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万岁

察觉到李尔的目光，老头子转过头来，修剪得很整齐的花白胡子下，薄薄的双唇抿着，唇角微微翘起。与外人想象中的不一样，老头子虽有仁慈之名，却不苟言笑，很少流露出真实的笑容。李尔知道，老头子今天很开心。
“有请我们最值得尊敬的人！”尼诺终于发表完感想，朝老头子伸出双手，霎时，所有人站了起来，掌声响起。
“好了，尼诺，别让马库斯等着。”老头子向尼诺摆摆手，笑得眼睛都眯上了，“今天的主角不是我，也不是你，是我们的小伙子。”
“啊，人老了，一紧张就忘了事。”尼诺恍然地拍了一下额头，对旁边的神甫躬身行了个夸张的礼节，“下面，我们有请神甫，还有我们漂亮的小伙子。”
老头子是宽容的，他满足了儿媳妇小小的任性，所以把结婚典礼设置在家里而不是天主教堂，并且请来纽约最有名的神甫主持婚礼。他自然不会去怪罪尼诺搞怪，笑呵呵地朝尼诺比划了一下，算是绕过了人老心不老的尼诺。
随着乐团指挥将指挥棒一抬，音乐响起。后面出现一对父女，做父亲的表情有点严肃，直视前方，似乎不大敢看旁边一众黑手党成员；而他的女儿，马库斯的未婚妻凯特脸上挂着羞涩的笑，一手挽着父亲的胳膊，一手下意识地摸向肚子，万幸想起周围都是客人，手连忙放了下来，又急急抓住父亲的胳膊。
婚纱的专门请人设计的，瞧不出凯特凸起的肚子，反而衬托出她的容貌和身材。
父女俩一步步走向前方，最后停在马库斯身边。父亲将女儿的手放到马库斯掌中，嗓音略显颤抖，也许是紧张，也许是不舍：“凯特就交给你了。”
马库斯重重点头，深情地看着凯特。
“好肉麻啊！”安德鲁打了个抖，小声问道，“西蒙，你结婚时是什么样的，我忘了。”然后，母亲埃莉诺伸手捏了一下小儿子的胳膊，再用眼神警告娜塔莎，两兄妹笑嘻嘻地闭上嘴。
马库斯和凯特跪了下来，随后神甫念诵致辞：“……我以教会的名义，请你们郑重表达自己的意愿。马库斯?蒂诺佐先生，你愿意成为凯特?梅尔小姐的丈夫，从今天开始，无论贫困、宽裕、健康还是疾病都不可将你们分开吗？”
“我愿意！”马库斯此时的模样傻得不能再傻，神甫话刚说完，他立即接上话大喊道。
“凯特?梅尔小姐，你愿意成为马库斯?蒂诺佐先生的妻子，从今天开始，无论贫困、宽裕、健康还是疾病都不可将你们分开吗？”
凯特羞赧地望了望马库斯，垂下头说：“我愿意。”
“请交换戒指。我宣布你们结为夫妻，你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唱诗班的歌声飘荡开来，马库斯亲吻新娘，就此脱离光荣的单身团体。新娘的鲜花是被一位名为丽贝卡的女孩接到的，那是凯特的好友兼伴娘。
那个褐发姑娘挺漂亮的，但这与李尔无关，他只是有点纳闷，丽贝卡为什么老是偷偷看他？李尔不认为自己很出众，在场比他帅气的人很多，其他的不说，西蒙就曾被不长眼的好莱坞星探试图拉入演艺圈，安德鲁也是一表人才，若论外貌，还排不到李尔。
那就奇怪了，她为何如此注意自己？哦，人还主动上前来攀谈了。
李尔更想和伊迪丝聊聊，但看丽贝卡走来，他不得不和这个女人寒暄两句。很快，李尔看到深藏在丽贝卡眼中的热切――或者说，野心？因为羡慕凯特能够加入蒂诺佐家族？还是因为什么？
有点熟悉的眼神，只不过一时想不起来。
不管如何，李尔不喜欢野心太大的女人。他不想惹麻烦，珍妮也有野心，但两人的关系注定一辈子摆不到台面上，暗地里试图从对方口中挖出情报全当是另类的情调，至少彼此都不会越过底线，双方背后的人也不予制止；但丽贝卡不是敌人，既然她是凯特的伴娘，那么从某种角度来说，两人的关系算得上是朋友，性质上与珍妮完全不同。
