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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子相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瓜子和茶
李诫乐了,“三爷您这次可算错了,小的已经找着媳妇儿啦!”
靖安郡王听他不似说谎,好奇心上来了,“哪个院子伺候的?”
“不是咱王府的人,是赵家的大小姐。”李诫老老实实回答。
靖安郡王呆了一瞬,后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指着李诫的鼻子说,“做梦了吧你!赵家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名门,也是诗书传家,人家正经的官家小姐,能嫁你?”
武阳郡主却不似三哥那般诧异,反而露出几分了然的神色,“是从假山上跌下去的那个赵家大小姐吧。”
“是。”李诫便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见小主子颇为唏嘘,遂趁机说,“小的和赵家说了要去求亲,但还是怕赵家对她不利,求三爷和郡主给小的一个恩典,让赵家不敢随便作践她。”
“你倒会顺杆上爬!”靖安郡王拿着扇子摇了两下,“也罢,谁让我瞧你顺眼呢——你把你那副铜钩鸡爪套给我,我就替你教训赵大人去。”
武阳郡主笑道:“三哥你一插手准闹得满城风雨,鸡飞狗跳,反而让人家小姐更难堪。这样,我叫奶嬷嬷给赵大小姐送几样东西过去,赵家一看就应知道轻重。”
李诫闻言大喜,迭声道谢。
武阳郡主又说:“你别忙着高兴,眼下还有个棘手的事——建平姑妈指名要你!”
难道建平公主找王爷是为了这事?李诫听了一愣,突然嬉皮笑脸道:“我算哪根葱,公主知道我是谁?郡主您别寻小的开心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玩笑话?赏荷宴上,建平姑姑看见你救人的矫健身姿,为你所动,才向父王讨要你。”
李诫连连苦笑:“这可不成,小的还想替王爷办差呢。侍候公主,嘿嘿,小的没那个福分。”
武阳郡主说:“父王正要重用你,我猜他肯定不会答应姑姑,原本这事儿过去也就过去了。但是你现在忽然要和赵大小姐成亲……你若是姑姑,你会怎么想?”
公主肯定会记恨赵瑀!李诫额上青筋跳了两跳,想说什么又咬牙忍下,只冷笑着沉默不语。
“真是难为你,姑姑那人简直就是个疯婆子!”靖安郡王不无同情地看着李诫,“这事我可帮不上忙喽,你还是早点和父王求求情吧。”
李诫答应了一声,再三谢过两位小主子,自去不提。
武阳郡主效率很高,不到晌午东西已送到赵家。
赵老太太刚听说了赵瑀李诫之事,滔天怒火还没来得及发作,晋王府的两位管事嬷嬷就不请自来。
她们奉郡主之令,给赵大小姐送来几味补药。
赵老太太看着那些药材陷入沉思,良久才叹道:“把瑀儿接回来吧。”
赵瑾不干了,“祖母,不是说要严惩的吗?您干嘛要放过她?那样我们姐妹可没脸出门了!”
“不是祖母说话不算数,你们看看郡主这是什么意思?”老太太指着药材说,“当归,分明就是让瑀儿回来的意思。”
“大姐姐和郡主根本没交情!”赵瑾不服气说,“也就是王府客气客气——毕竟她是在王府出的事。”
老太太叹道:“我也不明白,但没摸准郡主意思之前,还是先把人接回来,看看情况再说。”
赵奎想说是不是李诫请动了武阳郡主,然转念一想又觉得荒唐:李诫本事再大,也是一个下人,怎么可能请得动主子?再说郡主和小厮有来往,这也太有辱门风,不可能不可能!
他什么也没说。
日暮时分,赵瑀重新回到了赵家。
她依旧穿着离去时的那件淡蓝白莲纹交领长衫,只不过心口的位置多了数滴殷红,星星点点,恰似盛开了一朵灿烂的夏花。
她的小院静悄悄的,只要几个守门的粗使婆子,榴花也不知去向。
赵瑀暗叹一声,自己挽起袖子打了一盆水略做梳洗,换了衣裳出来时,母亲已亲自过来看她。
“老天爷终究可怜我儿!”王氏抱着女儿又哭又笑,看见她换下来的衣裳,直呼晦气,迭声唤人扔出去烧了。
赵瑀忙拦下,“别,我还有用。”
王氏不解,不过没有追问,她更关心另一件事,“瑀儿你竟与郡主有交情,怎的不早说?平白受这遭罪。”
“原来我和王族权贵交好,祖母就可以无视家规从轻发落我。”赵瑀淡淡说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可惜让你们失望了,我与武阳郡主没有交情,之前赏荷宴上也只远远见了一面而已。”
“可是郡主给你送补药了啊,否则老太太怎肯把你接回来!”
