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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御仙魔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我是蓬蒿人

    喊出这句话的,是一名受伤的真人境。

    为首的张长安闻听此言,雪白的脸霎时全无血色。他回头想要说话时,却只见身有伤的二三十名修士,已经在雨帘中悉数停下脚步。

    他们行为果决,眼神如铁。

    “形势危急,我等已是残败之躯,无力逃出生天,张统领切莫犹豫!我等,来世再跟张统领做同袍!”

    中间的真人境说完这话,所有人以拳重重击胸,在荒野中发出沉闷有力的声响,甚至盖过了瓢泼大雨之音。

    而后,他们毫不犹豫,拖着伤口血肉已经被雨水刷白的疲惫身躯,返身冲向那些追击的大食修士!

    “混账!”

    张长安红着眼发出一声悲愤至极的嘶吼。

    大吼声中,他奔跑的速度又快了两分,头也不回。

    破坏默哈德率领的征召队伍后,张长安、赛典赤等人按照预定计划,没有丝毫停留,迅速从混乱的营地中撤离,分作数股从不同的方向突围,确保不被大食修士一网打尽。

    虽然行动之际,张长安认为赛典赤并没有暴露,也没有留下明显证据,可以留下来继续充当细作,但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

    之前西域商行的多次行动已经表明,每回他们袭击过大食的征召队伍后,队伍都会迎来检察院的彻查,对方本着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原则,制造了一起又一起血案。

    默哈德的队伍有二十万人,关系重大。可想而知,事后大神殿的大长老必然亲临,张长安饶是相信自己和赛典赤之前没有暴露,也明白在大长老后续的追查中,想要完全保全,根本就不现实。

    所以他们按照李晔和徐鸽的指示,在事成之后就迅速离开。

    在那地狱般的局势中,按理说,张长安等人只要时机把握得好,大部分人都能撤出营地,逃脱大食修士的追杀,毕竟对后者而言,枪救营地中的物资、伤员更加重要。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他们刚刚离开,忽速纳丁与萨图克,就带着监察院的大量好手,从后面追了来,好像早就在盯着他们一样。彼时张长安就意识到,虽然自己行动隐秘,赛典赤没有露出明显破绽,但还是被监察院盯住了。

    如果他们留在营地,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被对方控制起来。

    可他们没有留在营地,处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轰隆的雷声掩盖不住激战声,张长安听到了同袍临死时的呐喊与怒吼。他不敢回头,也不忍回头。

    倒在血泊中的同袍尸体,被暴雨冲刷过后,浑身血液都会渗进戈壁,成为一堆白肉。

    二三十名伤员返身断后,起到的效果不大不小。张长安跟身旁百余名修士,成功奔行了四十里,再度被监察院修士队伍追。

    然而此处距离海湾,少说还有两百里。

    “张统领,来世再见了!”

    张长安听到身后的大喊,刚吼出一个绝望的“不”字,身后就少了一大批人。

    长刀出鞘的金属摩擦声短促凄厉,喊战的吼声在荒芜的戈壁滩炸响。随之而来的,便是兵刃破空声、交击声,术法爆炸声,与兵刃入肉的残声响。

    作为阳神真人境,赵宁肽芄慌艿煤芸欤虐俣嗝橐黄鹱撸筒坏貌环呕阂恍┧俣取/p>

    东天出现一线鱼肚白的时候,雨散、风止、雷停。

    张长安身多了许多伤口,跌跌撞撞向前奔走,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他委实受不了身旁同伴相继以命断后,亲自往后冲杀了两次,在付出不小代价后,击退了一群监察院修士。

    然而这并没有彻底解决问题。

    红日从地平线冒头的时候,张长安跟仅剩的三十多名修士,终究还是被忽速纳丁等人追。

    在一座颇为高大的碎石山丘前,张长安双腿一软,力竭跪倒在地。

    此地,距离海湾尚有五十来里。

    最终,他还是没能撑到终点。

    “兄弟们,对不住了,没能带你们逃出生天,登接应的岭南海师战船。”

    张长安回头,看到三百多名大食修士已至近前,他向左右的西域商行修士歉然一笑,笑容里充满了决绝与骄傲。

    是的,事到如今,张长安仍旧是骄傲的。

    他们虽然要死在这里,但他们之前的行动毕竟是成功了。以区区数千人,让二十万人的队伍毁于一旦,极大呼应了王师的正面作战,接下来王师在正面的勇猛精进,乃至灭亡大食国,都有他们的血汗功劳在里面。

    “张统领何必这么说,若有来世,愿与张统领再做同袍!”

