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贾迎春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香溪河畔草
迎春额首:“正是呢,你明年即将出宫,做生不如做熟,我记得你是最不爱惹麻烦的性子,只想平安无事熬到出宫就好,储秀宫里都是你带出来人手,论理,你应该再储秀宫等待出宫才是。”
杜若闻言陡然把脸一白,抿抿嘴角:“娘娘才刚进宫,奴家不想因为自己事情令奶娘不开心,奴家只想告诉奶娘,奴家调来储秀宫,是奴家自己去求的昭仪娘娘从中周旋,而今,奴家相问娘娘一句话,奶娘五月与奴家约定可还有效?”
迎春蹙眉:“这个,我当初只当自己不会中选,如今你也知道,情势翻转,从前设想都成空谈,你明年就到了出宫年纪,正要天高任鸟飞,我虽然舍不得你才能,却也不忍心把你陷在这里,耽搁你跟唯一亲人团聚呢,此事不提也罢。”
杜若闻言面色一黯。
迎春蹙眉:“那不成你奶奶?”
杜若眼圈一红就跪下了:“今日娘娘进宫,理应高兴,只是今日这话不说通透,只怕娘娘心里不信我终身服侍娘娘决心。其实奴家之前有欺骗娘娘之过。”
迎春讶异:“欺骗?”
杜若看眼綉橘,抿抿嘴角。
迎春一笑,把司棋綉橘介绍给杜若:“司棋綉橘是我的陪嫁丫头,我有事重来不瞒她们。”
杜若额首:“其实我说家里有个相依为命奶奶,其实不然,奶奶并非我亲生奶奶,却是我婆家太婆婆,我自小父母双亡,寄住在姨祖母家里,我表舅,在镇上开个药铺,一家人衣食无忧。我自幼儿许配给姨祖母孙子梁家骏,原本说好了等我年满十八就圆房,却不料我十三岁那一年,我表舅药铺出了人命官司,不仅药铺查封,还被苦主打上门庭,将表舅,就是我公公与梁俊杰打伤了,最后官司虽然打赢了,却因为打官司将家产荡尽,我公爹一气之下竟然下世去了,家里铺子在撑不起来,一家人值得买了铺子回乡下靠着几亩薄田过日子。”
“因为家里欠债,天天被人堵着门要债,锅碗瓢盆不知道被人砸破许多,梁俊杰只好上山采药变卖,慢慢还债,却不料,梁俊杰贪图悬崖上一颗灵芝,失足跌落摔伤了腿,对那事雪上加霜,家里几乎揭不开锅了,那里有银子治病呢?那些日子,太婆婆婆婆整日啼哭,两人一起咒骂我,说我命硬克的。我都不知道日子是怎么过出来。”
“恰逢此时朝廷采选,原本我小有个大姑子嫁在县上县丞家里,正因为她帮忙,咱们家才肥打赢了人命官司。我大姑子小姑子在采选之列,她却是从小定了亲的,十年时间太长了,男方不乐意等待,要求退婚。他们愿意出百两纹银找人替代。当时家里”
迎春挑眉:“所以,你就替代来了?这般说来,你是他们家恩人,明年正好出去团聚完婚岂不是正好,为何却要改了主意”
杜若咬唇:“上个月会亲,我见着他了,原来他在八年前已经结婚了,孩子都六岁了,因为我明年要出宫,也因为娘娘答应帮我在京都安家,我想叫她们上京来依附娘娘,重整家业,继承祖业开药铺。她家里这才慌了,他觉得对不起我,故而带着妻儿上京来给我赔不是来了,还把我当初挣得一百两纹银,这些年寄回去五百两银子都还给了我,说是大家从此两清了。还说为我只好,叫我别在返乡,既然有好人愿意帮衬,不如就在经历落叶生根,大家都好。”
迎春心里直叹气,到处都不缺陈世美。
綉橘咬牙怒骂起来:“这宗人,就该活活打死!叫我说,你当初就不该一时心太软,救下那些白眼狼!”
