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之深渊降临

其余十一名骑士也停了下来，他们拥有一样的困惑，这看上去像是一场毫无目的的奔波。
如果不是领袖的背影一直没有离开视线，或许他们早就选择调头了。
“我说了，粮食就在前面..”金发的身影背对着他们，低沉的声音从阳光的另一面传来：“很快就要到了。”
“你应该告诉我们，到底在什么地方？”
俊美骑士皱眉反驳着，“这不想是你，亚瑟，每次行动之前你都会下达命令。”
亚瑟王缓缓转身，冷漠的表情让骑士们感觉有一丝陌生。
“你是在质疑我吗？兰斯洛特。”
俊美骑士心中一凛，下意识避开对方的眼神，沉默过后，还是策马追上。
“希望这次你也不会让我们失望，亚瑟。”
在于魔族旷日持久的种族大战中人类曾在北境平原的边缘建起雄伟的长城，但是三十年前魔族那次意外凶猛的侵袭让整条防线彻底沦陷，人类一退再退，几次濒临灭族，直到新圣城的建立。
魔族从来不会长久地驻守一个地方，它们就像是一群豺狼、强盗，盛宴狂欢之后就潮水般退去，被人类遗弃的长城，也同样被魔族所摈弃。
相貌俊美的骑士，圆桌骑士团除亚瑟之外的另一领袖，素有“骑士之花”之称的兰斯洛特看着这片受到两族血肉滋养而显得草木格外繁茂的土地，也曾洒满了自己和同伴们的鲜血。
望着那个自始至终一直都走在他们前面的强壮背影，他心中升起一阵愧疚。
自己竟然对亚瑟产生怀疑，是因为那件事吗？
奸情、背叛，兰斯洛特感到深深的羞耻，心如乱麻。
忽然，一个声音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来。
“在罗马帝国的末路，有无数流民拿起镰刀锄头反抗这头垂死巨兽的最后暴行..”
兰斯洛特猛地抬头，声音是从亚瑟口中发出的，这时候他们已经进入魔族的领域，但这个男人却一改之前的沉默，开始向他们述说缘由，就好像，一下子放松下来般。
“..这些人躲进茂密的丛林，尖锐的树枝，带刺的荆棘划破了他们的衣服，他们衣不蔽体，但反抗的意志却愈发坚定..”
“他们用树汁将自己的身体涂成蓝色，举着火把的武器，穿梭在丛林间，仿佛蓝色的幽灵..”
兰斯洛特忽然想起什么，下意识脱口而出：“蓝军！”
“是啦，如果我们能得到蓝军的援助，那粮食的问题一定能迎刃而解..”兰斯洛特的表情变得狂喜起来，不过又很快变得疑惑：“可是，蓝军不是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覆灭了吗？”
“并没有..”亚瑟的声音似乎变得沙哑了，“有人在末路，指引他们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
“什么？！”
兰斯洛特迫不及待地追问。
亚瑟却没有再回答，而是拨开眼前层层叠叠的枝桠，用诡秘而古怪的语气低低回道：“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诸天之深渊降临 365.背叛
厚密的枝叶将阳光阻隔在外，林间昏暗得像黑夜一般，亚瑟王轻轻没入黑暗，再也没了踪影。
兰斯洛特心中蓦然一惊，和其余十一名骑士赶紧加快脚步跟上去，拨开厚密的林叶，他们睁大了眼睛。
那是另一个世界的狂欢。
天空中黑云密布，看不见太阳，岩浆般的血色时不时翻滚而过。一棵高耸入云看不见顶端的虬结怪树挣扎出扭曲的姿态，三颗巨大的燃烧的魔眼高挂在树杈之间。
黑色的石山，无数古怪而丑陋的魔物在石山底下蠕动爬行，恐怖的嘶吼声汇聚在一起宛如连绵不断的潮水不断敲击着骑士们的耳膜。
火山肆虐喷发，庞大的黑龙展翅而起，另一侧则升腾起阴森冰冷的骨龙。无数双幽绿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是人类吗?它们的赤果着身体，四肢干瘦如柴，肚子却高高隆起，灰色的皮肤不断蠕动，似乎有生命在其下蕴育。
这些形态可怖、世间最肮脏下贱的生物混杂在一起，用饥饿、残忍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们，身体却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厮杀、**、进食..