赵瑀浅浅一笑,“母亲,这不是我的面子,是李诫的面子。”
“李诫?”王氏呆滞片刻,忽尖叫起来,“就是那个妄想娶你的小厮?!”
连疼爱自己的母亲都是这个反应,赵瑀心中陡地一沉,迅速看了一眼母亲又马上垂下眼睑,“是他,我、我是愿意的。”
“你说什么——”王氏的声音又拔高几度,“你疯了不成,他怎么配得上你?”
“他配得上!”赵瑀一下子抬起头来,刹那间,她双眸炯然生光,一扫之前的怯弱,“我虽只与他见过三面,但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君子!为了救我,他敢和赵家对着干,费尽心思给我做面子。母亲,现如今还有谁肯为我做到这一步?”
王氏哑然,半晌才说:“母亲是心疼你,先不说老太太那里答应不答应,就算这门亲事成了,你以后也肯定会受苦,光是别人异样的目光你就受不了。”
“我不怕,再苦也比死了强。”
王氏斟酌了会儿,悄声说:“不然母亲去找找温家,让他们再来提亲?母亲看得出来,温公子对你是有情意的。”
赵瑀摇头道:“不可能的,温家已经退还我的庚帖,断没有退亲后再复娶的道理,母亲也别提温公子了,如果温家在意他的想法,又怎会同意退亲?”
王氏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捂着嘴哭道:“我的儿啊,你好命苦啊!”
“我不苦。”赵瑀再一次劝说母亲,“我是真心想嫁给李诫的,母亲,您再疼疼我,李诫来提亲,你务必要答应。”
王氏点点头,“就怕老太太……唉,母亲尽力劝劝她老人家。”
夜色渐深,王氏还要侍候老太太安寝,嘱咐了几句便离去,赵瑀也准备歇息时,榴花却出现了。
她满脸泪水,一见赵瑀就“扑通”跪倒在地,“小姐啊,奴婢可算见到您了,这两日奴婢跑断了腿说破了嘴,终于找到法子救您,您不用嫁给一个奴仆啦!”





痞子相公 006
006
夜风拂过梧桐树梢,发出飒飒的声响。
赵瑀静静看着她。
榴花在她的注视下显得有点不自然,“小姐,奴婢这两天是没在您身边伺候,可奴婢绝不是背主另攀高枝儿的人。”
她自顾自爬起来到门外探头看看,关好门窗回身神神秘秘说:“小姐,您猜奴婢这两天干什么去了?”
“不想猜。”赵瑀直截了当答道。
榴花被噎得一愣,觑着赵瑀的脸色说道:“您别误会奴婢,整个赵家也只有奴婢一心一意为您着想。奴婢可是干了件大事——奴婢去温家啦!”
赵瑀诧异极了,“你去温家干什么?”
“自然是为了您的亲事。”榴花邀功似地说,“奴婢偷偷找到了温公子院子里的丫鬟,她说温公子一直在外求学,温家根本没把您的事告诉他,也就是说,他根本不知道退亲。”
“他知道不知道又能怎样?温家已然退亲。”
“这就是奴婢的手段了,”榴花得意洋洋说,“奴婢软磨硬泡,总算得知了温公子的下落。小姐您给他写信求助,凭他对您的情意,他肯定会回来再次提亲。”
这是今晚上第二次听人说他对自己有情意。
温钧竹,赵瑀脑海中浮现一位长身玉立的公子,清瘦,沉稳,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清高淡泊。之前在两家的安排下他们见过一面,而他看向自己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是淡然的。
赵瑀并不认为他喜欢自己。
所以赵瑀说:“此话不要再提,他今后还要娶亲,坏了人家的名誉不好。”
“奴婢没胡说!”榴花急着直跺脚,“我都和温家的丫鬟打听了,本来温家没看上咱们家,奈何温公子愿意,这亲事是温公子亲自向相国夫人求来的——他就是喜欢您呐!”
