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氏长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鱼头小闲
他在心里想了想林沫会说的话,忽然抿唇低头,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他是那么地爱那个人,连他的刻薄也觉得分外地有趣。哪怕这分刻薄曾经对着他也用过,依旧只觉得是甜蜜。
王子腾眼珠子转了两圈,盘算着自己家人也该找来了,正待要硬闯一闯,就听见客栈掌柜的上来报:“王爷,三殿下快到了。”
“哪能让三殿下在这样的地方落脚。”水溶忙道,“去后头摆开席面来。”又问王子腾,“王相与我一同前去迎接三殿下?”
自从皇上说了要封水浮做太子,别人怎么称呼他就成了个问题。这册封典礼还没成,太子龙袍还没穿到他身上,就口口声声叫他太子爷,那是对皇帝的不尊重。可是继续叫秦王,又怕这稳当太子的心里不舒服,因而大家也就随着一向会见风使舵的水溶,口口声声地叫他三殿下,谁也不得罪。
王子腾心里犯苦,然而也明白,水浮来了,他最后一线希望也没了。
水溶也几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水浮也是匆匆而来,然而他府上的侍卫算是训练有素,一字排开时,和能上阵杀敌的健壮男儿比也不遑多让,见到水溶投过来的眼神,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水溶这下彻底地松懈下来,为王子腾引路道:“王相,想来你是有话要对三殿下说了?”
王子腾四肢无力,终是颓废地跪了下来。
“王相不若去荣国府里头呆着罢。正巧今儿个是贾家的大喜日子。”水浮道,“我叫人送你过去。”
“控制住了?”等人走了,水溶问了一声。
水浮道:“且看卫驸马。又不能同将士们说吴大将军要造反,又不能不防着,亏得是靖远侯想出了辙儿,说是要盘点京城里头兵士们的军龄,有些到了年岁,还没有加俸的得盘点清楚了,调了不少人出来。”
水溶点点头,没问为何不能同普通兵士说吴廉水要谋反——当初处置席淞曦时固然雷厉风行,然而就是因为太迅速了,不少人偷偷议论说是席家其实是屈打成招,其实压根没有谋反,是皇帝疑心病重。
席淞曦尚且如此,何况吴廉水?
“父皇果然信任靖远侯。”水浮苦笑道,“就是换我去向他密奏这个,也不至于快到这个地步。一个时辰不到,这么多人马已经在路上。想是靖远侯一说,他就信了,压根都没过问证据。”
“因为陛下也提防吴大将军很久了。”水溶忙替林沫说话,“若是泰隐去同陛下说别人要谋反,陛下也不会信的。只因对方是吴廉水,他的能量实在是太骇人。”心里也直打鼓,他是明白水浮的性子的,如今这份嫉恨都已经表露在明面上了,想来是要他去帮忙劝着,叫林沫看着情况就退,不要再碍太子爷的眼。
果然,水浮也不过是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
水溶也没自讨没趣,直接问道:“殿下怎么亲自过来了,此间风险颇大。”
“你不也在这儿吗?从前一直是你护着我,如今咱们并肩作战,你不高兴了?”水浮看了他一眼,见他虽然连声道“不敢”,但全无三四年前的那种诚惶诚恐地窃喜,心里也有些失落,转瞬即逝。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这失落就是地上随便爬过去的蚂蚁,踩一脚就没了。
他如今站在这里,当然不是要同水溶并肩作战——不论到了什么时候,哪怕其实他能接受男人,对水溶心存好感,在能动用北静王府的势力解决问题的时候,也绝对不会亲自陷入险境的。实在是因为,吴廉水这人,虽然图谋不轨是为权为势,然而谁不是要面子的人?就是“造反”,他也得图个名正言顺,否则民心不稳。
如今皇帝治国平顺,国泰民安,又有靖远侯把持朝税,百姓纳税规律,贪官明显活不下去,不少人交口称赞。按理说再不会有人起兵了,可偏偏,吴廉水是有理由的。还挺正大光明。
其一,便是他水浮,未来的太子爷,曾经叛过一起冤案,致使五品官吴敏峰含冤而死——他还动用了死刑,为了把那人处置得更快些,事后给报了吴敏峰畏罪自杀。只是当时事态紧急,他的尾巴也没有扫干净。若是有心查一查,不用什么断案入神的青天老爷,随便去个谁都能查出个三四五六来。不过是因为当年他的冷面三爷的名声太响亮了,谁都以为他铁面无私,断不屑于干这样的事。其二,水浮为何要干这样龌龊的事?
