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城北风
五个人全在一个大办公室办公,最里面摆了一张大一点的办公桌,应该就是书记的位置了,上面积满了灰尘,看样子有日子没做清洁了。
李晓宁笑着向同事们打了个招呼,作了自我介绍。其他几个人见是新领导上任,便也都跟着自我介绍起来。
副书记叫陈建仁,也不知道岁数到底多大了,头发已经开始花白,但是还相当浓密,梳了一个大背头,也不知道抹了多少发胶,看起来油汪汪的。脸色微黄,眼睛很大,但是却没有一点儿神彩,看起来木呆呆的。
办公室主任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同志,叫陶菲菲。属于那种长相平平,谈不上漂亮,但是也绝对不丑型的,但是贵在性格温和,说话软声软气的,听着非常的舒服。
两个办事员都是中专毕业,当地人,他们没有正式编制,属于合同工。
相互介绍之后,李晓宁便自己找了个水桶去打了一桶水,拿起抹布把办公桌擦得干干净净,见地上也有些脏,又找了把拖把,把地给拖了,将墙角乱七八糟的报架整理了一下,这才拿起报纸坐到了自己桌前。期间陶菲菲几次想起身帮忙,但是看了看其余三人冷冷的目光,最终也没有将想法付诸于行动。
众人的表现,李晓宁全部都看在眼里,他一点儿也不生气,而是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笑容。他很理解陈建仁他们的想法,在他们的眼中,自己是得罪了大领导,被打入冷宫的人,不值得他们巴结。陶菲菲一看就是那种对政治斗争丝毫不懂的人,她不来帮自己,完全是胆小怕事,怕其他三个人笑话她。
如果放在一天前,李晓宁可能根本不会去想怎么团结现在这几位极品同事,因为那时他有点儿心灰意冷,只想到团委任上之后混日子,但是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一来是他已经知道刘奇峰并未放弃他,二来他也不想成为一次挫折就被击垮的骚包。到团委怎么了?被降职怎么了?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
团委的工作非常清闲,一上午也没有一个电话,看看报纸,上上网,时间就到了午饭的点。陈建仁和那两个科员起身去食堂吃饭。李晓宁问陶菲菲去不去,她默默地摇了摇头,从柜子里拿出保温饭盒,里面装了满满一盒黄焖鸡,还有半小桶米饭,都是她自己做的。
“李书记,我带的比较多,本来是想大家一起吃的,他们都不吃,我也吃不了,你一块吃吧?”陶菲菲主动发出了邀请。
李晓宁也不矫情,把椅子搬到陶菲菲桌前,笑着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陶菲菲平和地一笑说道:“快别客气。他们都跟我客气,整的我反而难受。热脸贴个冷屁股。”说到这儿,她可能是觉得不该在这位年轻的异性上司面前说这么不文雅的话,脸竟红了。
李晓宁并未注意到这个细节,他已经被陶菲菲做的黄焖鸡给吸引住了,这鸡做的色香味美,飘香适口,他情不自禁地说道:“这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黄焖鸡了,做你老公肯定很幸福。”
李晓宁只不过是随口一说,陶菲菲脸上却显出一丝尴尬的表情,却没有出声。李晓宁沉浸在美味的黄焖鸡中,也没在意。
两个人正吃着,陈建仁回来了,一见二人正在一个桌子上吃饭,顿时表现出一副尴尬的样子,胡乱张望着,嘴里叨咕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来拿报纸的,报纸呢……”
李晓宁对陈建仁的这个做派很反感,但是也不好发作,便笑着说道:“陈书记,一块尝尝吧。陶主任做的这个黄焖鸡,绝了!”
“我吃过了,吃过了。”陈建仁一边贱笑着,一边拿了报纸,出去时,还故意把门轻轻带上了。
“靠,好好的胃口被他搅合没了。”李晓宁气道,“这个老陈心理有问题啊?”
“那你还让他吃?”陶菲菲剜了李晓宁一眼说道。
李晓宁干脆站起身,走过去把门关严,然后笑着说道:“不能让他坏了心情,这鸡真是绝了!”