珍妮……野心？
李尔眉眼一跳，丽贝卡的眼神和当初扮演死缠烂打的记者时的珍妮，实在太像了！不安感迅速漫延，他下意识地望向凯特。马库斯正抢过西蒙要敬凯特的酒，仰头一口干掉，旁边还有两个小家伙在怂恿马库斯再喝一杯，以及一个为老不尊的老头尼诺。
该不会凯特……李尔赶紧掐灭不该起的心思，但他清楚，老头子这次怕是放纵过头了。天主教徒的婚礼本该在教堂举行的，什么都不怕，就怕凯特从这一次的任性得出老头子好说话的看法，继而得寸进尺；偏偏马库斯虽然嘴上强硬，心里却早已乐得不行，如果凯特提出稍微过分点的要求，说不定他真的会答应。
“妈的，结个婚也不让人安心！”暂时只是仅凭感觉的猜测而已，没有人会相信的，反而会怪他破坏气氛。李尔唯有把所有怀疑埋在心底，一切等找到证据再说。
“李尔，我可以叫你李尔吗？”丽贝卡满眼期待，“你刚才在说什么？是中国话吗？我一直很期待能去中国，听说中国很漂亮。”





教父万岁 第四十四章 孤儿团
参加婚礼的宾客中有长滩镇的镇民，有曾经受过老头子恩惠的人，其他家族也派人送来了贺礼。几百个人在草地上尽情跳舞，马库斯难得温柔地搂着他的大肚子新娘，尼诺兴致勃勃地和一位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六岁小姑娘玩得不亦乐乎，娜塔莎不顾旋律乱蹦乱跳，折腾得她的舞伴西蒙手忙脚乱，而另一边，安德鲁抢走了西蒙的妻子。显然，这两个一见面就吵架的家伙联合起来捉弄西蒙。
老头子下场和埃莉诺跳了一会，然后笑呵呵地摆手说自己老了体力不支，不时和宾客交谈两句，最后叫过伊迪丝到一旁聊起了天。看两人之间的和洽，确如西蒙所说，老头子很喜欢伊迪丝。
李尔在丽贝卡主动邀请下，也和她步入舞场。只不过今天的捣乱份子太多了，他们没跳一会，西蒙实在受不了娜塔莎把他的脚当成是地板，趁机把娜塔莎推给李尔，从安德鲁手里抢过自己的老婆；八人的舞伴掉转过来，丽贝卡打了个趔趄，跌入安德鲁怀里。
娜塔莎看见李尔的视线扫过丽贝卡，她嘻嘻笑道：“李尔，安德鲁那家伙不会变心的。”
“那小子有女朋友了？”李尔听出了娜塔莎话里的意思，收起眼中的疑虑，“这小子倒是隐瞒得不错。”
“嘿嘿，安德鲁很笨的，稍微刺激一下就什么都说出来了。”娜塔莎兴奋地描述刚才她逼供安德鲁的过程，一边说还一边抛几个挑衅的眼神给安德鲁。
结婚的结婚了，没结婚的有女朋友了，而娜塔莎是女孩，珍妮和自己的关系她的老板不可能说出去，那么“单身”的只剩下自己了？珍妮的身份在她纠缠上李尔没几天的时候，就被老头子查出来了，但丽贝卡却光明正大的成为凯特的伴娘，不知是老头子偏心还是没能发现疑点，多半是后者。或者，两者皆有。
李尔笑了笑，不再说话，专心和娜塔莎跳舞。
一曲终了，西蒙擦着满头大汗，瞧见娜塔莎要走过来，赶紧溜走，还拉过李尔。
喜庆归喜庆，该做的事不能扔到一旁。两人来到一间屋子里，关上门。
李尔把他所知的资料交给西蒙，听完后西蒙很不自在地说：“亨利我记得，是不是褐色头发的？”李尔点头，西蒙继续说，“孤儿团十五个考上大学的人之中就有他，高材生啊，是哈佛出来的。孤儿团解散后，他们的观点发生了分歧，一部分进入学校或公司，一部分认为孤儿团不能就此解散，亨利是后者的代表。他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开始领导孤儿团，毕业后更是以伊迪丝为目标，力图让更多孤儿流浪儿过上好生活。他做得不比伊迪丝差，当然，赚钱的手段激烈了点。”
