,居然感动的老泪纵横,双手不停的颤抖,突然操起一把利斧,开始疯狂的砸石壁,居然将李石匠刻画好的36幅石刻全部砸成了粉碎,成为了36对残缺不全的残图。
当最后一对石刻敲碎一刻,疯狂的宁画师扶着墙壁不停的喘息,一阵剧烈的咳嗽,一口鲜红的血吐在了石壁上。
李石匠看着宁大师将自己的心血一幅幅砸碎,不但没有心痛,反而有一种解脱感。
等宁大师发泄完了,开始吐血了,李石匠才意识到有些不妥,这壁画是皇陵工程的一部分,这样损毁了,一时冲动的宁大师会不会被砍头?自己会不会也被连累陪着他一起被砍头?
想到这一层,他的后脖一阵凉风划过,全身已经汗透。
“宁大师?你没事吧,这……”李石匠恍然清醒,赶紧过去扶住了摇摇欲倒的宁大师,惶恐的看着宁大师的杰作。
“嘿嘿,终于完工了,我的死期也该到了。”宁大师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笑容。
听他如此说,石匠的心已开始下沉,原来他是故意毁坏了壁画,他创造了壁画,又毁灭了壁画。
他早已知道自己会死,在临死一刻毁灭了自己亲手创造的一切。
他就要走了,带着满足,心无遗憾的走了,那么毁灭皇陵壁画的罪责谁来承担?
“石匠,我就要走了,还有一个忙需要你帮一下。”宁大师居然又提出了一个请求,临死的请求。
“我答应你,可是这壁画?”李石匠心急如焚的看着脸色苍白,嘴角留在残血的宁大师。
“你的壁画已在你的心中,我毁灭的只是我的壁画,我的宫廷画师生涯已经结束,而你的才刚刚开始。你扶我起来,我有样东西要托付给你。”宁大师拼力扶着石匠,居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什么东西?”李石匠脱口问道。
“是一幅画,是我的巅峰之作,也是毁灭了我一生的画。”宁大师在石匠搀扶下走到墙角,从破旧的画具背箱内,缓缓的取出了一幅画轴。




墓虎 第196章 画中美人
画卷徐徐展开,居然是一幅美人图,绝色美人图。
体态丰盈飘逸,面容神采飞扬,眼波流动,浅笑盈盈,美的很凄艳,美的很蛊惑,有一种令人心旌摇动的诱惑力。
凄艳飘逸的美人一侧,配了几行诗句,风骨飘逸的字: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你是宁采臣?”李石匠看了那副画,立刻惊呆了,痴痴的看着眼前的宁画师。
这个死气沉沉的死太监,居然就是传说中的一代风流才子宁采臣,那个流传江湖很多年的凄美爱情故事,立刻在石匠心里打了折扣。
“我的故事,连你也听说过?”宁大师显然没想到自己的知名度如此之高,连不读书的乡下石匠都知道。
“你是宁采臣,那么画里的美人一定就是小倩?”李石匠不由自主将目光移到了画中人,目光居然看得痴迷进去。
目光与画中目光相接,居然被那一双眼波吸引,画中美人的眼神居然焕发一种灵动的神采,嘴角一动,居然冲着她嫣然一笑,李石匠的神思顿时飘忽不定起来。。。。。。
“年轻人,非礼勿视!”宁大师面色一寒,抢回画卷,缓缓卷了回去。
“画中的美人真的是聂小倩,她真的可以从画里走出来?江湖传闻,你一直背着这幅画浪迹江湖,白天她躲在画里。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当你展开画卷,她就会从画里走下来,陪在你身边,读书时替你端茶送水,作画时替你把砚磨墨,卷困之时,还可以同床。。。。。。嘿嘿”李石匠目光里充满了艳羡,说的暧昧处,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
“哼,江湖传闻,无聊之谈,她不过是一副画。”宁大师缓缓的坐在了墙角,紧紧的抱着画卷。
“江湖传说,你一生浪迹天涯,最后跟着你的画中人一起消失,隐居在一个无人的地方,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怎么会跑到皇宫,做了宫廷画师?”传说的美丽故事最后竟然是如此结局,李石匠的情绪也有点颓丧起来。
“一个人名声大了,麻烦也就会找上门。居然在繁华闹市被一伙人强行“买”走了这幅画,他们拿走了画,却在画篓里硬塞了许多金银。当街被抢,我告到当地府衙,结果被判入狱,在大牢了蹲了三年。咳咳咳!”宁大师说到伤心处,又咳了一口血出来。
“你被抢报官,怎么会判你入狱?”