这就牵扯到另外一项皇家秘辛了。
这两件事一旦抖露出来,吴家固然颜面扫地,绿帽当头,然而更一落千丈的,还是皇家的名声。
他们这些在朝堂上的人自然不会信吴廉水是替家人出头,然而平民百姓会不会信呢?普通的将士会不会以为,他们在给玷污了人家老婆、跟亲妹妹乱伦的父子两个卖命呢?会不会觉得未来的太子爷是个混账呢?
为了让日后的骂名少担一些,水浮不等别人吩咐,自己抢先站到了战场上。
无论如何,得挣些功绩。
红楼之林氏长兄 第276章
被软禁到荣国府内时,看到男男女女地关在一起、蓬头垢面惊慌失措的贾家人的时候,先行怒道:“付大人!我知道您是秦王府上的侍官,有品级,但这里是国公府!这里头的女眷,都是有诰命的!便是我,也是内阁学士!付大人这般无礼,还有没有王法?”
付仲右手一翻,一块玉牌在他面前晃了一晃:“奉旨行事,皇上的口谕,便是王法!何况王大人怎知下官怠慢了有品阶的诰命了?”
王子腾两脚一软,被侍卫官带到荣喜堂,贾蓉、贾环本来就蹲在堂上哭,看见他来,忙求他做主,又忙着安慰内间的女眷:“王大人来了!”然而王子腾也别无他法,先问了两声:“你们父亲送宝玉去了?”又骂,“糊涂啊!”
贾母遭此病故,早卧到了床上,鸳鸯听见王子腾来了,也管不上男女有别了,忙叫他进去。屋里头是有诰命的女眷,只尤氏还年轻,往碧纱橱里避去了,王夫人、邢夫人等哭得两眼通红,见了他来,王夫人先哽咽道:“哥哥!”王子腾沉着脸,也不说话,直接问贾母:“存周、恩侯他们带了多少人走?”贾母捂着胸口摇手,说不出话来,王夫人哭道:“哥哥呀,你不知道,今天本来是宝玉的大日子,我只剩他一个了,本就哭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些当兵的忽然就冲了进来,喊打喊杀的,什么道理都不讲!宫里头娘娘还在呢,他们就如此胆大妄为了!现在就我们几个在这里,连娘娘省亲的园子都封起来了,只珠儿媳妇是节妇,没封稻香村,她们姐妹就挤在里头,也不知道家里头多少东西被摔了砸了!”
王子腾也不理她,等贾母喘过气了,仍旧盯着看。贾母知道躲不过,沉声道:“你妹夫同他哥哥、还有东府的珍儿都去了。”
事已至此,王子腾也不在说什么,叫贾蓉守在外头,哑声说道:“他们把我们都关在外头,可见人手不一定够的。想来也是要存了交换的心思,杀鸡儆猴,叫别家为了我们几家的面子放下手段,要我说,也没什么用。老太太且放宽心,多待几日,见了分晓就好。”他到底曾经手握京师兵权,知道京里头是什么情况,但凡有一丝可能性,守城的那几个都不会想要真的动刀动枪地把事情闹大,四大家族本来也没有什么前途可言,在此一搏,在他看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想象中的训斥责问没有到来,连贾母也吃了一惊。
“横竖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一切都是秦王的猜测,他现在有皇上的口谕,动用的却还是他府上的私卫,这些人最多把咱们圈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的。”王子腾冷静下来,分析着情势,“老太太也不必紧张,最多两日罢了。京里头可不止他一个殿下。”
这种紧要关头,谁不多存两个心眼?虽然皇上已经说了水浮是内定的太子,因而他敢在这个时候动用府上的势力,也不怕别人诘问。可是一旦情势明朗下来,其他几个皇子知道京里头真的要乱了,少不得要来分一杯羹的。几个皇子府上都或多或少地养了人,真行动起来,少不得要勾心斗角互相牵制。到时候私自软禁内阁学士、荣国府、宁国府女眷也是能把水浮拉下马的大把柄,别的皇子自然不会放过——无论到了什么年代,即使叛军的兵已经到了城外头,本朝的人还是要算算自己的好处的。
虽然一向觉得宝钗没名没分地跟着允君王是遭罪,还丢他这个舅舅的脸,然而此时,王子腾也不得不寄希望于允君王,以及他背后的楚王府了。
一旦能出去,无论吴廉水成败与否,对四家来说,都是个机遇。
他在心里暗暗地盘算着,又回想着京里的排兵布阵。当年他是当过京营节度使的,虽然有些年头了,然而仔细想想,倒也能猜出个大概来。最后总结出来——京里头的士兵虽然多,然而顾忌也多。皇上一不知道吴廉水到底带了多少人进来,二来不知道京里头到底已经有多少人反水——这数目绝不会小,所以他一定会保留着足够的人手以防万一。因而虽然他有杀鸡儆猴的意思,但真的一有谁流露出意向就去抓人,非但不合常理,会打草惊蛇,叫本来就在观望的人心生恐惧,而且说实话,即使有这心,也不一定有理由、有人手。
“不必担心。”他这么劝贾母。
贾母本来就是个颇有野心的女子,她坐镇荣国府这么些年,从重孙媳妇熬到了一家之主,能下定决心迎合吴廉水,就表明了绝对的胆识,听了他这话,也没多说,只叹道:“希望一切顺利罢。”
然而不待天色暗下来,府外头又有人来。
鸳鸯哭道:“老祖宗,又有官兵来,说要抄家呢!”