诈骗银行上千万，已经不能用“激烈了点”来形容吧？
“那他和伊迪丝？”听闻孤儿团内部分裂，李尔略感吃惊。
“分裂是分裂，不过是彼此的价值观不同而已。”西蒙小啜一口红酒，“他们的向心力还是很强的，这点是我最佩服伊迪丝的地方。只要他们中有一人出了事，其他人肯定会全力救援，但犯下的错不能触犯伊迪丝当初设下的规矩。其实他们的规矩和家族的规矩几无差别，也从不触及家族的利益。嗯，家族很多利益他们并不清楚，有时候还是会发生摩擦，大多数情况下大家说明白就没事了，所以我们一直相安无事。”
“这是说……孤儿团差不多等于家族的分支？”
“可以这么认为，彼此合作，家族有事要他们帮忙通常不推辞就是。”西蒙忽然抬头狡黠地笑了起来，“老头子曾寻求过他们的帮忙，比如那位《纽约时报》记者的真实身份。”
李尔没理会西蒙的调侃，猛地睁大双眼：“孤儿团在fbi有人？”
“十五个大学生，其中一个被fbi看中并不出奇。”西蒙如此说道，“千万别小看伊迪丝，她是天才，尤其在管理人员的方面。你看，孤儿团虽然四分五裂，但他们的人员分布很合理也很均衡，商界有人，政府也有人，文化界也有人，跟更恐怖的是，这并非伊迪丝要求的，而是他们自主做的。”
这哪里是解散，根本是有计划地把触角延伸到各处！发展十几二十年，倘若伊迪丝威信不减，一旦她提出要求，一个庞大的家族将会在短短时日内建成。
正如西蒙所说，这些都不恐怖，最恐怖的是孤儿团成员进入各行各业并不是因为伊迪丝的命令，而是他们自发的。这代表，孤儿团形似散，实则更为团结，每一个成员都在期待伊迪丝再次归来统合他们。
老头子是在伊迪丝十四岁那年说她无需他人保护的，言下之意，她在十四岁时便已成为孤儿团无可替代的领袖？
“再给他们二十年，不，十五年，孤儿团会成为白宫都害怕的庞然大物。”西蒙满是感慨，“可惜了，伊迪丝对此毫无兴趣。否则再过十五年，我很想和她比比，到底是她厉害还是我厉害。”
“你电影看多了吧？”李尔白了西蒙一眼，“拜托，你是军师，别玩什么个人英雄主义。”
“也就想想而已。”西蒙颇感可惜地摇摇头，“人是会变的，他们等了她九年，可她一直没有动作，再过几年他们便会死心了，届时才是孤儿团正式解散的时候――浪费是可耻的！”最后那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伊迪丝十六岁那年解散孤儿团，那么，她今年二十五岁？李尔算了一下，跟随着叹道：“确实太浪费了。”
“不过也无所谓。”西蒙抬头挺胸，神色无比骄傲，“比起她，我最佩服的是老头子。老头子的眼光简直无人能敌，当初帮了伊迪丝和孤儿团一些忙，伊迪丝在他们心里排第一位，其次就是我们蒂诺佐了。”
“别把父亲想得这么龌龊，小心他揍你。”李尔笑骂道，“父亲他多半是好奇为主，想看看伊迪丝和孤儿团能发展到什么地步，他的肚量没你这么小。”
“那也是老头子的本事！”西蒙认为老头子是这个世界最完美的人，就算被老头子揍，肯定有他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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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起床晚了，稍后还有一章~~~~~




教父万岁 第四十五章 美国黑帮
