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算什么

两手一前一后的握在幡杆中端，横持长幡，这么大刀金马的一立，气势迫人。
逼退一人后，单足发力跃起，顶着狂暴的雨势，硬生生将长幡轮了个大回旋，击飞出去的雨珠，形成冲击波般的扇面，似浪潮般连波不断。
“走！”
争得喘息之机，那人立刻伸手搭在同伴肩上，急速遁逃。
之前一起冲出来的魔修，也很有默契的聚在一起，论单个实力，可能很快就被仙人擒住，当他们进退有据，又有持幡者打头阵，在磅礴雨势里好比一柄锥匕，狠狠破开桎梏。
仙人的搜山，让众魔修心里咒骂不止。
但是对方人多势众，他们只有区区十多人，硬拼是找死，只能逃。
“今日之仇，总有报时。”
“仙人，就跟正道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长幡一转，将一个晕头撞上来的妖兽挑飞，凌空暴起的血花，合着雨水散开。
“退后！”
陈禾眉头皱起，喝止追上去的人。
但还是晚了一步，最前面的仙人身形一震，面色青黑，惊慌而叫：“是毒！”
什么毒，蛊而已！
借着狂暴的灵气，影响霎时扩大了百倍。
陈禾抬手一道金红青三色混杂的焰流，腾空化作龙形，盘旋一圈，将所有被蛊瘴染上的雨水吞没。
牵引十方混沌元力，掌绕青火，穿过重重幡影，准确的格住它当头一击。
“咦？”
长幡瞬间百转，都未能挣脱陈禾的禁锢。
弧光骤现，却是持幡者撤出一手，拔出一柄短刀，横削过来。
陈禾变招，手化残影无数，在刀刃锐风间不动声色的来去自如，最后四指弯曲，不轻不重的敲了下对方持刀的那只手手背，浑厚真元分毫不差的打在脉络间。
刀锋一斜，险些脱手而飞。
“嗯？”陈禾有些意外。
他原本是要对方兵刃坠地的，没想到她竟撑住了。
联想到双方实力悬殊，虽然陈禾没有动真格，但对方的表现已是可圈可点。
持幡者为卸重力，连退数步，才勉强稳住。陈禾也不趁胜追击，只站在原地，冲那人点了点头：“白蜈。”
这相遇真不知是惊是喜。
毫无疑问有尴尬。
“尊者。”
骨盔狰狞，看不见面目。白蜈长幡不离手，就着握住的姿势双手抱拳，身姿挺拔脊背笔直，只有微微低头。
“我觉得你缺个坐骑啊。”陈禾评价方才许久不见的得力属下，长兵器加上坐骑，绝对非同一般。
白蜈精神一振：“水麒麟？”
“呃…也无不可。”陈禾下意识转头看那只愤怒冲撞厉火围困的麒麟，“只是王兽难驯，而且腿脚还不太好，还是换别的吧。”
众人惊愕，目光将麒麟腿挨个看了一遍。
这只水麒麟全身墨蓝，仔细分辨才能看出它其中一条腿比另外的鳞甲要浅一些，困在厉火里时，也刻意让那条腿避在后面。
水麒麟被这种目光看得心底更怒，眼睛红得都快滴出血。
陈禾：……
原本被白蜈护在身后，一身黛色裙袍的罗静姝走了出来。
六百年前，苍劫原大群妖兽踏入平天堑后，有去无回，这次还愿跟着水麒麟来的妖兽魔修很少，虽然知道仙界不太平，但万万没想到交战点还在万瀑谷外。
至于严寒狂风暴雨什么的——
他们以为仙界就是这个样子！看起来比苍劫原差点儿，地方小了点，这不是有灵气嘛！
“还挺顺利！”白蜈大大咧咧的跟罗静姝说，要是在仙界找不到陈禾，说不得就要靠自己打出一片天。
白蜈其实对称霸四方这件事没多少兴趣，大多数醉心权欲的人，感兴趣的是站在万人之上的那个结果，白蜈喜欢的是战胜万人这个过程。
要是前者作为结果，强加给只想要后者的白蜈，她勉勉强强也能接受，反正还有罗静姝在。
于是看到陈禾后，白蜈顿时松了口气。
——有什么比遇到“宽厚好说话”又熟悉的老东家，更让人高兴呢？
功高震主这破事，不止凡人会遇到，修士仙人照样撞啊。
跟随一群魔修妖兽来到仙界，对仙界现况一无所知的白蜈，只得出陈禾依旧活得逍遥，现在的势力搭得好好的，就等她日后驰骋沙场，她能不高兴？