“都是那些买画金银惹得祸,那些金银居然是刚刚失窃的官银,那群买画之人,居然是一伙山贼,我被当地府衙判为山贼同伙眼线。关入大牢整整三年,出狱之后,我一路北上,赶到了京城,为了找回这幅画,我便入宫做个宫廷画师。”宁大师提起往事,脸色更加苍白灰暗。
“你在狱中,怎么知道画在皇宫?”李石匠疑惑的插了一句。
“是梦,我梦见她,她告诉我身在皇宫。”宁大师眼上闪出一丝兴奋的光芒。
“那你又是如何找回这幅画?”
“皇上找这幅画也是一时兴趣,得到画把玩了几个月,始终不见画中人出来,渐渐对那些江湖传闻开始怀疑。再后来,便将这幅画丢在了一边。后来我入宫之后,替他画了许多更有活生活色的美人图,那些收藏的美人图在他眼里早已暗淡失色,将它们都赏给了我。
我在万千画卷中,终于翻出了她,便再次将她收藏身边,后来借修皇陵的机会,来到了这里,替皇上安排死后的宫闱之事。”宁大师终于把他一生的命运浓缩成的一段小故事讲完了,无力的靠在了冰冷的石壁上。
“你是有事让我帮忙,究竟什么事?”石匠趁宁大师还活着,提醒他死之前该了断他的遗愿。
“帮我将她也刻在石壁,刻在我身边,我要带她一起走。”宁大师将画卷郑重的递给石匠,就在他伸手一刻,手一松,画卷居然滚落在地,而他的人却以倒在墙角,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走了。
宁大师说走就走,交待了心愿,立刻挂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李石匠赶紧收起画卷,急匆匆的找郑大师去通报消息,一路上惴惴不安,盘算着如何推卸壁画被毁的责任。
“嗯,我知道了,将他抬到鸿毛道人那边,葬了吧!”郑大师听到消息,一脸淡然,交待了几句,轻轻的挥手让李石匠出去。
他并没有询问死因,更没有提壁画的事,只是说他知道了,显然他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宁画师赤条条的躺在冰冷的石地,鸿毛道人面色凝重的绕着他转了一圈,嘴里念念有词,将一张符压在了他的脑门上。
铁匠老沈,李石匠一脸肃穆的看着鸿毛道人的举动,这是一场只有他们三个人参加的葬礼,在每月例会之前,除了郑大师,也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宁大师已经走了。
鸿毛道人这次出手显然比对待挖掘工慎重了百倍,轻轻将宁大师托起来,轻轻一送,整个躯体平稳的躺在了滚滚的铁水之上。
一阵咯咯爆响,宁大师居然开始蜷曲,居然坐了起来,眼睛也突然睁开,死死的盯着李石匠,一只手冲着李石匠伸了出来,似乎想抓住什么。
李石匠愣了一下,赶紧从怀中取出那副画,丢了过去。
就在画轴落入手一刻,宁大师居然紧紧握住了它,随着滚滚白雾,那副画徐徐展开。。。。。。
浓雾升腾之间,宁大师渐渐模糊的脸露出一丝笑容,那副徐徐展开的画中美人小倩也笑了。
一笑之后,宁大师的躯壳跟那幅画都消失在滚滚铁水之中,化成了一团浓浓的白雾,滚滚白雾之中,似乎有两个模糊的影子随着袅袅白雾,渐渐消散成淡化在一片虚无之间。。。。。。
送走了宁大师,李石匠独自回到了画室,对着残缺的壁画发着呆。
“替他了却心愿,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之后,开始皇陵承欢行宫壁画。”一个幽幽的声音耳边响起,郑大师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背后。
“承欢行宫?皇陵壁画?”李石匠诧异的看着郑大师。
“这一次只是学习,真正的壁画还没有开始。”郑大师淡淡的留下一句,转身缓缓而去。




墓虎 第197章 自残
熊熊的篝火,星光满天。
一幅画徐徐展开,那位美丽如仙女的画中人从画中缓缓走出来,赤着一双纤细曼妙,洁白如玉的脚踩着熊熊的火焰之上款步而舞,一身洁白轻薄的纱衣被火焰燃烧,仿佛一朵飘然的彩云,又如一缕袅袅的烟霞。
舞步袅娜,轻纱缓缓飘舞,飘起,飘落。。。。。。
曼妙轻柔的洁白曲线随着摇曳的火焰,款步而舞,变幻着似曾相识,勾魂夺魄的姿态,一双水汪汪的勾魂大眼,泛起一层春波,一丝妩媚的轻笑,冲着痴痴的李石匠轻轻勾动莲花指……
李石匠痴痴而起,缓缓的朝着她,朝着那堆燃烧的火焰走过去,灼热的火焰已经拷红了他的脸,脸颊已挂满热汗,他伸手出去,与她召唤的手缓缓接近,接近……