家族中像西蒙一样对老头子盲目崇拜的人不少，其他人不说，马库斯就是其中一个。西蒙还会分析一下老头子做事的原因，作为老头子的继任者马库斯却是全盘听取，老头子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连原因也懒得问，反正在马库斯看来老头子不可能是错的。
老头子的人格魅力，由此可见一斑。
有些人有些事是无论怎么学也学不会的，西蒙视老头子为人生目标，但老头子是经历无数血与火的考验才拥有如今的气度，一直在老头子庇佑下活得很滋润的西蒙学不来。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别人却做成了，要么是羡慕妒忌，要么视之如高山只可仰望独剩崇拜，西蒙则是后者。
一代强一代弱，不是老头子不尽心教导，但蒂诺佐如今确实处于这样的地步。下一任的族长和军师组合，已经有“守成之君”的预兆。
西蒙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极力让李尔和家族无法分割开来――打过越战的李尔，再怎么说见识也比被老头子护得严严实实的他和马库斯多。所以，他很努力地帮李尔谋划。
“法尔孔那个老家伙不会干等fbi的调查结果，他的阴险我见识过。”西蒙整理好思绪，继续道，“你的小情人太天真了。警察很好收买，她能摸到亨利的线索已经很不错了，但她不该去找警察帮忙，法尔孔只要花一点钱，警察就会把所有情报交给他。”
“警察很好收买？”李尔对此不是很了解，“怎么说？”
“你有没听过弗兰克?卢卡斯？”
“黑人区的黑帮老大？”李尔愣了愣，他曾看过一部电影《美国黑帮》，没想到里面的主角真有其人。
“就是他。”西蒙啧啧叹道，“胆量很大的一个人，亲自跑去亚洲买毒品，货很纯，销路很好。但他不该得罪法尔孔，他的货好卖了，法尔孔的就卖不出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完蛋了。”
李尔的兴趣更大了，连忙催促西蒙继续说。
“前段时间白宫对麻醉剂泛滥非常不满，纽约是麻醉剂最泛滥的地方之一，所以在纽约成立了一个缉毒小组。法尔孔早就看卢卡斯不顺眼了，他似乎打算牺牲几个马仔把缉毒小组的注意力集中到卢卡斯身上，借此彻底打掉卢卡斯。”西蒙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李尔心下一凛，《美国黑帮》把弗兰克?卢卡斯渲染得很牛，好像黑手党都没被他看在眼里，哪里想得到事情的真相竟是法尔孔设下的局，专门等着缉毒小组和弗兰克?卢卡斯往里钻。
“你以为那些毒贩子是怎么运货的？”西蒙满脸的鄙夷，“嘿嘿，一百美元搞定警察，他们会开警察帮你运货，保证没人阻拦；五万美元搞定军队，他们会开着军用运输机帮你把货从越南送到美国。”
闻言李尔再次愣住。电影中缉毒小组费尽心思，才查出弗兰克?卢卡斯利用军用运输机运货，但西蒙好像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见鬼，白宫当初就该叫黑手党的人成立缉毒小组，一个月内保准搞定所有事情。哦，然后所有麻醉剂买卖由黑手党掌控，这是毫无疑问的。李尔不禁在心里想道。
“法尔孔以前至少还要点面子，现在看来他连面子都不要了。”西蒙指的是法尔孔寻求警方帮助的事情，他疑惑道，“老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李尔随口道：“还能做什么？演戏给大家看，让大家都猜不出他想做什么，再趁机把他的银行摆上明面。”