罗静姝想得比白蜈多得多，她在听见陈禾唤自己时，就快速将搜山拦阻他们的仙人打量了一番，然后开始头痛。
她看得出，这里面没有任何一个称得上是陈禾的心腹属下。
希望这次陈禾想要做的不是什么一统仙界，踏平苍劫原，飞升神界（咦）之类的事情。
“尊者。”罗静姝觉得事实应该没那么倒霉（不，是更倒霉）。
陈禾看到她，立刻想起一个问题：“你弟弟罗城隅的事…”
他顿了顿，发现这事根本说不清。杨心岳转世多次后，成为洛阳花农罗家的儿子，与姐姐一起被梁燕阁卖到了东海，杨心岳又是浮初小世界本身的气运者，这样遥远的关系，说罗城隅跟如今恢复了全部记忆的“天尊”是一个人，都很勉强。
“不用了。”罗静姝低声说。
“嗯？”
陈禾有些惊讶。
修士自称超凡脱俗，踏入了长生之途，除了修真世家的人，其他修士对血脉亲缘，已经没有那么在意。
罗静姝可能是早年遭遇的关系，对于弟弟的安危，成了一道牵挂的心结。
对待心结，要是置之不理，很容易在渡劫或者晋升境界时形成心魔。所以没有人阻拦罗静姝去寻找杨心岳，即使去他方小世界会面临灭顶之灾，但心结不除，早晚都是个死，没有区别。
陈禾对心结可谓深有体会。
在桃林溪水边绘完那幅画消失的不是离焰，是他的心结。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影响有多深的心结，就这样阴差阳错的被释沣解开了。
想到师兄，陈禾神情变得柔和下来。
“我听聚合派崔少辛说，那个小世界十分危险。”
大乘期都要整天逃命，当时白蜈与罗静姝连化神期都还没有。
“说起这事，倒也巧了。我们与黑渊谷主一起前往他方小世界，结果一踏进去，那里就起了剧烈变化，海浪倒卷，天地倾覆似的。等醒来发现困在一座孤岛上，周围飘满了海兽尸体，残余的灵力仍在不停震荡。”
简直是妖丹随便捡，材料到处是。
最幸运的是，因为这种变故，那世界的凶兽吓破了胆，许久都不敢踏足这片海域。
“后来…”实力够了，就离开孤岛一路战下去了。
白蜈话只说了一半，忽然看到那只水麒麟冲出厉火包围，她一个箭步，挡在罗静姝面前，一边做好防备，一边想要见识静下心好好见识陈禾现在的实力时，那只麒麟竟然头也不回冲进雨幕，跑了。
“尊者，这个？”
“不必管了。”
陈禾已经知道这只水麒麟为何拥有感悟地脉之力，浮初小世界旁边那个布满凶兽的地方，正是九千年前从浮初分裂出去的。
与“旧仙界”的关系很近，又听说那是一个没有陆地，没有光，一片汪洋的世界，生出一只天生控水，不用多费力，就能跟地脉亲近的神兽，并不奇怪。
与其抓住，不如看这只麒麟能在仙界如何呼风唤雨……
暴雨威势不减，陈禾别有深意的想法，从白蜈到众仙人没有一个理解，他们点点头，都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去抓水麒麟不合适。
等雨停了，热浪节节攀升，酷暑再次降临，三万里山脉都找不到一个水洼的时候，再去对付水麒麟岂不正好？
陈禾轻描淡写的下达了撤退命令。
仙人们有些错愕，小心翼翼的提醒：“搜山还没结束，怕是仍有妖兽藏在其他洞窟里。”
“不必。”
陈禾并不像其他仙人那样忌惮妖兽，他只是想周围的麻烦少点儿，这才效仿其他仙君，派人在暴雨里搜山驱赶妖兽，杀戮魔修。
现在他已经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收获”，日后只会愁来挑事的妖兽太少，让白蜈闲闲没事做。
“撤回所有人，雨停之前，再无他事。”
没了差事，仙人们乐意回去好好修炼，瞄几眼白蜈等人，看样子陈禾要将这些人一起带回去，仙人们心底不忿，但是没人敢说半个字。