杜若额首:“现在想来,他们根本没想过叫我回去,如今瞒不住了,干脆来个一刀两断了。”
迎春冷笑:“是不是他那个媳妇家里还有钱,然后帮他开了药铺?”
杜若额首:“她取得老婆就是我大姑子夫君堂妹,说是因为我当初替下小姑子,他们家感激,所以才许了亲,真是可笑之极,我替她们来吃苦,他们却断我的后路。”
虽然杜若故事很伤感,迎春却并不伤感,杜若如今不过二十二岁,重新开始未必不能,再者,自己也需要杜若这样熟识宫中生存法则之人做帮手。
迎春看眼杜若:“所以呢,姑姑今后有何打算?”
杜若咬唇:“我当初为了帮助他们答应人命官司,把家里百亩茶园也卖了,十年青春陷在这宫里,受尽屈辱,好几次差点没命,他们却如此对我,我要一一还回去。”
迎春蹙眉:“如何还回去?”
杜若忽然间呵呵冷笑几声:“当初我代替杜兴娥入宫,明年她兄长女儿也是三岁了,该入宫小选做宫女,我希望到时候,听说他们买通人脉落选,我希望娘娘到时候出手,将她留在宫里,我不会为难她,我只要她把我受过罪尝试一遍。再有梁俊杰,他当初因为出卖我获得今日地位,我要他回到当初,三餐不继!然后把我爹娘留给我小茶园买回来,告慰我爹娘在天之灵。”
杜若忽然就跪下了:“这些事情,在我,再过十年百年我也办不到,所以,只要娘娘替我了结心愿,我愿意终身伺候娘娘!”
迎春一愣,一个县丞背后家族,要灭他家对于荣府来说不过是捻死一只蚂蚁而已。却这样忘恩负义之人死也应当,破财而已,不算什么。
这样子僬侥杜若配上一生么?
迎春伸手搀扶杜若:“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不是被人帮你报仇,而是你自己出去亲手雪恨,不过,你得在明年出宫之前,把綉橘司棋两个训练得跟你一般,再这个宫中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否则,你的出宫起先,报仇期限将无限延长。如此,你可愿意?”
杜若顿时笑成一朵花,眼中更是泪花闪烁,一头磕在地上,虔诚言道:“多谢德嫔娘娘大恩,杜若此身此命.....”
迎春笑着摆手,打断了杜若誓言:“首先,你这个爱发誓毛病要改。”
杜若今日欢喜糊涂了:“谨遵娘娘教诲,今日往后必定改正,如若不然......”
迎春綉橘主仆同时扑哧一笑,杜若自己却笑得泪眼花花:“奴家这些日子受气都气糊涂了,今日太高兴了,娘娘见谅。”
迎春扬手:“好,从此刻起,你回复储秀宫那个精明睿智杜若姑姑,现在,我想知道这东西六宫所有嫔妃情况,当初那三十六入选秀女都如何册封,如何居住?”
杜若笑道:“我就知道娘娘必定要关心这个,其实,当初三十六人记名入选,这次并未全部获得敕封,这次敕封进宫者俱是年满十五以上入选秀女,拢共一十六位,加上贾女史,章女史,吴女史,蔡女史四位,拢共册封二十位娘娘,其中八嫔位,婕妤四人,美人四人,才人四位。
娘娘属于最后一批入宫者,不过,所有入宫秀女除了原本女史晋封贤嫔娘娘,还有太后宫里吴女史晋封为昭容娘娘,乾清宫张女史晋封为昭媛娘娘,获得圣宠之外,余下晋封娘娘,无论先后,均为承宠。”
杜若说着顿一顿,看眼迎春,道:“据奴家这几日打探消息,甚至有好几位娘娘进宫已经半月,却从未见过圣上。”
迎春挑眉:“圣上不喜欢?或者,这些秀女入选并非圣上本意?”
杜若一笑摇头:“这倒不是,自从圣上登基,先是北边红毛鬼闹腾,占了大片土地,如今海疆不宁,圣上想要教训这些番邦贼盗,却是国库空虚,听说有一回竟然在御书房连砸了好几个大臣,说是有一次不知何故,圣上当朝把折子摔了,把一个坏嘴御史脑壳砸破了。”
迎春明白了:“圣上没心事!”
