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算什么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堂放逐者
摩天崖底幽谷清泉,泠泠动听,数十年不变。陈禾很快就在树丛边深潭里找到了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时间掐算得正好,释沣双手一收,念珠自动缠上他手腕。随后他缓缓转身,向水浅处行去。
“师父——”
少年踩入潭水,愉快的朝那个人影扑过去。
不等释沣皱眉,陈禾已经堪堪停住,改口说:“师兄,我饿了。”
早已不再是软胖团子,十七岁少年体格匀称,手长脚长十分灵活,只是比起释沣还是矮了一些。每次醒来,记忆全新的少年都暗暗比较着与释沣的差距,又对着溪水端详自己的脸。
“不错,长得比我想象中好看。”陈禾摸着自己的脸颊自言自语。
释沣眼带笑意。
对陈禾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但对释沣而言,每天都看到师弟严肃认真的临水照影,研究他自己的长相,简直是看不厌的趣事。
“噢不,我怎么会有个酒窝,还只有一边。”
熟悉的哀叹声来了。
“还有这虎牙…师兄,我到底长大了没有,能不能回到三岁重新长一遍啊!”陈禾沮丧的蹲在潭边。
水面不止一个倒影,陈禾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溜到了释沣身上。
师兄长得也挺好看。
细秀的远山眉,狭长微勾的眼角,让眼神都显得风流多情。
一袭半湿的红衣,黑发披散,笑意如拂落一树棠梨花的沉醉春风。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阴松柏。”陈禾脱口而出。
释沣闻言挑眉,屈大夫的《山鬼》么,不错,今天换了一句诗,用意却还是一样轻佻。
“哎呦!”陈禾摸着脑门,诚恳的说,“师兄,我本来就是傻子,你再敲就真没救了。”
释沣目光一凝,不待陈禾反抗,单手牢牢的将师弟按在路边一株棠梨树干上,浩瀚的灵力极有节制,如细雨般润入陈禾的经脉百骸。
陈禾的修为进境释沣了如指掌。
丹田灵气呈漩涡状缓缓沉淀,有丝丝缕缕金色液体凝结,这是金丹还未成,修真筑基即将圆满的征兆。放在凡俗之中,这时灵力最多也就当内功使,跟武林中一个先天内家高手没区别。
修真界中,这样距离踏入无上大道,只缺临门一脚境界的人数量最多。
为了自保,也为了显示仙家手段,于是就有了符箓、炼丹、驱鬼、御灵这种种神通。陈禾倒不愁自保之术,南鸿子一脉以武入道,倘若有人在陈禾面前挥舞桃木剑,不等对方踩完七星步,他能一拳揍得对方牙掉两颗。
——师兄也是,长这么好看,其实狠着呢,没看拎他就跟拎个狐狸崽子似的。
陈禾跑神的结果就是额头上又挨了一记弹指,他委屈的揉揉头,不吭声。
没好气的看他一眼,释沣继续以灵力查探陈禾的经脉,尤其是脑后那块淤血。
这么多年来,淤结堵塞的地方随着陈禾修为增高被逐渐冲散、化开,陈禾的迷心症却没有任何痊愈现象。黑渊谷里又无善于岐黄之辈,倒是谷主沉吟半晌说只怕当初陈禾落水磕到那块青石后,又有人怕他不死,还在伤处补砸过一次,淤血也掩盖了真正受创部位。
好比凡人不慎摔断手足,要是没有恰当接骨,就会长得歪斜。陈禾错过了三岁时最好的治愈时期,脑中伤处,又不能像错位的骨头那样打断重接。每每虑及此处,释沣都束手无策。
“师兄,即使我一生如此也没什么不妥。”陈禾赶紧拉开释沣的手,宽慰道,“我已经习惯了,我辈求仙登天,常要放下执念,我不用看破,连记都记不住,岂不轻松?”