跟在白蜈身后的魔修，满心的疑惑都要冲天而起，但白蜈一贯强势，跟眼前这位仙人（陈禾）又是一副熟稔到不行的模样，吃过白蜈亏的他们，只能拧眉头憋着，活像一只只被雨水浇得东倒西歪的鹌鹑。
罗静姝给白蜈使了个眼神，后者恍然大悟：
“尊者，这是我收的属下，在苍劫原挑的。”
“……”
当然是苍劫原，你们飞升的那个地方根本没有“人”。





重生算什么 第368章 不愁
陈禾回来时，才知道释沣去清合仙君那里了。
就眼下情势看，这有些冒险。
再次遇到得力属下的好心情全飞了，陈禾独自一人，闷闷的坐在那里出神，澄涯上仙过来请教搜山抓到的妖兽魔修如何处置，陈禾随口指了白蜈，让她看着办。
没多久，南鸿子悠哉自得的来了。
知道他身份的仙人没有多少，因为陈禾时常“召见”这个玄仙，平日里又瞧不见他在陈禾麾下效命，便有脑筋活络的人，觉得这个浑身没几件好法宝的道人，是别的仙君那里的人，不是内线，就是打探消息的小角色，于是也不在意。
陈禾是很想让南鸿子跟师兄，每日不愁修炼不愁事，让自己好好养着就成。
但是师兄嘛，他不敢管。
至于师父，他管不了。
会乖乖听话跟在他身边的，好像只有石中火。
南鸿子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有趣的景象。
胖墩腆着肚皮，躺在陈禾脚边打着小呼噜。
他小徒弟斜靠在座上，右腿搁在左脚上，盘坐不似盘坐，修炼不像修炼，手肘连同小臂架在椅背上，手背撑在颊边，只有食指微微弯曲上伸，摩挲着自己的眼角。
那三粒细小鲜红的痣，被捋得格外分明。
漫不经心，又没个正形的模样，周身却带着极重的威势，随意瞟来一眼，能令人感到仙核一凉，神魂不定。
南鸿子微微挑眉：出门一趟？实力又涨？
听那些仙人说，小徒弟这次出去驱赶妖兽，带回来两个身姿窈窕的女修？看架势，还颇为倚重？
南鸿子根本没有误会，他很快就从记忆里翻出了白蜈、罗静姝这两人，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可惜！
浣剑尊者的那个徒弟詹元秋，完全没有飞升的念头，那个叫童小真的，悟性还是差了点，想要渡劫估计困难。陈禾这四个心腹属下，到最后能来仙界帮把手，竟然只有那两个女修。
“小徒弟，你愁什么？”
南鸿子没有随意挑个位置坐下来打呵欠，而是一扬拂尘，鬼魅般掠至陈禾身边，大喇喇的伸手一揽，不客气蹭了个位置，顺带还有徒弟搁进怀里暖手，脚边石中火烘着，别提多惬意了。
陈禾没有躲开，只是免不了僵硬一下。
南鸿子懒洋洋的拍着小徒弟的肩：“你脸上写满了‘师兄不在家’，心情不悦，为师将勉强打起精神，陪你等释沣。”
“我…”
陈禾本能要反驳，他不是在等释沣。
师兄无所不能，去清合仙君那儿转一圈怎么了，又不是龙潭虎穴！杨心岳想要对付元承天尊，不会轻易得罪每一个帮手，哼！
释沣还没有突破大罗金仙又怎样？
那些个金仙，来三个都不是他师兄对手！
把这些话全部咽了回去，陈禾若无其事的说：“师兄为我分忧，我欢喜还来不及，哪有不悦？”
南鸿子认认真真将陈禾打量一遍，用看不出是戏谑还是严肃的表情说：“其实你做天尊，也很有模样。”
“…天尊不是看谁有模样，谁就能做。”
南鸿子打了个哈哈：“贫道还等着有两个天尊称我师父呢，养徒送升算什么，升完就没指望了，养徒防欺才是正经事。”
陈禾忍了半天，才没有做出翻眼这种小孩心性的事，他咕哝一句：“这可没准，师兄跟你拍桌子，师父你这套养徒防欺术，关上门就不好使了。”
“释沣是吾对手？白日做梦，与修行无益啊。”南鸿子义正辞严。
“……”
“好了，现在跟为师说说，你心境修为又涨，得了什么助力？”
南鸿子兴致勃勃的准备跟徒弟论道。到了陈禾这种地步，很难有什么东西令他见之感悟，但要是之前困惑不解的事，有了答案，修为就会不要钱的涨一截。