“这不可能!”王子腾拍案而起,“他们有什么道理要抄家!”
“一告宁国府上坐庄,教唆世家子弟热销聚赌、骄奢□,又强占良民妻女为妾,罪大恶极。二告荣国府一等将军贾恩侯欠钱不还,又有罪官贾雨村举报他为一己私利,挑唆他伤人性命,难道还不够?”来的是都察院御史张鑫,这也罢了,偏偏他是与左都御史宋琪一道来的。宋琪的官位虽然不算太显赫,然而他是宋家能说上话的,他来了,代表的是宋家绝对不会站在四家这头。虽然楚王自己府上也有些势力,然而到底是仰仗宋家的多。即使他有自己的人,亲外家宋家和允君王水汲,他会向着谁
宋琪也有些意外。
林沫简直迅猛,贾赦当年为了买一个叫青青的妓子借了他四千两的银子,这都几年下来了,虽然林沫从来不收利钱,然而早过了欠条上的日子了。这条子送过来也就罢了,还捎带着让人去了一趟牢里,带出来一份供状——贾雨村当年犯下的事儿,说到底还是乱判冤案、贪赃枉法进的牢,替贾赦弄死石呆子这样的罪名压根没算进去,如今算他将功折罪,也算是榨干净了最后一滴油。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宋琪不会不懂。林沫这两手准备了肯定有些年头了,到了这个时候拿出来,除了措手不及外,还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虽然当年贾家和靖远侯府是闹过不痛快,然而事情已经过去好些时候了,看林沫的意思,也没打算在意。亲戚做不成,交情也就那样,两家一个走下坡路,一个步步高升,不存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问题,可以避开了,什么矛盾也没有,他居然也藏好了这两手。本来以为这人已经足够苛刻,把人拖下马的时候不留一点情面,然而到了这时候才知道,他那分明还算是宽容了。真的不留情面的时候,面子里子都给你拿刀削上两层。
这几宗罪名砸下来,就是王子腾也无可奈何了。自己家的亲戚他自己也知道,别说荣国府,就是他治家尚严,若是有人追究起王家的子弟,别人不说,但王仁一个,吃喝嫖赌什么不干?放利卖人之类的事也没少掺和,本来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真的大张旗鼓来抄家了,哪能真的干干净净的让人抓不到辫子?
正要去求人,张鑫已经站了起来:“查出什么来了?”
“回大人,荣喜堂女眷房里,查出两箱房契地契,并高利贷借票。”已经有手脚麻利的衙役来报了。
“哦呀,放利子。”张鑫冷笑,喝道,“继续搜!”
他盯着王子腾,漠然道:“王大人少说两句为妙,现下京里头人手是少,若是皇上一时间觉得你这些亲戚关在自己家里头也不老实,想要直接押到牢里去,如今证据也够了。”
官宦人家,私放利钱,本来就是重罪,何况王夫人房里的借票数额之大,让人瞠目。就是贾母听着衙役高声报着所查抄的单子,也不由自住地看向王夫人,邢夫人更是又气又妒,虽然有些幸灾乐祸,然而见贾母眼中全是对贾赦的不满,又不由地冷笑两声,只是想到贾赦如今被告了这么多状,忐忑不安地担心着。
赖大的儿子考了官,他自己也升了几等,此刻竟还能同人周旋:“宋大人,那些兵老爷要进姑娘们的园子去,这可使不得呀,那是元妃娘娘的省亲别墅,恩准了几个姑娘进去住的,只有清清白白的女孩儿们——”
宋琪犹豫地看向张鑫。
“贾赦、贾政、贾珍、贾琏、贾蓉,这几个需得带走。如今只贾蓉一个在,其他的卫大人应该去追了。”张鑫问道,“不是说府上的姑娘都搬去了一个节妇院子里?避开那个院子就是了。”
贾母身子摇晃了几下,瘫到床上。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原先的计划里头,该是吴大将军的人马凑齐,京里头几个人家齐齐响应,放起火来,城里城外闹成一片,打个措手不及才是。
如今是怎么了?