释沣伸手为师弟摘去沾在发梢的叶片,眼中笑意莫测:师弟说得不错,有朝一日,若自己不想连累师弟,只需趁他入睡时取走玉球,即能消失得无影无踪,即便相逢也不识。
陈禾佯作不知,垂着的右手却有些僵硬。
——他竟比自己想象中还了解师兄,陈禾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释沣虽然从不说话,却十分好懂,尤其当他对亲近的人没有防备之心时。
陈禾很容易就猜到师兄刚才在想什么,当然这也因为陈禾对手里这颗玉球看重得逾过性命,对一切可能威胁它存在的危机都十分敏感。
“师兄,我的鞋履有点窄了。”
陈禾往前走了几步,低头指脚上的鞋说,还脱下来比较给释沣看。
成功转移释沣注意力的陈禾眼神定定的闪过一丝决然:必须要想办法藏起第二颗苍玉球。只是苍玉虽非稀有,但想把它琢磨成玉球,还是不用神识书写自动记录一昼夜间所有发生过声音景象的玉球,至少也要懂得好几个淬炼法门。
且不说陈禾修为不够做到,就算他从黑渊谷其他人那里旁敲侧击出来,区区一日间他要如何精通此术,更别提释沣与他形影不离,备份玉球要瞒过师兄谈何容易。
隔着枝叶繁茂的棠梨,陈禾仰头目视天空,也许他应该溜出山谷一次,反正释沣每日都要在黑渊潭修行,肯定不能离开摩天崖太远。
“砰。”
天空像水波一样泛起成圈涟漪。
恰好望天的陈禾惊讶跳起,一只脚还没来得及穿上鞋。
释沣同时抬头,黑渊谷上空的结界被触动了。
他身在山谷的二十一年,黑渊谷的牢固结界还没出现过意外。
像陈禾这样失足坠崖的,只会一头栽在结界外,就跟困在蛛网上飞蛾差不多,被结界黏住部分躯体,怎样挣扎也无法脱身,等到第二天谷里修真者懒洋洋的去解救,抹除记忆丢出山谷。
“长日漫漫,有乐子找上门了!”
黑渊谷主趾高气扬的带着一群修真者出现。
“只有浑厚灵力或魔气,才能触动结界,是邪魔妖道,就过来受死,我等免费送你轮回六道嗳!”
“摩天崖深,黑渊谷寂。何方道友,没听过这个偈子么,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呔,废什么话,直接将这能打发我等无聊——咳,我是说,将这个扰我等清修的不速之客擒了!”
陈禾眼皮抽搐了下,悄悄退回释沣身后,得到师兄欣慰的眼神。
释沣思忖:如果不是师弟每天都忘记过去,在这样一群不靠谱的家伙熏陶下,会长成什么样,真是太难说了。
山谷上空的结界又波动了数下,终于出现一个身带青光,略显狼狈的身影来。
“太师祖——”
这人张口就喊,黑渊谷内的修真者瞬时四下环顾,寻找他呼喊的对象。
谷主这个老不死略过,释沣一门在外面都死绝了跳过,释沣的好玩师弟也不可能——众人很快就将目光聚焦到瞠目结舌状的长眉老道身上。
长眉老道当然不可能认识自己徒孙的徒儿,只是来人身穿他宗派道袍,他还没老到眼瞎,当然能认得出。
“咳,各位道友稍候,我出去问问。”长眉瞬间恢复成仙风道骨的模样,朝众人稽首一礼,以黑渊谷主为代表的修真者也都摆出前辈高人的派头,衣袂飘飘,神态矜傲。
陈禾偷笑。
释沣纵容的用身体遮挡他,低头又目测了下师弟窄了的鞋履,点点头准备回去驱使傀儡到集镇上买适合的尺寸。
外间红尘三千,纷纷扰扰,总与他们无关。
释沣也不想知道长眉的徒子徒孙,千里迢迢找上门做什么,带着有些好奇的陈禾径自离去了。
当日陈禾在洞府内专心致志盘坐练功时,长眉与一群修真者神色诡异的摸上门。
释沣挑眉,看着他们在洞口比比划划,因为怕干扰陈禾修行,他们也不敢贸然放出强大神识,只能着急的洞口蹦跶。
谷主拼命指陈禾,长眉拼命指天上,有人摸脑袋,有人捏拳头,还有人装成团子在地上滚,乱哄哄一片偏偏没有丝毫声音发出,洞府依旧安寂如初。
瞥一眼沉浸在玄奥境界里体悟的陈禾,释沣挽起手中念珠,无声无息的走出门,顺手就给洞府门口加了一层隔音结界。
“呼!”所有人都长长舒了口气。
长眉老道率先发话:“释沣道友,云州城出大事了!有人发现了石中火。”
释沣瞳孔收缩,纵然不问世事如他,早已对奇灵异宝不感兴趣,还不免一惊。
石中火,空中火,木中火,是世间唯一自然孕育的三昧真火。若是得到其一,并成功让其融入自身丹田,如臂指使,立刻在世间难逢敌手。除非高上几个境界,否则法器也好,妖魅鬼氛也罢,遇到克制阴邪焚烧一切的三昧真火,还不化作乌有?