    一名浑身浴血的练气修士目光坚定的说道。

    张长安心头一热,张嘴却是无言。

    长刀杵地,张长安喘着粗气,跟修士们倔强的站起身。

    他们盯着步步逼近大食修行者,没有丝毫怯意,不少人摘下自己碍事的毡帽,随手丢到一边,面色还很狰狞。

    阳光从山丘东面铺来,他们站在山丘西面的阴影里。

    光明近在眼前,却触不可及,他们只能在旭日照耀不到的角落,带着不甘与决然沉入彻底的黑暗。

    双手握住刀柄竖在侧前,张长安等人眼帘低垂,准备迎接生涯最后一战。




第一百二十七章 岁月忽已晚(上)
    忽速纳丁俯瞰向张长安,目光最后落在他身旁的赛典赤身,冷笑道:“赛典赤,果然是你背叛了真神,背叛了哈里发,你还真是隐藏得够深!我给你一个机会,立即下跪投降,如若不然,我让你生不如死!”

    赛典赤面色惨白,浑身轻颤,左右看了看,眼神闪烁。

    “你活不了的,但能像个战士一样战死!”张长安始终盯着前方,却好似看到了赛典赤的反应,清楚对方的心思,头也没回的冷冷说道。

    他计算过了,他只有出四招的力气,根据面前这三百多名大食修士的站位情况,他可以杀掉一成,包括两名真人境。

    一成修士,两名真人境,这将是张长安最后能为大唐斩下的功绩。

    一缕清风吹来,拂动他的衣袍,他没有等忽速纳丁再说什么,双膝微曲,后脚在地重重用力,虎豹一般蹿了出去!

    “杀尔等者,大唐张长安!”

    自报家门的时候,张长安神色庄重近乎于虔诚。临死之际,他没有任何恐惧,有的,只是昂扬战意与不屈意志。

    他是大唐的战士。

    一刀横斩,刀芒如若匹练,最前面的一队大食练气修士,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被接连拦腰切断,爆开团团巨大血雾。

    张长安身后,三十多名大唐修士,同时飞奔而出,他们无不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没有留下任何求生的余地。所以哪怕是气力已竭,他们依然冲势凶猛,长刀拉出的弧线锐利霸道,灵气震荡如烈火烹油。

    半空中两名祭师身若大雁,一左一右俯冲向张长安,地面数十名练气修士随后奔出,吼叫着持刀直进,眼神凶横,似乎要将张长安乱刀碎尸。

    张长安不曾后退,也完全放弃了防御。第二刀竖斩,一名祭师杀至近前,被刀光从额头到下巴再到胸腔,从中给劈成了一团灵光,当即灰飞烟灭。

    眼前一阵恍惚,张长安头晕目眩,这是气力不济即将不支的征兆,在这么一瞬间,他甚至看不到对手。但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忍着气海的抽痛,迅速闪身侧移,同时,挺刀直刺。

    肩膀痛得厉害,像是被蛮牛撞了,半边身体失去了知觉,向一旁翻倒出去,张长安好似早就料到这一点,左脚重重在地面一踏,稳住了身形,同时长刀传来坚实的触觉,好似刺透了什么。

    下一瞬,张长安恢复了视野,面前是一张五官扭曲而惊恐的脸,嘴中正在往外涌血,是出手的另一名大食祭师。张长安手中的刀正好穿透了对方的胸膛,在对方想要将他一刀枭首之前。

    而对方手里的刀,嵌在张长安的左肩,入口极深,几乎要将张长安的手臂斩下来。张长安面容如铁,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把推开那名死去的祭师,拔出长刀。

    这时,数十名练气修士,已经冲到了他面前,个个面红耳赤,双目似火,杀意凛然。

    张长安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身体像是要从内部炸开,脚步也虚浮得厉害,似乎连多站稳一刻都是勉强。

    然而他的眼神依旧沉静。

    因为计划中的步骤还未完成。

    他斩出了第四刀。

    他不知道这一刀是怎么斩出的,他理应没有力气。但他明白他必能斩出这最后一刀,哪怕是纯靠意志。他对自己知之甚深,所以这一刀让冲到近前的一批大食练气修士,全都吐血倒飞了出去。

    这一刀之后,张长安浑身疲软,已是无法站立。

    他忽然觉得有些遗憾。

    这时一道风刃飞来,轰在他胸前,将他远远击飞出去。

    出手的是面色低沉的忽速纳丁。

    他原以为张长安没什么力气了,没打算亲手出手,却没想到,对方还能杀他两名祭师,二三十名练气修士,这让他压抑不住怒火。

    张长安在晨光中倒飞出去的时候,念头通达,再无遗憾,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绚烂的阳光里,张长安眼角的余光瞥见,数十名大唐修士,有的正燕雀般在半空跟大食祭师拼杀,有的正从半空坠落,有的在地面跟大食修士短兵相接,有的倒在了地,还要抓住大食修士的脚绊倒对方。