“果然够奸诈！”西蒙很快想明白了，右拳啪的砸在左掌，“不行，不能让他这么如意，我很早前就看他不顺眼了。”
“不用了。”李尔呵呵笑道，“我已经请人给他制造点小麻烦。”
“那就好。”西蒙眼珠子一转，也没细问，食指点着写上杰米等人资料的纸张，“我敢保证，不管你的小情人……呃，是珍妮特别侦探调查出什么，警察转头就会告诉法尔孔。以法尔孔的行事习惯，他不会放过这些家伙的，多半会抢在珍妮特别侦探之前干掉他们。那么，他动手的时机是……”
李尔双眼一亮，接过话下意识道：“珍妮特别侦探下一次找到他们的时候。”
“哈，珍妮特别侦探！”西蒙怪叫起来。
李尔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就是顺口叫错称呼了吗？总比“我的小情人”好听吧？他倒了杯酒塞到西蒙手里，让他堵住嘴巴，随后问道：“要不要告诉老头子？再叫伊迪丝一起？”
“都不用。老头子忙得很，这点小事我们能搞定。马库斯刚结婚，叫他也不合适，嗯，必要时可以叫尼诺帮忙。”西蒙咽下甘醇的红酒，舒了一口长气，挑挑眉说道，“伊迪丝就免了，这种事她不会理的。”
“你啊，气度太小，这点该学学老头子。伊迪丝也没得罪你，何必和她斤斤计较呢？”李尔半是鄙夷半是劝解，“亨利很有可能没意识到他骗的是法尔孔的钱，哈佛出来的高材生，死的不明不白未免太可惜了。”
“嘁。”西蒙从鼻孔喷出一团气，没理会李尔后面那句话，“女人乖乖地照顾丈夫儿女就行了，历数各家族，还没女人掌权的记录。西西里人还没堕落到要女人才能控制局面的地步。”
李尔哭笑不得，指着西蒙说：“你好像是爱尔兰人？”
“爱尔兰裔美国人，但西西里才是我的故乡。”西蒙满不在乎地说，“你找个意大利裔的美国人出来，看谁的意大利语说的比较好；就算意大利语说的比我好，我还不信他们的西西里方言也比我好。”
因为李尔的母亲埃莉诺整日在家很少外出，所以在老头子的纵容下她一直没怎么学英语，于是家里的人为了照顾埃莉诺，全部能说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这样也好，发号施令时可以直接用意大利语，fbi和警察总不能每次来找他们都带上翻译吧？
不过拿意大利语和别人比，未免太不要脸了。
李尔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无力地说：“你叫人告诉伊迪丝一声，让她的人别伤害杰米，其他的暂时静观其变。”
“yes，sir。”西蒙敬了个歪歪斜斜的军礼，嬉皮笑脸地走了。




教父万岁 第四十六章 好奇心害死猫
西蒙去得快来得也快，回来时转述伊迪丝的话，只有一句话：“谢谢，佩奇先生。”
“这算什么？”西蒙摸不透伊迪丝的想法，“我特地等了一会，也没看她去打电话通知亨利。难道她真的打算完全放任不管？”
“我觉得，”李尔苦笑，“她不是不干涉，而是不主动干涉，要是亨利有事找她，她应该不会就此不理的。”如果伊迪丝是亨利的母亲，李尔或许可以看做伊迪丝是个对孩子宠溺过头、孩子尽管调皮捣蛋把擦屁股的事交给别人的母亲，问题是亨利的年纪看起来和伊迪丝差不多大。
看来世界上盲目崇拜他人的人不少，西蒙和马库斯绝非个例。
“若是家族采用她的管理方式，早就垮了。”西蒙说这句话的时候，从未想到过老头子对他的放任。他满脸的不甘不愿，好像孤儿团是他的，而伊迪丝浪费了他的心血一般，“亨利不是笨蛋，内部出了问题他不可能不知道，你的小情人……呃，珍妮特别侦探想要再抓住他们就难了。”