修真者想要自己炼出三昧真火,却必须要到渡劫期。
整个修真界都没几个渡劫期!
只是石中火顾名思义,藏匿于石中,外观与其他石块无异,寻常修道者根本难以发现,更不要说凡人了。区区云州城,又非修道者聚集之地,怎么会发现这样的奇物?
明白释沣的讶疑,一众修真者七嘴八舌的补充:
“听说,是一块已经噬血认主的石中火。”
“只是它的主人没有将这块石头收起,散发的异常气息,终于被一个路过云州城的魔道中人发现了。”
“许多修真者闻讯赶来,现在云州城里真是鬼魅魍魉什么都有。”
“长眉道友的师门不是擅长掐算卜卦么,他的徒子徒孙日前苦算,竟然得出石中火的主人身在云州城外的摩天崖,罗盘直指我们崖下的黑渊谷!”
释沣听到这时仍未听到重点,不觉拧眉。
一直指着陈禾的黑渊谷主顿足说:“你知那发现石块的是何地?据说是陈府后园池塘,还说陈家是云州世族,黑渊谷里有几个姓陈,家住云州,还在池塘边出过事?”
“……”
所以就是当初将陈禾推下水,磕到并将他撞傻的那块青石?不不,石中火只存于拳头大小的石块里,那就是后来行凶者捡起又砸了陈禾一下的石头?
释沣被惊呆了。
重生算什么 第6章 出谷
修真界没有滴血认主这回事。
准确的说,是别想只付出一滴血就让法器异宝认你为主。什么不慎划破手指,滴到玉佩上,突然获得绝世功法这种事,说书都没人信!
石中火是标准的噬血认主,石中火寄身的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通常谁会让路边一颗石子染上大量鲜血?更别提还得看被鲜血洗了个澡的石中火,乐不乐意认主。
十四年前,陈府池塘边。
那个捉蝈蝈的孩子被推进水里,心怀叵测者指使心腹奴仆,佯装救人,悄悄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向挣扎的孩子脑后。那块作为凶器的石头,事后肯定被扔进池塘里了。
石中火不耐周围都是水的环境,气息波动剧烈,也是常理。
只是——这事想来让释沣怒意上涌,心绪不定。
当年抱走陈禾,就是希望师弟与陈家再无因果牵连,如今看来,这份干系还大着呢。
任谁知道自己辛苦养大的团子吃了这么多苦,没去找陈家当年凶徒的麻烦,却反倒被卷入这样要命的风波里,再修身养性的人也得暴躁。
“云州城如今挤满了对石中火虎视眈眈的修真者,很快一些世俗权势之人也要来凑热闹了。”长眉老道焦急的说,“石中火本性凶戾,陈禾年纪尚轻,修为不精,一旦融火入丹田,只怕他会性情大变,堕入魔道。”
释沣皱眉不语。
他回头看还在盘坐修炼的陈禾,觉得陈禾被石中火凶性影响到入魔其实还是小事,若是迷失本性的过程中,不慎撞落苍玉球,或让玉球被三昧真火焚尽,陈禾从此就不记得黑渊谷十一年的过去,他也会永远失去这个师弟。
“但将石中火置之不理,也是大患。”黑渊谷主沉重的说,“数千年前,有一块石中火现世,也是已认过主,当时诸人不知,只是抢夺。孰料石中火这等天地异物早有灵性,一触吾辈修行者之手,立刻借助灵力破石而出——可怜那夺得石中火的人,霎时被焚烧得只剩下一堆灰烬。”
三昧真火只有四海真水才能浇灭,火势蔓延,无法遏制,竟将连绵六百里的锦绣山烧成赤地,生灵涂炭。
“云州城是西南边陲颇为繁华的郡府,是云州一十九县的郡守府衙所在,若是触动了石中火,导致神州三十六郡莫名其妙少了其一,这份大因果,即使我等轮回七世也洗刷不掉呀!”