兰斯洛特下意识抓紧了腰间的长剑，冷汗一点一滴从额头上滚落，他那颗一向以坚定、悍勇、无所畏惧的骑士之心竟然升起逃跑的念头。
他抬起头，努力寻找亚瑟，那个永远抵挡在他们前头，永远第一个直面危险和困境，永远带给他们无限勇气的身影。
他找到了，亚瑟穿过无穷无尽的魔物海洋，所有的魔族都向他让道，他仿佛行走在自己的后花园，背影陌生得叫兰斯洛特感到害怕。
亚瑟走到石山之下，一步步顺着黑石向上走去，宛如朝圣一般。
兰斯洛特的心猛地缩紧，张口怒喊：“亚瑟！”
这一声呼喊彻底将漫山遍野所有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整片天地都安静下来，挣扎匍匐的魔物、盘踞的黑龙、翻滚的血云..一切一切，莫大的恐怖倾轧在兰斯洛特的身上，他握剑的右手在剧烈颤抖，冷汗如瀑，却还是一点一点坚定地将长剑抽出。
这是属于骑士的尊严。
兰斯洛特紧紧盯着亚瑟，他期待着，那个背影能转过来，向他，向骑士团所有人发出进攻的命令。
那样，即便是死，也是在荣耀中死去。
可是，兰斯洛特的瞳孔却突然收缩，他看到，一片黑色的阴影缓缓从石山之上升了起来。
黑色的盔甲、披风、长剑，象征世间最为邪恶、黑暗、残暴的存在，它高居在王座之上，它站起来，所有魔物都谦卑地跪倒下来。
它举起手掌，异于常人的粗大骨节，右手的第三根手指之上，一枚散发暗金色光泽的戒指在昭示着它无上尊贵的身份。
“魔君..”兰斯洛特艰涩地说出它的名字：“索伦。”
魔族的领袖，黑暗世界的王者，一切痛苦、折磨、苦难的源头。
然后兰斯洛特的神情凝固在脸上，他看见亚瑟，那个本该向黑暗挥剑的男人，慢慢跪倒在魔君的脚下，姿态谦恭得像一个奴仆。
“不！”兰斯洛特难以置信地嘶吼起来。
包括圆桌骑士团的其余骑士，所有人的信仰几乎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亚瑟..”一个沙哑沉闷的声音从魔君黑色的盔甲下响起，戴着魔戒的手掌轻抚上亚瑟的头顶，暗含赞许：“你做的很好。”
亚瑟的头垂得愈发低了，魔君从怀中掏出一个扭曲的黑色王冠和另一枚戒指。
“我说过，我们将瓜分这片大陆的白昼和黑夜..”魔君的声音在整片空间回响，“现在，属于你的白昼已经够长了，你该回到黑暗的怀抱..”
亚瑟戴上魔君亲赐的王冠和戒指，平静地回道：“我无比期待这一天。”
“不，亚瑟！”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来。
兰斯洛特目眦欲裂，双眼赤红，他挥舞着长剑，怒斥道：“你背叛了我们，背叛了所有人..你忘了你的身份吗？你是亚瑟王，你拥有石中剑，你是所有人类的领袖！”
亚瑟转头怔怔地看着兰斯洛特，平静的面容忽然变得狰狞而扭曲起来，一阵野兽般的嘶吼从他口中发出：“闭嘴，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兰斯洛特猛地怔住。
“别以为你和格尼维亚的事情我不知道！你这个私通兄弟妻子的无耻混蛋！”亚瑟的额头青筋跳动，咆哮着，显然是愤怒到了极致：“我没有一刻不想将你们切碎，捣成肉酱生吞下去..你们让我蒙羞！”
兰斯洛特的脸庞瞬间煞白，然后变得通红，转而又羞愤道：“这就是你背叛人类的理由吗？你可以选择杀死我们，但不能用所有人类做代价..”
“呵呵..”亚瑟口中发出阵阵古怪讥讽的笑声，他的目光在所有骑士的身上扫过，低声道：“人类..我本来就不属于人类..圆桌骑士团，不过是个可悲的笑话而已，你们这群废物，真以为能和我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吗..软弱而无能的人类，依靠一点可怜的信仰挣扎地活到现在..你们不知道吧，一切不过是场游戏罢了。什么石中剑，什么天生圣王，都是假的..你知道吗？兰斯洛特。每次看着你们，看着那些可怜的人类，我都要努力忍住才能让自己不发笑..哈哈..”