下午,李晓宁正在心里谋划着晚上要不要请新同事一起吃个饭。电话突然响起来。是教育局打来的,说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东山镇所属的民办小学桃园小学的校舍塌了,一名学生当场死亡,十多名学生受伤。现在已经全部送到县医院抢救。
李晓宁听后脸色大变,让陈建仁留守,然后带着陶菲菲匆匆出了门。
李晓宁风风火火地赶到县医院,看望受伤的孩子们。孩子们都伤的不轻,有的脸上的血污还没来得及擦干净,有的被白纱布包成了粽子,病房弥漫着一种压抑氛围。几个老师在旁边焦急地等待着,眼睛发红,显然是哭过着。
李晓宁询问了情况,拍了几张照片,又匆匆忙忙赶到了东山镇的桃园小学。
东山镇紧邻着县城,但是因为东平县整体发展程度都不高,这里也显得非常贫穷。桃园小学是一所民办学校,只有两排红砖垒就的教室,这样的房子既没有使用混凝土,也没有用钢筋,加上雨水又多,长年累月下来,早已经成了危房。刚刚过去的冬天又下了一场厚厚的大雪,这些老房子终于坚持不住了。
空寂的学校失去了往日的喧嚣,学生今天破例提前放学了。两个老师去了医院,三个老师去了已故学生的家长家里。剩下一个年龄大的女老师看校,她哭哭啼啼地向李晓宁讲了事情的简单经过。
她说当时孩子们正在午休,突然轰的一声,房子就塌了,学生们就慌慌张张地往外跑,可是还有很多人被埋在了里面,大家手忙脚乱地往外扒,手指头都扒出了血,可是还是有一个学生没救出来。那个学生正好被一根房梁砸在脑袋上,整个脑袋都砸烂了,碎肉和脑浆黏在扒他出来一位女老师的手上,怎么甩也甩不掉……
李晓宁的心情无比沉重,在学校老师的带领下,他到死者家里看了看。看到学生家长哭得呼天嚎地的样子,李晓宁心都碎了。他知道这个时候,再多的语言都显得多余,再动听的话语都显得苍白,他偷偷地把身上带的二千块钱都放在了那名学生的床头,这钱本来是留着晚上请新同事吃饭的。
李晓宁在返回县城的途中,才遇到教育局和公安局的工作人员,他们是往桃园小学赶去处理校舍坍塌事故的。
李晓宁跟他们聊了几句就径直往回走。他很生气,不愿跟他们多说,这些个肚大腰圆的家伙反应太迟钝了,事故都过去半天时间了你们才去,要是让你们救死扶伤,等你们慢悠悠地赶到,人恐怕早就变成尸体了。
“罗军和毛秋实是干什么吃的?如果是我当家,我先把教育局长和这帮人都撤了。”李晓宁皱眉骂道,“那些房子一看就是危房,为什么不提前修缮?这不是天灾,这是**,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陶菲菲静静地听李晓宁发泄完,才幽幽地说道:“可惜你不是县委书记,也不是县长,只是一个团委书记。”
官雄 第四十六章 惨剧
听了陶菲菲的话,李晓宁也不禁有点儿默然。是啊,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团县委书记,无权也无势,气愤归气愤,但是也空有忧国忧民之心,却无安邦治国之力。
回去的路上,李晓宁越想越觉得不甘,已经发生的,他无能无力,但是他现在既然当了东平县的团委书记,那么就绝对不允许再发生一起类似的事件。
“菲菲,咱们先不回县城了。”李晓宁收回神思说道,“咱们再回去,我估计桃园小学不是个例,其他学校的校舍估计都存在类似的情况,我们要对全县所有学校的现状都做到心中有数,提前想办法。今天先去把东山镇所有的校舍全部都看一遍。”
李晓宁已经打算息事宁人了,可是却有人唯恐天下不乱。教育局和公安局的人下来处理校舍坍塌事故,谈的不是怎么善后和补偿,而是直接到死了的那个学生家里,要求家属马上把孩子火化。
那孩子的父母也都是老实人,孩子死了,都是痛不欲生,本来也没想什么补偿不补偿的事情,伤心还没伤过来呢。见到公安局的人都来了,顿时慌了手脚,母亲死死抱住儿子的尸体,怎么也不放开。
如果这时候不是有别人在场,孩子的尸体可能就直接被抢走了,一火化,真的也就没什么事了。可是孩子的父母是老实人,并不代表他的亲戚朋友也都是老实人。
一个穿西装,裤脚挽起,露出白袜子的大叔站了出来,他是死去孩子的四叔,在外面打过几年工,算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现在政府最重视维稳,孩子死了,正是讹诈的好时机。
这位四叔往前一蹦,拦住教育局和公安局的人,伸出五根手指说道:“要火化也可以,拿五百万来,一分都不能少,我侄子死的冤,是被你们豆腐渣工程给害死的,不给钱,我们就去燕京告御状!”
