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贾敏齐家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Fahrenheit
贾敏只扯了扯嘴角——笑大了会牵扯到伤口。
她实话实说道:“还疼着呢。”
林海此刻也不好上前替妻子揉捻,忙关切道,“换个大夫再瞧瞧?我往京里送张帖子,请王太医的子弟过来一趟?”
有这个心意就成。
贾敏道:“一回生二回熟不是?我这辛苦也都是故意说给老爷听的。”说着,伸手戳了戳身边睡得死沉的胖儿子,“咱们说话,他都不醒。”
林海闻言眼睛都眯起来了,“这才好。”旋即轻声道,“我已经都处置了,你安心修养,这些日子家务我先瞧着。还有,洗三你想请哪家太太主持?”
说起来甄家太太身份足够,以前又跟自家最为亲近,本该是首选,无奈贾敏不想再跟甄家走得太近。
论起亲戚关系最近的就是薛家太太……不过四品官员嫡子的洗三,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一个商家妇人来主持。
于是贾敏问道:“不如请韩家太太来辛苦一回,甄家太太协理?”
韩家太太说的便是妙玉的母亲,至于甄家太太自是封氏,英莲的亲娘。贾敏有孕,林海除了忙碌公务,心思有大半都落在照顾妻子这里,于是妙玉和英莲便经常过来与黛玉作伴。
一来二去,贾敏便和两个姑娘的亲娘也熟络起来。其实……宝钗也常来,不过贾敏却跟薛家太太怎么都亲近不起来。
林海痛快应了。
两家太太也欣然前来,帮贾敏操持起来。
洗三当日,扬州官绅之家的女眷要么出席,要么送来厚礼,至于那些富得流油的大盐商们更不必说。
盐商们大多消息灵通,知道太子颇为看重林海这位前科的探花郎,纵然不能靠着银钱把人砸晕,砸到自己这一边,好歹结个善缘也好“留待以后”。
贾敏只是不好下床出屋,又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洗三过后的当晚,她看着眼前厚厚的礼单,也不免咋舌,“这是下了多少本钱?”
林海心有戚戚,“咱们若是再在扬州待上几年,以后想撇清怕都是不成了。”
可不是嘛。拿了人家十数万乃至数十万的银钱,再说跟太子毫无牵扯,谁肯相信?
贾敏抱着林海的胳膊问道:“老爷可有妙策?”
贾敏出不得屋,家里的消息却没什么能瞒过她:丈夫接着报喜的机会,可没少跟京城的故旧书信往来。
“明年我任满,按规矩得进京一回。听说明年江苏缺了个藩台,浙江少了个道台。”
藩台管税赋民政,道台管刑名监察,都是四品,跟老爷如今品级一样。巡盐御史虽然非圣上信重之臣不可得,终究比不上这二者掌中实权。
更何况这是江浙的官位!江南富庶,又是税赋重地,能谋得江南的实缺究竟有多不容易,需要何等人脉,明眼人心里都很有数。
贾敏便问:“老爷更属意哪一个?哪一个又把握更大些。”不用投奔谁才能得此实缺吧?
林海转身,面朝贾敏轻声道,“端看咱们愿不愿使些银钱了……”
贾敏先惊后喜,“安王?”
林海笑道:“纵然要投靠贵人,也得找个靠得住的不是?”
安王是圣上的同母弟,兄弟俩年纪差了十多岁。
圣上当年登基,到坐稳帝位,安王这个亲弟弟出力不少。
因此圣上十分信任倚重这个弟弟,安王先是执掌内务府,后来又主管吏部……总之圣上的钱袋子一直交由这个弟弟看管。
安王本事不小脾气不大,为人处世谁都难以说个不字,却唯独有些贪财。可他的贪财又别有独到之处,他从不曾在公务上捞过哪怕一笔。
反正安王不管是在圣上在位时还是新君登基后,说话都很管用。前世的忠顺王府其实也算没落了,正是靠着跟安王的交情扛过了太子风光的那些年头,熬到了太子被废,这才有了起色。
不过在贾敏看来,忠顺王府在京中撑死也就是二流郡王,父亲还在世时一直没把他家看在眼里:忠顺王父子鲜少务实,心思多在阴谋诡计之上。
可是父亲大概也在后悔:他故去后两个哥哥执掌之下的荣国府,只想倚住靠山保住自家富贵……这还不如忠顺王府呢,最起码人家眼光够好。
她此时早把“黜落贾雨村而让二哥不快”这档子小事丢在脑后。
看着贾敏若有所思的模样,林海又道,“安王岳父是我座师的亲弟,以往也是有些来往的。”想了想,他又道,“你二哥可愿意来江南?其实咱们若是回京,我兴许还能升个官儿。”
贾敏闻言,猛地抬头盯住林海,一脸惊容毫不掩饰,“老爷想哪里去了?”