他们难道真是被人卖了?
红楼之林氏长兄 第277章
吴廉水伏在案前,几支烛台照得地图明晃晃的。他揉了揉眼睛,摘下自己的钢盔,手指沿着宣武门往西一道划过,半晌才道:“禁卫军出来抓人了?”
“现在还没有,在外头的都是衙役、各王府的亲兵……”手下犹豫道,“好像北静王府也出动了人马。”
吴廉水讶然:“他忘了他老子怎么死的了?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北静王家里头能生出这么高风亮节忠君爱国的崽儿?要是我没记错,他那个小情儿,不是长得一副义忠王的遗腹子的模样儿,哥哥当郡王,自己封个侯都像是白给,他能忍?”略有些可惜地拍了拍手,“我还当柳郎已逝,我至少能得个林侯来给帮我写檄文呢。可惜啊,到底是不完美。”
手下人说:“北静王的那个小情儿不是娶的和惠公主的孙女?那个公主有几分本事。”
“她哪里只有几分本事!”吴廉水哈哈大笑,“她比她哥哥厉害多了。不过只怕也不止那个,不是说林沫的妹妹被皇后收了做义女?也算是安抚了。要我说,又是没封地的侯爵,又是没正式册封、宝册的公主,皇帝这假人情给得可真是又大方又有心思。”旁边人笑道:“也就林侍郎这样年轻不懂事的能上当了。可惜啊,难道白骞没教教他?不过白骞自己也是个傻的。”
“你还没够资格说白骞呢。”吴廉水沉下脸来,“那老爷子杀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米还多,我见了他都得叫声老爷子呢!”那人立刻到:“敏峦知错。”
“罢了,我们本来也没指望林沫。他状元出身,又娶了孔家的女儿,聪明些就该两不相帮明哲保身,虽然有些遗憾,不过本来也没指望过他。何况他一个文人,有几分名声,可是唯一值钱的也就是他那个名字了,偏偏就为了虚名,他什么也不能动。我要个名声败坏、被人指摘的文人到旗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者说了,他管账的本事再强,也不是现在能用的。日后再说吧。我要拉拢他,还不是看着容家、白家?容明谦那个人迂腐得很,只怕大军兵临城下之时他还要唱几句,玩点文人气节,他儿子又定了要娶公主——甭管这公主名分如何,好赖是皇亲国戚了,好在云南也远。至于白家——原也动不了,只是恰好,皇帝把现成的机会放到我们面前了。”
吴敏峦是他的心腹,自然明白,所谓“现成的机会”,就是指席贺自尽。原来天高皇帝远的,席贺早就娶妻生子,因而大家伙儿虽然奇怪为何白时越大好男儿,家世模样本事都出挑,却迟迟不肯娶妻纳妾,但还不至于疑到席贺身上去。可是席贺没了,白时越八百里加急的求情信却还是执意送到了御前,诉说席贺无辜,而后差点一蹶不振的消息被越传越离谱,虽然传言不可尽信,然而白时越待席贺确实有所不同。他如今早当上了北边的一把手,宋衍辅佐他,两人还是同门呢,可也没像当年跟席贺似的同进同出,亲密无间。
“将军英明。白小将军是个痴情种子,我们可真没料到。”吴敏峦笑道,“可见他虽然没把一身本事教给外甥,却把自己的喜好传给了他。只可惜林侍郎就只学了他的喜好,没继承他那份非君不娶的念头,娶了和惠公主的孙女,不然事情还更简单些。”
吴廉水忽然发问:“你好像对林沫特别有意见。”
吴敏峦一惊,忙道:“小的不敢。”
“也没什么关系。”吴廉水笑道,“你是敏峰的弟弟,我视你为亲子,如今到了这时候,你看谁不顺眼,就是坦白说出来又何妨?畏畏缩缩的,咱们这一趟也就白筹备这么些时候了。”
吴敏峦低下头,轻声道:“下官不敢坏将军的大事。”
看来是真的有仇了。吴廉水也不问他,只吩咐道:“如今京里头是什么情况?抓了几家?”