南鸿子不说，陈禾还不知道怎么跟他提这事呢！
“师父，你那锅麒麟肉，熟了吗？”
“没，那不是…”
南鸿子想说，那跟百年老字号人间小吃铺里的祖传骨汤一样，熬了又熬，年月越久，每天取一勺加进羊肉汤里，越是鲜美。
“肉主找上门了？”
“浣剑？”
自从某人跟他孪生兄弟变回仙器后，跟元承天尊一起销声匿迹。
“想什么呢，是肉本身的主人。”陈禾咬字清晰，面无表情的看师父。
“啊！为师早就说了，这浣剑尊者太不像话，哪有只砍麒麟一条腿的道理，现在麒麟找上门了，那剩下的三条腿，是砍还是不砍呢？”
“……”
陈禾想说人家麒麟又长出来一条腿，想了想不能被南鸿子带到沟里，硬是忍住了。
戏谑够了，南鸿子问：“就是那只新带了一群妖兽魔修，走过平天堑的水麒麟？”
陈禾点头：“天生控水，万瀑谷地脉对它的压制并不明显。”
“天道缺失…”南鸿子自言自语。
“师父？”
“噢，无事，只是想起浮初小世界本为仙界，它没有崩溃，原本的地脉应该无事，但九千年前那群闲得手痒找死的天尊，分割浮初小世界——他们其实是触碰到地脉，结果被反噬而死？”
陈禾了然：“如此说来，浮初小世界的天道，实则有损。”
木中火，石中火，乃至沉睡在小阳山下的空中火，没准也是地脉破碎后生出的，它们就像水麒麟一样，天地灵物，得而幸甚。
“小徒弟啊，贫道怕元承天尊打你的主意？”
“我？”
“正是，你能逆转天道啊！”南鸿子郑重其事的说，“损有余而补不足的天之道，被我们遗忘到脑后了，或许元承天尊等得正是拥有机遇气运，影响天道的人。”
凡间之人，可以影响仙界地脉？
不明真相的人，一定觉得这事荒谬，然而——如果那个凡间残破的地脉，曾经禁锢了无数个仙界呢？
让八位天尊为之死的，是击碎地脉的恶果。
还是一个已经彻底衰败的仙界，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变故，沉寂不起的地脉。
陈禾缓缓问：“八位天尊也死于元承天尊阴谋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不能怪他多想，实在是依某人的脾气，有这个可能性。
“巧合吧，如果他有这等手段，杨心岳早死了。”石中火从地上爬起来，揉着眼睛一本正经的说。
南鸿子陈禾低头看它。
胖墩已经习惯偶尔发下意见，鼓着脸说：“主人还是去看看那个青辞仙君怎么死的吧。”
“这事都传开了？”
“可不！”南鸿子叹口气。
因为苍劫原来了一群新的妖兽魔修，正值暴雨，仙人们都陆续接到命令搜山，人一多，往来密切，什么秘密都不好瞒。
三万里山脉，在散漫惯了的仙人眼里，其实跟鸽子笼也差不多。
“再议吧。”陈禾神情变得淡漠起来。
要是这里站着的是其他仙人，立刻闭嘴不敢再提，因为他们摸不准陈禾这个脾气。
石中火没有这种顾忌，它抱着陈禾的腿，仰着脑袋说：“其实留在这里也挺好的。”
“浑说什么？”南鸿子笑斥。
陈禾垂眼不语，石中火说得不错，外面翻天覆地，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但是南鸿子释沣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因为外面，还有北玄派，以及北玄天尊……
南鸿子突然松开手，侧耳一听：“你师兄回来了！”
果然没多久，释沣就出现在陈禾眼前，释沣皱眉看了看上首那张椅子，又看一副理所当然蹭椅子的南鸿子，心里觉得这张椅子还是不够大，合该坐得下三个人才是。
“师兄！”
陈禾干脆的把椅子让给某人躺，迎上去问：“青辞仙君真的死了？”
“难说。”释沣将人带到旁边，隅隅低语。
陈禾不想提那些糟心事，转而用神念问他方才一直犯愁的事：
“师兄，你不能突破大罗金仙，是不是有心结阻挠？”