哥哥们她一个都不想帮衬,倒是侄儿们她很乐意顺手提携一下,只要他们不至于一点都扶不起。不过她也听得明白,丈夫也不是真心想帮衬自己的二哥。
林海展颜一笑,“等你和黛玉养足了身子,咱们再回京也不迟啊。”
江南养人众所周知,已经跟妻子交了底,他就想再多说一点,“那个于婆子原先有个外甥女,想送进来伺候我。后来,”林海说到这里也稍有尴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遣散姬妾,她也没断了‘飞黄腾达’的念头。这回也是有人蛊惑,说是你若有个好歹,必会再抬妾进门。于婆子毕竟伺候过母亲,她寻思她的外甥女进门必会得我青眼。”
贾敏忍不住道:“谋害主母……亏得她还觉得自己能脱罪。”
林海解释道:“因为她背后主谋是我母亲的弟弟,庶出的弟弟。”
红楼之贾敏齐家记 第八回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位舅老爷……不止是跟故去的婆婆有仇了,算计林家的家产才是真正目的。林家有了嫡子,舅老爷也想来分一杯羹就差不多是白日做梦了。
不过舅老爷前世都没得逞,这辈子……
果然林海又道:“你安心就是。一家子我都已经打发得远远的了。”
他以实相告,一来相信妻子不是没担当没胆量,只会缩在后宅熬日子的庸俗脂粉;二来也是给妻子提个醒,毕竟自家人丁不旺却家财万贯,以后他仕途若是再顺遂一些,只怕打算算计他们一家子会更多,来头也会更大。
贾敏如何听不出丈夫的弦外之音,她掩口笑道,“老爷该多留心黛玉才是。”
前世人家算计不得你我,心思全奔着咱们闺女去了。也是咱们夫妻俩身子骨都不争气,才给人可趁之机。
林海一愣,“出了什么事儿?”
贾敏打了个哈欠,“给她找个好先生啊。”
贾雨村为人如何另说,好歹是正经的进士,学问总是过得硬的。黛玉跟他学了四书,若是随便找个先生,林海都自觉糊弄不住女儿,也……挺对不住女儿的。
江南“盛产”才子,寻个良师不难。可自家刚刚决定跟安王走得近些,总不能再找个亲近太子或是哪位皇子的饱学之士来教导女儿。
这么多天过来,这是头一件让林海都觉得略有棘手的事情:与安王交好,大半是在向圣上尽忠。安王允了,也是圣上默许了。官职有了着落,任期还剩一年,可这一年里他行事只会越发谨慎,不留半点把柄。
林海还没想好给女儿选哪个先生,没过上几天封氏便再次带了英莲过来探望。
贾敏顺口跟她说起想给女儿寻个好先生,封氏这边恰有个绝妙的人选,“太太可知道方愈?”
贾敏略一思量,“前些年的……方解元?”
封氏笑道:“可不就是他。如今他正在家守孝,闲来无事教着自己女儿和族中的侄女们读书。只是此人有些清高,要林大人下帖子相请才成。”
贾敏颔首,“这个简单。”这位方解元听着有点耳熟啊……
傍晚林海归家,贾敏把封氏的话一转述,林海也恍然:这人不错!光想着再给女儿寻个进士做老师,却忘了这等人物。
于是他满心欢喜地当着妻子的面写了封言辞恳切的长信。
方愈的清高一部分也是做给人看的。
同是读书人,解元得了探花的帖子,面子十足:再说女儿和侄女们能借此机会,与翰林家的姑娘结交,何乐而不为?关键是他还跟林探花有了多番往来亲近的理由。
方家有些家底,却还不如甄应嘉家底厚,比起林家,方家也就是个“不那么寒碜”的寒门。方愈想做官,朝中无人可怎么成?