这般一看,当今圣上至少算不得昏君。不是昏君就好,至少给这样明白人做妃子,不会糊里糊涂丢脑袋。
这般看来,这家伙应该不是乾小四,倒像是冷面四爷,可是,雍正不是儿皇帝啊。
杜若一见迎春十分通透,十分高兴,她喜欢聪明主子。
因道:“昭仪娘娘眼下是所有新晋娘娘中最受宠娘娘,圣上进后宫三次,就有一次歇在承乾宫里,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的赏赐也最多。昨日娘娘跟昭仪的嫁妆进宫,圣上还亲自来瞧了眼,看了充媛跟昭仪的嫁妆单子,圣上很夸赞娘娘娘家几句,说是荣国府上下果然秉承祖训,公忠体国。银钱都还了债了,两位娘娘嫁妆竟然不如一个宗室王妃。”
“随后,就下令给内务府,承乾宫,延禧宫各添置一把金执壶,镶金象牙筷,原本银制器皿俱都翻倍赏赐,娘娘昨日不曾进宫,已经得了天大脸面了。圣上此例一开,只怕太后皇后,就是淑妃惠妃这些赏赐也该翻倍了。”
迎春笑问:“宗室那位王妃妆奁招惹圣上不悦了?”
杜若低声道:“还能有谁,还不是忠顺王府世子妃,据说光是是黄金就有三万两,这还不算金玉器皿,古董字画与铺面,圣上当即气得不起,上朝就碰见有臣子哭穷。不想还债,说是圣上追债跟当初太上皇本意背道而驰,寒了功臣之心云云,圣上由此气得七荤八素,偏巧御史给功勋人家鸣不平,圣上这才砸破了他脑壳,因此上挨了太上皇训斥,心里老大不痛快,您说,皇上哪有心思呢?”
这是劝说自己不要毛躁,言下之意,皇帝今日不会光临延禧宫。不来更好,谁喜欢呢。
皇帝不来岂不正好,自己真好慢慢养着呗。
迎春眼眸从自己胸前小笼包子上一晃而过,蓦地想起,这似乎不及空间水蜜桃个儿大呢,多少时间,这小笼包子才能变成水蜜桃那般大小呢?
不知怎么的,迎春忽然间脑子就来个神展开,想起孙猴子吃桃儿来。晃眼间,皇帝就然成了头戴金冠,尖嘴猴腮了。
迎春笑得花枝乱颤:“行了,我知道了。”迎春忙着逼近嘴巴,把笑声往回憋,心道不能在这里傻笑,传出去让人讥笑,要找个事情,把今日神思妙想压下去,遂伸手抓住杜若:“姑姑带我去瞧瞧寝殿去,顺便瞧瞧圣上赏赐我的金饭碗去!”
杜若正不知道迎春忽然间肩膀抖索厉害,还道迎春受凉了,可别进宫就病了,正要劝说迎春且回房去,闻听这话,正好合了心思,忙着起身搀扶迎春,一路下了凉亭,往后殿而来,却见司棋兴冲冲而来,笑盈盈福身:“姑娘,不是,娘娘,昭仪娘娘来看娘娘了,人已经前殿候着呢!”
杜若闻言顿时高兴起来:“昭仪娘娘对娘娘青眼有加,竟然亲自前来延禧宫,这下子延禧宫要热闹起来了。”
是啊,元春如今是宠妃,他肯来延禧宫,或许在外人眼里,这是元春要为迎春推荐枕席节凑。
迎春却在想,远处此来,会跟自己说些什么?
是以恩人自居,还是告知自己何进宫之原委?
迎春蹙眉,自己如何应对呢?
迎春心里很难再跟之前那般对元春毫无芥蒂,虽然元春或许有不得已苦衷,但是,自己美好人生希望,破灭在元春手里。
迎春不恨她,不怪她,可是心里还是不舒服。
翻脸绝情?迎春又做不来。冷言质问,迎春似乎没有这个立场。
自己请求元春保护怜惜,她虽然答应了,没做到,缺不代表她欠了自己!