黑渊谷众修真者纷纷愁眉不展,扼腕跺足。
释沣神色冷厉,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抓起长眉老道,伸手示意了一下陈禾。长眉老道心领神会,立刻回答:“石中火之主在摩天崖黑渊谷的事,除了我那些徒子徒孙外,还无人知晓。只是旁门左道之辈,亦有诡奇之术,这秘密不知能瞒到何时。”
黑渊谷主也在旁边拈着胡须沉吟道:“他们至少能算出石中火之主不在陈府,这倒是给陈家免了一难。”
否则在搞不清楚石中火之主究竟是谁,又不敢贸然触碰石中火的情况下,那些丧心病狂的魔道中人,会趁夜将陈府满门屠戮得一个不剩。
“不过,若是陈禾身在陈府,石中火能察觉到主人气息,也不会那么躁动,引来我辈修真者的注意。”谷主自言自语,随后又摇摇头,“那也只能拖得一时,只要有修真者踏入陈家后院范围内,石中火还是会被发现。区别只是不在今年罢了。”
黑渊谷主摇头晃脑的说完,大家都为释沣松了口气。
——天道苛刻,倘若真是因为释沣未将陈禾归还给陈家,致使云州城化作一片火海,无论以后释沣去渡劫还是前往阴曹地府,都够他受的了。
释沣冷着一张脸,垂首目视腕上念珠良久。
“咳,释沣道友,现今如何是好…”长眉老道还没说完,就看到释沣忽然并指运力,以灵气悬空写出数个闪烁银光的字。
众人皆惊,黑渊谷主率先脱口而出:“什么,你带陈禾出谷?”
“这——黑渊谷凶名在外…咳咳,我是说黑渊谷有结界,想进来没那么容易,还有我等保护你师弟,谁敢在黑渊谷放肆?”
释沣不为所动。
保护师弟,他一个人就足够了,当前之势,还是先想办法解除这个危局。
“我觉得释沣道友的决定有理!”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出声辩白,“石中火一旦失控,只怕天道将因果罪责都算到陈禾身上去,释沣带他师弟离开山谷,伺机解决僵局,是上上之策。”
众人细想,顿觉有理。
他们都是看着那个短腿乖巧的软胖团子长大的,虽然陈禾今年已十七岁,但在这些年龄至少三位数的老家伙眼里,仍然是一个孩子。
天谴罪责足够毁了任何一个修真者,若陈禾遭遇这种不幸,日后金仙大道就与他无缘,不想轮回洗赎,他就只能入魔。
“万一有人算出陈禾行踪…”长眉老道还在忧虑。
“你老糊涂了,整个黑渊谷没长脚不会动,陈禾离开山谷后被释沣道友带着到处行走,要锁定他的具体位置谈何容易。长眉老儿你不是擅长掐算么,难不成一把年纪活回去了,连干扰他人推算都不会?到时候再在其他方向制造几个假象,真真假假,定要让有心掐算的家伙晕头转向,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推算结果!”
众人恍然大悟,齐声说:“谷主高见!谷主果然阴险狡诈,奇谋诡计胜我等一筹!”
“那是。”黑渊谷主不以为忤,反以为荣,摸着山羊胡得意洋洋。
释沣一言不发,神色却缓和了很多。他目视黑渊谷众人,左手抬起覆于拳上,深深俯身为礼。
——谷底众修真者,本与此事无关,却因相助他师兄弟,涉入此番因果。
“哎哎,释沣道友不必多礼!我们相识多年,这点小忙何足挂齿。”长眉老道赶紧去扶。
“挂齿什么,释沣在修闭口禅,想挂也挂不了!”旁边立刻有人拆台。
“无量天尊!你是铁了心要跟贫道过不去?”
长眉老道挽起袖子,跟那人扭打成一团,很快就被众人嫌弃的推搡到到墙角当不存在。
“那小娃娃原先那般乖巧规矩,被我们日日哄骗,欺负得眼泪都流了几缸了,咳。如今为他之安危,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
更多人纷纷表态,“石中火天性凶戾,不易控制,我等根本不希望自家那些修为不够的后辈子弟去争此物,既然阳差阳错属陈禾所有,也就罢了。”
“当然要是能带回来,让石中火改主意不要陈禾了,老夫也不介意养着一团火玩玩…哎哟,怎么打人呢,欺负我不是以武入道的么?”
乱哄哄的闹了一阵,总算有人说到了正经事。
一位身披袈裟的光头禅师,合掌向释沣说:“老衲尚有数颗千年菩提,释沣道友不妨将念珠留下,每日清晨,老衲可用菩提子与七佛塔代你于黑渊潭修行。”
释沣闻言有些迟疑。
黑渊谷主帮腔:“灵果大师修为深厚,七佛塔是他本命灵宝,镇得住黑渊谷潭阴寒之气,你又淬炼那串念珠多年,辅以千年菩提,与你亲身所在没什么区别。”
话虽如此,二十一年,每日不息,为枉死的徒儿所做的修行,终究是要缺了。
释沣有些怔忪,他刚才做出带陈禾出谷的决定时相当果决,那也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只是扪心自问,是死去的人,不如活着的人么?