一名教育局的工作人员怒道:“我们今天不是来和你讨论赔偿问题的,尸体必须尽快火化,后续事宜可以再谈。”
“你骗鬼呢?尸体火化了,我们还上哪儿要钱去?不给钱,我们绝不火化,下午我们就抬着尸体去县政府。”那位四叔态度也是非常强硬。
双方唇枪舌剑互不让步,这个四叔别看土鳖,还真是个人物,面对警-察都丝毫不落下风。
双方一直吵闹了个把钟头,期间警-察还欲动手抢尸体,但是家属们的火气也都上来了,直接动了锄头铁锨,把教育局和公安局的人打了出去。
这些人没想到会遇到这么顽强的抵抗,也没带特警来,怕再闹下去就要吃亏,只好灰溜溜地先撤了。
那位四叔也是个不省心的主儿,见初战告捷,顿时更来劲儿了,到村里找了一些刺头小青年,居然真的抬着尸体,浩浩荡荡地奔县城而去,打算到县政府门前去闹事。
李晓宁和陶菲菲把东山镇的学校逛了一个遍,回去的时候,走到进县城必经的一座桥时被挡住了,因为桥上已经聚集了上千号人,彻底把交通堵死了。
见桥上的交通被堵得水泄不通,李晓宁也只得把车停在了路边,爬上旁边一个土坡上,向桥上望去,只见桥上乱糟糟地停满了车,机动车留下的所有空间里,黑压压地挤满了人。再向前眺望桥头直到看不到尽头的远方,万头攒动,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再往回头后望,刚才走过来的道上,此时也已经被人和车塞满,刚刚挤进来的车,再想后退回去,也不可能了。
而周围的人群仍然拼命地往桥上挤,想挤到桥上看个究竟,对面远处的人也拼命地往桥上拥,想拥上桥头看个明白,于是,桥心成为了人们拼命拥挤,希望到达的聚会中心。
身前、身后的人们都是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周遭一片嘈杂,可是没过一会儿,便变成了整齐划一的口号声:
“打倒贪官污吏!”
“学生死了没人管!情理难容!情理难容!”
“要公道!要公道!”
李晓宁远远望见在桥的中央停着一辆四轮拖拉机,车子周围围着一圈披麻戴孝的人,对面站着近百名全副武装的特警。车上隐隐约约可以发现一具被白布蒙着的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死者是谁?”李晓宁急忙向周围的群众打听起来。
“听说是东山镇的一个学生,学校塌了,被砸死了!可怜啊!”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带着惋惜的语气说道。
“这帮贪官污吏,就知道捞钱,连学校都敢建豆腐渣工程!太没良心了。”一个带着眼镜,看起来像是高中生的年轻人愤愤不平地说道。
“人死了不处理后事,跑到这儿是怎么一回事?”李晓宁皱眉问道。他已经知道车上的就是上午被砸死的学生,可是不明白为什么又闹出这么一出。
那个学生立刻热心解释道:“还不是那帮混蛋当官的,跑到人家里去抢尸体要火化,人家家属不乐意了,这才抬着尸体要去县政府讨公道,这不,刚走到这桥上就被警-察堵住了。围观的群众看不过去,便一起加入到了示威阵营中去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也要去助威去。”说罢,那个学生便撇开了李晓宁,往大桥中央挤过去了。
李晓宁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很明显这个事情的发展已经变了味,本来这件事勉强也算的上是天灾,不过是赔偿了事,现在经此一闹,再加上别有用心的人在当中一挑唆,愤青们再一起哄,顿时成了群体**件了。
华夏国最不缺的就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乱,感觉全天下除了自己的内心哪都黑暗的的愤青。他们惯于干的就是断章取义,挑事生非。殊不知社会问题颇多,我们的责任是去解决,而不是激化。问题要解决,但是要合理解决。他们这么一闹,不但于事无补,反而把容易解决的事情变的更加复杂,只会令更多无辜的人牵扯其中。
正在李晓宁思考着怎么才能将众人先劝散的当口,刚才跟李晓宁说话的那个学生,已经挤到了前面,爬到了拖拉机上,疯狂大喊道:“同志们,不在压迫中爆发,就在压迫中四区,今天就让我站起来死吧!”