亚瑟扭曲癫狂的笑声在魔域上空回荡，十二名骑士面如死灰，心中坚守数十年的东西一息崩塌，他们甚至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亚瑟..”魔君索伦的声音低沉响起，“这是你的游戏，该由你来完结。”
“好！”亚瑟怨毒而残忍地看着昔日的骑士伙伴们，忽然嗤嗤怪笑起来。
之后，便是不断响起的凄厉惨叫声...
同日，当塔诺斯平原上最后一丝光线没去，新圣城哨塔上的士兵看见黑暗沿着平原的另一头快速的漫延过来，就仿佛黑夜一下子加快了脚步，迫不及待想要将白天彻底驱赶。
哨兵努力睁大眼睛，待那片黑暗离近了，他终于看清那无数影影绰绰狰狞可怕的魔物轮廓。
巨大的恐惧一下子扼住他的心脏，声音堵在喉咙口哽咽了几秒，最后化作一声刺耳的尖叫：“魔族，来袭！”
血光划破天际，新圣城彻底淹没在一片潮水般无穷无尽的黑暗中..




诸天之深渊降临 366.父亲
摇摇欲坠的男人，浑身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和汗水混合在一起干涸凝结成黑色的血痂，他已经耗尽了体力，已经没有多余的血可以留了。
手中的长剑满是豁口，勉力支撑着他没有倒下。
他的嘴唇干裂，嘴巴已经没法分泌唾液，喉咙像火烧一样，开阖着，只能发出暗哑晦涩的声音。
无数狰狞可怕的魔物，潮水一般，密密麻麻，围绕在他身边，用贪婪饥渴的目光死死盯着他，小心翼翼，仿佛在打量最后一块味道鲜美的蛋糕。
男人宛如大海中的最后一座孤岛，即将被吞没，但还是颤抖着用唯一剩下的手臂缓缓拔出长剑，鼓足最后的力气，发出嘶吼：““呸，去死吧，下贱的杂种..”
他高举起长剑，用力挥斩下去，然后魔物们一齐扑上来。
只溅起一团小小的血花，很快就没了任何痕迹。
亚瑟坐在石山的王座上，注视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从这一刻起，这片大陆上，人族彻底灭绝了..哦不，还有他自己。
他背弃了自己曾经所坚守的全部，换来身下的这个位置，值得吗？
亚瑟这么问自己，很快他自嘲地笑了，从一开始他就没得选。
“亚瑟..”
低沉的声音从上首传来，亚瑟转过脸去，抬起头。
石山上并不止有一个位置，在他之上，还盘踞着几个可怕的人物。
黑暗精灵王，黑暗矮人王，魔化人族的统帅..每一个都坐在他上首，气息阴沉让他心悸，在石山的顶端，则雕铸着一座格外庞大的黑石王座，背衬着三只魔眼和血色天穹，亚瑟只能看到魔君索伦的脚踝，感受到让他颤抖的恐怖气势。
在人族，他是受万人崇敬的圣王，无所不能，战无不胜，背弃人族之后，亚瑟王却不再是亚瑟王，只是一个匍匐在索伦脚下的可怜虫，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拿剑的勇气。
“我的王..”亚瑟恭敬地垂下骄傲的头颅，像无数人曾对他那样说出这三个字。
密不透风的黑色盔甲挡住了索伦的面容，已经很久没有人见过索伦的样子了，他背负阴影，黑暗君王的威仪不容侵犯。
亚瑟看见那人一直在把玩右手上的暗金色戒指，这个习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所有魔族都知道，魔君索伦热衷于戒指。
每一位魔族大人物都曾获得过魔君索伦赏赐的魔戒，亚瑟也有，从戴上的那一刻起就死死烙进他的血肉，无法取下。
这是魔君赐予的一种荣耀，抑或是桎梏，亚瑟想。
“三十年前就该结束这一切..”索伦慢慢站起身来，黑色的盔甲互相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双血红的眼眸落在了亚瑟身上，亚瑟颤抖了一下，将脊背躬得更低。
“我要好好谢谢你..是你多给了我三十年的乐趣..”
索伦一步步走下王座，亚瑟有些惶恐，他恍惚间回想起两人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始于一场交易，那时他还不是亚瑟王，他怀着满满的怨恨和野心，签下契约，拔出本该属于自己的石中剑..