释沣缓缓褪下腕上念珠,双手托起,慎重的交给灵果禅师。
后者接过后再次合掌,与众修真者一起,无声无息的离开了释沣洞府门口。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踪迹,释沣才解开洞府门口的隔音结界,匆匆将东西收拾了一遍——多半都是陈禾日常用的,释沣来黑渊谷就是孑然一身,有什么可带的?
于是这日陈禾练功完毕,起来看见的却不是热腾腾的食物。
“…师兄?”陈禾小心翼翼的瞄好像在出神的释沣。
以陈禾金丹未成,即将筑基圆满的修为,已经不该再吃人间烟火食,但释沣与黑渊谷的所有人都觉得陈禾年纪还太小,尚在长身体的时候,宁可压着他的修为不提升,也不赞同让陈禾辟谷,反正金丹结成的时候,都要洗经涤脉一次。
陈禾又不像那些世俗求道者,需要注意体内杂质,以求结丹顺利。陈禾自身天赋不错,有一个好师兄,更有大群看着他长大的“前辈高人”,结丹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没有不成功的道理。
陈禾很规矩,他担心自己“打搅”释沣的走神。
根据玉球的提示,释沣有许多不忍回忆的过去,陈禾每天都阅读一遍,并牢牢记住十五岁自己留下的提示,不要提起,师兄回想的时候也要注意,不要惹师兄伤心。
当他看到释沣忽然转头望向自己时,一惊本来准备忍着不说的话就脱口而出:
“师兄,我饿了。”
释沣醒然。
对了,陈禾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摸摸师弟的头发,握起手把陈禾带出洞府。
“咦?今天我们要换地方吃饭吗?”陈禾疑惑的跟着走。
路过棠梨树林,涉过山溪,越走越远,陈禾数过一个又一个山壁上的洞府,还愣愣想着释沣是不是准备找谁算账,忽然脑门一凉,整个人就像从水中穿了过去。
不等陈禾反应过来,眼前景物急剧变化,风声赫赫。
等到脚踏实地的时候,视线不远处赫然出现了一座高大古朴的城门,拱门上端端正正三个大字:云州府。
陈禾傻眼,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的时候把想出谷的事说了出来,否则为什么他只是说饿了,师兄就把他带到了城门口。
难道是要进城去酒楼大吃一顿?
陈禾抬头看释沣,小心翼翼的说:“师兄,今天不是我生辰。”
重生算什么 第7章 进城
云州郡位于西南边境,这里有许多异民族来往,有头裹梨锦帕穿黑色百褶裙的异族女子,也有斜挂弓箭腰系皮革的山中猎户,提着藤篮卖花的少女粉嫩手臂上套着四五个银镯,头上插着精巧银饰,笑声清越动听。
这还是在城门前排队等着进去的,挑担的货郎,家丁仆佣环侍的青呢小轿,异族人抬着的滑竿,赶驴子拖车的卖柴者,更有一队押着镖车的跑江湖汉子,粗声大气的谈笑风生。
世间百态,行商走卒,看得陈禾目不转睛。
待得排到高大的城门洞前,见云州城兵丁挨个检查进城者路引时,陈禾这才一滞,赶紧扭头看自家师兄。
释沣目不斜视,淡定的顺手递出去——
树叶?!
陈禾瞠目结舌的看着守门兵丁接过树叶,神色如常的检查一番,甚至话都没多问一句,要了几块铜板的进城税,就放行了。
对于师兄身上有铜板这件事,陈禾并不奇怪,毕竟他每日吃的穿的,也都是傀儡用世俗钱币去集镇上买的。
没有哪个修真者买东西不付钱,甚至大部分魔修都不会用石子充作黄金欺骗凡人,只因这世间万物都有因果,虽然大部分都微不足道,但抵不过命运弄人。万一自己一次没付钱,导致那个普通人那日三餐不济饿死了,那人偏偏又命中注定十数年后出将入相?
修真者夺天地灵气为己有,本来就是天道的眼中钉,不想渡劫的时候被劈死,也不想被天道命数坑死的话,还是安分守己比较好。
不过,要是遇到石中火这样的天材地宝,许多修真者宁愿冒着惹麻烦的风险,也想抢夺一下,大家都怀着侥幸的心理,没准自己就走了大运呢?只要利益足够,原则也可以酌情丢掉嘛,同样的道理,只要不是囊中羞涩,修真者不会为省几个钱,就去冒在世俗欠下因果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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