迎春用手拍拍有些僵硬生冷面颊,心里想着笑一笑,要笑,元春不是自己敌人,是亲人,至少是朋友,盟友。
不等迎春想明白,元春已经迎至后殿来了,老远冲着迎春伸出手:“妹妹。你终于来,姐姐天天盼着你呢!”
迎春一愣,蓦地一笑,迎上前去一福身:“见过姐姐!”
无论娘家,还是婆家,迎春称呼元春姐姐都没错。
元春不以为意,似乎很满意迎春称呼,亲人挽住迎春:“可参观过寝殿呢,可喜欢呢?妹妹可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姐姐一手一脚亲自替你挑选呢!”
说着话,元春挽住迎春进了延禧宫后殿寝宫,寝殿装饰以红色为主,床上用品、椅垫、杌套等皆用“缎地绣子孙万代双喜”式样。
一般人眼里最为吉祥‘龙凤呈祥,瑞云满地’这中现代人眼中古板可笑东西,在这里成了嫔妃们期望,成了皇后独享专用特权。
元春闻言细语给迎春介绍这延禧宫:“这延禧宫今年新粉饰过,原本皇后娘娘要把东西配殿安排几位小主,是我怕妹妹嫌麻烦,难以应承他们,便将四位美人都安排在承乾宫里了。”
云春一双眸子清亮亮的,语气却甜腻又亲热:“日后,姐姐不敢保证这里添人不添人,眼下姐姐能护住妹妹一时救护一时吧!”
元春既然装糊,迎春从善如流一福身:“多些姐姐操心。”
言罢搀扶元春上座:“姐姐妆奁可都瞧见了?都是老太太拟定章程,凤姐姐操办,太太最后过眼,方才定论,老太太还说了,毕竟分离十年,这些都是按照姐姐之前喜欢准备,希望姐姐能够满意!”
元春笑微微听着迎春说话,迎春正危襟坐,语气缓慢平静,方府再说别人家事情,这让元春微微讶异,继而心生不悦。
暗咬牙槽,眼神闪一闪,难道自己抓住一闪而逝机会,给二妹妹求得飞上枝头变凤凰机会,错了么?
做个嫔妃,难道真的比不过一个寄居秀才娘子?
元春倒底是老于世故之人,心中不悦,面上笑得甜腻动人:“今日圣上不进后宫,拜见天后皇后也是明日事情,今日妹妹就去姐姐承乾宫认认门,今后无事时候多去姐姐宫中走动,咱们是姐妹,又一起服侍圣上,越发应该亲香才是!”
“正想着安排妥当了就去瞧姐姐,又怕这宫里人多规矩多,行差踏错,姐姐来了,正好跟着姐姐去认认门。“
迎春不动声色把装着银票香囊挂在腰间,一时元春携着迎春出了延禧宫:“承乾宫离这里不甚远,咱们说说笑笑也就到了。”
元春伸手,迎春伸手与她交握,趁机把荷包塞进她手心里:“里头拢共有九万银子,宫中一万,老太太一万,大老爷一万,凤姐姐一万,宁府珍大哥五千,大姐姐今年分红三千银子,余下都是二太太与姐姐的银子。今年大约只有这些了,大姐姐用着不够的话,妹妹手里约莫还有万余银子。”
元春将荷包缩进袖口内,眸光如水:“这些尽够了!妹妹银子留着吧,打赏也是一笔不少银子,宫中多事看人下菜碟的,你出手不大方,他们就敢克扣你的饭食,拿开败的空树枝子来给你玩赏,虽然是些玩意儿,不必在意,却是碍眼得紧,不日那几个银子打发了,只当哄个猫儿狗儿,买个狗食儿猫食儿!”