竟有此事?!赵瑀惊愕到几乎说不出话来,诡异的寂静中,伴着松涛一样的声音,映在窗户纸上的树影一阵剧烈地摇动。
两人都没注意,榴花紧张地盯着自家小姐,却听她说道:“我已经答应嫁给李诫,他是我的恩人,我不能背信弃义,这话不要讲了。”
小姐真是榆木疙瘩不开窍!榴花心下气恼,勉强挤出一副笑模样,苦劝道:“当时情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咱们把情况和他说明白了,如果他真的是正人君子,就绝不会乘人之危硬要您嫁给他。”
看赵瑀仍旧摇头,榴花语气愈发暴躁,“小姐您好好想想,一个相府嫡长子,一个王府的小厮,是个明白人都知道怎么选!若您不方便写信,就给奴婢一个信物,奴婢不怕受累,定会找到温公子把东西交给他。”
赵瑀却说:“没有李诫我活不到现在,我不能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此事休要再提。”
榴花忍不住了,发急嚷道:“我的傻小姐诶,救命之恩一定要以身相许吗?等温公子回来,几百两上千两,多给姓李的一些银两也就是了!”
“你说得轻巧,可亲事都退了,温家不会再来提亲。”
“就是给温公子当妾也比嫁给个小厮强!”
赵瑀的脸色猛然沉下来。
榴花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结结巴巴辩解道:“奴、奴婢是说……正妻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侍妾却不用,温公子自己就能做主。”
自己的丫鬟劝自己做妾……榴花跟了自己八年,赵瑀忽然发现自己原来并不了解她,“你是说,如果温家不愿意再结亲,我就去给温钧竹当小妾?”
她语气温和,榴花以为她心动了,“就是这个意思,您别以为当妾是多丢人的事,好歹是半个主子——怎么也比当奴仆之妻强啊!况且温公子喜欢您,定会倍加呵护,就算以后有了正妻她也不敢对您怎样。说不定温公子怕您受委屈,抬了平妻贵妾也可能啊!”
赵瑀笑了,口气温良,说的话却带着冷意:“我觉得下人们不容易,所以对你们一向宽和,不想却纵得你忘记了尊卑。我几次说了不要再提温家的亲事,你却再三违背我的话,只怕早已忘了自己的本分!”
榴花心中一惊,小姐这是铁了心嫁给李诫,李诫有什么好,怎么比得上温公子!榴花立即委屈地哭道:“小姐您真伤透奴婢的心了,奴婢是一心为您打算啊!”
“是为你自己打算吧?你的心思我大概也知晓几分,我不会带着你出嫁。赶明儿我就回禀母亲,请你去别的院子当差。”
榴花仍不死心,发狠说了一句,“小姐,您细想想,若您嫁给一个小厮,您就是奴仆的身份,和我们这些下人也没什么两样了。可若是嫁给温公子,您还有翻身的机会!”
赵瑀背过身去不理她。
榴花见赵瑀不为所动,心下无法,只能暗自咬牙,恨恨离去。
她这么一闹腾,赵瑀没了睡意,枯坐一会儿,只觉屋里闷热难耐,这时听见窗外树叶子哗啦啦地乱响,便推开窗子过过风。
微凉的夜风带着梧桐花素雅的香气扑面而来,赵瑀精神为之一振,胸中浊气一扫而光,但觉乍然出了闷笼般的轻松。
然下一刻她瞪大了眼睛。
“李……”赵瑀捂住了嘴,将“诫”字生生咽了回去。
梧桐树上单腿盘膝坐着一人,嘴里叼着一朵梧桐花,他俨然没想到赵瑀会突然打开窗子,怔楞之下,口中的梧桐花飘然落地。
今晚晴朗无云,一轮皎洁的圆月悬在树梢,银色的清辉从天际撒落下来,照得一串串淡紫色的梧桐花似乎都在闪着银光。
他就坐在花间,披着月色,一瞬不瞬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赵瑀只觉脸上发热,拿起团扇不自然地扇了几下,“快回去吧,让人看见不好。”
李诫笑了下,不知怎的,赵瑀觉得他的笑看上去泛着苦涩。他折下一串梧桐花,翻身轻轻落在窗前,伸手递过来,“要吗?”
赵瑀接了,“你几时来的?”
方才和榴花的对话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又听了多少,赵瑀犹豫是不是要和他解释一下,却听李诫说,“刚到”。
这解释的话就说不出来了,赵瑀讪讪笑道:“我挺好的,白日你还要当差,早些回去休息吧。”
两次让他回去,李诫不好再赖着不走,一个燕子穿云,无声无息消失在夜色之中。
赵瑀怔怔发了会儿呆,躺在凉塌上许久许久才朦胧睡去。
风动树摇,不知什么时候李诫又藏身在梧桐树上,他一手垫在脑后仰靠树桠,一手捏着梧桐花,翘着二郎腿,有一眼没一眼看着下面赵瑀的窗子。
其实他早就来了,恰好听到榴花说温家公子对赵瑀余情未了之事。赵瑀有人可以依靠,他其实应该高兴,可为什么他会觉得不大舒服?