林海与方愈先见了一面,相谈甚欢。
出了月子的贾敏见着了方愈的妻女,尤其是见着方愈的女儿,贾敏眼睛也眯上了:怨不得她听方愈的名字如此耳熟,原来方愈的女儿前世里可是新君宠妃……
她在水镜里看到自家抄家夺爵之前,那时方愈官至工部侍郎,二哥贾政恰是他的下属。而在宫中,侄女元春是贵妃,这位方家姑娘也是妃位,位分不及元春,却给当时的圣上一连生了三个皇子。
这位方妃还是新君登基后才进宫的。
前世元春无子无宠,圣上分明不大喜欢她。不然也许没法儿给娘家太多恩典,却也不至于让最爱捧高踩低的忠顺王府为了个戏子,就打发下人找上门来。
贾敏也在犹豫:把侄女提早送到将来的新君身边,究竟合不合适。若能拉侄女一把,算不算成全了一份“天伦”。
却说方家太太也是个眼明心亮的人物,眼见贾敏固然面上含笑,可好像存了心事。
方家太太便把话题不着痕迹的移向了贾敏的大胖小子,“这孩子瞧着就结实,省了姐姐不少心思吧。”
贾敏闻言果然笑道:“除了吃就是睡,真是省心。只是他再大些,我抱着可就不那么容易了,所以趁这会儿好生摆弄个够本吧。”
方家长子都快说亲了,可说起儿女经,两位太太真是有说不完的闲话。
两位说得起劲,黛玉和新认识的方家姐姐也挺说得来。
“姐姐读书读到哪里了?”
“刚读了四书。妹妹呢?”
“我原先那位先生,也只教了四书。”
两个小姑娘“盘道”的内容当晚便由黛玉身边的大丫头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林海和贾敏。
夫妻俩都笑:我儿,你也要科举不成。
话说黛玉有了新先生,向来交好的妙玉和英莲也都跟着“沾了点光”。
方解元原本只教导自己女儿和侄女,再加上三个姑娘,他教起来也不费力,而方家太太也暗自欣喜不已:黛玉不敢肖想,其他两位姑娘可都是儿媳的上选。
黛玉他们都去读书,只剩了个宝钗闷在家里。
妙玉是县令之女,父亲官职不高也是正经的进士;英莲的父亲甄士隐也是举人,这两位小姑娘方解元一点都不介意顺手教了,唯独宝钗不行。
堂堂解元为了银钱,不惜亲自教导商家女,这名声方愈可“受不起”:他终于也展现了一回“清高劲儿”。
宝钗闷闷不乐,这话在酒桌上让薛蟠透给了贾珠知道。
贾珠对薛蟠和宝钗这对表弟表妹虽有回护照看之心,但也仅此而已了。不过贾珠也是暗中赞叹了一回宝钗的心机,如今宝钗轻易见不到黛玉,便把主意打到了他这个表哥身上:希望他能替宝钗求个情。
什么呀!若没有姑父的推荐,他贾珠在京中也寻不到进士做老师。虽有岳父照看,但岳父的面子在京城并没那么金贵。
薛蟠刚刚让母亲从家里放出来,于是半坛好酒下肚,说话越发不对劲儿,“我……得给那什么解元点教训,凭什么……叫他有脾气,爷也是有脾气的!”说完,还打了个酒嗝。
姨夫为个官身正使尽了浑身解数……你这是惹祸拖后腿毫不含糊啊。
贾珠倒也痛快,又要了一坛酒直接把薛蟠灌醉,亲自带人把这位表弟送回家里。恰好姨夫薛桓在家,贾珠便把薛蟠的“豪言壮语”一一说给了姨夫。
薛蟠酒还没没醒,就让父亲一顿板子直接拍晕了过去。
薛家太太心疼得要命,却不敢反驳自家老爷。她看过儿子再回房,脸上依旧挂着泪滴。
薛桓怒意不减,“慈母多败儿!”