那时候，索伦也是个孩子吧。
亚瑟的脑海中掠过一些零碎而模糊的画面，他记起，那时候索伦手上还没有任何东西。
至尊魔戒..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谁给索伦戴上的？
索伦已经走到亚瑟面前，他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黑色魔气和叫人压抑疯狂的气势。
亚瑟不敢动弹，他听到索伦自语的声音。
“一开始，我是真的把这个当成一场考验..但是我很快发现我错了，这根本就是一个谎言，没有哪个恶魔是靠虐杀蝼蚁来获得成长的..”
亚瑟心中的疑惑渐渐大了，他感觉自己即将听到某些不得了的秘密。
“...你教过我的，对我说过的..这枚戒指破碎的时候，黑暗吞没世界，太阳不再升起，你会出现，带所有人离开..”
周围的温度在降低，亚瑟感到寒冷，他察觉到些许不对，精灵王、矮人王..表情全都变得狰狞起来。
索伦..索伦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这不是温床..”索伦的声音变得高亢而激动起来，他似乎在愤怒，整座石山都开始颤抖。
“这是一个贫瘠、荒芜的流放之地..”索伦大声咆哮出来，他狠狠扯下手中的戒指，猛地捏成了金色的粉末，终于，说出那个让亚瑟震颤的名字。
“..我的父亲，你欺骗了我！”
“轰..”所有的火山在一瞬间同时喷发，黑龙和骨龙在天空中游弋嘶吼，闷雷翻滚，整个位面像是要崩塌了一样。
亚瑟呆呆地抬起头，看见索伦的身体浮上高空，双臂展开，无穷的黑气和血光从他的身体内射出，吸摄着周围的一切。
枯萎的巨树抽搐似的狂舞，三颗魔眼一点一点向着索伦靠近。
这一刻，他就像从深渊中降临的魔神，狰狞的大口咧开着，贪婪地吞噬所有..终于，一颗魔眼被索伦硬生生吞下，索伦身上的黑气瞬间暴涨，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
“吼..”
恐怖的威势爆发出来，席卷一切，亚瑟的身体死死紧贴着地面，他根本不敢动弹，在这样的力量面前，他就像蝼蚁一样渺小。
“我...”索伦再次开口，沙哑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传遍整片空间。
“..将自己离开这里，去找到你..然后将你一点点撕碎..”
索伦脸上的面具倏然破碎，化作粉末，露出一张裸露着肌肉血管无比丑陋狰狞的面容，嗤嗤大笑：“..我亲爱的父亲..”
亚瑟，和所有的魔族、生灵，一起匍匐在索伦的脚下，瑟瑟发抖。
血光雷云翻滚咆哮，似乎连这方位面也对索伦表现出来的力量感到恐惧、震惊。
索伦感受着体内喷薄奔涌的力量，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伸出双手，狠狠在眼前的虚空一抓。
虚空像脆弱的纸片，被轻易撕开，黑色的空间裂缝宛如一张大口，无声地张着，又像是在呼唤着索伦：进来吧，之后是真正属于你的世界。
索伦稍做犹豫，眼中血光一闪，就要迈出去，忽然，心中无端生起一丝悸动，一股血脉相连的诡异感觉沿着他的血液一直传达到脑中。
索伦下意识抬头，他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悬浮在空中，一双不断淌着脓血的空洞眼眶静静地望着他。
不知道何时出现，又仿佛自始至终就一直存在。
索伦愣住了，张了张嘴巴，艰涩地吐出几个字眼：“父亲..”




诸天之深渊降临 367.惩罚
卡洛静静地看着索伦，他血脉延伸的部分。
对恶魔来说，亲情这种维持两者之间关系的纽带脆弱得就是个笑话。甚至在深渊之中，有很大一部分种族出生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学会如何在自己父母的口下逃生，或是如何吞食掉自己的父母壮大己身。
卡洛自然也一样。
索伦的诞生对卡洛来说也有些意外，或许当初他有过一丝初为人父的奇妙感觉，以至于没有将索伦扼杀在襁褓之中，还主动提供血食对其进行喂养。
但在卡洛的某些恶趣味得到满足之后，索伦很快就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甚至卡洛几乎都已经忘记自己还有过一个子嗣。
当他再次出现在索伦面前，还不免有些惊讶，索伦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这个位面的极限，达到中阶统领的层次。
恐怕在就算是在深渊，也很难有这样的晋升速度吧。
卡洛甚至忍不住在考虑，他是否该适时展现一下自己作为父亲的一面，好好补偿这数十年来对索伦缺失的父爱了。
不过，他的好儿子心里似乎还有点怨气。
“父亲..”索伦死死地盯着卡洛，感受着他那死水一般的气息，又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语气却变得冰冷起来，“五十年了..父亲，你好像..”