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登时就走了,随后又觉得应该把话问清楚,绕了一圈回来,再见到赵瑀,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李诫自嘲一笑,原来自己也是个婆婆妈妈拎不清的人!
冰盘似的圆月亮极了,如水的月光穿过枝叶,照在李诫心上,穿过碧纱窗,照在赵瑀身上。
赵瑀这一夜睡得很安稳,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来。
她松松挽起头发,趿着鞋走到窗前,梧桐树叶在阳光的照射下绿宝石一样晶莹光彩,夏蝉长一声短一声叫着,除此之外静寂得没有一点人声。
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袭上心头,赵瑀倚窗看着梧桐树,不知不觉痴了。
她把那件滴血的旧衣找来,将心口那块布料剪下,专心做起了针线。
桌上的甜白瓷梅瓶中,是一支梧桐花。
洒扫的小丫头们看了,一个个捂嘴偷笑:大小姐真是做好准备当婆子了,你看花瓶里竟是粗俗不值钱的烂梧桐花!
李诫此时也盯着梧桐发呆,原来枫晚亭外面不只有枫树,还有梧桐树,他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过!
“李头儿,王爷叫你进去。”
李诫忙走进书房,上前俯身跪倒,“请王爷安。”
“嗯,起来吧。”晋王爷端坐在书案后,大热的天还是冠袍整齐,四十左右的样子,白净脸,两道一字眉像是用浓墨画出来的,只眉梢向上挑,透着久居上位的威压和冷峻。
他指着桌上的一碗冰镇酥酪说,“赏你了。”
李诫谢过,也不拘谨,端起来吃了个干净。
晋王看他吃得痛快,遂笑道:“喜欢再让厨下给你多做点——出了京城可不能常吃了。”
李诫顿时来了精神,“王爷,这趟还是山东吗?小的非把那帮响马的老窝给烧了!”
“不是……李诫,我想把你放出去。”
“放出去?”李诫先是一惊,紧接着心里生出一个念头,“王爷,您要给我放籍?”
“嗯,我想把你放到南直隶那边当个县丞。你大概听到些风声,建平想让你去她公主府当差——我花大力气栽培你不是让你给她当面首的!”晋王拧着眉头说,“就怕她又找父皇撒泼,索性把你弄得远远的,她看不到你,慢慢心思也就歇了。”
李诫笑嘻嘻道:“呦,小的因祸得福,这可解了我的大难题了!谢谢公主。”
晋王一下子听出来了,“什么大难题?”
李诫把来龙去脉详尽说了,苦笑说:“王爷,小的有错,不该借着王府和小主子的势压赵家,可小的实在没办法,总不能眼看着她送命。”
晋王愕然,“你倒胆子大,如果我没给你放籍,你怎么娶她?”
李诫笑道:“所以王爷就是我的贵人,您当初从人市上救了我的命,现在又从赵家救了她的命,这恩情小的绝不会忘了的。”
说到最后,他没了笑容,低下头抹了抹眼睛。
想起昔日旧事,晋王也不胜感慨,拍拍李诫的肩膀,“好好干,别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说起来赵家家规也的确太过苛刻,皇上鼓励寡妇再嫁,他家却动不动就要女子殉节,哼!”晋王也瞧不上赵家的做派,“本王再给你个恩典,也不要什么县丞了,就是七品县令,你也体面些。你别急着谢恩,我还有差事交给你办!
李诫面色一肃,躬身应了下来,又听不日启程,不禁犯了难,“王爷,小的刚要提亲,能不能成了亲带着媳妇儿走?”
晋王大手一挥,“差事要紧,你快点成亲,赶紧带着你娘子上任去!”




痞子相公 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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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从早上开始,天就阴得厉害,不见太阳,暑气却很重,地面上融融热气扑面而来,蒸得人透不过气。
赵瑀窝在房里静静绣着荷包。
寂静的小院突然响起一片纷杂的脚步声,赵瑀隔窗望去,老太太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怒气冲冲闯进来,后面跟着哭个不停的母亲。
难道是李诫上门提亲,把老太太气着了?不对,她早就知道李诫要娶自己,要发怒早就发了,不会忍到现在。
赵瑀放下手中的荷包。
老太太并未让她多猜,一进门就咆哮道:“你这丧门星,竟敢得罪建平公主!你是临死也要拉着赵家垫背吗?”