红楼之贾迎春 第44章 骨头打断连着筋
元春似乎对迎春僵硬毫无察觉,自顾跟迎春挽手行走在长街之上,热心替迎春介绍长街两边宫殿:“这边往东门进取便是宁寿宫,妹妹上次去过的,只不过上次妹妹打西路穿过御花园而来,这一次路径正好相反,这西边进取就是景仁宫,住的是淑妃娘娘,妹妹上次也见过了,再往前行,就是姐姐所居承乾宫,承乾宫紧邻乾清宫,从乾清宫到承乾宫不消一炷香功夫也就到了。”
迎春只是听着,间或额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便索性至长个耳朵。
元春却是一路喜气侧漏,连带对路过宫女太监,也是一脸的和蔼可亲。迎春不动声色往元春腰部瞟了眼,元春生得珠圆玉润,跟宝钗一般是丰腴型美人,腰身虽不纤细,却是十分匀称。只不过,任是迎春上下细瞧,元春除了服饰变化,人显得越发精神,余者,看不出与上次有何不同之处。
又行了百十步,便见一道仪门,写着承乾门,这便是承乾宫到了。
迎春瞧见了元春两个贴身丫头抱琴与紫墨,二者一色笑意盈盈,先给元春行礼,再给迎春行礼:“见过充媛娘娘,给充媛娘娘请安。”
元春携了迎春自往后殿而去,口里吩咐道:“紫墨,你好生招呼司棋跟綉橘,她们初来乍到,你们领着她们各处去认认门,特别是内务府,今后免不得要跟他们打招呼,你去跟内务府掌事太监掌声招呼,免得她们不认人,落下误会。”
迎春知道这是元春替自己造势,心里顺畅些许,却是心结犹在,一日不弄清楚元春出尔反尔原因,迎春一日不能释怀。虽然迎春知道,元春帮她是人情,不帮是她的权利,可是,迎春就是想知道元春为何反悔,私心也希望,元春此举为迫不得已。
对此,迎春不以为自己误会元春,若说是皇帝看上迎春,主动纳娶,迎春半字也不信,须知,迎春自从进宫一来,谨遵冯姑姑教诲,莫说得到皇帝喜爱,根本是避而远之,根本就没见过,迎春可不相信,圣上忽然敕封自己,乃是襄王梦洛神,一见钟情。
却是迎春穿过前殿,先是被满院子金菊晃花了眼,间或一抬头,顿时愣住了,但见寝宫门楣之上,明晃晃一块招牌,差点亮瞎迎春眼睛,上头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字儿--凤藻宫。
迎春浑身一颤,原本迎春以为元春赐居承乾宫,自己意外进宫,红楼命运已经扭转,熟料兜兜转转,又跟既定命运重叠起来。迎春瞬间有一种哭死的冲动。下意识捏紧元春手掌:“凤藻宫,这匾额原本就有么?”
元春闻言笑得温馨又甜蜜:“不是,这是我入住之时陛下现场挥毫所赐!”
现场挥毫?
迎春心肝图图乱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这是圣上金口玉言,勒逼着元春乃至荣府走红楼路线么?
元春忙着伸手一拉将迎春楼主,满脸紧张:“妹妹这是怎的了?可是累了?”
迎春摇头:“无妨,只是被这金色一晃有些眼晕。”
元春放心一笑:“吓着我了,我说妹妹看着健健康康,怎的这般羸弱呢,妹妹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一时,姐妹携手进了起坐间,榻前一座朱漆描金三脚架上一盆黄桷兰花,清香四溢。
这是元春习惯。她自幼养在贾母跟前,一切习惯喜好按照高雅养育,她不喜欢熏香,却喜欢用四季花卉瓜果熏屋子,贾母特别发话,府里人没有水果吃不要紧,独独不能缺了元春熏屋子份例,这在荣府是头一份儿特权,贾敏当初居住葳蕤轩也无有此等待遇。
一切起因,皆因元春幼年曾遇大师批命,曰:命贵至极!
座榻当面,是一张紫檀条案,案几束腰镶象牙,一对掐丝珐琅香熏分摆两边,中间一张焦尾古琴。元春自幼聘请名师,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尤善操琴,如今看来,果然不虚。
元春这里方才坐定,抱琴托盘而进:“娘娘,”元春皱眉:“怎不给二姑娘上茶?”