“站住,找死?”一只有力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眼前的美人突然幻化成一具白骨,湮灭在一炉滚滚铁水,李石匠蓦然惊醒,惊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背后这只手,此刻他已经被拉入了滚滚铁水,化为了一股白雾。
“多谢!”李石匠回头,冲着石惊天尴尬一笑,弯腰匆匆回去,极力掩饰着前面已被一柱擎天顶起的裤子。
回到自己的石匠间,师徒二人默默坐了起来。
“小石匠,跟了我二十几年了,第一次看到你梦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自从你开始跟了宁画师,行为变得很古怪,身上似乎多了一层阴气。”石惊天带了他二十几年,对这个徒弟已有了很深的感情。
“没事,画室里潮湿阴冷,阴气有点重!师傅,我先睡了!”李石匠不得不撒了谎,宁画师的死对于洞中的大多数人,依然还是一个没有公开的秘密。
第二天一早,李石匠便匆匆进入画室,对着宁画师裸立的那道石壁开了工,凭借着他对画中美人的印象,开始了刻画。
宁画师说:画人先画骨。
于是石匠先在石壁刻了一幅白骨,站着的白骨,袅娜的白骨,似乎在翩然起舞的白骨。
这一夜,他又梦见了画中人,朝着招手的画中人,这一次他刚起身,就被一只粗大的手按了回去,他的梦黯然而去,他的人再次酣然入睡。
接下来的一天,他给白骨加了一颗骷髅,一颗隐约着一丝美丽轮廓的骷髅。
肌肉,血脉,经络……
他的工作一天比一天复杂,石壁上的那个人越来越饱满,他的梦却越来越迷糊……
一个月,两个月……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石壁上的美人已跃然而出,倾倒着袅娜的身材,亲密的贴在宁画师的身边,一只纤细的手轻轻的抓着宁画师同样纤细修长的手。
望着两个亲密的画中人,石匠竟然有一种嫉妒,难以遏制的嫉妒,有一种将宁画师砸成粉碎的冲动。
终于要画肌肤,给画中的美人袅娜的身姿润色。
自下而上,首先呈现出的是一双纤细柔软的脚,曾经无数次梦中火舞的美丽玉足。
当一双脚缓缓完美呈现一刻,石匠居然有了冲动,无法遏制的冲动,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匆匆跑了出去。
接下来随着画中人自下而上的款款呈现,李石匠的那种冲动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难以遏制,居然又生出了挥斧而落的冲动。
他不得不每天带着一桶冰冷的地下凉水,艰难的完成他最后的工作。
面容缓缓而出,娇媚的面容,乖巧动人的鼻翼,嘴角的浅笑,嘟起的红唇……最后是眼睛,那一双灵波流转,几乎可以说话的眼睛。
石匠顿了一下,努力压抑自己的冲动,平静自己的情绪,一双稳定有力的手开始刻画她的眼睛,刻画她的眼神。
一双顾盼生姿,眼波流动的眼睛渐渐呈现而。
她笑了,冲着他笑了,眼睛里堆满了笑意,眼光渐渐朦胧,缓缓合起,下颚微扬,饱满的双唇充满诱惑的贴了上来。
李石匠全身颤抖,意乱心迷,拼命扑了上去。
碰!
他的头撞在了石壁上,头破血流,他碰到了她的眼睛,额头的血留在了她的眼睛里,一行鲜红的血从她眼睛里滑出,仿佛一行血泪。
李石匠全身佝偻,痛苦的蜷缩在地上,一双眼睛却一直死死的盯着她,盯着她凄然的脸,流泪的眼。
他突然疯狂的抓起了跌落的斧头,一挥而下。
热血喷涌,一阵剧痛钻心,他的意识却突然间清醒,清醒一刻,也是他疼痛昏迷的一刻。
“他还活着!”就在他倒下一刻,郑大师阴着脸出现在画室门口,背后跟着一脸惶恐的石惊天。
石惊天立刻跑上去,掏出一瓶药粉,替李石匠止血包扎,然后轻轻一托将李石匠扛在肩头,急匆匆的去了。
郑大师对着石壁的双人画扫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嘴角却痛苦的抽动了一下,缓缓转身出了石屋。
他手掌在门边按了一下,一阵轰轰的巨响,地动山摇,一道厚重的石壁缓缓而下,将画室的洞门缓缓封闭,这间画室永远的封闭了起来,里面墙壁上的两个人也永远的封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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