建平公主的脾性赵瑀之前也有所耳闻,乍听此言,她心猛地一沉,失声道:“不可能,我见都没见过她,怎会招惹她?”
“那你瞧瞧这是什么!”老太太一指旁边婆子手里的托盘,上面摆着一壶酒,恨恨道,“你没得罪她她会一大早派人给你送毒酒?”
赵瑀倒吸口冷气,眼前一黑,脑子还在发炸,下意识说:“我没得罪她,我也不是她府里的奴婢,这酒我不喝!”
王氏哭哭啼啼道:“老太太,这事蹊跷,想必是公主搞错了,不然咱们备好礼物去公主府拜访下,问清楚怎么回事,不能平白受这个冤屈。”
老太太迎面啐了她一口,戳指骂道:“你还敢上门讨公道去?我刚才不过略问一句,那嬷嬷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建平可不是普通的公主,连皇上都让她三分,上次英国公世子夫人暗指她放荡,她当场就把人家脸割花了,皇上也不过罚她一个月禁足而已!咱家能和国公府比吗?他们都忍气吞声不敢言语,咱们反倒要和公主讲理?”
老太太一顿劈雷火闪的发作,彻底砸懵了王氏,她唯唯诺诺低声说:“可也不能莫名其妙就让瑀儿送命啊!”
老太太阴鹫的目光盯着赵瑀的脸,声音暗沉,“如果她的死能让公主平息怒火倒是好事,就怕公主不解气,拿赵家作筏子泄恨。——当初就该早早勒死你,省得给赵家徒增祸端!”
此时赵瑀反倒没那么惊慌了,她坦然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我死,但她没有权力定我的生死。你们怕她,我不怕,我这就离了赵家,今后是好是坏,总归与你们无关就是。”
老太太冷笑道:“赵家没有再嫁妇,没有退亲女,更没有主动脱离宗族的女子,这个口子不可能给你开。为了整个赵家,今日我就当这个恶人,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来呀,伺候大小姐上路!”
“等等!”王氏跪下泣声哭道:“老太太,那李诫说过瑀儿若是有什么意外,他就告到大理寺去。老爷刚升官就惹上官司,于他官声有损……老太太,为着老爷的前途,还请您三思啊。”
又是那个李诫!赵老太太脸颊微微抽动了下,从牙齿缝里迸出一句话,“若不是他多事,瑀儿早就死了,也根本不会有今天的麻烦!不管他,平头百姓告官身还要先打二十大板,他一个奴仆还能翻了天?少听他危言耸听,我就不信晋王爷肯为一个下贱的奴才撑腰。”
“可、可是武阳郡主……”
“你给我闭嘴!”老太太喝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懂吗!”
眼见婆子丫鬟逼近女儿,王氏到底是心疼女儿的,扭身将赵瑀抱在怀中,放声大哭道:“老太太,我去公主府,我去求公主,我给她磕头!瑀儿好容易捡条命回来……老天啊,你怎么就不肯放我的孩子啊——”
赵瑀脸色苍白得像白玉雕像,不见半点血色,她一手悄悄攥紧针线笸箩里的剪子,另一手温柔又坚定地推开母亲,直直望着老太太说:“祖母,我再说一遍,我不从命!”
赵老太太没有说话,只抬了抬下巴。
婆子们一拥而上,赵瑀噌地举起剪子,“都别过来!”
她大有玉石俱焚之意,谁也没想到一向温柔和顺的赵瑀居然会做出如此强硬的举动!
婆子们顿住脚,一个个面面相觑。
一阵轰隆隆的滚雷声,哨风狂作,豆大的雨点顷刻之间就砸在窗棂上。
“今日不是她死,就是你们死!”老太太冷冰冰说道,口气阴寒。
婆子们不再有顾忌,强行拉开王氏,七手八脚扭住了赵瑀的胳膊。
老太太亲自斟满一杯酒,“你记清楚了,不是我叫你死,是建平公主叫你死!”
挣扎之中,赵瑀已是鬓乱钗横,衣领口的纽子也扯掉了一个,她直盯着老太太,却不肯说一句求饶的话。
突然间,仿佛就在头顶,爆裂了似的一声炸雷,惊得老太太手一颤,杯中的毒酒都洒了出来。她慌忙扔掉杯子,迭声吩咐丫鬟给她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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