人群受到了鼓励,更加起劲,一个个都挺直了腰板,把头昂得高高的,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今天不把贪官打倒,绝不算完。”立刻把群众的情绪激发到了极点,人群中不断有人高喊着:
“狗日的贪官,给老子滚出来!”
“毛秋实就是东平县最大的贪官,让他滚出来。”
那名学生兴奋的满脸通红,把一只手臂插在腰间,另一只手臂高高地举起,突然,振臂一呼:“打倒贪官!惩治污吏!还我青天!”
那名学生喊罢,分布在漫山遍野的人们突然沉默了片刻,之后,众人又像突然猛醒了一般,随着他齐声呐喊起来:
“打倒贪官!惩治污吏!还我青天!”
正当群众的口号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的时候,突然,桥的那边发生了骚动,有**喊:“警-察抓人了!”
李晓宁身边的人也慌乱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道:“我们要求惩治贪官怕什么警-察!?”
“你懂不懂?游行示威需要提前登记备案的!不然警-察一样可以抓人!”
“我靠,咱们别没把贪官污吏打倒,先被定个聚众闹事罪!”
大桥上下示威的人们都慌了:
“警-察抓人了!”
“还等什么?还不快跑?”
“哎,你推我干嘛?”
“谁推你了?操,谁他妈的踩我脚?”
“啊,别挤,别挤,啊……啊……”
整个人群发生了骚动。大家你挤我,我挤你,令人想不到的悲剧在瞬息之间发生了……
不知道谁把拖拉机发动起来了,失控的拖拉机撞破桥栏杆、掉进河里,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桥要塌啦!”,这一叫不要紧,惊动了更多的人。受惊的人们便越发拼命地拥挤。终于有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摔倒在地,然后是第二个,然后是第三个,然后是……
对面的警-察们拿出警棍试图控制现场秩序,但是他们的做法反而令情况恶化了,许多人被迫跳桥。
终于,年久失修的石灰桥再也承受不住身上的压力,轰然倒塌,桥上数不清的群众还有十几名警-察,随着坍塌的桥身,坠入了河中。坍塌的桥身、车辆、人群的突然坠落,把静静的河水掀起了数丈高的水花。
那四射的水花,像一张巨大的渔网一样向天空中散开来,又“哗”地散落在河面上,在河水中又激起了无数朵新的水花。
落水的轰鸣声像爆炸一样巨响,那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空气中回荡,回荡了好久,久得让人仿佛感觉经历了几个世纪。
当人们的知觉重新恢复的时候,漫山遍野里传出的是人们一阵一阵的惊呼;河水上传来和传去的,只有人们的哭泣之声……
官雄 第四十七章 英雄无悔
今天是个好天气,很反常的没有雾霾,很少见的能够看到蓝天和白云,只是,此时的河水一如既往的浑浊,在浑浊之中,时而淡淡、时儿浓重的血丝,正随着浑浊的河水慢慢地远去。
大桥坍塌后,李晓宁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拨通了罗军的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却不是罗军的声音,“哪位?”
“我是李晓宁,我有急事找罗书记。”李晓宁语气焦急地说道。
“罗书记正在开会,你待会再打过来吧。”对方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这是十万火急的大事,我必须立刻就跟罗书记通话。”李晓宁几乎是用吼的。
“你听不懂中国话怎么的?我说了,罗书记正在开会。”对方语气也不再友善,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李晓宁气的直哆嗦,只好再拨毛秋实的电话,也是响了好几声才接,不过倒是毛秋实本人接的,“哪位?”
“毛县长,我是李晓宁……”
“我正在开会,你有事等散会之后再说吧。”毛秋实不等李晓宁说完,就打断了他。
“毛县长,这事不能拖。”李晓宁大声说道,“东山镇进县城的石桥塌了,很多人落水,你应该立刻停止会议,马上启动重大伤亡事故紧急预案……”
毛秋实不耐烦地再次打断李晓宁说道:“塌个桥而已,你慌什么慌,有人受伤,你打120啊,打我电话干什么?”