抱琴咬咬唇瓣,最终躬身退了出去。迎春弊端轻嗅,一股益母草的气息萦绕鼻端。益母草功活血化瘀,孕妇忌用。迎春微微蹙眉:“大姐姐,可是身子不虞?”
元春闻言面露不虞。
迎春心中一沉,忙要起身:“妹妹逾越了。”
元春眼眸一抬,眸中寒光一闪而逝,旋即浅笑,伸手摁住迎春:“我岔神了,妹妹别多心。”言罢,室内又是一阵沉默。
元春搭着眼帘,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迎春却瞧见元春脖颈上青筋不时跳跃,这代表元春心中愤怒难以遏制,莫不是自己一句益母草惹了祸?
迎春顿时如坐针毡。不过,迎春不想逃避,她想等着元春答案。毕竟元春出子自荣府,跟迎春血脉相连,若是连元春这里就应付不来,今后日子如何过呢?
迎春果断伸出手去:“我没多心,我是关心姐姐。”顿一顿又道:“进宫之前,内务府教导规矩嬷嬷曾经给我讲过药理,也教导我认过草药,识别香味,益母草,痛经活络化瘀血,姐姐眼下似乎不宜服用。”
元春嘴唇噏动几下,低声道:“我知道,我最近几月经期紊乱,曾经半月一次,也曾经淅淅沥沥半月不干净,这才寻了太医。”
迎春愕然:“姐姐才多大岁数,若说痛经或许正常,怎会淅淅沥沥不干净呢?姐姐之前没寻太医请脉案么?”
元春抿抿嘴角:“从前因为经常要奉命陪伴圣上出巡狩猎,皇后娘娘不能去,常常派我随行,为了配合皇帝行期,常用汤药推迟或者提前经期,故而从前这病根本不显,而今,我,我已经停药半年有余,避子汤从五月起也停了三月有余了,却是......”
元春低头,声音有些哽咽。
迎春闻言,眼皮子一阵乱跳:“大姐姐这话?”
元春再抬头,眸中泪光盈盈:“太医院奉命替我调理两月有余,却是丝毫不见好转,妹妹知道的,皇后娘娘有寒宫之症,她之所以提拔姐姐,乃是想......”
元春似乎怕迎春没听明白,稍顿又道:“中宫无子,可以抱养嫔妃之子,宫中三位皇子俱皆懂事,皇后不喜。”
迎春闻言心肝乱颤,元春这是想要生子出继,借以谋求非常荣宠。
宗祧乃社稷大事,且容得常人谋算?荣宁两府最终倾覆,究其实质,跟贾珍参合立储,图谋拥立之功有莫大关联。
迎春实在没想到,元春竟有如此野心,因为越不过惠妃淑妃宁嫔儿子,竟想学杜鹃,鸠占鹊巢,占皇后窝。
元春这是找死的节凑啊,不说皇后会不会杀鸡取卵,杀母多子,就说淑妃惠妃二人眼下已经斗得天昏地暗,元春一个无子嫔妃,竟然阴谋夺嫡,嫌命长么?
已经飞上枝头变凤凰,好吃好喝好体面了,何必去挤独木桥呢?
再者,圣上正当壮年,嫔妃图谋拥立下一代君主,把圣上当成死人么?
迎春再顾不得自己委屈,双手捂住元春紧握拳头,颤声道:“姐姐,咱们直管伺候皇帝,敬着太后皇后,靠着皇帝恩宠,皇后位高权重,淑妃惠妃天塌下来也与咱们无关啊,姐姐何苦操这个心思?姐姐难道不知,老公爷当年奉圣命扶保忠义千岁,忠义千岁坏事后,尚且受到当今忌讳,不然,大老爷如何竟然连降三级呢?虽然官面上说是大老爷考核不过关,其实那些侯爷,子爵,伯爵,哪一个又比大老爷强多少呢?大姐姐最是聪明灵慧之人,如今怎的这般糊涂呢?”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