“……”
“我们在仙界，有天道相隔，你从前…死去的两个弟子，也许已经转世轮回了。如果有可能，我一定代师兄去看看。”
陈禾很清楚释沣始终没有解开的那个心结在哪里。
“怎么忽然说起这件事？”释沣知道陈禾说的事有多难，他只能试图将话抹过去。
“不想师兄为我去冒险。”陈禾一头埋在释沣肩窝里。
释沣哑然，他确实发现困在这里的人，都是焦躁模样，即使南鸿子偶尔也会叹几口气，但陈禾不同，在别的仙人眼里那份从容不迫，冷静自持，都是因为陈禾并没有多么期盼着离开这里。
有人无法忍受，更能反衬出陈禾的异样。
“你这些年沉稳了不少，让我放心。”释沣亲昵的捏了下师弟皱起的眉心。
“不是沉稳，是无所谓。”陈禾承认得很痛快。
释沣迟疑问：“这里利于修炼？”
“嗯？”陈禾一愣，“此地很好，有师兄你在，六百年也不算什么。”
小界碎片四十年，没有师兄。
人间修炼到大乘期近百年，没有师兄。
仙界流炎山感悟地火三百年，没有师兄。
“这六百年，我与师兄都在一处，相见就能见到，未曾分离。”




重生算什么 第369章 借火
“尔等魔修——”
白蜈懒散的听着不远处仙人的冷嘲热讽，她已经取下了妖兽头骨炼制的头盔，恢复了露臂穿百褶裙的模样，从前戴在身上的那些珠珠串串，连手腕上的镯子，都褪下来搁在地上，一字排开十分壮观。
“没法修了。”
罗静姝仔细看了看那些镯子，原本是亮银色的东西，已经灰得像石头一样。
“符箓全毁，里面的东西，死了。”罗静姝只能告诉白蜈这个噩耗。
炼蛊不容易，准备来仙界时，白蜈更是在这上面耗费了许多精力，但是谁都没想到，仙界先是暴雪，接着狂风大雨，平时白蜈还能用灵力温养它们，等到动手对战时，直接被雨浇得一塌糊涂。
“你觉得尊者看起来有钱吗？”
白蜈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童小真不在，八成是没有吧。”罗静姝开玩笑的时候，也板着脸。
白蜈一愣，这名字真是好久没有被提起过了。
人间，虽然小了点，但是值得回忆的事情真多啊。
算起来白蜈留在他方小世界与苍劫原的时间，是她生活在凡间的三倍，可是在感觉上，却觉得在人间的时光更为漫长，发生的事情也更多一点。
“这破地方，又没有他的用武之地，算他聪明，在凡间享福数钱就行。”白蜈说得轻蔑，神色却有点怔忪，一个好欺负的家伙，也挺难找啊。
“难道你没有听说，这里是个困阵，仙界没有这么糟糕。”
白蜈听后，仍是不以为意，在她看来，活在哪里一点都不重要，还得看做什么事，跟谁在一起。
“勉强算是个好消息吧，能鼓舞我那群手下。”白蜈从破损的法宝器物堆里，抽出一串颗颗晶莹的珠子，随意往衣上一挂，“只剩下这个了…尊者不会赔我更好的法宝，只能熬着了。”
罗静姝在修补白蜈那柄百魂幡，头也不抬：“倒也不是，以我看，别说法宝，更好的武器也有，只是没你魔修能使的！”
“……”
白蜈并不愚笨，到苍劫原后，听说其他小世界的魔修都能飞升，唯独浮初小世界不行，那时心里就犯起了嘀咕，跟着陈禾回来后，这些天听了一堆有的没的，足够让她知道，仙界是个烂摊子。
幸好要对付这个烂摊子的人不是她。
“要是仙界上面还有个神界，以咱们尊者的能耐，估计遇到的麻烦更大，你八成不肯再去了吧。”白蜈歪过头，笑嘻嘻说。
“根本没有的事，说来做什么…”
罗静姝话说了一半，看到白蜈眼底的寂寥，于是改口道：“你去过东海吗？东海修士多半都是从梁燕阁被师门买走，将来也会去梁燕阁挑徒弟，那边的楼分四层，分别是大乘、化神、元婴、金丹，而我，当初没能给买走，直接充作了仆童侍女。”
白蜈尴尬的想说什么，罗静姝摇了摇头：“你的资质并不坏，上古魔宗传承，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