李晓宁急了,怒声吼道:“毛县长,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这事人命关天,十万火急的事情,你应该立刻暂停会议,启动重大伤亡事故紧急预案,并立刻向上级领导汇报,请求支援……”
“你嚷嚷什么?”毛秋实勃然大怒道,“李晓宁,我才是东平县县长,不是你!应该怎么做,我不需要你来教,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组织,有没有我这个县长……”
那边电话挂了。
毛秋实放下电话,啪的一拍桌子,骂道:“居然敢挂我电话,太不像话了。”
“**,跟谁生这么大气啊?”坐在他旁边的罗军问道。
“除了李晓宁还能是谁?”毛秋实怒气未消地说道,“他居然敢指使我做事,真是没上没下。”
“他就一个毛头小伙子,你跟他生什么气?”罗军笑呵呵地说道,“消消气,接着开会。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桥塌了,哪儿的桥塌了?”
“我也没注意听,好像是说什么东山镇进县城的哪座桥。”毛秋实抽出一只香烟点上,气呼呼地说道。
“东山镇进县城就一座桥啊!”罗军皱着眉头说道,“今天闹事的学生家属就是被堵在那座桥上了,不会真出事了吧?”
“能出什么事?”毛秋实一扬脸说道,“公安局的人在那儿呢,真出事了,能不向我们汇报?”
毛秋实的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他瞅了一眼号码,皱着眉头接了起来,不耐烦地说道:“什么事?”
“毛县长,桥塌了,塌了……”电话那头,县公安局副局长充满惊恐地说道。
“你先别慌,死人没?死了多少?”毛秋实强自镇定地说道。
“哪数的过来啊……几百人都掉下去了……河水都成红的了……”
毛秋实的脸,刷的一下变的煞白!
此时的断桥边,李晓宁正在迅速地脱掉棉衣、毛衣和鞋子。陶菲菲早已经吓傻了,见此情形,下意识地问道:“李书记,你脱衣服干嘛?”
“救人!还能干嘛?”李晓宁话没说完,便已经扑通一声跳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河里一片混乱,李晓宁也顾不上去挑选什么重伤、轻伤的了,一个猛子扎下去,捞出一个溺水妇女,那妇女吓得发狂,拼死抓住他再也不松手,无奈之下李晓宁只好一拳打晕她,然后一只手揽着她的脖子,一只手划水,把她拖到岸边,朝地上一扔,转身又跳进了河里。
掉入河中的人们拼命挣扎,激起的水花到处都是,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空乱抓,李晓宁抓到一丛乱草似的东西,知道是人的头发,提起来一看,正是那个愤青中学生,已经失去了知觉,倒也省事,直接拖着他往岸边游。
李晓宁把那名愤青学生往地上一扔,刚想再次下河,陶菲菲在后面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李书记,他死了么?”
李晓宁定睛一看,那名愤青学生双目紧闭,肚子涨的像个鼓,一摸鼻息已经没了。
“给他做人工呼吸。”李晓宁毫不犹豫地说道。
“可他是个男的!”陶菲菲犹豫地说道。
“这个时候还顾得上这些?”李晓宁没好气地说道,“你救他,我再去救人。”说完,又一次扑进了河里。
陶菲菲无奈,只好红着脸趴下去给那名愤青学生做人工呼吸。她作为团委干部,以前没少到学校去给学生做过急救示范,倒也轻车熟路。先捏住那学生的鼻子,口对口往他嘴里吹气,然后按压心脏,往复进行,有条不紊,来回数次之后,那名愤青学生终于喷出一大口河水,活过来了。
“我死了么?”那名愤青学生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李书记救了你。”陶菲菲一指正拖着一个人爬上河岸的李晓宁说道。
那名愤青学生望向李晓宁,只见他已经冻的脸色煞白,嘴唇发青,像是哮喘病人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但是把人往岸上一放之后,丝毫没有停顿,再次扑进了河里。
再看看河岸上十几个惊魂未定的落水者和远处密密麻麻的围观者,他明白了,这些人都是李晓宁一个人救的。
李晓宁也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下河救人了,他的皮肤已经冻的像是小龙虾一般颜色,浑身的骨骼更像是被蚂蚁噬咬一般的疼痛,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冻的,浓重的喘息声即便是在十米开外也清晰可闻,但是他还在坚持着。他只有一个信念,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那名愤青学生被感动了。站起身来,冲围观的人群大声喊道:“同志们,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咱们不能让这位英雄一个人受累,是爷们的,跟我一起下去救人。”说完,就要朝河里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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