手下探子回报:“倒也没有抓几家,荣国府、宁国府的人被圈了,不过他家的男丁本就跟着扶摇翁主上了船,如今码头上倒是围了不少人,不过船开了也就没事。但是贾家的人像是不肯,想求将军做主,同皇帝交涉,把家中女眷救出来。”
“哼。”吴廉水冷笑两声。荣宁二府本就是他的弃子,原来的计划就是借着几家老旧贵族的笨拙吸引皇帝的注意力,或杀人,或放火,把事情闹大一些,弄得民怨沸腾、越乱越好。趁着皇帝出兵镇压的时候,他们的人才好下手。虽然京城里的驻军颇多,然而又要顾及百姓,又要镇压叛乱,这些人家住的也都是显贵地方,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是要分散不少兵力的。所谓的弃子,本来就是棋盘上故意卖弄的破绽,从来就没打算救。这两家没用至此,什么都还没做就被识破了,还指望他去救呢?
“其他人家呢?还有半个时辰就好明烟了。”
“回将军的话,”探子犹豫道,“他们听闻荣宁二府被圈禁了,有些惊恐,如今有几家已经有反悔的迹象。”
这也是人之常情。吴廉水拿如今武将地位不在说服他们,拿未来的加官进爵利诱他们。可是真正胆大包天的,未免想到“他吴廉水干的,我虽然不如他,然而等他和皇上闹得不可开交时,我坐收渔利,也能干得”,而那些胆小的,虽然答应了他,也觉得他的主意很好,可是真的要他们动起手来,就瞻前顾后了。皇帝动作实在是迅猛,没等什么人反应过来,荣宁二府已经被团团围住,抄出的金银珠宝也没避人,正大光明地沿着街道充了国库,报抄查出的赃物的单子的太监声音奇大无比,这家早上嫁儿子,下午被抄家,满街满巷的百姓都议论纷纷,事情怎么会不传到别家耳朵里?他们自然是明白——事情败露了。
有点良心的,还跟吴廉水的人商量商量,没良心的,只恨不得把院门锁牢,再不见客,只当前几天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要做出一番大事业的不是自己。
“将军也不必生气,那些人的名堂,咱们不是原就晓得吗?但凡他们有些出息,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吴敏峦劝道。
皇帝虽然重文轻武,不过也不是痴傻的,自然知道武将守边关的重要性。几个能干的到底还是受了重用。单看他虽然忌惮吴廉水,但这么些年也没夺过他兵权就知道了。如今在京城里头,守着祖上的爵位,什么也动不了的,多半是太上皇时候养下来的废物闲人。吴敏峦心高气傲,起先吴廉水要联合他们,他还得口口声声叫这些人“大人”,心里呕了个半死。如今可算是有机会发泄一口闷气。
“哦?”吴廉水笑道,“如今咱们这么不顺,皇上三言两语就打法了我们的先手,敏峦看起来不着急?”
吴敏峦行礼道:“下官知道大人必有后招。且是京城无法反应的后招。”
“哪里是我的后招。不过皇上聪明一世,可惜儿子太多。他要是早早封了太子,把几个儿子赶到封地去,那是另一种说法。不过现在嘛……”
的确,虽然大家伙儿早就知道,太子爷是秦楚齐这三个人里头出来,甚至如今已经得了皇帝金口玉牙的允诺,说是水浮为太子,可是一日不封太子,这些王爷的品级就一日相同。只除了齐王从亲王降为了郡王,内务府按制收了他的部分田庄、更换了不少器皿、王妃侧妃等的用度,其他的几个,王府里能养多少兵、每年领多少俸禄、田庄铺子每年收多少租子,倒也是一模一样的。就是齐王现在是郡王了,他原来养的那些门客也还没走呢,哪能真一点作用都不起?
太平盛世,这些人也就认命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乱世将至,谁愿意一辈子给别人磕头?更别说水浮其实并不是一个气量多大的人。就吴敏峦知道的,赵王、魏王二人就颇为不忿他往日的倨傲。赵王更是说出“打小就爱抢我的东西,将来他发达了,是不会给我留活路的”这样的话来。当年席淞曦叛乱,是他亲自去举报了席家,那是他伴读家,同他荣辱与共,更是他门下最得力的助手,却全都是给水浮做了衣裳,他能忍?
几个皇子之间必有一番争斗,等那时候,才是吴家出手的真正时机。
“下官愿领五百人,突袭顺城门粮仓。”吴敏峦自觉请缨。
顺城门粮仓靠近西大街,储量丰富,一旦开战,它能给北京城里头的官兵提供最有力的保障。而吴家军在此处到底是客,他们又是潜藏而来,没有“粮草先行”的道理,本来就是打着从扶摇翁主那里“借”一些,再捣毁粮仓的主意。如今顺城门粮仓倒的确是最便宜、最能叫京城人心惶惶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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