薛家太太垂泪委屈道:“老爷常年不在家,不过是我们娘仨相依为命。老爷要管教儿子,也得让他知道错在哪里,何必问也不问便是一顿打。”心里还有点埋怨外甥贾珠,怎么也不提蟠儿瞒着点儿。
薛桓什么都看在眼里,妻子的不甘和不满源于何处,他又怎么瞧不出来?他阵阵胸闷不说,更是止不住的颓唐。
沉默良久,他才长叹一声:想管好儿子,先得说服了妻子。
于是他坐在妻子对面,耐住性子道,“蟠儿惹出了人命官司。英莲那丫头若是没什么来路,倒也罢了,谁知她竟是甄士隐的独生女儿。贾雨村昔日受过甄家资助,判案时没想着救出英莲,还袒护咱们蟠儿。咱们家又把英莲当做了丫头教养……甄士隐这口气不好出在咱们家身上,便只能落在贾雨村那儿。”
薛家太太低声道:“这也太不……”转念一想,不讲理的是儿子薛蟠,于是改口道,“太蛮横了。”
薛桓道:“这还是客气的了。”想了想决定掰开揉碎仔细解释一番,“贾雨村是林御史和二哥一起举荐的。”
这个二哥说得便是连襟贾政,“贾雨村遭申饬,林御史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薛家太太嘀咕道:“这……太不讲情面了。”
薛桓叹道:“你啊。他不管贾雨村,必是贾雨村做了什么让林御史十分不快的事情。我瞧着林御史管着盐政,却跟太子不远不近。”
太子纵然不大痛快,却也不能对林海如何。贾赦与贾政那可是早早就投靠了太子……
“可怜林御史的心思都明摆着了,二哥却还一厢情愿地觉得大家都是亲戚,该帮的都得伸把手。”薛桓下了个“重锤”,“不是我小瞧他,二哥若不靠着太子,官儿都做不成。林御史却是……前途无量。”
薛家太太终于回过味儿来,“那咱们家呢?!老爷想跟谁更好些?!那毕竟是我姐夫,天生的亲近。宝钗进宫,也能跟元春作伴……”
情急之下有点语无伦次,她一直以为亲戚们都是心向太子的!哪里想得到丈夫薛桓其实都没想过把精心养育的女儿送到太子身边。
甚至元春自己都想躲着皇子走,安心在德妃身边混个品级,将来得了贵人青眼,出宫嫁个宗室都比宫苑深深整日担惊受怕强。
薛桓揉了揉眉心,“我得先谋个正经官身才成。不然咱们宝钗只能从宫女做起。想要个过得去的品级,就不要四处得罪人!方解元将来一个二甲进士跑不掉,惹了他到时候一封折子就足够咱们前功尽弃。蟠儿你要好生约束住,不成就给他早些议亲,早早生了孙子抱到跟前教养。”
此言一出,薛家太太又落了泪:老爷这是对蟠儿彻底失望了。于是她又问道:“不如就选了英莲吧……”
薛桓眼前一黑:知道自己妻子此时心中大乱,说话欠思量。只是为儿子向甄家说亲,这是怕得罪甄家不够不成?
一夜过去,薛桓病得比儿子薛蟠更重:他纯是心病。
得了消息,宝钗早早过来探望父亲。
薛桓始终都很清醒,见到女儿,心中稍微宽慰了些,“我儿,后宅里你母亲那里多费些心思吧。”
今早,母亲回忆起昨晚说了什么,脸色苍白无比。
思及此处,宝钗这一年里跟着黛玉他们往来,越发懂事,“父亲放心,女儿省得。”想了想又轻声道,“父亲不如多在家中歇歇。”
女儿明显意有所指,薛桓定了定神,勉强笑道,“依你。”
红楼之贾敏齐家记 第九回
薛家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银子。
薛桓之所以多番谋划,说到底除了有让自家更进一步的心思之外,更多的还是想着保住自家的富贵:靠着姻亲发达,总归是无根浮萍。
无奈儿子并不成器,好在女儿是难得的聪慧。
薛桓借着养病的机会,把家里几个管事挨个儿询问了一回,终于明白女儿的意思:妻子暗中给妻舅王子腾送了数万的银子!却不是为了自家跑官。
打击来得猛了点,薛桓反倒气不起来,只叫来妻子说话,“帮衬妻舅,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薛家太太资助哥哥用的多是自己的私房钱,只挪用了“一点”公中的银两,也正是这“一点”银两,让长于计算的宝钗查到了端倪。
若是一点银子倒也罢了,可舅舅王子腾却是多年来一直断断续续的开口,母亲也一直有求必应。
宝钗却有些厌恶舅舅的贪得无厌,便找机会告诉了父亲,一切交由父亲定夺。
薛家太太却是觉得女人想在夫家立得稳,娘家可是关键。这些年哥哥王子腾升官极快,有他护着蟠儿纵然胆子大些,偶尔胡闹也总是不碍事的。
她把心思一说,薛桓再次沉默。
薛家太太想了想,横竖已经说了,不如说个痛快,“将来宝钗入宫,尤其是东宫,还得落在哥哥身上。”
薛桓耳朵里嗡嗡响,他却还是长叹一声,“咱们是皇商,要忠于圣上,之后才是太子。”
话已至此,妻子再听不懂也就罢了。
他们是商家,从来没有只在一处下注的道理。如今局势并不明朗,还不如待价而沽……省得将来一败涂地,血本无归。
他又不是林海,坐在巡盐御史的位子上,不知多少人都紧盯着他的一言一行。
不过王子腾也就是稍微贪财一些,好歹答应了便会管教自家蟠儿。总比宁荣两府的哥儿们强,见面只想着聚在一处吃酒取乐。
至此之后,薛桓更是用心教导起女儿,并让府中几位管事无论太太经手大事小事,都要报到宝钗这儿来。
却说薛家这些日子如此安生,倒令贾敏有些意外:原本她以为薛家太太必会带着女儿上门拜访,要让姑娘们继续在一处读书作伴呢。
林海听说妻子的疑问,也笑着解释,“薛先生遇了些烦心事。”
贾敏笑道:“光他的儿子,就是操不完的心。”
她连宝玉都瞧不上,更别提薛蟠了。这些日子除了照看儿子——小家伙越发壮实,死命挣扎起来,贾敏险些抱不牢他,其余便是用心清点家产,为回京述职做准备。
借着安王,也就是安王身后圣上的威势,林海在扬州能“全身而退”,怎料即将任满,全家都准备好启程回京了,韩琦,也就是妙玉的父亲跑来……托孤了:有挚友看顾,总比送女儿出家强啊!