    作为战士,最后是被敌人击倒的,人生总算是圆满落幕,无论放在哪里,无论在何时,这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八年前,朝廷克复河西,众修士与吐蕃大战,旬月之间,搅得十九州之地天翻地覆,拉开了大唐收服河山的大幕。彼时,张长安不过是金城县一个地方家族的少年,却临机出战,与族人、好友杀向吐蕃悍卒。

    那一夜,他看到了白发祖父与老友们血战长街,看到了忍辱负重的父亲与强敌同归于尽,看到了王师大军降临时术法流光缀满夜空。

    从此,他踏了不可预知的征途,或参与或见证了皇朝中兴、强盛的所有大事与战争。学院修行,北境杀敌,怀戎建功,主事草原,运粮辽东

    在这个过程中,他个人的人生也堪称一波三折,在世俗、官场、道德、名利的漩涡中,起伏不定,一度沉沦于绝望的深渊,看不到任何希望。

    最终,在皇朝统一天下的关键之役中,天子有诏,他得以身先士卒,进入到大食腹地。在西域商行多年积累的基础,他尽展所能,搅动风云,大破敌师,呼应皇朝正面进攻,立下不世之功。

    然而,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不立世之功尤其如此。在这场惊天动地的战争中,总有许多战士战死,他们有的平平无奇,有的惊才绝艳。在死亡面前的平等,是世人唯一拥有的真正平等。

    如今,张长安走到了人生终点,当此生的经历形成一连串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时候,他才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只度过了二十几个春秋。

    跌宕起伏的精彩人生,止于风华正茂之时。

    这是一个战士的宿命。

    后背重重落在冰冷的泥地,张长安意识模糊的吐出一口血。他对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多少感觉,只觉得面前的阳光灿烂耀眼,似乎跳动着无数美好。

    单纯的美好。

    临死之际,人生中经历的单纯美好,是人们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眷念。

    “我的人生中有过哪些美好”张长安面朝朗朗晴空,瞳孔散乱,眼中神采渐渐消散。

    在这个刹那,他已经没有时间,去仔细回想自己的一生,然而某些东西其实早就根植在生命中,原本就不需要去寻找。本已视线模糊的张长安,却忽然再清楚不过的看到,一张干净清纯的脸浮现在湛蓝的天。

    那不是他在金城县的夜晚,长刀骏马斩杀吐蕃悍卒,宣告自己成长为一名真正战士的场景;也不是自己在怀戎城外契丹大营,率众汇合进攻的王师大军击败契丹人,第一次名扬天下的画面。

    甚至都不是祖父的殷殷期盼,父亲临终时看向他的骄傲与解脱。

    脱离了名利,脱离了道德,也脱离了得失。

    脱离一切束缚与玉望。

    当人生停留在最后一刹那,一切都变得简单纯粹时,它回归到了生命本来的面目。无拘无束,无忧无惧,无苦无悲。

    张长安缓慢地抬起手,伸向碧色如洗的半空,想要抚摸那张远在天边的脸庞。好似只要触碰到对方,他就抓住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满足了最深刻的留恋。

    然而,他的力气终于是没有剩下什么,所以动作显得僵硬、艰难无比,哪怕他眸中充满了渴望、怜惜与不舍,也注定了什么都碰不到,末了,只能坠回冷硬的戈壁地。

    “格桑”

    他轻轻地喊。

    难得的好天气,深秋的漠北草原风和日丽,灿烂的阳光驱散了许多北风带来的寒意。

    牧人们在毡帐外懒散得晒着太阳,跟不远处的邻居们大声说笑;穿得圆滚滚的小孩子,在一旁把牧羊犬欺负得嗷嗷乱叫。

    好酒的汉子大白天就开始抱着酒壶,免不得被老人抱怨一顿;妇人们低头缝补着衣裳,间或责怪自家小孩子对狗子不知道轻重。

    和谐而又充满希望,这就是格桑州现如今的景象。

    格桑牵着一群小羊溜达着走出部落,一路都低着头,情绪不高闷闷不乐,好些人跟她打招呼,她都只是勉强笑一下,没什么心思说话。

    现如今牧场已经没什么牧草,大家都在准备过冬,唯独格桑每天雷打不动的,依然会出去放牧很长时间。只不过跟在身后的羊群,已经从绵延不绝到只有二三十只,看起来散心的意图大于让羊群吃草。

    几个中年妇女看着格桑远去,眼中都有浓浓的担忧,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酋长现在怎么整天闷闷不乐的,看着都c了一圈儿了。”

    “唉,自从张别驾离开,酋长就没真正开心过,有好几回我都看见她躲着独自抹眼泪呢!”

    “可怜的,也不知张别驾怎么想的,怎么忍心抛下酋长去征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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