李尔疑惑地瞧了瞧西蒙，这家伙平时挺大度的啊，怎么说起伊迪丝就变得非常小心眼？全能全知的那是神，人都有长处和短处，身为管理者，无非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何必死死抓着对方的缺点不放呢？李尔在心里说了声“算了”，决定原谅西蒙的无心之失。
第二天还要上课，李尔和家人一起吃了顿晚餐就回学校了。席间，老头子没说话，但听见小儿子和女儿叽叽喳喳地吵着闹着，他不时露出微笑，时不时发现李尔看他，他的脸色便会再缓和几分。西蒙一家子也留了下来吃晚餐，他的宝贝女儿被当成了洋娃娃，在娜塔莎喂小家伙吃牛排时，西蒙吓出了一头冷汗，好在埃莉诺及时制止了娜塔莎。
回到学校公寓，果不其然，珍妮来了。她问起婚礼的过程时，言语中透露出她都没发觉的酸味。李尔逗了她几句，她没来由地愤怒了，气道：“除了欺负我和利用我，你还会做什么！”
李尔愣了愣，声音软了下来：“工作不顺利？”
“我好不容易找出他们的踪迹，下午在河边发现他的尸体……”珍妮下意识地诉苦，话刚说完就后悔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无尽的委屈和不甘。她指着李尔的手指在发抖，眼泪唰地滑下，咬着发白的下唇，“难道我对你而言，只有利用价值吗？”
老天见证，李尔问她工作时绝对没有想从她口中挖出情报的心思，或许往日这么说时有类似的想法，但刚才确实没有。心里叹了一声，他搂住珍妮，任凭她在怀里拼命挣扎就是不放开。
珍妮挣不开李尔的双臂，身体慢慢软了下来，依旧哭个不停，显然是积郁已久一次性爆发出来。哭着哭着，最后她就这么睡着了。
李尔想放开珍妮，她却死死于追梦中死死抓住李尔的衣角不放，李尔唯有继续抱着她。
“唉。”李尔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唯有惘然叹息。
亨利动手了。李尔和西蒙一致认为亨利不可能不知道内部出了问题，只是没想到他如此果决。珍妮说“他死了”，看来那个“他”已经背叛了亨利，然后被亨利爽快地杀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自以为是的人？忽然想起狼帮军师山本比尔，显然背叛亨利的人也属于这类人。
珍妮只抓住那人，说明他并未出卖亨利他们，蛇鼠两端，想从两边谋取利益。背叛者就该有背叛者的自觉，自以为高明地一点一点抛出情报是极其白痴的想法，双面间谍不是谁都能做的，岂不知双面间谍一旦被发现会死得更惨？
亨利也够狠，该出手时绝不留情，难怪西蒙认为他做事极端。
“我讨厌极端的人。”李尔喃喃自语。原本他以为亨利他们之所以不肯放走杰米是因为贪婪，如今看来，亨利极有可能是那种把可有资源榨干再抹消掉的人，而且疑心和杀心都极重。
这种人野心太大，不能为我所用，一旦出手保住杰米，必定心有芥蒂，迟早会变成祸害，留不得。
咚咚，敲门声响起。
李尔小心翼翼地挣脱珍妮的手，抱着她放在卧室的床上，然后打开门，见到的是一张毫无人色的脸。
“李尔，救我……”
“等等。”李尔听到杰米无比恐惧的声音，赶紧捂住他的嘴，往后看了看，卧室里没动静，随手关上门，拉着杰米往他的公寓走去，“有话去你那说。对了，你的公寓里有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