索伦的表情忽然变得狰狞而疯狂起来：“..反而变得更弱了..如果这样，那么就请你去死吧！”
索伦的手中爆发出强烈刺目的血光，他全身都被黑红的光芒所包裹着，如同一柄巨剑，带着恐怖至极的威势，撕裂空间，狠狠对着卡洛当头劈下。
吞噬了三颗魔眼，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连世界都要在自己的脚下震颤，索伦无比自信，哪怕是记忆中无法逾越的父亲也没有拥有过这样的力量。
面对索伦的恐怖攻势，卡洛只是咧了咧嘴，无声地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带着深深的冷意，在那双空洞眼眶的映衬下，索伦的心中无端升起一丝悸动。
下一刻，索伦的眼前出现一片无比深沉的墨绿色，就像生长在阴暗角落的植叶，烈日蒸腾下的腐烂沼泽，咕咕冒着气泡的毒汁..快速地扩散开来，嫉妒、怨毒、疯狂的情绪像藤蔓般疯长。
索伦感觉一阵恍惚，突然失去了进攻的目标，那个让他崇拜、敬畏、恐惧、憎恨的身影消失了。
然后，所有的血光崩散，脖子一紧，身体失去控制，索伦被一只大手扼住脖颈，硬生生地拽到某个存在面前，正对上一双不断流淌着脓血的眼睛。
巨大的恐惧从心底由内自外猛烈地升腾起来，索伦的身体止不住颤抖，他有种回到孩时的错觉，弱小、无力、胆怯，还有一个强大到让人无法生起反抗念头的父亲。
就像小时候一样，那只大手紧紧扣住他的喉咙，用堪堪可以捏死他的力度，将他抓到近前，沙哑的声音在低语：“索伦..”
索伦睁大了眼睛，其中满是恐惧和哀求之色，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眼，“父..父亲..请求您，别杀我..”
地面，一切都安静了，所有的魔族注视着那个像捏小鸡一样掐着它们的魔君的身影，一股比之前更加深切的敬畏滋长出来，就像是见到了它们的神，赋予它们生命的存在。
黑暗精灵王、矮人王..跪拜在地上，身体像筛糠一样剧烈颤抖着，除了恐惧，还因为难掩的激动、狂热。
他们真正的王，回来了。
卡洛抓着将索伦，将他贴近自己的脸颊，仿佛是想好好端详这个久违的子嗣。
“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怎么舍得杀你..”
索伦眼中的恐惧并没有减少半点。
卡洛将“视线”移开，望向这方位面，“你做的很好..”
“你省了我不少功夫，我很欣慰..你终于能帮上我了..”
卡洛“欣慰”地笑了一下，露出森白尖锐的牙齿，大手松开，索伦的身体无力地垂落下去，然后跪倒在卡洛面前，亲吻他的脚面，无比恭敬道：“父亲..”
卡洛的手掌放上索伦的头顶，慢慢摩挲，后者僵直了身体，不敢有丝毫动弹。
“无论你对我做出如何不敬的事情，我都会原谅你的..”卡洛慢慢俯下身子，凑近索伦的头颅，缓慢而低沉地述说道：“因为我爱你..我亲爱的儿子..”
“谢..谢谢..”索伦慢慢吞下口中的唾沫，声音还是有些颤抖，他不知道，自己的脑袋会不会在下一刻像西瓜一样爆开，“..父亲..感谢你的原谅..”
“你很想离开这里吗？”卡洛忽然转移了话题。
索伦稍稍松了一口气，犹豫着，还是鼓足勇气回道：“是的，父亲..我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
“呵呵..”
卡洛低低地笑起来，索伦连忙垂下头去，像说错了话的孩子，可是，卡洛并没有生气。
“你像小时候一样惹人喜爱..”
卡洛的脸上充满了“慈爱”，低声道：“不过，抱歉，我亲爱的儿子..我原谅你过错，但你还是需要受到惩罚..”
卡洛抬起头，空洞的眼窝对着血色翻涌的天空，对索伦又像是对自己，轻声说道：“..并不是很麻烦，只需要花费一点点时间而已..”
...
美树的心情不错，她手上的袋子里装着刚从超级市场采购回来的新鲜蔬菜，还有几条新鲜的活鱼。
晚上可以炖点鱼汤，还有胡萝卜和山药，丈夫和孩子们应该都会喜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