待林海屏退众人,韩琦在书房里也是和盘托出,“泰兴的粮库不对。”
泰兴前些日子暴雨,山中石块混着泥水从山上滚下,淹了几个村庄。好在出事时是白天,老早有眼尖的里长领头,把村里人都唤出家门。
因此房子塌了不少,但人却没损伤几个。这种小灾,知府和县令递个折子上去,好生安抚安置灾民也就是了,一般不会追究谁的责任,反倒是救灾得力必会有封赏。
问题也就出在了安置上,韩琦领命去打开粮库,发觉库中都是陈粮不说,数目差了忒多。要知道半年前巡查的官员可刚走,当时账目全都对得上,库中也多是去年的粮食。
林海细细问过,才道,“陈粮换新粮,却不会在数目上差了这许多。”
韩琦起身,就给林海跪下了,“不求林兄救我,只愿能看在昔日的交情上,护住我妻女!拙荆腹中还有我的骨肉。”
韩琦夫妇成婚多年膝下也只有一女,此番妻子再次怀孕,韩琦宁可自己不要性命,把罪责一力担下,也要保全妻女三个。
却说韩琦的本家势力不小,他本该向族里求救,却来寻林海……显是信不过自己的族人。
林海扶住韩琦双臂,略一用力,发觉抬不起来……他只得道,“你糊涂!若是担了罪名,你妻女如何活得下来?”
韩琦定了定神,听林海语气也知道他存了帮忙的心思,便老实道,“泰兴有‘水贼’。”
圣上励精图治,政治清明,如今江南富庶,多年并无大灾大难,百姓温饱有余,哪会有水贼?!
须知江南鱼米之乡湖泊众多,有心人存些人马……在此养兵练兵实在不是难事,只是得上下打点妥当。
林海一听便知:这定是哪位贵人养了私兵,将来行刺……十分方便。养兵最是费钱,一时没了兵饷便动了粮库的主意。那上上下下诸多官员,只怕唯有韩琦不是他们的人,因此动用粮库存粮,又赶上需要粮米赈济,正好把韩琦推出去顶罪。
至于韩家只怕是跟那位贵人有了交换:牺牲少许声名,以及一个还算出挑的族人,换得那贵人的支持。
而那背后的贵人,林海自然也有了主意:只看宫中几位皇子谁的母亲出身江南,且与太子关系亲密就猜个*不离十了。
毕竟太子母族才是江南一等一的世家。就是不知道这些私兵,太子知不知情。
林海便道:“你先别急。且写个折子来。”个中详情他也要打发人去细细探听。
韩琦一个七品县令,在家族已经打定主意拿他换取其他人的前程,自然求告无门。只要他进了大牢,就必定会“畏罪自尽”。
林海品级不算顶高,身为巡盐御史,却能给递密折直达圣听。
实际上,林海对太子本就有些不满:自打就任,银钱攻势简直扑面而来——这也忒瞧不起人了。有心拉拢人,都不知道投其所好啊?
如果林海眼睁睁地瞧着韩琦冤死狱中,再递上密折,太子定会焦头烂额。
他都可以想见,太子要把那群私兵撇清,同时还得在圣上面前辩白:一位朝廷命官并非因自己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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